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两人随即向他左方绕去,拉开更大空间。动作矫健,协调一致。
“你真是厚颜无耻,”另一人说,“居然冒充艾赞·基拉的祭司。”
“你说什么?你们可是要杀掉一名艾赞·基拉的祭司。”
“对,好吧,你似乎帮我们摆脱了那渎神之罪,不是吗?”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另一人说,“我做梦都没想到会这么容易。”
“不管你是怎么想的,”金·坦纳说,“我保证都没那么容易。”
“你喜欢我们的手法吗,在玻璃小地窖里那件?”左侧的贝兰吉亚斯姐妹说道,“你那两个朋友,桑赞双胞胎。双胞胎死于双胞胎之手,喉咙上留下同样的伤痕,在地板上摆成同样的姿势。似乎恰到好处。”
“恰到好处?”金感觉有一股新生的怒火正在积聚,使劲压迫着他的后脑勺。他紧咬牙关。“记住我的话,臭婊子。我一直在想,当这一刻最终到来时,该是个什么感觉。现在我必须承认,我感觉真他妈太爽了。”
贝兰吉亚斯姐妹以几乎相同的动作抖落披风。当油布飘向地面时,她们把灯球也随手扔掉,抽出第二柄利刃。两姐妹,四把刀。她们站在红白混杂的光芒中,全神贯注地盯着金·坦纳,慢慢伏下身去。这个动作她们曾在流动狂欢节那数以千计的喧闹人群面前做过上百次,也曾在巴萨维大佬宫廷中苦苦乞怜的牺牲品面前做过上百次。
“恶姐妹,”金·坦纳说着把对斧从右侧袖筒甩进手中,“我想让你们见见另外一对恶姐妹。”
3
“但别太担心了,卢卡斯,”堂娜·索菲娅把已经掏空的橘子皮放回桌上,开口说道,“我们还有些补救措施。”
“咱们的必要资金短缺可能只会持续几天,”堂·洛伦佐说,“我还有些资源可以动用,也有些同侪很愿意借我几千克朗。我甚至有些老人情可以讨还。”
“那……那真是让我松了口气,萨尔瓦拉先生、萨尔瓦拉夫人,大大地松了口气。我很高兴听到您的……境况不会让咱们的计划破产。而且我也不会说什么令人难堪,根本不会——如果说有谁了解财政困境。哦,那肯定是贝尔·奥斯特家族。”
“等到下一个闲人日,我会找几个愿意贷款的渠道谈谈。也就是在,当然了,是在换季日。你过去参加过这个节日的正式庆典吗,卢卡斯?”
“我恐怕没这份荣幸,堂·洛伦佐。我以前从未在夏至时节到卡莫尔城来。”
“真的?”堂娜·索菲娅冲丈夫扬起眉毛,“咱们干吗不把卢卡斯带去参加公爵的庆祝晚宴呢?”
“真是个绝妙的提议!”堂·洛伦佐冲洛克露出灿烂的笑容,“卢卡斯,既然在我解决另外这几千克朗的问题之前,咱们也没法上路,那干吗不跟我们去呢?卡莫尔城的所有贵族都会到场,所有下城区的达官显贵……”
“至少,”堂娜·索菲娅说,“那些还得宠的人会去。”
“当然,”洛伦佐说,“来吧,跟我们一起去。宴会将在凌鸦塔举行,公爵每年只有在那一天开放他的高塔。”
“萨尔瓦拉先生和夫人,这真是……出人意料的殊荣。但我恐怕不得不拒绝您们的好意。我担心这会……可能会影响到我代表咱们着手处理的那件工作。”
“哦,算了吧,卢卡斯,”洛伦佐说,“还有五天时间呢。你说过,今后几天你要监督第一艘船的装货情况。就稍稍休息一下,享受享受这难得的机会吧。索菲娅会带你四处转转,而我将找些同侪挤出所需的贷款。等这笔钱到手后,咱们再过几天就能出发了,不是吗?你应该把所有难题都告诉我们了吧?”
“是的,萨尔瓦拉先生,第二艘船的情况是咱们所面对的唯一难题。当然,除了您的,嗯,流动资金短缺。而且不管怎么说,它要送往巴厘内尔的货物也要到下周才能运到卡莫尔来……福水和圣髓也许再度眷顾着咱们。”
“那就说定了?”堂娜·索菲娅牵着丈夫的手,冲他嫣然一笑,“你会作为我们的客人参加凌鸦塔宴会吧?”
“带一位与众不同的客人参加公爵庆典,”堂透了点口风,“被视作是一种殊荣。所以我们出于多种原因,都很想带你去。”
“只要您们高兴就好,”洛克说,“哦,我……我恐怕不太习惯庆典这种事,但我会把工作搁置一晚,前去参加。”
“你不会失望的,卢卡斯,”堂娜·索菲娅说,“我敢保证,等咱们开始旅行时,肯定会愉快地回忆起这次宴会。”
4
从很多角度来说,近距离格斗中最棘手的敌人数目就是两个人。你几乎不可能引诱他们相互干扰,如果他们有丰富的合作经验,就更加难缠。如果说卡莫尔城中有人擅长联手战斗,那非贝兰吉亚斯姐妹莫属。
金·坦纳双手转着短斧,等待某个贝兰吉亚斯抢先行动;同时在心中清数着自己的优势:他曾在流动狂欢节和浮坟中看过她们十几次表演。这一点可能对他没有多大用处,毕竟他碰巧不是鲨鱼,但这好歹也算一条。
“我们听说你很有一手,”左侧那人开口说道。话音未落,右侧那人便虎跳过来;一把刀护在身前,另一把保持低位准备戳刺。金·坦纳侧跨一步,躲开扑击;左手斧挡住刺来的贼牙,右手斧抽向她的双眼。贝兰吉亚斯的第二把刀已经防备在那里,用镶钉护手盘把短斧弹开。正如金所担心的那样,她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趁这个当儿口,他一脚踢向对方左膝,这些年来金已经用这小花招踹断了十几块膝盖骨。
她不知是如何察觉到了这一脚的来势,急忙曲腿将其挡开。金的脚踢在她的小腿上,让贝兰吉亚斯丧失平衡,但并未造成任何伤害。金抽回双斧,砍向她下落的方位。但贝兰吉亚斯将侧身落势转化成了旋风踢。她扭动左臀,右腿抡成一道模糊的光弧,速度快得令金目力难及。这一脚砸在他的额头,就在双眼上方,整个世界一阵颤栗。
柴桑。他早该对这种武术恨之入骨。
他向后一仰,久经锤炼的战斗本能让他躲过了贝兰吉亚斯的后续攻击,这一记直刺本会插进他的心窝,只剩刀柄露在外面。金·坦纳挥动双斧,向下向内斩杀——堂·玛兰杰拉曾把这招戏称为“螃蟹爪”。金用右手斧勾住她的刀刃,往旁边猛扯。这让对方吃惊非小。金抓住贝兰吉亚斯稍纵即逝的迟疑,将左手斧的柄头捣在她脖梗上。他没有时间发动真正的打击,但至少可以狠狠捅她一下。贝兰吉亚斯向后踉跄几步,不住咳嗽。金又赢得了几尺空间。他往后退了一码,贴近仓库墙壁。在不足几寸的近身肉搏中,贼牙比他的双斧要好使得多。他需要拉大距离挥动武器。
右侧贝兰吉亚斯姐妹退去的同时,左手边那人冲了上来。金心中暗自咒骂。他背冲着墙壁,不会受到两侧夹击,但也没有后撤的可能。她们会轮流进攻,一人退下平复气息,另一个则继续消耗他的体力,等待他犯错。
一团怒火再度升起。金·坦纳吼叫着将双斧掷向新来的对手。这招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她用和刚才那人不相上下的速度侧身一闪,对斧从两旁呼啸而过,其中一柄切到了她的头发。金张开双臂,冲向这个贝兰吉亚斯。在双方距离近到可以接吻的情况下,赤手空拳比贼牙更好使。他面前的对手再度岔开双刀,自以为能够一击毙敌。但如果没有仔细观察过金的动作,就很容易低估他的速度。金·坦纳用双手钳住她的小臂,以体重和力量强迫她张开双臂。对方抬起一条腿,作势朝金踢来,但他早就料到了这招。
金·坦纳用十指死死钳住她的小臂肌肉,将贼牙牢牢撑在两侧,用尽全力往回一扯。贝兰吉亚斯向前飞来,鼻子撞在金的额头上,啪的一声脆响在仓库中回荡。热血喷洒而出,溅在金的长袍上。他暗自希望艾赞·基拉最终能原谅自己这小小失态。在对手缓过气来之前,金·坦纳就放开她的双臂,用两手捂住她的面门,扭腰转臀用尽全力推了出去,就像瑟林君主期古代运动会中的铁饼运动员。她飞向自己的姐妹,那人将将来得及收回双刀,以免在姐妹身上戳个窟窿出来。贝兰吉亚斯双胞胎就这样同时倒在油布覆盖的尸堆上。
金·坦纳跑向仓库中央,找到躺在泥泞地面上的短斧。他捡起武器,抡了一圈,然后迅速解开领口下面的小搭扣,脱去裹在身上的长袍。等那对姐妹站起身时,金已经抖掉袍服,把它扔在地上。
贝兰吉亚斯姐妹拉开十尺距离,再度向他逼近,脸色显得狂躁愤懑。诸神啊,金·坦纳心想,大多数男人都会把鼻梁骨折,当成玩命逃命的信号。但两姐妹继续向他靠拢,黑眼眸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她们摆开双刀,准备再次交锋。古怪的红白亮光映在背后,似乎用妖异火焰勾勒出了她们的轮廓。
至少金现在有了机动空间。
贝兰吉亚斯姐妹没有多话,心照不宣地同时向他冲来,四柄利刃闪着寒光。这次是她们的战斗风格救了金·坦纳的命,他在对方动手前就看出谁是佯攻谁是杀招。在他左侧那人,也就是断了鼻子的,比他右侧那人快了一眨眼的工夫。金立起左手斧作为防护,同时一步迈到左侧角斗士的冲锋路线上。右侧的女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从他刚刚闪开的位置冲了过去。金扬起右手斧,反手划过一道弧线,铁球朝前击中她的头颅。一记闷湿的断裂声响过,那名贝兰吉亚斯重重摔在地上,双刀从无力的指间掉落。
剩下的女子厉声尖叫。金犯的错误让他付出了代价。一次佯攻只要稍加变化,就会变成致命的杀招。金·坦纳再度扬起右手武器时,对方挥出了双刃。他用短斧挡开其中一柄,但另一把贼牙毫不留情地咬进他的肋部,划入右胸下方,将皮肤、脂肪和肌肉全部剖开。金·坦纳倒吸一口冷气,贝兰吉亚斯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金踉跄了一下,仰面摔在地上。
贝兰吉亚斯走到他跟前,血水从她的脸颊和脖子直往下淌,眼眸中充满炽热恨意。她正要猛扑上来,金就势双腿齐踹。空气从她肺中爆出,贝兰吉亚斯倒飞出去,但火辣辣的疼痛也从金的臀大肌传来,他的左股似乎爆出一条火线。妈的,她被踢走前,把贼牙插进了他的大腿,而且已经割出一条参差不齐的伤口——还是在他的帮助下!金忍不住呻吟一声。这场战斗必须速战速决,不然失血过多就会和贝兰吉亚斯的贼牙一样要了他的命。
女人已经站起身来。诸神啊,她动作好快。金撑起身体,让自己跪在地上,感觉撕心裂肺的疼痛窜过右肋。他能感到温热的液体从肚子和大腿喷涌而出,就像是迅速流逝的生命。她又向金冲了过来,利刃反射着红光。金使出最后的招数。
他感觉右臂没有足够力量做出像样的投掷动作,所以用低手式,将右斧甩向贝兰吉亚斯,直取她的面门。飞斧的速度不足以伤到对方,更不用说杀死,但她还是退缩了一秒,这就足够了。金抡起左斧,从侧面斩向她的右膝。腿骨断裂时发出的声响,是金有生以来听过的最美妙的声音。贝兰吉亚斯身子晃了一下。金猛地抽出短斧,反手又是一抡;斧刃从她的左膝正面狠狠咬了进去。此时两把贼牙也砍向金·坦纳。他向旁边扑去,钢刃从他耳边划过,持刀者也随之摔倒——她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贝兰吉亚斯又是一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