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阿伯,我在等人!”
“等人?瞧你年纪这么小,难道在谈恋爱了?”
“老阿伯,不是啦!你瞧我这副寒酸模样,有谁会喜欢。”
“嗯!又瘦又小,一身破衫,若再拿个破碗,挺像个叫化子,自己都养不活了,岂有姑娘嫁给你?”
阿星听得苦笑不已。
“喂!少年仔,你没有在地上捡到一个大元宝?”
阿星内心一跳,不过仍然谨慎的问道:
“多大的元宝?”
“大约有二十五两重,是赤金哩,我急于赶路,竟把它遗失了,回去之后,一定要被我那个老伴罚跪算盘了。”
阿星取出那锭大元宝,问道:
“老阿伯,是不是这锭?”
白衫老人双目倏亮,一把抓过这锭大元宝又叫又跳的!
阿星一见他那副高兴模样,淡淡一笑,随即离去。
陡听那老人叫道:
“少年仔,等一下!”
阿星止住身,问道:
“老阿伯,你还有什么事?”
“咳!少年仔,你归还这锭金元宝,使我少受不少的活罪,我还没有向你道谢,你怎么一溜烟走了呢?”
“老阿伯,夜这么深了,我必须回家了,明儿一大早还要干活哩!”
“喔!少年仔,你在做什么工作?”
“卖猪肉!”
白衫老人吓了一跳,不信的打量阿星几眼,道:
“少年仔,凭你这付身子,还能卖猪肉呀!少骗人啦!”
阿星苦笑道:
“老阿伯,我不敢骗你老人家。”
“那你的家人呢?”
“这……他们在家里做事。”
“喔!我相信你的话,走!带我到你家去!”
阿里紧张的道:
“老阿伯,你要干嘛?”
“哈哈,我要向他们致谢呀!”
“算啦!些微小事,不必道谢啦!何况,他们可能已经睡着啦!”
“少年仔,你有没有想过,你要卖多久的猪肉,才能赚到这一锭金元宝?”
“这……我也不知道,可能要好几年呢?”
“那你为什么不把这锭金元宝藏起来呢?反正也没人看见!”
“不!我虽然没有人过学堂,但我正在读‘三字经’,我怎么可以贪取这种非份之财呢?”
“不错!我在刚才捡到这锭金元宝的时候,曾经想要拿回家去,因为,我家只剩下两头猪可以卖了。”
“明后两天,将那两头猪卖完之后,真不知如何过日子,唉!”
“少年仔,你可以把卖猪得来的钱,拿去买猪呀!”
“唉!阮阿爸欠了人家不少的钱,还人家都不够,怎么有钱买猪呢?”
“这……少年仔,这锭银子你收下吧!”
阿星望着手中那徒五两重的银子,不由怦然心跳,不过,他立即将它交还白话老人道:
“老阿伯,我不能收!”
“少年仔,这是我一点心意,收下吧!”
“不!我如果要收下它,我就不会把那锭金元宝还你啦!”
白衫老人,双目异采连间,却搔首道:
“我怎么会碰上你这个小‘杠仔头’呢?唉!真是伤脑筋!”
“老阿伯,我走啦!再见!”
“慢着!少年仔,咱们打个商量,你先用这五两银子去买猪来卖,明年的这个时候,你再还我五两银子,如何?”
“这……”
“好啦!咱们就这么说定啦!”
说完,将银子塞人阿星的手中,疾跑而去。
“老阿伯,不行啦!嘿!你等一下呀!”
别看那位白社老人一大把年纪了,脚下可不含糊,阿星使尽了吃奶的力气,追了一阵子,却把他追丢了。
“唉!我该怎么办?”
翌日辰末时分,阿星卖完猪肉,洗好摊子,顾不得看书,即匆匆的赶回家中。
一进房门,只见爹娘二人正在低声交谈着。
二位哥哥及姐姐默默的坐在一旁。
阿星怯生生的唤道:
“阿爸,阿母,大哥、大姐,我回来啦!”
罔市露出罕见的笑容道:
“阿星,今儿怎么这么早回来?”
阿星内心一震,呐呐的道:
“阿母,今天的生意比较好,所以,我回来得比较早,这是今天的收人!”
说完,递过了一个小布袋!
罔市迅速的接过去,倒在桌上一数,笑道:
“德智,有二两多哩!”
胡须仔双目一亮,立即抢过了那个小布袋,站起身子,就欲外出。
罔市急道:
“德智,你又想去翻本啦?”
“干!少罗嗦!”
阿星鼓起勇气,低声道;
“阿爸,咱们只剩一头猪了!”
胡须仔倏然止步!
阿星续道:
“阿爸,昨天晚上,有一个老人借我五两银子,说要借我们买猪,明年再还给他……”
说着,自袋中取出那锭银子!
胡须仔倏然夺过那锭银子,吼道:
“干你娘,阿星!你敢骗我?”
说完,一掌掴了过去。
“拍!”
一声,阿星踉跄摔出三尺余!
程贵仁厌恶的踢了他一脚,骂道:
“小偷!”
“不!我不是小偷!”
阿里急忙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干你娘,有够憨,居然用一锭大元宝换来这锭破银子!”
“拍!拍……”声音连响!
阿里双手护头,任胡须仔毒打。
好半晌,胡须仔打得气喘呼呼,掉转身子就欲出去,同市却一把拉住他,求道:
“德智,留下那锭银子给阿星去买猪吧!”
“干你娘,罔市,你敢挡我?”
罔市泪流满面,求道:
“德智,咱们只剩下一头猪了,你就拿那二两银子去散散心吧!这镀银子是咱们的最后饭碗哩!”
“干你娘,你少罗嗦!”
说完,抬脚踹开了罔市。
罔市绝望的哭泣着!
阿星更是难过得垂下头。
倏听院中传来阿忠伯之喝声:
“胡须仔,稍等一下!”
“喔!是阿忠兄呀!有何指教?”
“哼!别跟我来这套笑脸攻势,你如果敢再踏出一步,我立即告诉钱多多来向你要债!”
“阿忠兄,你……”
“哼!你已经积欠了半年的房租了,我看在阿星的份上,一直未曾向你催过,你今天若再去赌,可别后悔。”
“阿忠兄,我……”
“把那些银子交给阿星去买猪,从今以后,只要让我发现你去赌,或是你们欺负阿星,休怪我无情。”
“对!阿忠说得有理,我们一起监视他们!”
阿星听得暗暗感动不已!
陡听阿忠唤道:
“阿星,你出来!”
阿星默默的走出房,果见院中站了十余人,阿爸低着头不语!
“阿忠伯,你找我有什么事?”
“阿星,阿忠伯本来不喜欢管别人的事,今天实在看不过去,因此,才出面干涉,你不会怪我吧!”
“阿忠伯,我不敢怪您!”
“唉!胡须仔!这么乖巧的孩子,你居然狠得下心把他折磨成这个样子,算啦!把钱交给阿星吧!”
胡须仔瞪了阿星一眼,未见动静。
“平平,你跑一趟钱记当铺!”
“是!”
“慢着,阿星拿去吧!”
阿星怯生生的接过银子,低着头匆匆离去!
胡须仔正欲人座,阿忠沉声道:
“胡须仔,希望你记住我的话!”
“哼!”
远处的梅耀鸠瞧得颔首微笑着!
接连一个星期,阿星不但生意兴旺,未再挨揍,罔市更为他购了一件新衫,质料虽粗,却令阿星欣喜得晚上睡不着觉。
在阿忠的监督下,阿星每日得以留下二两银子去买猪,瞧着那十几头毛猪,阿星忙得更起劲了!
为了伺候这些“猪大爷”,阿星晚睡早起,怪的是,他不但丝毫不觉得累,身上也添了不少肉出来。
所有关心他的人暗暗为他高兴不已。
这天,阿星应付过第一上的顾客,眼见一头猪已经卖了四分之三,不由松了一口气,浅浅一笑。
陡听远处传来一阵“咳……”
咳嗽声。
阿星抬目一瞧,只见一位白衫中年人,右手捂着脸,边咳嗽边走了过来,令人一见油然生起同情心!
阿星只觉那人十分的眼熟,想了一下,不由“啊!”了一声!
这人正是上次为了买一个猪心,差一点被阿星吓死的白衫中年人,今日他再度出现,不知为了何事?
只见他咳嗽稍平,走近阿星的摊前,弱声道:
“猪心,买一个!”
阿星取下猪心一秤,居然又是一钱六分,立即含笑道:
“大叔,仍是一线六分,要不要?”
“要!当然要,另外切一钱四分的猪肝!”
阿星正欲包起来时,白衫中年人又咳了一阵子之后,有气无力的道:
“小兄弟,你是不是可以帮我送货?”
阿星一来同情他,二来也对他十分好奇,因此立即答应道:
“没问题,只要他告诉我地方;收摊之后我马上送去!”
“咳!咳!谢谢你,出城之后,走到杏花溪,小兄弟,你知道是那一条杏花溪,那儿原本充满杏花味,最近却充满着猪粪味,不知道是那个缺德鬼在乱挑猪粪?”
阿星听得满脸通红,声若蚊蚁的道:
“我知道!”
白衫中年人看见阿星那一付糗状,心中不由暗笑!
只听他沉声道:
“过了杏花溪,站在那棵古松下,往东南东方向走一千两百三十四步,别忘了,否则,矮子过河,越走越深,我可不负责,咳!”
阿星喃喃念道:
“东南东,一千二百三十四步,怪啦!大叔,你家又不是皇宫,干嘛那么难走?”
“咳!咳!小兄弟,你也知道,连蚂蚁都能咬死我,我如果不如此小心,只要被坏人碰见,一定是‘黄花闺女做媒——自身难保’!”
“黄花闺女做媒——自身难保,什么意思?”
“哈!咳!咳!黄花闺女自己都尚未出嫁,自身已经难保,怎么可能会为别人做媒呢?你说对不对!”“嗯!有理,不过,话说回来,干嘛不直接把‘自身难保’说出来,反而还要绕一个大圈子呢?多累!”“咳!咳!这叫做“头脑的体操”可预防脑筋‘生锈’!”
“脑筋会生锈?”
陡听:
“阿星,还有没有猪脚?”
“有!阿文婶,请你稍等一下,大叔,咱们见面之后再聊吧!”
“咳!咳!好!好!我先走啦!别忘了东南东,一千二百三十四步,咳,咳!”
梅耀鸠走了之后,阿文婶好奇的问道;
“阿星,他是谁呀?好像是个痨病鬼似的,有够恐怖!”
“我也不知道,他托我帮他送猪心去!”
“嗯!阿星,你可要小心一点,那个人如果真的是个痨病鬼,你可不能让他碰到你,那可是会传染的!”
“喔!我会注意的,谢谢你,阿文婶!”
阿星提着那包猪心及猪肝出城之后,先绕去猪槛看看那十余头鼾声如雷的肥猪,藏妥那个布袋之后,走到了杏花溪。
“嘻!原来这条小溪叫做杏花溪,这些日子养了较多的猪,挑了较多的屎尿,难免会污染水质,挺歹势的!”
他踏着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