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绅士盗贼拉莫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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绅士盗贼拉莫瑞- 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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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洛克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站在陷阱区和吻金路之间的桥梁上。从他自己的感觉判断,似乎一秒钟都没流逝。但他抬起头时,发现浓云已经消散,星辰在黑色夜幕上旋绕,几轮月亮也落向了西方。

“狗娘养的,”他低声咒骂道,“肯定过了好几个小时!金估计要发疯了。”

他迅速梳理了一下思路。按照计划,卡罗和盖多今晚应该在陷阱区露面,还会把小虫儿带上。他们最后多半会到“致命失误”落脚,玩玩骰子,喝点小酒,争取别因为诈赌被扔出去。金·坦纳应该在断塔的房间里过夜,制造有人居住的假象,至少待到洛克回去之前。要想寻找他们,就该从这些地方下手。洛克突然想起来自己还穿着卢卡斯·费尔怀特的衣服,猛地拍了下脑门。

洛克脱掉大衣,解下颈巾,把假眼镜从鼻梁上摘下来,塞进口袋。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左臂的伤口。它们很深,还在抽痛,但血液已经凝成了厚痂,所以他至少不会把血滴得到处都是。愿诸神诅咒那该死的灰王,洛克心想,也请诸神发发慈悲,给我个机会,把今天晚上的赤字从账本上削去。

他把头发揉乱,解开马甲的扣子,拉出衬衫,然后弯下腰去,把可笑的缎带鞋舌叠起来藏好。他把颈巾和装饰腰带塞进大衣,而大衣则仔细叠好,将两条袖子系在一起。在夜色之中,它跟普普通通的旧布袋极为相似。卢卡斯·费尔怀特的浮华外表一旦消失,他至少可以在短时间内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准备停当后,洛克转身朝拱桥南端快步走去,融入陷阱区永不平静的光芒与喧嚣。

他拐到断塔北面的街上,“致命失误”的大门正对着这条圆石路。金·坦纳突然从一条小巷冒了出来。“洛克!你整个晚上跑到什么鬼地方去了?你还好吗?”

“金,诸神啊,能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我不好,而且事实证明你们也有麻烦。其他人在哪儿?”

“我发现你没回来,”金·坦纳压低声音对洛克耳语道,“就去致命失误找到他们,让他们上楼回房间去了。小虫儿也是。我一直在这些巷子里来回溜达,努力不引人注意。今天晚上,我可不希望咱们几个分散在各处。我……我们担心……”

“我被劫持了,金。但后来又给放了。先上楼去吧,咱们有个新问题,才刚出炉,热得像地狱。”

7

他们这次没有关闭房间的窗户,只是拉上了一层半透明纱网遮蔽蚊虫。洛克把今晚的经历讲完时,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东面窗棂下隐隐渗出几丝红晕。绅士盗贼们疲惫的双眼下都有些发黑,但谁也没有显露半点睡意。

“至少现在咱们知道,”洛克总结道,“他不会像杀其他帮主那样把我宰了。”

“至少这三天不会,”盖多说。

“永远不要相信狗杂种,”小虫儿说。

“但眼下来看,”洛克说,“咱们必须听他的话。”

洛克已经换了衣服,现在穿着更适合底层平民的装束。金·坦纳坚持要在一块炼金灶石上把烈酒加热到接近沸点,然后用来清洗他的伤口。洛克此刻正用一块浸了白兰地的敷布按住胳膊,并把它放在一盏白色小灯旁边。卡莫尔城的医师们都知道,光线可以驱散瘴气,防止伤口感染。

“必须吗?”卡罗挠着满是胡楂的下巴,“你觉得要是咱们撒腿就跑,能溜多远?”

“从灰王眼前溜走,谁知道呢?”洛克叹道,“但从盟契法师眼前溜走,肯定远不了。”

“所以咱们就坐以待毙,”金说,“让他把你当作牵线木偶耍?”

“我宁愿如此,”洛克说,“也比他把咱们的双重身份捅给巴萨维大佬强。”

“这件事简直太疯狂了,”盖多说,“你说你看见驯鹰人手腕上有三个环?”

“对,在没架着该死的蝎鹰的那只手上。”

“三环。”金·坦纳嘟囔道,“太疯狂了。雇佣这么一个人……从灰王的故事登场至今肯定有两个月了。从第一个被暗杀的帮主算起……是谁来着?我又忘了。”

“开膛手吉尔,朗姆狗帮老大,”卡罗说。

“所需钱款总额简直……荒唐。这种档次的盟契法师,我怀疑连公爵都请不起两个月。这灰王是他妈什么人物。他如何负担得起?”

“这都无关紧要,”洛克说,“三天以后——现在太阳都出来了,只能说两天半以后,城里会有两个灰王,我是其中之一。”

“十三神啊,”金说。他把脑袋埋在手里,用手掌揉了揉眼睛。

“坏消息就是这些了。巴萨维大佬要我娶他的女儿,灰王要我假扮成他,跟巴萨维进行秘密会谈。”洛克露出一脸坏笑,“好消息是我没让那张四千克朗的本票沾上半点血迹。”

“我会杀了他,”小虫儿说,“给我找些毒箭和一张暗杀弓,我会射进他的眼珠里去。”

“小虫儿,”洛克说,“跟这个计划相比,从神庙屋顶上跳下来显得合理多了。”

“但是谁能料到呢?”小虫儿坐在房间东面的一个窗口下,转头朝窗外看了几眼,他似乎整个晚上都在不停张望着什么,“你们看,所有人都知道你们四个能杀他。但谁也不会想到我!绝对出其不意,一箭射在脸上,再也没有灰王了!”

“就算驯鹰人允许你把箭射在他的委托人身上,”洛克说,“可能也会立刻把咱们几个当场煮熟。另外,我可不认为那只该死的鸟会在断塔周围瞎扑腾,好让咱们一眼就能看见,随时可以避开,你就别找了。”

“你们不知道,”小虫儿说,“我想我以前见过它。就是咱们跟堂·萨尔瓦拉初级接触时。”

“我也看见了,这我敢打包票。”卡罗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左手耍着一枚银币,“就在我用绳子勒你的时候,洛克。有个东西从咱们头顶飞了过去。又大又快,不可能是燕雀或者麻雀。”

“如此说来,”金·坦纳说道,“他的确一直在监视咱们,也的确知道咱们的所有底细。暂时隐忍是明智之举,但咱们得准备点后手。”

“咱们现在应该放弃堂·萨尔瓦拉骗局吗?”小虫儿试探着说。

“什么?”洛克使劲摇了摇头,“目前来看,根本没这个必要。”

“你为何这么想?”盖多说。

“咱们原先打算提前结束游戏,是想避过风头,免得被灰王干掉。但现在咱们可以百分之百确信他不会下手,至少三天内不会。所以萨尔瓦拉游戏可以继续玩下去。”

“没错,可以玩三天。直到灰王再也用不着你。”金啐了口唾沫,“无论咱们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这还得多谢你的合作,都有把不请自来的匕首顶在咱们背后。”

“有这个可能,”洛克说,“所以咱们接下来这么办。金,你先补点觉,然后赶紧去把那些船票什么的取消。如果咱们需要逃跑,那么等待海船出航会浪费太多时间。另外到子爵门多扔点金子。如果咱们要出城,肯定是从陆路走。我希望那道城门开得比妓院大门还快还宽。”

“卡罗、盖多,去找辆车。把它藏在神庙后面,装上油布和绳子,以备快速打包之用。准备好路上吃的食物和饮水,要简单的,经饿的。多备几件斗篷。朴素的衣服。你们知道该怎么办。如果你们干活时被正派人看见,就放点风出去,说咱们过几天要干趟大买卖。如果这话传到巴萨维耳朵里,他肯定会喜欢。”

“小虫儿,明天你和我把金库收拾一遍。咱们要把所有钱币弄出来,裹在帆布包里便于运输。如果咱们必须逃跑,那我要在几分钟内把所有这些杂碎都扔上车。”

“有道理,”小虫儿说。

“好了,桑赞兄弟,你们待在一起。”洛克说,“小虫儿,你跟着我。任何人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单独行动。除了金。你是最不可能遇到麻烦的,除非灰王在城里藏了一支军队。”

“哦,你们了解我,”金·坦纳把手伸到脖子后面,探入棉上衣外面套着的宽松皮马甲里。他抽出一对短斧,都是一尺半长,斧柄上裹着皮子,平直的黑刃窄得像手术刀,另一端有黑钢球平衡重量,直径跟一枚银币差不多。这是恶姐妹——金的专用武器。“我从不单独行动。永远都是我们三个同行。”

“那就好,”洛克打了个呵欠,“如果咱们需要其他好主意,可以睡醒之后再想。在门后顶上点够分量的东西,关好窗户,开始打呼噜吧。”

绅士盗贼们刚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准备把这个合理计划付诸实施,金·坦纳就突然抬起一只手,让大家保持安静。北侧房门外边的楼梯上传来一阵吱吱嘎嘎的脚步声,来人不止一个。片刻之后,有人捶响了房门。

“拉莫瑞,”一个男人高喊道,“开门!大佬有令!”

金·坦纳把双斧交在一只手里藏到背后,然后靠在北墙上,跟房门拉开几步距离。卡罗和盖多从衬衣里掏出匕首,盖多还把小虫儿推到自己身后。洛克站在房间中央,这才想起自己那对短剑还裹在费尔怀特的衣服里。

“在流动集市上,”他喊道,“一条面包多少钱?”

“整整一铜板,但面包有点潮,”那人说道。洛克心里踏实了几分,这是本周的正确暗语,而且如果他们来找他,是为了什么见血的买卖,那就会直接把门踢开。洛克打了个手势让所有人保持冷静,他抽开门闩,将前门打开一条刚够张望的小缝。

门外的平台上站着四个人,他们身处“致命失误”上方七十米的高空,身后的夜幕宛若黑暗长河,仅有的几颗闪烁明星也在渐渐消失。这些人一个个相貌凶狠,站姿稳健松弛,一看就是受过训练的打手,他们身穿皮外衣,戴着皮项圈,黑皮帽下罩着红手帕。红手帮——巴萨维如果急需找人干些力气活儿,就会挑他们。

“抱歉,兄弟。”红手帮领头的人用一条胳膊顶在门上,“大老板要立刻召见洛克·拉莫瑞,不管他现在是什么状态,这个命令不容拒绝。”

插曲 金·坦纳

1

在此后几年中,洛克慢慢长大,但个头总是赶不上他的期望。尽管谁也说不好洛克的准确年龄,但身材矮小绝对是不争的事实。

“你很小的时候肯定饿过几顿,”锁链对他说,“当然,你到这儿来了以后,长势还算不错,但恐怕永远只能是……中等身材了。”

“永远?”

“别太难过,”锁链用手捧住圆滚滚的肚皮,咯咯笑道,“有时候小家伙能摆脱的圈套,会让大个头在劫难逃。”

他们继续学习,永无止境地学习。更多算数,更多历史,更多地图,更多语言。洛克和桑赞兄弟们彻底掌握了韦德兰语会话后,锁链就开始让他们学习口音的技巧。他们每周都要花上几个小时,跟一名韦德兰老补帆匠聊天。老人会拿着那些又长又难看的针缝制一码又一码叠好的帆布,同时叱责他们讲北方话时嘴里总是“磕磕绊绊瞎咕噜”。他们会聊起老人随便想到的任何话题,而补帆匠会不遗余力地纠正他们每个发音太短的辅音和发音太长的元音。随着课程的进展,他的脸蛋也越来越红,脾气越来越冲,因为锁链给他的报酬是用酒水支付的。

他们经历了各种试炼,有些微不足道,有些相当困难。锁链不断考验着他们,几乎有些冷酷无情,但当每道难题最终了结后,他总会把孩子们领到神庙屋顶,解释他这样做目的何在,这份辛劳又有何意义。事后的开诚布公,让这些游戏比较容易忍受,而且在这个过程中,洛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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