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那种冒险小说中常常见到的“海盗气质”——我身边的红焰脸上一红,低下头去。
“不说了不说,我请小家伙们喝酒。我这里可是有不少好酒的哦。”老海盗笑咪咪地从酒柜里摸了一瓶酒出来,给我们一人倒了一小杯,神秘地小声告诉我们:“这可是我年轻时从海底捞上来的,现在已经是最后一瓶了。喝到算你们运气好。我‘横帆’老班格林,当海盗没有什么名气,喝酒可是一流的哦。 ”
我小小尝了一口,惊奇地说了句:“咦,原来矮人族的科卡酒存放超过五十年是这个味道啊。”
“恩,小伙子,挺识货啊。”老头看我的眼神瞬间明亮了起来,“的确,矮人族的科卡酒很烈,存放的时间太短就会发涩。可是矮人一天也离不开这个玩意,消耗量太大,所以很少有保存超过五年的科卡酒,像我这里这样存放超过五十年的更是绝无仅有。要不是我偶尔发现了一条沉船,这些酒还在海底下藏着呢。”
“您等等。”我拿起我的杯子走到酒柜前,挑选了几种口味不同的酒酌量与杯中的科卡混杂在一起,又顺手在杯子里浇了几滴辣油,调配了一种口味火暴浓烈的酒,尝了一口之后放在老班格林跟前。
“您试试这个。”
班格林老头毫无防备地喝完了这一杯,就好象被弓箭射中了一样,忽然僵直在坐位上,涨得满脸通红。我吓了一跳,连忙问:“您怎么了?您没事吧?还是我配的酒……”
老班格林屏住呼吸向我摆了摆手,直到这股强大的酒劲过去了才长长地出了一大口气,咋了咋嘴,意犹未尽地看看杯子,然后表情严肃地对凯尔茜说了一句让我们昏厥的话:
“丫头,什么时候嫁给这小伙子?我看这家伙很***顺眼啊……”
我们花了很大力气才让老海盗相信,红焰才是凯尔茜的正选情侣。老班格林再三地打量着精灵游侠,似乎对精灵这个不擅饮酒的种族没有任何好感。直到他见识了红焰远比一般人要强的酒量之后,才勉强认可了他和凯尔茜的感情。他觉得这个实际年龄远比自己要大的异族青年“虽然比不上那个会调酒的小伙子,但是也还不错”。
这或许是我在别人眼中胜过精灵的唯一的一次。
尽管班格林老头只是把凯尔茜要离开的消息写在一块小黑板上挂在酒馆门口,三天之后我们仍然得到了一支由近二十条装备精良的海盗船和数量充足的优秀水手组成的强大水军。凯尔茜在海盗中——尤其是在年轻海盗中——的影响力是致命的,不少人仅仅是为了她的名字,不计报酬地加入到了这次远征之中。这些年轻人不乏战斗的热血和对“海盗荣誉”的追求,但他们恐怕还没有见识过真正战争的残酷。红巾女海盗的爱慕者和崇拜者们组成了一支所谓的“骷髅玫瑰远征军”,誓死帮助彗星海的海盗之花。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但对红焰来说却未必:他被这突然出现的大批“情敌”吓了一跳,每当凯尔茜挽着他的臂膀一脸笑容地从人前走过时,他总能感受到背后袭来的密集而灼热的杀人目光,而且在短短地三天时间里,他已经接受了十五场年轻海盗的挑战了。由于他精湛的武艺和豪爽的性格,很快就和那些失落的战败者结下深厚的友谊,但不得不说明的是:排队等待向他挑战的勇士们越来越多,而不是越来越少。
小菲利依旧每天接受红焰严格的教导,但他和红焰之间的关系却无法再向以前那么融洽。他比以往更加勤奋努力,也更沉默寡言。每次格斗课程几乎都是红焰在讲述,除非遇到不能理解的问题,小菲利几乎一句话也不愿说。他父亲的遭遇使他对岛上的每个人都不友好,当然,尤其是凯尔茜。相比之下,更能与他合得来的是黑暗精灵和亡灵术士:埃里奥特小姐是岛上唯一一个亲切地捏住他小脸蛋而不会遇到反抗的人,而他经常缠着亡灵术士讲述亡者的故事:
“每个亡灵在离开时都不一样,他们有的悲伤,有的留恋,有的畏缩,有的毫无畏惧。他们中的大多数会来到亡者之神苔芙丽米兰斯的身畔,与他们的亲人会面。”
“我的爸爸妈妈也会在那里会面吗?”小菲利问。
“会的,孩子。”
“那……我呢?”
“你?你不行,你还太小。只有完成了尘世的使命,才能够坦然地面对死亡,才能够回到亲人的身边。如果没有的话,你会留恋这个世界,亡灵也会悔恨和遗憾,找不到通往死界的大门。”
“我想我爸爸妈妈,先生。”孩子小声地抽泣。这几天来,他只愿意在埃里奥特小姐面前露出笑容,也只愿意在普瓦洛面前哭泣。
“他们在看着你,孩子。当你在思念他们的时候,他们就会看见你。”
每当说起死亡,普瓦洛的表情总是无比神圣庄重。我不知道他关于死者的话语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对孩子的安慰,但我总觉得因为他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世界,所以他总带着我们感受不到的悲伤。
另一个啜泣声响起在我耳边,和我一起掩藏在不远处目睹这一切的凯尔茜扑在红焰怀中低声哭泣。她总觉得自己亏欠了这个孩子的,这几天来一直试图亲近这个孩子。她不介意小菲利对她的冷漠和仇恨,只希望能用自己的温柔体贴来弥补小菲利失去双亲的痛苦。虽然她从来也不说,但我知道孤儿员出身的凯尔茜对于眼前这个几乎是自己亲手制造的孤儿带着难以言表的愧疚——尽管这事实上并非她的过错。她对这个仇视着她的孩子所贯注的感情,就像是一个真正的母亲对她的孩子一样。
我们计划在第四天清晨出发离开骷髅旗群岛,在前一天晚上,岛上的居民在老班格林的酒馆里为他们即将远征内河的英雄们举行了一个盛大的送别宴会。就在宾主尽欢,气氛达到最顶峰的时候,忽然……
“凯尔茜小姐,离开那些人,他们很危险!”大门被一个高大的汉子一头撞开,然后他高举铁棍指向我们厉声大喝。原本喧闹嘈杂的酒馆顿时安静下来,正在纵情欢乐的人们被这个不速之客吓了一跳。
我看清楚了他的脸,那是我们的老熟人,在码头上与红焰奋力一战的海上勇者——暴风德克。
凯尔茜不知就里,挽着红焰的手臂一脸愕然的看着他。他越发地焦急起来,义正词严地高喊:“无论你们想对凯尔茜小姐做什么,我警告你们,想伤害凯尔茜小姐,就必须先从我暴风德克的尸体上踏过去。”他的表情是如此严肃,但和这里温馨友好的气氛是如此的不协调,以至于了解内情的我们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就连心事重重的小菲利都被他那勇敢得有些木讷的样子逗得嘴唇上翘。
这豪勇的汉子被我们的笑容搞得十分局促,他似乎明白了自己出了些差错,但又不知道错在哪里,手中的铁棍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放下你的烧火棍子,莽撞的家伙,别让客人们看笑话啦。”老班格林劈手夺下了他的铁棍,大声斥责他说。他的神态间可看不出责怪的意思,倒像是个父亲在用责备的方式解除闯了祸的孩子的尴尬。大概对于这个老海盗来说,岛上的每个年轻人都像是他的子女一样吧。
“坐到这里来,我的朋友。”红焰友好地和他打着招呼,并为他保留颜面,“这是一场误会,我很高兴当时我们都没有受伤。我们是凯尔茜的朋友,不是来找麻烦的。”说这句话的时候,红焰别有深意地看了看小菲利。他正坐在埃里奥特身旁,不置可否地把头垂在一杯水果汁里,沉默不语。
听红焰讲述完事情的经过,德克满面羞红,直向我们道歉。
“你是个了不起的战士……”德克钦佩地对红焰说,“是我所见过最好的。你叫什么?”
“他叫红焰,他……他是我的好朋友。”凯尔茜挽住红焰的胳膊,神色暧昧地说。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总之,在德克看到凯尔茜和红焰的亲昵姿态时,神色有些暗淡,但随即眼睛一亮,像兄长对妹妹般语气轻松地调侃说:“哦,是你的‘好’朋友?或者说,是你特殊的朋友吧。”
凯尔茜在这些年轻人面前可丝毫没有面对老班格林的扭捏,她窜上去一把掐住他的胳膊:“好啊,什么时候连你也敢笑话我了。我听说你去了红蛇岛,以为你回不来了呢。”
“啊……饶命饶命……”粗野的汉子露出痛苦的表情,直到凯尔茜松开手还在装模做样,惹来一阵哄笑。他滑稽地揉搓着被袭击的胳膊说:“我在海上遇到了老林恩,他告诉我你要走的事,我马上就赶回来了。我还怕我来晚了,现在看来,我的运气不错。”
“德克,我们是要去打仗,你……”
“我知道,凯尔茜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敌人。”他大口吞下一口麦酒,向酒馆中其他的年轻海盗们大叫,“伙伴们,我们要让内河里的虾兵蟹将见识见识骷髅旗下的男子汉,对吗?”
“对!”屋中一阵欢叫。
“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
“噢噢噢……”
“为了海上最美的一朵浪花!”
“为凯尔茜……”
“敬无敌的勇士。”他又拿起一杯酒,端向红焰,他的眼睛里带着比这杯酒更深的含义。
“敬勇敢的骷髅旗男儿。”红焰回答。我们的精灵朋友豪勇但并不愚蠢,他坦然接受了这个复杂的眼神。
这是个疯狂快乐的夜晚,许多人都喝醉了:普瓦洛、埃里奥特、老班格林、小菲利、凯尔茜、红焰……
暴风德克是第一个醉倒的。
第七卷:远扬 第六十章 河流的壮观
我们在德兰麦亚的水域内航行。在我周围,是整整二十条各式各样的海盗船。这支混合编队的统帅正站在旗舰“黄金玫瑰号”的船头,随着船身的摇晃感受着熟悉的故乡水流。
为了确保战斗力,凯尔茜剔除了过于巨大、不利于在河流中作战的船只,同时卸下了船上在内河作战中用不着的一些装备。她是这支舰队中唯一了解这条河的人,这条河是她的家,让她感觉亲切。如果说海中的凯尔茜是一只年轻的海豚,美丽而勇敢;那么晨曦河中的凯尔茜就如同一条成年的水蛇,老练而狡猾。
一进入德兰麦亚境内,普瓦洛和埃里奥特就上岸沿陆路与弗莱德联系,而我则和红焰一起随舰队行进。为了给多日未见的情侣留出尽可能多的单独相处时间,我识趣地离开了旗舰,栖身在暴风德克的“暴风雨”号上。
“这就是凯尔茜的故乡啊……”粗壮的船长此刻正站在我的身旁,专注地观察着两岸的景色,似乎两只眼睛都不太够用。
“比不上大海的宽广辽阔。”我说,“虽然很漂亮,但并不壮观。”
“你错了,杰夫,河流有河流的壮观。”第一次在内河中航行的海上男儿对我说,他似乎比我们这些见惯了河流的人更了解它们。
“大海是自由的,你可以驾御着海风任意漂流,随便哪个方向都可以。大海的壮丽是雄伟的,但也是孩子气的,没有人知道它想干什么。但江河不同……”德克说着出人意料的深沉话语,让我觉得这个海盗并非是个仅仅知道挥舞铁棍狂野战斗的男子汉,也是一个有头脑的思考者。
“江河有它的目标,它们可以撕裂大地,撞碎山谷,但它们绝不会改变他们的目标。江河的壮丽更让人尊敬,它们坚韧不屈,宁愿干涸也要扑向大海。这是它们的愿望,他们能够坚守着这个愿望。”
“在我还是个水手的时候,我的水手长——一个几乎踏足过每一个水域的老人告诉我,每个人都可以用水来形容,有的人是平静的湖泊,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