“他妈的!”廖耀明站了起来,“是我找的?我看是哪个烂货找的!”说完,走进书房去了。
关敏一颗心提起了,七上八下的。听他的话语,看他那样子,他拿到了什么把柄?此时,她的脑子像是一部高速运转的电影机,将她和丁发达在一起的镜头回放了一遍。天衣无逢,没有被外人抓住做文章的地方。她镇静下来,且看廖耀明如何表演。
廖耀明回来了,手里拿了一个纸口袋,那是照相馆里装相片的。关敏的心跳又加快了。
“你还嘴硬,看!我的帽子是谁戴的?”他从纸袋里取出一迭相片摔在茶几上,“是他丁发达欠我的,还是我欠他的?日他妈,老子给了他一个老婆!他给了我多少?”
第一张相片已经映入关敏的眼帘:那是她和丁发达赤裸着上身抱在一起自拍的。在深圳的西丽酒店,四星级。关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血液流动加快,听得见汨汨的流动声,心跳得犹如进军的鼓点。她颓然地靠在沙发上。
“不说了?不给他辩护了?”廖耀明一副泼皮的样子,“我叫你不要嘴硬你偏不信。自己屁股上有屎还不明白?所以,我一向瞧不起你这些干部,说的是一套干的又是一套。你多次在大会上去麻癖你的那些姐妹,要自尊自爱。结果她们的主任却自尊在别人床上,自爱在别人怀里去了……”
这些相片只有她和丁发达知道,当时拍下来也是供日后二人在一起时欣赏、回忆、激发情感的。丁发达说,他不能拿回去,老婆太恶,会招来后果。放在办公室也不行,万一被秘书或者其他人看见,更糟。在他的办公室,没有保密的地方,文件有专人清理,桌子有专人擦,他只带脑袋去就行了。想来想去,只有关敏拿回家保管好。廖耀明一天到黑大大例例的,一副傻大个儿样,压根儿就不会想到这些事。加之,关敏又管他得住,这几年他得了多少好处?没有关敏,他还是个小工人。没想到最不容易出问题的地方却出了问题。关敏首先想到的是怎么对得起丁书记。不能让这件事毁了他。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关敏冷静了下来,刚才如灰白色的脸有了一丝生气。她冷冷地问道:“你偷了我的相片?”
“你的东西,那么金贵。我敢偷?”廖耀明扬了扬手中的纸袋,“为了作纪念。我去拷贝了一套。”
用心险恶(2)
“卑鄙!”关敏从牙逢里挤出两个字。
“对,我这是卑鄙。你偷人是正大光明。”廖耀明不冷不热地说道,“我们明天去找许进才评理嘛。”
关敏赶紧制止:“你不要乱来哈。”
“你还是怕个人哈?”廖耀明嘻皮赖脸地看着关敏说,“你不要紧张。咱们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也不会让孩子失去亲妈,我也不愿失去当主任的老婆。今后我的事你也不要管,你也可继续和那老头儿往来……”
“不!既然已经到这步了,我们还是好说好散。”
“我不散!”廖耀明嬉皮笑脸地说,“我还舍不得离开我这个有书记当情人的老婆耶。”
“我不同意!”
“哼,”他摇动着手里的纸袋,问道,“你要逼我在法庭上出示它们?”
关敏被彻底打败了,瘫坐在沙发上:“廖耀明,你是个货真价实的坏人,满脑子坏水,一个泼皮!”
“好,老婆。我们谈正事,江红弟弟……”
“可以。”关敏也耍起泼来,“你要先说清楚,你和江红究竟是啥子关系?”
“我说你是他妈傻瓜!”他伸出手指点了她一下,“你和丁发达是啥子关系吗?人家说的担柴卖来买柴烧。我的老婆被别人偷了,我还得偷一个回来。这才能保持平衡。”
“流氓!”关敏骂出了声,“那是你的弟媳。”
“那有什么?爱情没有国界。其实,这都是你的功劳。嘻嘻。你要是不和丁大人干,我还不晓得还别有洞天哩!”他拿起电视遥控器,一个台一个台地调着,“明天一早就去找丁发达。他会有办法的。”……
丁发达听了这一切,木偶般坐在椅子上,嘴半开着,像牙痛般发出“咝咝”的声音。好一阵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你怎么不保管好?”
“我锁在箱子里的。”关敏低着头,像个做错了事的中学生,“可能是那次我出差去北京开会,走得急,将钥匙丢在了家里。他趁势去翻了我的箱子。”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丁发达急急地问。
“他昨晚用这些相片要挟我,我才知道。”关敏的眼泪一颗颗地滴到了大腿上,“发达,都怪我!”
“事已至此,怪谁都没有意思了。当初,我说不拍,你非要拍。你看,现在弄出事来了。他拿着那东西,就像拿着一根绳子。”
“给他办了这件事,就叫他交出来。”
“哼,你想得太天真了。”丁发达狠狠地说,“这种饿狗,没有饱的时候。”
他毕竟是自己的丈夫,丁发达骂他为狗,关敏脸上有点挂不住,抬起眼角扫了他一眼,丢过去一点怨气。丁发达也看出来了,但他假装不知。清了一下嗓子:“他要我们怎样?”
“他要你用手中的权力,要江红的弟弟不受处罚,要那个女人撤诉。”
“他为什么要帮江红?”
“你名知故问。”关敏白了他一眼。
丁发达不吭气了,身子朝后一仰,靠在椅子上,好一阵,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关敏说:“此事弄得一号,”他举了举右手大拇指,“也知道了。没办好。”丁发达坐直身子且前倾,抓起那叠材料抛给关敏。
她接过,迅速看完,问道:“怎么办?那文章还要登?”
“有什么办法?”丁发达懒懒地反问,“他胡子眉毛都抓,显示一把手的工作水平呀。”
“你在分管噻。”
“有屁用!”丁副书记气哼哼地说,“除非他不知道。他是月亮,我们只是星星。”
“这信怎么到他手里的,时间来得这样快?”
“我问谁?”他不耐烦了,“反正是要搞我的人。我看,也搞不到啥明堂,叫晚报登一下就了啦。”
关敏想了想,说:“亲爱的,报纸登不登是小事。关键是要想法不让它成为案子。”
丁发达看着她,端起杯子喝水。
“有两个办法:一是撤诉,二是定成通奸。”
“怎么通?深更半夜在树林里?”
“为什么不行?”关敏甩了一句过去,“我们在九寨沟的草地上……”
“瞎说。”丁发达沉思着,说:“那女人和你老公那个人的弟弟两眼不相识,通什么奸?亏你想得出。”
关敏胸有成竹:“只要她弟弟说认识,不但认识,还一起玩过不是一次两次就行。这次就是她约他出来的。那女人不承认,但男人说是,一比一,怎么判?俗话说,‘人咬人无药医’嘛。”
“那记者是吃素的?”
“就说他与那女人也有一腿。”关敏将材料抛到桌子上,说,“现在的记者花心的多,我知道。我看他和那个女人有问题。这么晚了,他在那里干啥?”
用心险恶(3)
“这事要慎重,弄不好要惹出麻烦。许进才的批示就是那记者捅出来的。”
“只要那个姓江的男人说是通奸,就叫公安局销了它。”
“那是刘元成的天下。”
“你和他不是哥儿们吗?他的女儿狗屁文章都不会写,还是你安排进电视台的。这个忙都不帮?”
“有许进才的批示在,人家也不好办。”丁发达叹了一口气,“你呀,尽出些馊主意!”
关敏一听,急了:“是,我出馊主意。情况我都说了,反正我一个小主任,脏了脸面也无所谓。”说着,站了起来。
“你这个人,动辄耍小孩子脾气。想横了,老子也不怕。有啥子吗?作都作得,还怕?不外乎就是男女关系问题。有这问题的还少?反正老子也干不了几年了。”
关敏哭了:“你落井下石,故意给我过不去。你坏!走嘛,现在我们就去给许进才说,我们经常在一起搞……”
丁发达走过来,递给她一张纸巾:“像什么话?待一会儿有人进来了!”
关敏用纸巾揩了揩眼睛,说:“你还是怕哈?”
“你不怕就到电视上去讲嘛。神经病!”丁发达愤愤地说,“当务之急是研究办法,你急什么?闹什么?急就急出办法了?闹就闹出办法了?亏你还是妇联主任。不成熟!”
“亲爱的,对不起!”关敏走过去,贴近他,伸出手在他最喜欢的地方抚摩着。
他拿开了她的手,说:“现在只有一个办法,撤诉。其他都不行!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让那个女人松口。”
关敏醒悟过来,拍着他的大腿说:“老公,你真行!”
“你呀!”丁发达意味深长地说,“还得经风雨见世面。”说完,他拿过许书记的那份材料,在紧靠“许进才”三字的右边写道:“按许书记意见办。亡羊补牢。当事人作检查。”然后在许进才批示中自己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再引出一根线直接拉到刚才写那句话的第一个字“按”字头上。
茕茕孓立(1)
这几天,阳昆的日子也不好过,或者说是很不好过。他没有料到自己一心一意喜欢的女人会这样。
唉,都是女人惹的祸!
一顶绿帽子从天而降,来往人等千千万万万千,那帽子好像长了眼,其他人的头上不落,却端端落在他——堂堂大学的即将要成为副教授的阳昆头上。这不知是祖上那辈子造了孽,到自己头上显灵了。每天,他在街上走,再也不敢像过去那样高昂着头,他怕碰见熟人。和朋友熟人握手道别后,他的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慌:他们肯定在背后议论了,他的老婆……在学校,他怕同事知道,怕学生知道,怕他们在背后说,阳昆的老婆、阳老师的老婆……要是知道了,他真的是无颜……每每瞟到同事、学生在背后说话,他就格外敏感,以为他们是在议论他:“知道不?阳昆的老婆……”“听说了……”“他小子,找个漂亮的老婆,自以为得意,没想到是人家的……”“漂亮女人是公共财产……”他突然觉得鲁迅是何等伟大,那首诗就是写给他的:“破帽遮颜过闹市”,“躲进小楼成一统”。
他一改过去的习惯,不再提前到教室,而是准时或者稍迟一二分钟,等同学们在教室都坐好了,他才一直冲到讲台上,讲完课,拿着讲义匆匆跳下讲台,三两步冲出教室,将讲义放在左腋下,用胳膊使劲夹着,右臂前后甩着,大步离开了,不与任何学生接触。回到教研室,一个人埋头在书本里,即使看不进去,他也得这样。教研室里来了或者原先就有同事,要么他借故走开,要么他不说话,人家找他说话,他不是用“唔”就是用“是”搪塞。学校不好呆,他就找一个僻静的小茶馆,拿一张晚报,抱一本书,一坐就是几个小时。有一次,黑道上的一个小平头把他当成是来接头取货的,吓得他再也不敢去那个茶馆了。不过,还好的是这几年茶馆如雨后春笋,他又换了一家。
其实,大学毕竟不是中学小学,也不是机关科室,老师们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要著书立说,要搞科学研究,要指导学生,还有不少社会活动,有的还有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