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劣，生物很难在其中生存。
“那大约是四十年前，我在人界与地界交汇的酆都执行一次委托，那时曾经遇到过几个地界的鬼卒。”束蓉一边回想着解释道：“在他们身上我见到了一种氤氲的鬼气，那种鬼气就有点像这种黑雾，但是感觉这种黑雾和那种无声无息侵人于无形的鬼气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池沐风想了想问道：“那……会不会是魔界的魔气？”他所知道的有活物的界域就只有天地人魔四界，这种恶心的东西自然不会是天界澄净的仙灵之气，根据束蓉所说这又不是鬼气，那很可能就是魔界的魔气了。
其实和天地人三界的天然形成不同，魔界严格来说并不能算一界，其中的环境极其恶劣而且空间很不稳定，完全是靠着魔祖蚩尤一己之力开辟维持着魔界的运转。当年蚩尤以及魔族败于轩辕黄帝手下，被迫离开人界另寻他处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不知道，我想应该不是，魔界距离人界很远，很少有魔物能够穿越空间裂隙来到人界。”束蓉想了想，摇了摇头道：“大概是在与人界相连的那一域里产生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池沐风点了点头，不过这些事情跟他们就没大有关系了，异域的东西，还是留给人界修真的八大门派去头疼吧。
两人从岩缝中钻了出来，来到了山谷之中，远处就是他们之前冰火相斗的战场。
站在山谷中，两人呼吸这外面的空气，不过先经历冰火相碰，又受到异域气息的侵袭，这里的空气实在算不上清新，只能算是比岩缝中稍微好一点。
束蓉一出来岩缝就在四处的张望，很快她就发现了一道清澈的小溪，就在那岩缝下面，从山谷的边沿流过。
女子果然都是爱美的，她一见有水立刻就跑了过去，撩起溪水清洗脸庞，这一下就洗了一炷香才停下，显然对之前被烟火烤成的灶王爷形象很是不满。洗完脸后，她又开始整理之前因为战斗而变得凌乱的秀发，原本头上宫髻高盘还戴着金步摇玉钗头等复杂的头饰，此时已经乱成了一把乱草。
等到再次站起来时，束蓉的脸上和手上已经恢复了白净，连带着原先脸上的浓妆也洗掉了。为了省事她拆掉了已经凌乱不堪的宫髻，梳回了未嫁之前那种简单披散的少女发式，整个人显得清新自然，加上从前顶级媚功留下的痕迹，特别的风情令池沐风为之一呆。
平心而论，束蓉的容貌并不算绝美，比不上舒影的高贵绝尘也比不上洛雪雁的暖人心魄，单论相貌来说大概与小兰和柳晰云一个档次。但是她会化妆，她的装束足以掩盖她容貌上的一切瑕疵，只是这次因为烟灰把脸熏黑所以洗掉了装束。
束蓉将脸擦干净后，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卸掉浓妆的轻松，睁开眼后她突然发现池沐风有些发呆的眼神，俏脸微红娇嗔道：“喂，你……你看什么。”
池沐风当即惊醒，也不否认呵呵一笑道：“看美女啊。”在他的印象中，束蓉一直都是浓妆艳抹千娇百媚的样子，因此突然见到束蓉卸妆后的另一种样子便有些发呆。
当然，这也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池沐风喜欢这种简单清新的风格，也有很多人喜欢束蓉之前那种瓷娃娃式的艳妆打扮，完全是口味不同的问题。
束蓉听到池沐风如此直白话，脸庞顿时更加的羞红，有些没好气道：“你小子，什么时候学的这样油腔滑调的。”
池沐风满不在乎道：“蓉姐本来就美嘛，有什么说不得的。”
束蓉伸手摸了一下自己愈加羞红的脸，无奈道：“随你怎么说吧。”旋即她便不再理会池沐风，就坐到了旁边的一块石头上，拿出自己的燎原朱绫，仔细的检查着上面的紫色斑痕。
池沐风也走到溪边，他一个大老爷们就没那么仔细了，随意的清洗了一下脸和手，便走到了束蓉身边，问道：“怎么样？”
束蓉摇了摇头，叹道：“这些紫色的东西附着性太强，很难清理。”
池沐风看了束蓉一眼道：“蓉姐，跟我回去吧，对于这种东西，阁主应该会有办法的。”
束蓉摇了摇头道：“早就告诉过你，我是不会回去的。”
池沐风的情绪立刻耷拉下来，愁眉苦脸道：“蓉姐，现在都这样了，你还想怎样？”
束蓉切了一声道：“你不用再劝我了，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顿了顿，她又继续道：“还有，别以为你救了我就能算了，你杀我夫君这事没完！”
第四十章 束蓉往事
面对束蓉的不依不饶，池沐风很是无语，他一拍脑门道：“我说……都到这个份上了，难道你还想跟我打一场吗？”
束蓉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打了。”
池沐风奇道：“那你到底想要怎样？”
束蓉秀眉一皱，闭上了眼睛叹道：“也就是你吧，换了别人杀我相公今天我必然要打个不死不休。”
池沐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旋即问道：“蓉姐，为什么你……”说到这里他都有些不知怎么措辞了。
束蓉接话道：“从你一进冥月阁就一直很照顾你？”
池沐风点了点头。
沉默许久之后，束蓉才答道：“因为你很像我弟弟。”
“你弟弟？”对于这个理由池沐风很感意外，问道：“那他呢，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呢？”
束蓉的眼神渐渐失去了焦距，整个人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声音有些痴痴道：“那是在九十多年前，那年我只有十岁弟弟五岁，家乡发生了大洪水，整个村子都被洪水冲毁了，爹娘都死了，家里只有我和弟弟活了下来，随后为了活下去，我带着弟弟一直流浪乞讨过活相依为命。
可谁想到五年后，在我十五岁那年，又赶上那场横跨荆扬豫徐四州的大旱灾，赤地千里大片的地方闹起了饥荒，死了很多人。人们为了活下去就易子而食，像我们这种乞丐经常被杀掉当做食物，那段时间我带着弟弟一边还要寻找食物一边还要东躲西藏避免成为别人的食物，真的如同地狱一般，不过我们还是活下来了，可在一天睡梦中我却被同行的另一个乞丐给……”
说到这束蓉已经啜泣起来，随即低声道：“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毕竟在那个年代，我一个弱女子带着一个小孩子，能活下来就已经十分不易了。哪知遍地腐烂的尸体很快引发了瘟疫，弟弟也得病死了，我抱着他的尸体哭了整整一天。
之后的日子如同性质走肉一般，没过多久，我就被冥月阁的探子发现，稀里糊涂的就加入了冥月阁，随后又被挑到了欲杀组，都是无所谓的事情了，反正我也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听了束蓉的叙述之后，池沐风陷入了沉默，他从没想到束蓉的经历竟然如此坎坷，再看向束蓉时候的眼神就已经多了几分内疚，毕竟是他亲手破坏了这个可怜女子少有的一点幸福。
不过束蓉却没有注意池沐风的变化，她依旧沉浸在回忆之中，但是眼睛却亮了起来，继续说道：“可是在十年前，你的出现却让我的心活了起来，当年你由阁主领着来到冥月阁的时候，和当年我弟弟死的时候差不多大，那灵动的样子像极了我的弟弟……”
“因此你才会对我特别照顾？”池沐风闭上眼睛长叹一声。
束蓉稍稍回过神来，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点了点头道：“没错，虽然我从没说过，但看到你，我就像看到我弟弟一样。要说是别人杀了我相公，我必定会拼死一战，可那人偏偏是你，面对你，我却怎么也生不起杀心。”
池沐风再次陷入了沉默，心中的内疚难以描述，他心中已经有些疑惑，以破坏束蓉的幸福来换取舒影的安宁，这样做到底是不是对的。
池沐风的脸色突然一变，猛然想到冥月阁主这次派他来，看重的其实并不是他的越级挑战的实力和克制束蓉的极寒属性，而是看准了束蓉对他的感情，拿准了只有派他来束蓉才不会拼死一战。简单来说，之前冥月阁主说他能够抗衡束蓉的话全部是在忽悠他，连他这任务的执行者都被算计了，随即心中长叹一声，阁主算无遗策，只是……手段太狠了。
使用如此手段对付一个身世可怜的女子，即便阁主是为了冥月阁大业的稳定，但在池沐风看来依然是残忍的是不可理解的。为了一个一句话就能够摆平的事情，就要毁去一个功臣的幸福，如此不近人情难道这就是在追求的所谓令行禁止？
冥月阁主确实神机妙算，算到了池沐风会为了舒影而接下这个任务，而且他算到了如果跟池沐风说实话他会选择拒绝，也能够算到束蓉不会对池沐风下杀手。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算到，当两个人互相都不想取对方性命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情况。
在知道束蓉的事情后，池沐风很想对她说声对不起，但他很清楚，这一句对不起太苍白太无力了。
“小风。”束蓉突然开口叫了一声。
“我在。”
沉寂了片刻，束蓉问道：“你能不能……叫我一声姐姐？”
池沐风眼前出现了从前束蓉照顾他的一幕幕场景，突然觉得鼻子好酸，深吸了一口气郑重道：“姐姐。”
束蓉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她一把抱住了池沐风，在他的耳边轻声道：“姐姐求你件事。”
池沐风看着真情流露的束蓉，任由她抱住自己，他自己也有些触动，毕竟两人还是有很深的交情的，听了束蓉的话，便问道：“什么事，姐姐，能做到的话我决不推辞。”
束蓉轻启朱唇道：“杀了我。”
一句话就把池沐风吓得不轻快，忙问道：“姐姐，你这是……”
“冥月阁救我养我，对我有恩而我却背叛了它，已是罪无可恕。”束蓉叹了口气道：“况且相公不在了，我也不愿独活，这样对你、对我、对冥月阁都有个交代。”
池沐风摇头道：“这样不行，绝对不行。”
“没什么不行的。原本看到相公被杀，我想要杀了你为他报仇，可一旦过去了最初的仇火蒙心，我就知道我对你绝对下不了杀手，而我又发誓不再回冥月阁。”束蓉放开了池沐风，又慈爱的摸了摸池沐风的脑袋，轻叹一声道：“那我二人必定以死相见，既然如此，那不如我死你活，最后能死在你手上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不要。”池沐风当即拒绝道。
既然已经把话挑明了，那束蓉索性放开了，笑道：“怎么，你还想在跟我打一场？”
池沐风摇了摇头，思索片刻道：“你走吧，以你的易容术完全能够躲避冥月阁的耳目，以后换个面貌换个身份隐姓埋名活下去吧。”
束蓉一惊，问道：“那你怎么办？”
池沐风道：“把你的血月令给我，我去交付任务，就说你已经被我所杀，从此世上再无束蓉此人。”
“你真这么想？”
池沐风下定决心道：“天塌下来我顶着。”大不了赔上这条性命，他的心中又补了一句。他也陷入了与束蓉一样难以抉择的境地，束蓉对他有恩舒影对他有恩冥月阁对他也有恩，他现在要放弃谁都不对，既然如此那他就把责任拦在自己身上，至于之后怎样那就听天由命吧。
束蓉原本还想说什么，她的脸色突然大变，只见方才他们躲避的石缝中冒出了那种似乎是异域来的黑雾，随即猛然大喝一声道：“快跑！”说着拉起池沐风就向相反方向跑起来。
池沐风此时也反应了过来，旋即反客为主拉起了束蓉，两人的身影突兀的消失在了原地，瞬移的优势已经被他发挥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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