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些卑劣的人则得到了善终。可是,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因此就绝望、沮丧了。我们都知道,这样是错误的。我希望我有能力去改变这一切,我想如果有机会,我一定竭尽全力去达到这个目标。那些故事是假的,它们或许从来不曾发生过,但却是美好的,它们让我们不放弃希望,给我们勇气,赞美善良和勇敢的品质,如果说它们还有什么高尚的意义的话,我想,大概就应该是这些了。”
玛利安红着脸把自己的手从殿下的双手中抽了出来,看起来她因为这出人意料的接触喜悦得发抖,这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您说的这些我不是很明白,殿下,不过我知道您远比我这个傻丫头聪明的多,您的话一定有您的道理,可是……”玛利安还是有些不服地说,“我还是不喜欢那些故事。它们总是把我们这些普通百姓写成怯懦胆小的傻瓜,好像生存的意义就是等着那些英雄们来救他们似的。而且……而且……”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说话有些含糊,就好像要把自己的舌头吃下去一样。如果不是我们离得近,恐怕根本听不到她究竟说了些什么。
“而且……最后和英雄们在一起的永远都是公主,从来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孩……”说到这里,玛利安有些气闷地拍了拍椅子,向着我们看了一眼。
玛利安的话让我心头一紧,她之所以这么说,也一定是想到什么,比如说,正坐在她身旁热情地注视着她的路易斯王子。她的目光当然应该是看向殿下的,这毫无疑问,可是我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她在看我,既有些胆怯又有些感激地看着我。
这是不可能的,大概是连日来的痴想让我发疯了。我心烦意乱地低下头去,强迫自己不去看她那双闪亮的大眼睛。
玛利安的话把殿下逗乐了,殿下暂时抛开了那些让他忧虑的事情,用右手的食指轻轻敲打着自己的额头,敞亮地笑出声来:“如果你不说,玛利安,我还真没有发现呢。你说得对,这确实太不应该了,每个人都有机会赢得英雄的爱慕,公主也不总是十全十美的。在我看来,有不少公主比你可差得远了。基德先生……”殿下转过头来对我说,“……看来,要想纠正这个错误,就非得我们亲自动手不可啦。有机会的话我们一定要写一本书,让书里的英雄狂热地爱上一个美丽可爱的面包房姑娘而不是公主。他会单枪匹马攻克每一座出现在他面前的城池,然后在城墙上刻下这个姑娘的名字。这个姑娘叫什么呢?我看就叫玛利安吧,我觉得这很合适……”
“殿下……”玛利安似乎被说中了心事,红着脸站起来,娇羞地向门外跑去,“你又取笑我这个土丫头啦,我不理你们了,讨厌!”
在殿下轻松愉快而又带着少许恶作剧的笑声中,玛利安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殿下的话当然是个玩笑,但此时我的心里涌动着一股强烈的愿望:我从没像这一刻一样有如此强烈的冲动,要用我握过刀剑和酒瓶的手拿起笔,写一个与众不同的传奇故事。
这应当是一个王子和平民姑娘的爱情故事,故事里只有幸福和欢笑,而没有一个碍手碍脚的年轻军官青涩的忧伤……
“……杰夫,殿下真是个有趣的人,有时候他的话很深奥,让人听不懂,有的时候却又像个小孩子,淘气得要命。他居然喜欢那些王子和公主的骑士小说,我真没想到……杰夫,你在听吗?”在我护送玛利安回家的路上,玛利安一路蹦蹦跳跳的,兴奋得像个刚刚收到了礼物的孩子。
“啊,你说的对,殿下……殿下真是个有趣的人,而且,他还是个好人。”我含含糊糊地说。对于路易斯殿下,无论我用多么强烈的言辞来给他赞誉都嫌不够。可是在玛利安面前,我只觉得每次说路易斯殿下的好话,都让我恨不能痛捶自己一顿。
“嗯,那个……杰夫,你相信殿下的话么?”忽然,玛利安的表情有些扭捏起来,她面颊轻轻泛出一朵玫瑰色的云彩,小声地问我,“殿下说,普通的女孩子也会赢得勇士的爱慕,你相信么?”
“信,怎么会不信!”我连忙回答,还重重地点了点头,“殿下说得很有道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喜欢公主,普通人家的女孩一样会有人喜欢、有人爱慕,甚至有人愿意为她付出一切代价。”
这一刻我真想把她紧紧搂在怀里的,大声告诉她,正站在她面前的这个愚笨的青年正是这样的一个人。
“真的?”玛利安甜甜地笑了起来,她的笑容就像是她亲手烤制的蜂蜜圈,简直要沁透到我的心肺里去。
“真的,我发誓!”我比谁都更加确信这一点。
“你真好,杰夫。每次我跟别人说起这些的时候,他们都会笑话我,说我痴心妄想做白日梦,还说我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丫头。现在,我可不是傻丫头啦,连你和殿下都是这么想的,你们可都比我聪明多了呢。”年轻的姑娘欣喜地说着,她两只手抓着我的胳膊,高兴地来回摇晃着。她的手是那么细、又那么软,我的心都好像被她摇晃起来了。她的目光照耀在我的脸上,就像是照亮夜空的明月。
聪明?我?看着她天真的笑容,我只觉得舌头下面一阵发苦。我并不是真的相信某些话或者某些事,我只是像个盲目的土拨鼠一样无条件地相信着你所说的一切。
那些故事从来都没有改变过,故事的结局是王子和公主相互爱恋着,永远幸福地生活着。
只不过,在我的故事里,王子是所有人的王子,而公主,却只是我一个人的公主……
第二十卷:王子 第一百七十五章 玫瑰花开
“我说不行就不行!”老桑塔暴跳如雷地大声吼道。他的声音大得几乎要把房顶震到天上去了,吓得玛利安全身哆嗦了一下。
“你这个混小子,我不管你是不是救过我女儿的命,我再也不会让你把玛利安带到该死的温斯顿人那里去了!送面包?别以为我看不出那些温斯顿人安的坏心眼,我绝不会让这个死丫头去做败坏门风的事。滚把,你这个无耻的小帮凶,不要再让我看见你!”老桑塔站在门口冲着我打声嚷着,手里挥舞着一根结实的长木棒。他的脸色气得发黑,胡子一翘一翘的,瞪圆了眼睛看着我。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玛利安在总督府和路易斯殿下交谈的事情在里德城中流传了开来。原本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尽管这两个可爱的年轻人相互爱慕,可除了一些友好的交谈,他们之间甚至连握手都不经常发生。但是,对于一些轻佻龌龊的人来说,捕风捉影正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他们总是喜欢诽谤和诬蔑别人,将自己肮脏的思想强加给他人,把自己编造的下流故事广为流传并乐此不疲,尤其是当这个故事与贵族秘闻和男女情事相关时。
似乎是一夜之间,形形色色不堪入耳的流言飞语甚嚣尘上,那些思想卑劣的小人们恶语中伤着两个远比他们高贵纯洁的年轻人,殿下所谓的“风流韵事”屡屡在餐桌和小巷中被当做谈资遭人嘲笑。尽管我希望不带任何偏见地去看待所有人,但有的时候,那些普通民众所表现出来的愚蠢确实让人失望。与其说他们不能分辨这些谣言的真伪,到不如说他们不愿去分辨。他们满怀恶意地揣测着两个年轻人纯洁美好的感情,并且对这些见不得人的故事津津乐道,全不去想这一切会给别人带来什么样的伤害。
我没有把些事情告诉殿下:我不希望这个已经被亲情背叛了的可怜的年轻人再为自己的爱情苦恼。但是,我却无法阻拦玛利安的家人得知这样的消息,这也正是为什么老桑塔怒目圆睁地把我挡在门外的原因。
“爸爸,你怎么能这样说自己的女儿!”玛利安的眼眶溢出了委屈的泪水,她用力地拉着父亲的胳膊,想要把愤怒的面包房老板拉进屋来。可老桑塔一把抓过她的手,用力把她推进了屋。
“住口,你这个不听话的丫头。如果你像个好人家的女孩一样知道廉耻,在外面规规矩矩的,谁也不会来羞辱你!”老桑塔粗声粗气的骂道。
倘若是其他什么人当着我的面用这样侮辱的话语来对待玛利安,我一定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和他拼命。可是正在这样做的不是别人,而是玛利安的亲生父亲,倘若这世界上还有一个男人有权利这样对待玛利安的话,那无疑就是他了。我只有既气恼又尴尬地站在一旁,听任他无礼地对待我们。旁边的的行人和一些商贩们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我们,他们的目光真让人恼火。
“布鲁尔……”面包房的老板娘从里屋走出来,玛利安一看见她就啜泣着扑到她的怀中。老板娘责怪地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把他拉进房中。身材魁梧的面包房老板起初并不愿听从妻子的召唤,可当老板娘表情严肃地对他说:“难道你还想让更多人耻笑吗?”的时候,他看了看四周看热闹的人群,恼怒地挥了挥大手,而后忿忿地走回了房间。我在门口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跟随他们走进了面包房中。
“妈妈,你快劝劝爸爸吧。路易斯殿下是个好人,他待我们很好,我们之间一点也不像你们想像的那样,基德先生可以作证。他怎么能这样说自己的女儿呢……”玛利安哭泣着向母亲哭诉着。她看起来是那样的信任的自己的母亲,
“玛利安,你应该听你爸爸的话。”老板娘慈爱地捧起女儿的脸,和蔼地对她说道:“他不应该这样粗暴,但是他说的对,你的行为确实让我们家蒙羞了。”
玛利安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母亲,就好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她用力挣脱母亲的怀抱,站起身来大声说:“怎么连你也这么说,妈妈,你不是也曾经对我说过路易斯殿下是个好人吗。你怎么宁愿相信外面的谣言也不相信自己的女儿?我简直不敢相信,我是那么相信你,什么都不对你隐瞒,可到头来你居然也向他们一样说我。”
“路易斯殿下是个好人……”老板娘耐心解释着,“可他是温斯顿人。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只是有些事不太明白,你这样……这样任性让我们很为难……”
“我明白,我什么都明白!”玛利安几乎是在尖叫了,“你们宁愿相信无耻的传闻也不愿相信自己的女儿。你们根本就不在乎谁对谁错,只在乎别人是如何看待你们的。你们不愿受人嘲讽,为此强迫我承认我没有犯过的过错。我什么都没有做错!如果你们一定要这样认为,就随便你们吧。不管别人怎么看,我今天一定要去!”说完,玛利安抬腿就向门外走去。
“如果你现在去总督府,就别想再回这个家!”老桑塔抖着胡子气愤得大叫。
听到这话,玛利安的身形在门口顿住了。就在我以为她要屈服地回头时,倔强的女孩忽然头也不回地奔跑起来,在她跑过的青石路面上留下了斑驳的泪痕。或许是没想到一向柔弱老实的女孩有这样的勇气,老桑塔顿时愣住了。老板娘也不复一贯的沉稳冷静,她冲到门口扶着门框向着玛利安的背影大声叫着,却叫不回下定了决心的女孩。
忽然间,我觉得愤怒,愤怒极了。即便是亲生父母,也没有任何权利把这不存在的罪名强加到自己的女儿身上,即便他们是为了维护女儿的名誉和尊严。
“您不应当这样对待玛利安,先生,我发誓她绝对没有做出过任何有辱您的门楣的事情。”我严肃地向着几乎高我一头的面包房老板大声说道。
“这里没有你的事,你这卑鄙的帮凶!”老桑塔粗暴地把我向外推。他看起来有些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