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应该都在外面挡住过往的行人吧!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凭借着霎那爆发出的勇气,向圣心教堂冲去。
“拦住他!”不知是谁大吼,然后他能听到箭头呼啸的掠过他的耳边,但他不在乎了。他的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容,因为正如他所料,圣心教堂的偏门,真的没有一个敌人在守卫……
“那是什么?”路过的行人听到教堂的方向一阵喧哗,好奇地问。
“什么都没有。”穿着光明圣教服饰的卫兵用冰冷阴狠的眼神盯得那人头皮发麻,
“你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见,懂了吗?”
“是……”行人用颤抖的语气应了一声,转头就走。
直到那人走远,卫兵摘下了头盔,露出了一头白发,长长叹了口气。
行人是被吓跑了没错,可是那个叫基鲁的漏网之鱼,终究还是跑掉了。无疑,这将给这个到现在为止一切顺利地计划带来最大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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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微弱,尽管黯淡,但艾已经能够看到晨光在银甲上的反射了。
他抽出了炽炎。
“杀!”他高喊着策马冲向敌阵。
“杀!”朔望会的教众也发足狂奔。
“杀!”他们对面,三名圣骑士也高喊着发动了冲锋,只是速度,却一直被他们压着,越接近那迎面奔来的一骑,就越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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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拉的房间,紧闭的门被粗暴的推开了。
看清了来人的面貌,和那愤恨的眼神,萨拉只是平静的笑着:
“蕾丝,我等你很久了。”
第三章——晨曲(三)
萨拉刚刚走出房间,伊芙走了进来。
艾看到伊芙的表情,就知道刚才与萨拉的争吵一字不落都被她听到了,于是他又低下了头,自言自语似的问道:
“我错了吗?”
“没有。”伊芙淡淡的语气刚刚好缓解了艾心中的痛。
艾摇摇头,为了刚才那荒诞的争吵,他明明很清楚她内心和自己一样的倔强,于是也可以猜到与她讨论信仰方面的问题最终一定会变成这样的争吵。毕竟,她是信徒,他不是,而两人都很清楚这一点。
可是为什么刚才的一幕依旧发生了?
“你爱她吗?”伊芙走近,感受到了她的体温,艾的呼吸平缓下来。
艾没有说话,紧咬着下嘴唇点了点头。
“你觉得她爱你吗?”伊芙问。
艾茫然摇了摇头。
“别这样。”此刻还没有一种叫作爱的感情堵在伊芙心中,她还可以像个和蔼的姐姐一样开导他,“看着我,回答我的问题。”
“你觉得她爱你吗?”
“我不知道……”艾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她是爱你的。”伊芙很肯定地说。
艾勉强的笑了一下,他只把这句话简单的当做是一句安慰。
“并不是爱一个人就要为他的想法而改变,爱并不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伊芙说,
“我不是在说教。只是想说,既然你们爱着彼此,就应该多考虑一下对方的感受。”
“她没有考虑我的感受。”艾说,“她只在乎她的女神。”
“你又何曾考虑过她的?”伊芙仍在劝解,“你只是粗暴的要求她为你改变。”
“并不是为我改变。”艾反驳,“是为了事实,你也说了我是对的。”
“不。”伊芙盯着艾的眼睛,很认真地摇摇头,说,“我只说你没有错。”
“而她也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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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博越过了几个卫兵的尸体,尸体背后的伤口上还留着温热的血液,显然是刚刚死去不久。他们的眼睛不甘的圆睁着,僵硬的手臂伸在胸前,还保持着临死前那难以置信的看着一截剑尖从自己身体中穿出的神情。
辛博和精灵们都不是冷血的人,可是战争就是冷血的,没有时间让他们对敌人有一丝一毫的同情。
除了找死的疯子,在战场上,谁会把偷袭当成一种罪恶?
辛博用钥匙拧开了牢房的门,在看到了那熟悉的红发时,释然的,欣慰地笑了。
半精灵丽莎从美梦中惊醒,看到了面前的面孔时,不禁惊喜的大叫出声:
“辛博哥哥。”
辛博笑了,连那些紧绷着精致面孔的精灵们都笑了,他们同时感到,为了这活泼的女孩,之前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这无关爱情或者别的情感,只是单纯的从那张发自内心笑着的稚嫩面孔上看到了生机和纯真,在这个压抑疯狂的世界中,这些都如同宝藏一般珍贵。
“辛博哥哥。”红发少女拼命的揉着自己的眼睛,“真的是你来救我了!可是,你不是逃跑了吗?”
“你不是逃跑了吗……”
辛博脸色一黯,丽莎随口说出的一句话,却如利刃般刺入他心中:
“嗯,我逃跑了。”他说,“但是现在我回来了。”
其他几个牢房的门被打开,帕拉迪亚的幸存者们走了出来,在救出他们的士兵怀里喜极而泣。
丽莎寻找着,却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高大却笨拙的身影,不仅如此,那胖胖的酒馆老板,或者是那脸上一道狰狞刀疤的男人都不在其中,或者说,牢房里的囚犯,只有妇孺,没有一个成年男子。
以往的丽莎会一脸好奇的摇着辛博的手,故作天真的问:
“辛博哥哥,卢叔叔哪去了?约克叔叔和卡普叔叔都哪去了,为什么我没有看到他们?”
然后辛博会转过头,强装出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笑容:
“丽莎啊,他们都去了另一个世界……”
而今天,丽莎不想这样做,她不想听到这样做作的回答。他们都死了,她明明知道这个答案,所以她不想问。她想强忍住泪水,可泪水依旧盈满了眼眶,她想不哭出声响,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平生第一次,她想哭,可是她却控制着自己不要哭出来,因为,这并不是该哭泣的时候。
“要坚强。”她对自己说。
辛博看着强忍住泪水默默跟在自己身后的少女,猛然发觉短短的两天时间,她似乎成熟了很多。
而少女仍不住滴落的泪珠,就是为了成长付出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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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四散,尘土飞扬。
双方的距离已经近到可以看到敌人瞳仁中闪烁的杀气。
当艾的目光与为首的一名圣骑士交会时,那人的眼神竟然畏缩的闪开了。
艾真心的为他们感到羞愧,即便实力差距悬殊,可是毕竟是大陆上素来为人们敬仰的圣骑士,毕竟是从无数预备骑士中甄选出来的武技出众,信仰坚定的精锐。即便是作为一个普通的武者,出于武者的尊严也不应该在战斗之前自己先怯战到如此的地步。
“真是圣教的耻辱。”艾想着,“我走了之后圣教里只有这种人了吗?”
他随即在心中否决了这种指责,因为他想起了那个七次被他击倒,又七次爬起来的人,那个为了报答别人的滴水之恩而拚尽全力的战士。想到这里,艾猛然意识到,死去的诺森加德竟然是自己第一个怀有敬意的对手。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竟然为了失去这样一个对手而感到惋惜。
“最年轻的圣骑士长。”艾想起了那个从自己指缝中漏过的徽章,
“如果他没有死,如果那把剑没有断。那他和他的‘冰封’,应该也会成为光明圣教历史上的一个传奇吧!”
想到这里他眼神中放射出疯狂的火焰,他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头顶上那未亮的天空:
“那么,诺森加德,为了表示对你的尊敬。就由我将这些不配被称作圣骑士的人,和‘圣骑士’这个称号一起,从世界上抹去吧!”
已被朝霞染作血红的炽炎高高举起。
在艾充满杀意的眼神步步紧逼之下,圣骑士们眼中的火焰终于也被点燃,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可是艾已经近在眼前。
“太晚了!”
随着他一声大吼,炽炎斜斜落下,无论是那弯刀,那是那银色的头盔,或者是头盔中包裹着的生命,都阻挡不住宝剑的剑锋。甚至连他胯下的骏马,都禁不住这如同雷霆一击的力量,瞬间马失前蹄扑倒在地。
骑士的头颅如同被重物击碎一般炸开,鲜血四溅——
这是所有人在那剑光一闪之后唯一来得及看到的景象,如同是天神一怒之下降下的闪电劈死了他。
而此刻,炽炎已经回到了艾的手中,艾左手驾驭着缰绳,右手手腕灵巧的一抖,换作反手握剑,剑锋在空气中随着马蹄向前狂奔的起伏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如同为苹果削皮一般柔和没有阻滞的切开了另一名骑士的颈甲,最后剑尖一抖。
狂喷的鲜血随着那名骑士的头颅一起飞出。
仅剩的那名骑士直到此刻才发现,自己已经是这世界上最后一个圣骑士了。
骑士长枪无力的举起,刺向艾的方向,在他心中,其实早已放下了抵抗,因此艾才可以如此轻易的就避开了枪尖。
长枪从来都不是阻碍,炽炎如此轻易的劈开了铁质的锋尖,却卡在了枪柄之中。
不,
卡住的不是炽炎,而是时间。
最后一名圣骑士就这样,看着木质的枪柄中间的裂痕一点点延伸,他甚至能看清每一片飞溅的木屑。长枪慢慢被削成两片,随即被削成两片的将是他的手臂和他的身体。
与视觉的极度灵敏相反,对于痛觉的感受却如此迟钝。那是因为长剑在痛觉沿着神经传入脑中之前就已经将这联系切断。
直到艾已与他错身而过,他才猛然惊觉——
今日的朝霞,竟然暗淡的如同夕阳。
那颜色,就像自己喷涌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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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圣心教堂的守卫拦住了来人。
“我是圣心教堂偏门的守卫基鲁,有敌人攻进教堂了,快让我见圣女大人。”基鲁大声说道。
几个守卫交换了一下眼神并,没有让基鲁进去:
“圣女大人说不让任何人进去。”
“该死,他们都要跑掉了。”基鲁暗骂了一声,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难道之前的一切努力都在这里终止了吗?
他从未把自己当作一个侥幸死里逃生的人,他觉得自己应该在偏门失守的那一刻死去,而自己活下来的唯一意义就是将这个消息报告给圣女大人。
想到了之前那个人貌似和蔼笑容下隐藏着阴冷杀气的脸,他在打了个冷战的同时狠狠的咬了咬牙:
“我绝不让你跑掉……”
他拔出了腰间的剑。
“你要干什么!”守卫大喝一声,基鲁却听出了他们的色厉内荏。
于是更坚定了他的决心:
“有一群帕拉迪亚的余党从偏门杀进来了,他们想营救关在地牢里的同伴。偏门的其他守卫都死光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活下来。”在坚定了信心之后,基鲁的声音不知不觉地放大了,并且有一种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威严。看着傲然在他们面前仗剑直言的基鲁,守卫们不自觉地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相形见绌。
“我活下来的唯一目的是见到圣女大人,破坏那些异教徒们的阴谋。”基鲁一步一步向前走着,守卫们不自觉地后退。
“你们可以阻拦我,也可以杀了我。但是不要忘了,那些异教徒此刻也许已经逃之夭夭,再也不会接受正义的审判。那时,你们不单单要面对圣女大人的责罚,还要面对女神的愤怒。”
基鲁所说的每个字都在教堂中不住回荡。
“你们真的要拦我吗!你们准备好面对女神的怒火了吗?”基鲁猛然大喝一声。
守卫们已经退到了门边,手中的武器已经不自觉地放下了。
“让他进来吧!”门内,萨拉的声音不失时机地响起,守卫们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