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声地回答后,干也高兴的笑了。
……还真是个幸福的家伙。真是的,为什么连我也有那种感觉呢?
“不过我明天起得去上学耶。”
“那就逃课吧!反正马上就要放春假了,老师们也会原谅你的。”
“——受不了你!”
明明平常都一直在劝人要认真上课,现在却说出一句很没责任感的话。
…真是的,看这样子医院里想必是发生了什么事。当我想到“等一下我要逼问出来”这
主题时,我嘻嘻地笑了。
“式,怎么了?”
“嗯,你还真是个任性的家伙啊。”
干也楞了一下,然后就笑了出来。
“就是啊!在好几年前,我就任性地喜欢上你了。现在也一样,就算式讨厌,我也任性
地决定要给你照顾。”
他又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这种令人害羞的话。
我虽然打算回他一句惯用的抱怨,不过,这样也好。
说实话,连以前的式,其实也——“咦?你怎么了,式。你不是对这种台词很没辙吗?至今为止你不知已经说过几次对这
类东西很不拿手了,不是吗?”
看来我的反映出乎他意料之外吧?干也替自己挖了个坟墓。
我本来打算不说的,但现在改变主意了…嗯,反正起码也得说出自己真正的心情一、两
次。
“其实并不是那样。”
干也“咦”的一声,似乎感到很惊讶。
我为了不正面看他而把脸转向一边,然后追加说道。
“干也,我是说,现在的式,其实并不讨厌这类的台词。”
…可恶,果然还是很不好意思,我再也不要说这种话了!
我偷瞄干也的表情。
不过看来他的精神伤害比较大,干也像是看到飞天鲸鱼般地愕然。
我奇怪地握住了干也的手,有如在拖拉慢慢走着的他,加快脚步走下坡道去。
你看,车站就在眼前了。
我握住的手,不知不觉间也用比我还确实的力道回握着我。
——这些琐碎的小事,不知为何却让我很高兴。
我一边冷静压抑浮上脸颊的微笑,一边往坡道下迈开脚步。
最后终于到达了车站,我们回到了那个我们非常熟悉的城镇。
弯弯曲曲的归途。
就算是很遥远,让人感觉会迷失的道路,也有人握着自己的手同行。
我所希望的并不是短刀或者其它东西,仅仅只是那双手而已。我想,不管以后发生什么
事,我都不会放开自己的手了。
我的故事到此结束了。
我接受了现在的自己还有以前的式,度过一天复一天的平常生活。
接下来,正好就跟这个季节一样…
静静地等待…寒冬结束而春暖花开来临的时刻——
/杀人考察(后)·完
空之境界
空之境界/
◇
街道上飘舞着四年来的第一场大雪。
三月的降雪冷得如同要将季节冻结。
即使入夜这白色的结晶仍然降个不停,街道上如同进入冰河期一般地死寂。
深夜零时。路上见不到人影,唯有路灯发出的光在与雪的帷幕作着抵抗。
在那本该灰暗却被染白的黑暗中,他决定外出散步。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
只是有一种预感,所以就去了那个地方。
撑着黑色的伞,行走于飘落不停的雪中。
果然,她就在那里。
就像四年前的那天。
在寂静无人的白夜之中,身着和服的少女,茫然若思,注视着黑暗。
“——好久不见,黑桐。”
陌生的少女,似乎和他认识已久的样子,浮现出柔和的笑容。
…
“——好久不见,黑桐。”
这个叫两仪式的少女,用冷淡的语气跟他打着招呼。
站在那里的不是他所知道的式,更不是织,而是让人无从所知的某人。
“果然是你……总觉得可以见到你,果然。式睡着了吗?”
“是啊,现在只有我和你两个人。”
她嫣然一笑。
那微笑似乎是女性这种存在具现化而成的,完美无暇。
他问:“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我。不是两个SHIKI中的任何一位,只是存在于伽蓝洞心中的那个我。或者也
可以说伽蓝洞的心也就是我吧。”
手放在胸口,闭起了眼睛。
……她这样说。
如果无论什么都加以接受,那就不会受伤。
就算是自己看不惯的事物,就算是自己所讨厌的事物,就算是自己不认同的事物,只要
不作抵抗地加以接受,那就不会受伤。
然而,相反的情况也成立。
如果无论什么都加以排斥,注定只有受伤。
就算是自己看得惯的事物,就算是自己所喜欢的事物,就算是自己能认同的事物,若是
不做同意而加以排斥,注定只有受伤。
……那就是过去的她自己、名为式和织的人格的存在方式。
“只有肯定和否定的心固然完整却也因此而孤立。是这样吧。不染尘垢的单色无法混合,也就无法变色,永远保持着原有的单色。说的就是她们。名为SHIKI的人格大概就像是位于同一个根基上两端的极点吧。在那中间一无所有。所以,在那中间有我存在。”
“这样啊。原来在那中间的是你。那我应该怎样称呼你好呢?那个,我还是叫你SHIKI
可以吗?”
他歪头思考的那副模样很奇怪,让她不禁笑了出来。
“不,两仪式是我的名称。但你若叫我SHIKI我会很高兴。这样一来,我等待你就有意
义了。”
微笑的她,可以当成小孩,也可以当作成人。
…
他和她漫无边际地谈着一些小事情。
他一如往常地说着,她就很高兴的样子听他说。
两人间的关系和一直以来的关系没有一点改变。
然而,只有她,不一样了。
她逐渐领悟到与他之间的差异,有着不可能混杂的绝望。
“对了,式她记得四年前的事情吗?”
他突然问了这个问题。
那还是在他高中时候。他跟式说他以前跟她曾见过一面,式却记不起来。
“是的,因为我和她们都不同。织和式互为比邻,所以互相了解。但是我却是她们都无
法感知的自我,所以今天的事式也不会记得的。”
“这样啊。”他一脸遗憾地回答。
——四年前,一九九五年三月。
他遇到了她。
契机是一件小事。
飘雪的中学最后一天的夜里,他走这条路回家,见到了一个少女。
他不作停留回到了家里,睡觉前忽然想到了那个少女。于是就出来散步,顺便到那里去
看看。
到那里,少女仍然站在那里,他向她打了个招呼。
“晚上好。”
语气自然,好像两人是有着十年交情的朋友。
一定是因为那美到极致的雪的缘故吧。
即便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也不禁想要与之一起共同消遣。
…
“黑桐,我也有事想要问你呢。虽说有点遗憾,我问了之后,我们今天的谈话就到那里
吧。我也是为此才来的。”
她那比外表看上去要成熟好几倍的瞳孔注视着他。
“你想要得到的东西是什么?”
这个问题显得过于漠然,他无法回答。
她的表情如同机械般没有感情。
“说出你的愿望,黑桐。只要是愿望我一般都能够实现。式好像挺喜欢你的样子,我的
权利也就属于你。
——告诉我,你的愿望是什么?”
伸出手的她瞳孔透明,无尽深邃。似乎能够看到人心深处的瞳孔中缺乏人性这种东西,
有着类似神灵般的气质。
他稍加思索,直视着她,用眼神去回应她。
并不是无欲无求,也不是不相信她。
然而,他的回答是:“什么都不需要。”
她闭上眼,吁了一口气,“是吗”。听上去非常遗憾,但是却似乎带着放心般的怜爱。
“…嗯,其实这答案我早就知道了。”
于是她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呆呆地注视着白色的黑暗中。
“你不是SHIKI吧。”
他带着哀伤说道,她点了点头。
“——黑桐,你说,人格这种东西究竟存在于什么地方呢?”
像是询问明天的天气,单纯的提问。
似乎是用一种对回答不带一丁点关心,随便问问而已。
尽管如此,他还是手摸着嘴角,认真思考起来。
“……这该怎么说呢?人格说到底是一种知性,应该是在头部吧。”
在头部,也就是说知性寄宿于头脑之中。
他这样说了,她摇头,“不是”。
“……灵魂寄宿于头脑之中。只要能够让脑髓完全存活,人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肉体。只
需从外部加以电流的刺激可以让仅仅是脑的区域一直做梦活下去——式曾提到过一个魔术
师。也和你一样呢。也回答说是在头部。
但,那是错误的。
举个例子吧,就拿黑桐你这个人来说,你的人格,你的灵魂,能够将之现诸形态的是你
的由各种经历累积而成的知性和你的空壳般的肉体。单有孕育知性的脑是产生不了人格的。
虽然仅有脑部也可以活下去,但我们必须先拥有肉体才能产生自我意识。有了肉体,与之同步培养出来的就是我们现在所拥有的人格。喜欢自己的肉体的人应该是社交型的人格,而讨厌自己的肉体的人则是内向型的人格。虽然光有知性也可以培养出人格,但那样的人格是无法认识自己的,一般来说心灵就会长成为别的东西。那样的话,已经不能称之为人格,与计算器没有什么两样。
如果谁仅仅是一个脑的话,那人就不得不造出一个‘只有脑的自己’的人格。不得不舍
弃肉体这个大我,而保存知性这个小我。
不是有了知性才有肉体。
而是,有了肉体后,知性才得以诞生。
然而作为知性根源的肉体,谈不上是知性。肉体只是一种存在而已。但肉体本身也拥有
人格。因为我就是与肉体共生,并培育出知性的那个人格。”
啊!他不禁提高了声音。
……曾经听说过。人是由三个要素构筑而成的生物。精神、灵魂和肉体。
如果说精神寄宿于脑,灵魂寄宿于肉体,那她就是SHIKI的本质。
被称为SHIKI的,没有心,名为肉体的那个人格。
她——两仪式缓缓点了点头。
“就是这么回事。我不是藉由知性产生的人格,而是肉体本身的人格。
式和织说到底就是在‘两仪式’这个根源性格中进行着人格交换。掌控这一切的就是‘两
仪式’。她们两既然是两仪,那么当然还存在一个太极。象征太极的圆那个轮廓就是我了。
我创造了与我同等的我。不,既然由意志这种方向性存在,她们可以说是比我高一等的我吧。两个不同的人格却拥有同一个思考回路是因为她们说到底是‘两仪式心中的善和恶’。
发端于我,也终结于我。不然她们不可能方向互异却又能够独立存在。”
她蓦然一笑。
看着他的流动目光中,充满着比以前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冰冷的杀意。
“……虽然没怎么听明白。不过你的意思是说你就是两个SHIKI的原型。”
“是的。我就是两仪式的本质。而且是绝不会显现出来的本质。仅仅是肉体的我无法思考事物,本该是就那样一直到腐朽的。因为身为‘’的我正因为身为‘’,既没有知性也没有意义。
但是两仪家的人,却将知性给予了我这个空壳。他们为了将两仪式塑成万能的人,将各种各样的人格组合拼凑进来。于是知性的原型也就是我被唤醒,然后成为一切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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