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茶细瞧了瞧她的眉眼,顾爽一笑:“其实,要说好吃的东西,我们校门口卖的羊肉串也挺好,虽然烟熏火燎的,但自在。”
白茶听完,也就一笑,她跟着徐行简,想必也是有苦衷的,白茶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头。
两人来到包房门口对视了一眼,服务生体贴的打开房门,白茶吸了口气先走进去,然后怔住:“哥?”
房间里的四人同时看过来,神色里都看不出喜怒,白茶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好又叫了声:“哥。。。”
白君守哼了一声,转头看向徐行简:“你接着说。”徐行简怔了怔,对白茶笑道:“来,坐吧。”白茶缓缓走过去,顾爽跟在她身后,一张圆桌,两人选择了与那四人面对面的位置。对面的四人在说一个什么项目,大概和军工有关,白茶没有兴趣听,只好垂着眼仔细研究桌布上繁复的云纹。
桌上的玻璃转桌动了动,白茶抬眼,看见两杯茶随着转桌转到面前,她诧异的望过去,宋南燊摁在玻璃上的修长手指还未来得及收回,他对她笑:“喝点菊花茶。”
白茶抿了抿嘴,拿过茶,递了一杯给顾爽,自己接过喝了一口,微微有些清苦的茶里面添了冰糖,苦味去了大半,只余带着淡淡甜味的清爽。白茶这时才发觉自己的喉咙火烧火燎的,大约也是醉酒的后遗症。
白君守又是一哼,白茶默默啜着茶,听到徐行简说:“顾爽。”余光里,白茶看见顾爽微弱颤了颤,她搁下杯子,悄悄伸出右手搭在顾爽放在膝盖上的左手。顾爽惊讶的抬头看了眼白茶,白茶正看着她,嘴角弯起了一个小小的温暖的弧度。
徐行简咳了一声,不知继续说什么好,身旁的白君守慢条斯理的接口:“白茶,喝醉酒的滋味很好玩吧?”
白茶眼光流转,看向白君守:“哥,你生意谈好啦?”
这个模样的白茶,白君守实在太熟悉,每次犯错她都是这样带着无辜而天真的神色顾左右而言他,声音甜美绵软,乌溜溜的眼中带着狡黠的媚态,这样的白茶在白家从来无往不利攻无不克,同样的错误白君守一定是要被打了,而白茶三言两语,就没人会追究了。
白君守暗自叹息,瞥了眼身边的宋南燊,心里不是不恼怒的,可是宋南燊已不是当年那个无情之人,他还能说什么?
白君守收敛心思,正色道:“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你管好自己就行,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
白茶嘟着嘴,嗔道:“我怎么啦?”
“你——”白君守恨恨的:“你还好意思问?哪有女孩子随随便便喝醉?!你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我是管不了你了,你是不是要我去告诉奶奶?”
白茶双手握住青瓷茶杯,沉默了一阵,忽然仰起脸,醉后的脸色本来就苍白,微微泛红的眼眶更显得楚楚可怜,她望着白君守:“哥,我心情不好。。。”
白君守大大的一怔,白茶又说:“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哥,你别告诉奶奶,好不好?”
白君守还没表态,宋北良开口道:“君守,这次大雪把白茶吓坏了,她一直都不好过,你就不要再责备她了。”
徐行简也在一旁笑:“是啊,白少,再说也怪我们没有看好白茶。”
白君守瞪了瞪眼,像吓唬小孩子一般:“要是有下次,看我怎么教训你!”
徐行简“嗤”的一笑,白茶来之前,白君守一听白茶喝醉了,气的直拍桌子,简直要把他们给生吞活剥了,还赌咒发誓说一定要好好教训白茶,他们生怕白君守做的过火,没想到白茶一来,三两句就摆平了。
徐行简正偷着乐,白茶一脸认真的对他说:“徐大哥,今天是我拉着顾爽陪我喝酒的,请你不要怪她,好吗?”
顾爽在一旁面沉如水,徐行简有点傻眼:“哦,好。”
白茶点点头,对白君守说:“哥,我饿了。”
名利场上的浮华之旅(下)
夜里,白茶和顾爽躺在床上聊天,顾爽问:“白茶,你真的心情不好?”
“没,我怕我哥向我奶奶告状,只好装得可怜一点。”
“呵,”顾爽先吃惊后大笑:“你演技也太好了吧,我看没人会不信。”
白茶翻了个身,把枕头拍松软,她身上的吊带睡衣往上掀了一点,顾爽看到白茶背上露出来的地方有一道伤疤,狰狞的疤痕在洁白莹润的皮肤上触目惊心,她忍不住伸手轻触:“这是怎么了?”
白茶反手摸了摸:“哦,车祸。”
顾爽收回手:“唉,可惜了,这么完美的背。。。”
“怕什么,反正别人又看不见。”
“谁说的。”顾爽立刻反驳:“以后你老公肯定会看见。”
不待白茶说话,顾爽又八卦兮兮的凑过来:“我说,白茶,你到底喜欢宋大少还是宋二少?”
白茶觉得背上的伤疤倏然一痛,忍不住闷哼了一声,顾爽着急起来:“怎么了,脸色怎么突然这么差?”
白茶咬了咬牙:“没事。”
顾爽不明所以,关了灯也翻身躺下来。室内静寂无声,白茶突然问:“你说,是身上的伤容易好,还是心里的伤容易好?”
黑暗里,顾爽看不清白茶的表情,她想了想,说:“有时候想想比你还要不幸的人,伤会好的快一点。何况,白茶,你这么幸福,什么都是最好的,比你幸福的人不多,但比你不幸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白茶默然片刻:“这倒是,不过伤在自己身上,总归还是疼的。”
顾爽没有接话,白茶幽幽叹了口气,就再顾爽快要睡着时,朦胧中,她听到白茶轻轻的念:“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
夜里聊的晚,第二天一早,白茶从一上飞机就开始睡,快到时,白君守把她摇醒。白茶揉揉眼睛,白君守递给她一杯水:“昨晚到底几点睡的,现在困成这样。”
“一直在和顾爽聊天,没看时间。”
“小妹。”白君守犹豫着开口:“那个顾爽。。。”
白茶把杯中的水喝光,走道那边的宋南燊和宋北良也看过来,她微笑:“哥,我从小到大有几个朋友,一只手就数过来了吧。”
如此寂寞不是不黯然的,可白君守还是说:“我担心她有什么目的。”
空姐在广播里播报地面温度,飞机已是下降的趋势,白茶转眼看向窗外,银色机翼正擦着云层,带过雾一般的气流,她说:“我又不是徐大哥,为什么要担心。”
白君守就不再多说了。
回到家,白夫人一看到白茶就难过的掉眼泪:“囡囡怎么瘦了这么多?”刘嬷嬷也跟着哭:“囡囡吃苦了,今朝回来一定要好好补补。”
白茶搂着白夫人和刘嬷嬷,笑着说:“奶奶,嬷嬷,我晚上要吃馄饨。”
刘嬷嬷抹了把眼泪:“好,好,嬷嬷这就去做,再放点虾子,唉,一个小丫头在外面哪里能照顾好自己。。。”
晚上的时候,白仲安也回到家,白茶接过他的公文包,亲亲热热的叫了声:“爷爷。”
一向不喜形于色的白仲安也拖住白茶的手,笑着左看右看:“我看囡囡好像瘦了一些嘛。”
白茶挽着白仲安撒娇:“爷爷,现在就是时兴瘦,越瘦越好。”
白仲安一脸不赞同:“太瘦了不好,不健康。”
白夫人走过来,笑着嗔道:“囡囡也不小了,怎么还要跟爷爷撒娇?快点来吃饭,你爷爷晚上还有会要开。”
白茶问白夫人:“我哥呢,他晚上不回来吃饭?”
“不用管他,他现在忙,整天都见不到人影,谁知道在忙什么。”
白仲安冷哼了一声,白茶端了一碗馄饨:“爷爷,我特地多盛了几个虾在这碗馄饨里,你血脂高,要少吃肉,多吃水产。”
白仲安立刻就眉开眼笑了:“好,还是我囡囡懂事。”
白夫人的七十岁生日宴会准备在近郊的别墅里以酒会派对的形式举行,提前一个礼拜,晚礼服已经陆陆续续送到白家。
白茶把礼服摊在床上,长款的短款的,斜肩的抹胸的,一件一件直叫白茶挑的头昏眼花。白夫人端着红枣莲子羹走进卧室时,白茶刚刚穿上一件范思哲当季的高级定制,正站在镜子前打量。白夫人笑道:“囡囡这个样子去酒会,所有人的眼睛都要看直了。”
白茶转了个身,看着床上的华裳直皱眉:“奶奶,这么多衣服,我怎么挑啊。”
白夫人放下碗,走到床边随手拣了几件端详了一番:“现在的礼服越来越没个样子了,还不如我们年轻时候穿的旗袍样式大方。”
说到旗袍,白夫人忽然想起一件在她衣柜里挂了很久的礼服,她吩咐人从她的衣帽间拿过来,递给白茶:“囡囡试试这件。”
白茶从防尘袋里把礼服拿出来,房间里立时一亮,嫩黄色的礼服,上半身做成了旗袍样式,下半身是鱼尾裙,包得紧紧的,只在最下端散开成波浪式的裙摆。礼服上缀了一颗颗细小的珍珠,裙摆处绣着一朵一朵不大的浅色牡丹花。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衣裳。白茶吃了一惊:“这是。。。”
白夫人眉间隐约流转过一丝怅然:“这是我小姑姑的礼服,做好之后一次也没穿过,后来到了我手上,我没有她那么纤细高挑,所以我也没穿过。”
白茶震惊的看了看白夫人,虽然她已年届七十身材仍然能称得上标致,那还要怎么纤细高挑才能穿这件衣服,她摇头:“那我大概也穿不下。”
白夫人说:“试试而已,不行也没关系。”
白茶忐忑的拿着礼服走进浴室,拉上拉链之后从浴室里走出来,白夫人闪了闪神,喃喃的叹道:“真像。”
白茶走到镜子前,她高兴的对白夫人说:“奶奶,我能穿。”白夫人眼中不知是喜是悲,便点头道:“那就给你了。”
白茶在镜子前转来转去,掩不住的喜悦:“奶奶,这件衣服保养的真好,像新的一样。”
白夫人还沉浸在莫名的思绪里,随口说:“几年前我看上面的珍珠暗了,就让人拿去重新缀了。”
白茶低头仔细瞅瞅礼服上的珍珠,果然一颗颗圆润光洁:“哦。”
白夫人缓缓走过来,摸了摸白茶的侧脸:“囡囡。”
白茶不明所以的看着白夫人:“奶奶,怎么了?”
“没什么。”白夫人叹了叹:“这件礼服穿在囡囡身上很好。”
白茶笑嘻嘻的:“那我就穿这件了,谢谢奶奶。”
酒会当天,白家上下几乎全部到齐,虽然白夫人一直跟办公室那些人强调酒会尽量简单点,但到底是事关白家最核心的人,城中要员名流该请的一个也不能少。
等到人差不多到齐了,淡妆的白茶挽着白夫人从楼梯上款款的走下来,雪亮的灯光下,人人都看见那一道流光溢彩的倾城颜色。
白夫人简短的说了几句话,酒会就正式开始了。白茶跟着白夫人,身边围着一圈贵妇,饶是再挑剔也不得不夸赞一句白茶的美貌。
白夫人隐隐骄傲,而白茶维持着礼貌矜持的微笑,应酬了一会儿,白夫人终于放开白茶。白茶走向餐台,端起一碟慕斯蛋糕。她的父亲是驻外大使,有要事不能回国,只有她妈妈回来,大使夫人走过来对白茶笑:“我女儿今天最出风头了。”
白茶把她妈妈手中的水晶酒杯拿过来喝了一口:“妈,你看我今天的裙子好不好看?”
她妈妈看着白茶笑:“我的白茶当然穿什么都好看,不过我看你身上这件,不像是最近的款式。”
白茶挖了一大块慕斯放进口中,嚼了嚼咽下去:“是啊,是奶奶那个大美人姑姑的礼服。我穿正好诶,合适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