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手,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依旧是没有羞怯没有掩饰的真情表达,这直率又温柔的语言让人喜爱,让人尊敬。
“普瓦洛乔纳斯,你有什么话对你的妻子说么?”
“我有。”英俊的新郎转向自己的爱人,以他难得的庄重口吻说道:“你曾告诉我,在你伤心的时候想靠在我的肩头哭泣,现在,我正式地拒绝你……”
普瓦洛的话引起台下的喧然大哗,许多受黑暗精灵的美貌撩拨的青年,已经忍不住要冲出来痛揍一顿这个在紧要关头说错了话的可恶家伙。但是,这并不能阻止普瓦洛继续大声把话说完。
“……我不愿让你哭泣,因为我只想看到你的笑容。依偎在我肩头的将是你美丽的笑颜……”
“……我愿用我一生的努力,换取你一生的快乐!”
米莉娅喜悦又慈爱的声音及时地响起在广场中央:
“你可以吻你的新娘了……”
第十卷:歧路 第八十七章 三份战报
会议室里,弗莱德紧皱着眉头坐在我们对面。他的面前放着三份战报,那是他烦恼的源头。
第一份战报来自由德兰麦亚第一、第三军团以及南方贵族组成的东路军。与我们相同,他们也受到了克里特人“借粮令”的困扰。针对这样的敌情,东路军最高指挥官卡特莱克将军采取了稳妥保守的战术,将部队推进的脚步停止在水星河沿线,只派遣小股部队进行偷袭和骚扰,不再进行大规模的武装进攻。
从战术的角度上讲,这种作战方式固然缺乏进取心,但也算得上是中规中矩,在补给不十分充裕的情况下,能够在一段时间之内保持战局的稳定,让东部战线不至于迅速崩溃。这种但求无过的打法正是卡特莱克将军一向坚持的。他本人虽然还远远谈不上所谓“名将”的资格,但也已经是德兰麦为数不多的用兵严谨稳重、少尝败迹的将领之一,在军中颇受好评。
可是这一次,他忘记了自己麾下的将官士卒都是些什么人。
从那些原本就来自南方的贵族们一踏上战场那天起,他们就日夜在地图上寻找着自己的领地,计算着进军的速度和收复自己领土的时日。当战局有利的时候,他们或许还可以称得上是勇敢的军人,但当部队停止推进、近在咫尺的领地无法收复的时候,他们的自私和焦躁就表露无余。报告上说,每天都有许多人透过形形色色的关系来向卡特莱尔将军进谏施压,完全无视脆弱的后勤补给线,或软或硬地要求他继续南进收复失地。好在卡特莱尔虽是个庸才,但还具有最基本的战略眼光。他一次次拒绝了属下的胁迫要求,在补给压力缓解之前拒不出兵。
他高估了自己在军中的威望,同时也低估了年轻贵族们的无知和胆量。一天清晨,密谋已久的南方贵族军官在第三军团指挥官德里克台德克将军的率领下放弃了自己的防线,带领着东路军几乎一半的军力涌入茫茫草海。在克里特人的陷阱面前,这些高傲自私的家伙们缺乏最基本的判断力,甚至连丝毫的迟疑都没有就一头扎进了敌人的埋伏,在缺兵少粮的情况下全军覆没。
在战局最危急的时刻,卡特莱尔将军表现出了自己身为一个贵族最无耻的一面:他听任自己的友军在距离自己三天路程的碎石要塞被围,没有出动一兵一足前去支援。尽管他在战报中为自己辩解说“固守之责重逾千钧,不知敌军深浅,未敢轻动”,但都已经饱经战乱的我们谁也不是瞎子,在这种情况下任谁都能看出来他这样做除了因为胆怯而带来的过度谨慎之外,也是为了报复这些军官触犯自己地位的私怨。
然后,东路军在损兵折将的情况下依旧秉承着紧缩固守的原则,被占据兵力优势的克里特人逼得节节败退,将原本已经夺回的大片土地又重新奉于克里特军的统帅、这场战争的主要发起者之一、以诚实仁善的美德著称于世的克里特王太子迪安索斯面前。现在,东路军仅存的兵力约一万一千人被克里特大军围困于暗影堡,多次突围未果。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在东路军分裂被歼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发来战报?卡特莱尔这老家伙早干什么去了!”刚得到消息的时候,震怒的弗莱德用力将这份报告掷到地下,对着送信的士兵大声呵斥。他的表情可怕极了,让人感觉似乎他随时都有可能拔出刀来,做出残暴的举动。他不能不愤怒啊,一支可以左右局面的大军顷刻间土崩瓦解,上万士兵随时都有可能命丧敌手,而他这个全军最高指挥官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居然毫不知情。这让我们没法不怀疑卡特莱尔隐瞒军情的目的何在。
那可怜的士兵吓坏了。我看见他全身的污泥的血迹,脸上带着坠马时被碎石划伤的痕迹,嘴唇因为干渴而开裂,看上去面色很不好。他的小腿似乎受了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铠甲上布满了坑坑洼洼的坑点,显然在这一路上吃了不少的苦头。
他是不应当受到责怪的。他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完成了任务,在克里特人的包围圈中奋力突围出来,将这封紧急的战报送到了弗莱德面前。在将战报交到弗莱德手中之后,他没有告诉我们自己经历了多么剧烈的厮杀、受了多么严重的创伤,而只是尊敬地站在一旁,等待着弗莱德的回音。他的表情告诉我,一旦他得到了弗莱德回复的口信,他就会毫不迟疑地重新翻上马背,重新滚过层层敌阵,将这个消息传到自己的统帅耳中。除非死,没有什么能够阻拦这个勇敢的人。
或许正因为有这样的士兵的存在,德兰麦亚才能在这场战争中维持了那么久吧。
“你辛苦了,士兵。你非常及时地带给我们一条重要的情报,现在,你需要休息。米莉娅小姐,请带他去治疗,记得到伙房帮他要一条面包和一碗肉汤。”我尽可能周到地安置着那个送信的士兵。或许有人应该承受弗莱德的雷霆怒火,接受他最严厉的指责,但是,那绝不会是这个无辜的好人。
弗莱德此时也发现了自己的过失,面目微红,略显尴尬地看了我一眼。我向着他轻轻地摆了摆手,示意他:这些琐事由我来处理。
是啊,我并非是个出色的军官,只是一个平庸的普通人罢了。我既不能帮助我的朋友出谋划策,也没有能力在他的队伍最前端攻城掠地。我所能做的,就只有处理他身边那些容易被忽略的繁琐小事,让他能够从中脱出身来,去思考那些真正重要的事情吧。
我能为他做的,也就只是如此而已了。
第二份战报来自我们的老熟人米拉泽男爵。由于在作战中的出色表现,他的职位已经擢升至上校,任西路军指挥部参谋总长,成为在身份上仅次于西路军总指挥文森特上将以及两个军团长官的高阶军官。
他带给我们两条消息。
第一条是个好消息:一个月之前,西路军与克里特人主力部队遭遇,两军在宝石花平原对峙多日也没有打开局面。终于,在米拉泽男爵的率领下,三千轻骑孤军突进,大肆破坏克里特人的补给线路,并接连伏击敌军零散部队。在天气转寒、敌军军心不稳等有利条件下,两军于纳菲逊城下进行会战,克里特主力部队在会战中遭受重创,西路军取得了一场具有重要意义的决定性胜利。
相比第一条消息而言,我很难说第二条消息是好是坏:战报中说,西路军总指挥文森特上将“一马当先”、“奋不顾身”,在战况紧急的时刻率骑兵冲入敌阵,误中埋伏,壮烈成仁。西路军自总指挥及第六、第十一军团军团长以下重要干部二十三名,无一生还。
虽说说死者的坏话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我得说,文森特将军的死不仅没有让我感到难过,甚至还让我的心情放松了不少。有这样一个无能的将领在西路军中任最高指挥官,确实不能够让人觉得放心。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消息总让我觉得心里有些不安。鬼才相信那些怯懦无能的家伙会和“一马当先”、“奋不顾身”这样的字眼有什么关系,更不用说让他们率军冲击敌阵了。我总觉得这些把持着西路军最高指挥权的军官的死有些蹊跷,内中隐含着一种我所不能明辨的阴谋的味道。而我的感觉不停地告诉我,在这虚伪的帷幕之后操纵着阴谋线索的,正是米拉泽男爵,那个野心和才华同样惊人的男人。
“现我军虽然暂时得利,然敌军未溃,战事未平,军中群龙无首,人心浮动。下官逾矩,暂行统帅之事,进退之间,诸多不便。尚请阁下速遣贤能,以定军策……”弗莱德阅读着米拉泽男爵的信笺,不由得一阵苦笑,“当前的形势,还有谁能取代你的位置啊。‘进退之间,诸多不便’,男爵阁下,您这是向我要军权来了啊……”
弗莱德右手支在桌子上,轻点着自己紧皱的眉头,看上去似乎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断。我知道他在想什么,这确实不是一个容易下的决定。
“弗莱德,你一定要慎重啊,我……我不相信那个人。”我担忧地说道。
他无力地摆了摆手:“我知道你的意思,杰夫,我知道。可是,现在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啊。至于那家伙……也只能寄希望于他的能力了。”他心情复杂地抽过一张信笺纸,在上面写道:“任命米拉泽上校为德兰麦亚军西路军临时总指挥,统领第六、第十一军团,反击克里特占领军,收复失地。任职期间,米拉泽上校全权处置军中一切事务……”鹅毛笔在弗莱德手中滞涩地扭动着,仿佛他每写一个字,都要下很大的决心。任命书写完之后,弗莱德缓缓取出印章,犹豫了良久才把它重重盖在自己的签名上。
那血红的印鉴向右侧微微倾斜着,看上去就像一张不住邪笑着的嘴。透过这印鉴,我仿佛看到米拉泽男爵得意的笑容和他毒蛇一般锋利的眼神,甚至还能听到他心满意足的冷笑声。和往常一样,他的要求再次在弗莱德手中得到满足。短短几个月时间,那高傲的年轻人已经由一个只有八百士卒的外省小贵族,变成了牢牢掌控着两万大军,在军中、国中都有不小影响力的实权人物了。我们就像是那些为生计所迫的卖艺人,不得不用血肉去饲养一条巨毒的眼镜蛇,不断地满足它贪婪的欲望。如果有一天我们无法再满足他的欲望了,这时候它又会怎样来对待我们呢?
“我亲手制造了一只怪兽啊,杰夫……”看着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的信使,弗莱德心事重重地对我说。
“你必须这样做呢。”我不得不安慰我心情不好的朋友。我真的怀疑他的决定是否正确,但我们只能承认,所有的现实都逼迫着他只能如此。
“但愿我们能满足他的欲望……”弗莱德说着连他自己也不相信的话。欲望是种很奇怪的东西,你越是想填补它,它就越难以填满。对于那些欲望强烈的人尤其如此。我们所能期盼的,也就只是让米拉泽男爵暂时地满足,不要在这生死相交的时刻成为我们最危险的敌人。
相比起让人愤怒的第一份战报和让人无奈的第二份,第三份战报带来的消息就简直让人绝望。
这今天黄昏到来的最后一条信息的内容是:温斯顿人有动作了。
潜伏在晨曦河北岸的情报人员发来消息:温斯顿大军正在各大港口城市集结,总体规模不下两万五千人,其中包括不少于八千人的重装骑兵。与上次仅靠六千重装骑兵先遣渡河相比,这次温斯顿人的准备看上去更为充分。
我们曾经与温斯顿人打了将近三年的战争,其中不乏在激战中获胜的经历。但是,仅仅依据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