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鉴,又是通天鉴。
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提过它了。
关天养面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几下,这才挤出一点笑意,冷冷地质问道:“是吗?那就承你吉言了。若能有那一天,你猜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这还用猜?”张天渝以讥讽的目光看着关天养,笑道,“不外乎就是杀上凝碧崖,尽诛我圣教门下嘛。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
“哦?”
“楼子方都没能办到,你又有多少把握?再说,你对我圣教了解多少,又对凝碧崖了解多少?”
关天养摇头道:“我不需要了解。楼子方是楼方子,关天养是关天养,他办得到的,我未必办得到;他办不到的,我未必办不到!”说完,身形一闪,便到了张天渝近前,挥拳照其胸门处擂了过去。
张天渝应变也极快,抬手一封,架住关天养的攻势,竟以赤焰焚心掌抢攻了上来。关天养哪容得张天渝同自己争快?霎时间连变三招,一招封挡,两招抢攻,当即就逼得张天渝弃攻转守。
张天渝似对关天养出手之快是早有心理准备,是以并不为数招间就落于下风了而气馁,反而是打起精神,紧守阵脚,防得倒是滴水不漏。
剑修乃是亘古最奇葩的存在。
为什么说奇葩呢?
因为他没有弱点。
都说生一利必起一弊,普通的修行者若要追求速度,那必然丧失掉力量或是防御上的优势,反之亦然。但剑修却不会,剑修就是一个平衡的怪物,拥有速度的同时,也拥有强大的力量和坚韧的防御,所以他们几乎没有弱点。若是普通修行者也想拥有剑修平衡的能力,付出的代价将是极为可怕的。
张天渝与关天养争速度,无疑是班门弄斧。但关天养也由得他去弄,甚至抱着一种猫捉老鼠的心态:我看你能折腾到什么程度。张天渝的天性本就稳重,死过一回后,越发的沉稳厚重。此番复出,原以为过往的仇敌都非对手,但不想昔日远非他对手的关天养已是远胜于他,遭受的心理打击是不可谓不沉重。但他却能迅速地调整好心态,严阵以待,每一招每一式都丝毫不乱。不但关天养暗生佩服,云龙真人也是颇为赞许,心说:“此子虽然年轻,但心性沉稳,章法严谨,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呀!”
楚庸在看了几招后,就对张天渝失去了兴趣。在他看来,别说是一对一了,就是再来两个与张天渝实力相当者,也对关天养形不成威胁。虽只有区区十年,关天养的实力却已与分神初境修行者不相上下,这样的提升速度,怕是当年威震天下的楼子方也相形见绌吧?
同为剑修,楚庸是既为关天养的进境羡慕,也为之高兴。羡慕的是他没有这样的进境,不然何至于实力才只比关天养高上一筹?高兴的是普天之下就他们两个剑修,论说起来也是同门,虽说当年彼此的关系处得很僵,但现在却是亲善多了,不论是谁有了成就,对剑修一脉来说都是好事。
关天养有心玩弄张天渝,自然把全副身心都投入了进去,没有发现悄然而至的班师古。楚庸当然知道魔道中人行事素来不讲规矩章法,若是班师古突然出手偷袭,关天养断难幸免,因此便将全部注意力投在了班师古身上。
班师古见楚庸一门心思地关注着自己,虽然纳闷,却也没有多作计较,只是留神细看关天养与张天渝的搏斗。他可是清楚,关天养虽非圣教门下,行起事来比他们还要不讲规矩章法。别看这会子还规规矩矩,一招一式地和张天渝相斗不下,说不定转眼间就会挺剑刺出,将张天渝斩杀当场,连元神都没机会逃出呢。
云龙真人一直以关注着千叶之弥的踪迹。按说,班师古都出现了,千叶之弥也该现身了,可依旧是只闻鼓乐,不见其人。这不免令他担忧了起来:人去了哪里?会不会去拦截撤走的弟子了?但又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千叶之弥什么身份,就算要拦截他座下那十几名弟子,只消派一名香主去执行便可,断不至于亲自动手的。可千叶之弥一时不现身,他就一时不得安心。
【四百七十、又是通天鉴的事非】
先是青莲宗破月子率魏长廷和雪舞堂下二十多名精锐弟子东来,莫名其妙地索借返魂钟不成,遁走无踪。现在又是红莲宗赤焰堂倾巢出动,为着什么目的而来还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所谋绝对不小。
虽说红莲宗此来是人多势众,但云龙真人也不担心,只要门下弟子都走脱了,他和关天养、楚庸二人脱身是很容易的。毕竟修为到了他们这等境界,打不过的人已经不多,逃起来也没几个人能留得住。
关天养与张天渝斗了一百个回合后,似乎没有兴趣再玩下去,笑道:“怎样,有什么感想吗?”
张天渝不焦不躁地笑答道:“我先不是已经说了么,通天鉴的毕竟是神器,威力非同凡响。不过十年之间,便让一个凡夫俗子拥有了堪匹分神境界的修为,难怪几百年来,各家各派为它争得死去活来。”
关天养怒道:“看来你还不死心,还想借通天鉴往我身上泼屎。那也由得你。我这身本事是怎么来的也不须向你、向天下人解释。我关天养也不是第一天踏足修行界,还怕被人抢夺不成?”言至于此,猛地大吼一声,双拳中宫直抢而进。
张天渝一直都在小心提防着关天养的突然变招,奈何关天养已将【逐日】练到炉火纯青之境,运用之妙,委实超乎了他的想像,不论远近,动念即至,且还半点征兆都没有,实在是防不胜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关天养的一对拳头结结实实地印在胸膛上。刹那间,他只在想着:“难道我就这么死在他手上了?”喀嚓的骨折声传到脑海中,既而就是气血翻涌,喉头一哽,噗的一声喷出一蓬血雨。脚下虚浮,蹬蹬蹬地朝后倒退了出去,退出两丈有余后,终是没能站稳,跌坐在了地上。
“今天姑且留你一命,由你得去到处散播流言。”关天养冷冷地逼视着张天渝,轻蔑地笑道:“但你要记住,你这条命是属于我的,只要我高兴,随时都会来取。”
“是吗?那本座倒要看看你拿什么来取!”班师古显然是看不下去关天养的狂傲,到底是忍不住出手了。但他的掌力未及关天养后背,就被冲上来的楚庸给接下。楚庸长剑一横,笑道:“班护法,你这是要做什么?天养怎么说也是晚辈,你好意思连轻轮战术也用上了?嘿嘿,你既手痒,且容我来陪你玩玩便是!”
班师护收回掌来,森然道:“楚庸,你是乾坤庭的人,最好保守中立,不要干涉我圣教与关天养之间的恩怨!”
楚庸嘻嘻一笑,说道:“你们魔道什么时候把我乾坤庭放在眼里过了?上回我奉命远赴南海送信,包括你红莲宗在内,一路上没少围追堵杀我,怎么现在反倒忌惮起来了?”
班师古狡诈笑了起来,“有这事么?我圣教从来都是谨守自律公约,须臾不敢忘却泰山践盟之誓。纵然你说的确有其事,怕是有人冒充我圣都门下也未可知?”
楚庸哈哈笑道:“是吗?是吗?”班师古板着面孔,装作没有看到楚庸夸张的表情,说道:“你若执意要掺合那也没法子,众目睽睽,乾坤庭若是追究起来,我们也有话说的!”言罢,一掌朝楚庸当胸拍了过去。楚庸横剑一封,架住班师古的掌力,双脚一蹬,竟以【逐日】之势将班师古倒退了出去。
纵班师古身经百战,各种诡异伎俩也都见识了,但却还是头一回遭遇这样的打法,顿时被掀得倒飞了出去。如此一来,先机尽失,漫天都是楚庸挥洒出的剑气,简直就是躲无可躲,藏无可藏。
好家伙,班师古到底不愧是赤焰堂护法尊王,厉啸一声,身形竟如陀镙般飞速旋转了起来,浑身赤焰缠绕,浑如天火雷梭一般,冲天而起。
楚庸大叫了一声好,剑气一敛,身形一化为六,以统盖六合之势围扑向了冲霄而起的班师古。班师古身为赤焰堂护法尊王,自有其过人之处,楚庸剑气虽然犀利,一时间也奈何他不得。两人在巨峰顶上你来我往,纵横驰骋,竟斗了个旗鼓相当。
关天养静看了片刻,自认技巧和速度虽略胜楚庸,但战术运用却还远有不如,毕竟自己的战斗经验远不如楚庸丰富,再者楚庸冷静,从不意气用事,他则常凭喜好蛮干。越看下去,越觉得楚庸以战术弥补搏斗技巧不足的思路非常的妙,有时候竟能起到技巧无法达到的妙用,逼得实力原本比他高出不止一筹的班师古狼狈不堪,应付乏力。心下不免暗想道:“若换成是我,前二十招我还能放手抢攻,一旦班师古缓过神来,稳住阵脚,局面立时就会扭转。剑修最注重平衡,技巧要,战术也要,而我而是喜欢走极端,这样是不行的……”正想得出神,便瞥见十丈外一个熟悉的身影也在翘首而望,定睛一看:此人不是千叶之弥又是谁?脸上兀自还挂着淡淡的赞许笑意。
不知何时云龙真人也走了过来,笑着对千叶之弥起手道:“千叶座主驾临,恕贫道未曾远迎了!”
千叶之弥风采依旧,哪里有半点修为被废的样子?低下头来,斜瞟了云龙真人一眼,说道:“牛鼻子虚伪,本不想迎,又何怕要本座恕罪?”手下搬来一张镶有昆仑金,铺有金孔雀羽织成的绒毯的椅子,就势坐下了,朗声笑了起来。
云龙真人并不为千叶之弥的狂傲而动怒,和气地道:“千叶座主远来是客,虽然是不速之客,是恶客,但贫道起码的客气还是要有的。不然岂不与贵教同类了?”
“听这话的意思,牛鼻子是想加入圣教了?”千叶之弥接过茶水喝了口,方才大笑道:“可惜呀,你的虚伪劲虽还不算太重,但已经洗不掉,恕不接待。圣教接纳的就该是真性情的真汉子,比如站在你身边这位。关老板,你意下如何?”
关天养一时猜不透千叶之弥为何主动找自己说话,斟酌着笑道:“千叶座主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嘛。我的名声确实还算不错,但也不能被你们魔道随意糟践不是?依我说,千叶座主何不弃了现在的身份,拜在我门下,那咱们便算一路的了……”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大片的喝斥声给打断了。他也只得苦笑着耸了耸肩,不再言语。
千叶之弥哈哈大笑道:“好呀,关老板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不过,你怕是知道一个消息后,大概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关天养听出千叶之弥话中夹带着的沉重意味,就问:“什么消息?”
“原来你还不知道……”千叶之弥微微一笑,将手微微一挥,班师古躬身应是,探手一挥,一道白光便缓缓飞向关天养。关天养要伸手去接,云龙真人和楚庸同时提醒道:“小心!”关天养哂笑道:“就算有诡诈也不怕!”
白光是一道符书,班师古也并未在上面玩什么诡诈。
符书是玄武宫代掌门陆世元发出,收信之人是罗浮派掌门靖和子。信中说凶煞横行致戾气滋生,祥和瑞霭之气消失无踪,十万里人间沦为杀伐战场。还说龙山鬼魔出世,致使百万生灵涂炭,三千里河山沦为魔域。灵泉山松印震动,鬼魔虽未能逃出,但立城数千年的九夏夷为废墟,十数万普通百姓化为僵尸,百里方圆,尽是人间地狱。接着又说上古封魔之印共七十二处,九州之内有三十六处之多。天不假岁,灾患横行,不定各处封印都将逐一松动,一旦不能予以加固或是寻不到除魔之法,怕是百年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