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组织吗?你不觉的那些拥有奇异能力的少年们都很可怕吗?尤其是——”
“尤其是邯郸残。”霍依兰笑着接口。
简·宁点头。“他那双眼睛让人感觉很不舒服。其实不只是他,所有红蛇骨的少年,眼睛里都有一些令人不寒而栗的光。我这样说并不是在诋毁他们,我只是把自己的真实感觉说出来罢了。”
“杂种和纯种之间的界限的确是很难跨越的。这个我理解。”霍依兰出奇友好的态度让简·宁有点意外之喜的感觉。“或许因为幼年经历的关系,那些少年们的确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心理疾病。他们认为唯有显示出更强大的力量才能换取他人更多的好感,他们目空一切,内心却又十分脆弱。他们用骄傲掩藏自己心中的恐惧,通过自我否定来进行自我控制,并且惧怕对人敞开内心。”
“你对他们好像很了解?”
“我曾经跟他们有相似的心态。”霍依兰淡淡地说。“你想知道我的过去吗?”
简·宁慎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我没有父亲,我的母亲是个滥交的女人。你知道她吗?马格丽特·斯卡里,那个著名的交际花。”
“略有耳闻。”简·宁仔细端详着霍依兰的面庞,开始明白她那让人震惊的美艳从何而来了。
“母亲只比我大17岁。我开始五六岁的时候她才不过23,但却已经是一个闻名遐尔的交际花了。她没有上过高级学府,却拥有不可思议的艺术感受力和艺术家的奇怪脾性。”
“她疼爱你吗?”
“并不,起码我认为她不。”霍依兰饮了一口咖啡,那双充满魅力的眼睛眯成一线,长长的睫毛给脸颊投下阴影。“她在家里跟在外面的表现几乎完全相反。我看不到她笑,她常常一个人坐着,一坐就是半天。如果此刻你在她背后走动,或者突然发出什么声音,她就会高声尖叫起来,用仇恨的目光看周围所有的人,仿佛有人用刀子切了她。她晚上都跟那些男人在一起,但偶尔也会在家度过夜晚。她会一杯接一杯地饮酒,一直喝到天亮,然后睡觉。然后浓妆艳抹起来,应付下一个夜晚。”
“你呢?”简·宁好奇地问。
“我就一直呆在家里,跟我的保姆,也就是唯一的女佣人在一起。后来那个女佣因为一些原因辞职,只剩下我一个人。幸好当时我已经到了上网络小学的年龄,已经懂得如何应付孤独了。她还是像以前那样生活着,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我偶尔会给她做一些宵夜,她也从没说过谢谢。记忆中我几乎没跟她有过温暖的交谈。她偶尔会看我,但那种眼神却是那么怪异,仿佛看不到我的存在,而是穿过我,看到了别的什么东西。”
霍依兰微笑着。这并不是悲哀的笑。“七岁的时候,我问她,我是不是她的包袱?没有我她是不是会过得比较快乐?她没有回避,只是点了点头。我先是惊异于她的坦诚,随后就恨起她来了。当时的我没有任何朋友,每天都孤零零的呆在那诺大的豪宅中,面对机械和网络,和那永远像幽灵一般在午夜才归来的母亲。我不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和价值,没有人需要我,也没有人关心我,我到底为什么活着呢?思考这样的问题让七岁的我觉得很痛苦。我认为这些痛苦都是她带来的,都是她的错。因此我开始用我的方式向她报复。”
“报复?”
“是的。虽然她充满魅力,迷住了大批的男人,但她内心深处总是为自己的学识不足而感到非常痛苦。如果别人在她面前说出一些专业词汇,或者一些舶来短语,她的脸就会改变颜色——某种极度自卑的颜色。直到我长大之后才渐渐感觉到,她或许并不喜欢自己的身份和社会地位,她或许羡慕那些高等学府毕业的学者和白领。但没有上高等学府的资格决定了她永远也成不了那一类真正受人尊重的人。”停了一下,霍依兰接着说,“我开始死命地学习各种高深知识,包括莫尼罗和郝古拉的语言,机械学,管理学……等等,所有我能找得到的知识。我开始故意在她面前用拉丁文背诵名著,用莫尼罗文背诵历史,后来甚至自己制作了翻译软件,把家里的中央电脑改成莫尼罗文字。当她第一次回到家,发觉无法用自己的语言打开门时,她好像在门外发了呆,最后还是不得不通过呼叫系统拜托我来开门。当时我以为她会生气,但她什么都没做,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我很久。”
“……后来呢?”
“我十二岁的时候,她死了。那一年我们所在的城市被郝古拉军队奇袭,险些沦陷。我在网络上得到消息,立刻钻入了地下避难空间,躲过了灭顶之灾。第二天,地球军队收复城镇之后,我才从避难空间里出来。然后就得知她已经死了,而且就在自家门前。
“当时的事情说起来十分讽刺。她其实是在跟她的男人约会时得知城市被奇袭的消息的,比我晚了一小时。当时她的约会对象要带她一起逃离避难,她却拒绝了。她以为我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因此……她要回去救我。但她无法打开以莫尼罗文字操纵的大门,又无法呼叫到正在避难空间中的我,因此她只好大喊大叫,期望我能听见。她的叫声引来了郝古拉的几个士兵,其结果可想而知。”
霍依兰的话到此突然停顿了。她艳丽的脸上挂着平淡的笑。
简·宁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过了一会儿,霍依兰叹息着喝光了那杯咖啡,继续用她平静的语气说下去:“我当时很想哭,但我还是忍住了。用一种近乎残酷的想法来阻止自己的感情。我告诉自己,那是她活该。她不爱我,她让我的生命充满痛苦,这是上帝给她的惩罚。然而,在那件事情之后的第三天,我收到了那家著名的‘啦啦’礼品公司送来的大包裹。里面是一个跟我一样大的褐色玩具熊,是她为我特别定做的。包裹里还有一封手写信,很长。很多内容我都记不得了,我只记得她在信里告诉我,那天是我的生日,还有那句‘我爱你,宝贝’。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觉我所想得到的并不是对她报复的快感,而是另外的东西。于是我开始痛哭,严重自闭症也从此开始。我开始回忆起我所能记得的所有事情,好像一场长梦。梦醒之后,我才发现两年时间已在梦中度过了。我开始学着正视自己的过去,正视我自己,正视我所失去的。但这些对于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来说还是有些艰难,在我离开医院,进入校园生活之后,我还是会常常梦到她。”
简·宁抬起头来,看到的是霍依兰清澈如水的眼睛。他伸出手,盖住霍依兰的手,轻轻地,安慰地抚摸着。“我能为你做什么?”
霍依兰笑起来。“带我去你想去的地方吧。”
第二十九章 星光旅途
“诡诸默”
地球历2490年9月14日。PM 9:00,非法宇宙飞船。
我从盥洗室出来的时候,发现包包房间的门紧紧闭着,门口显示着“请勿打扰”的字样,似乎是睡了。但邯郸残房间的门却没关紧,门缝里隐隐透出灯光。
我走过去,推开了门。
邯郸残正在看窗外的风景,听到我进来,他“哼”了一声。“你不懂如何敲门吗?”
“对不起。”我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同时注意到他放在桌子上的手中捏着一枚铁戒指。就是我送给他的那一枚。
“你有话要对我说吗?”他把目光从外面浩瀚的星海中转移到我脸上。
我点头。“你认为哈恩·洛斯里所说的‘那个人’是谁?”
“跟你所想的应该一样。”他说,“能跟你那么像,而且在地球族中地位高贵,能指使得动哈恩的人,不会有第二个。”
“我把名字说出来好吗?”我靠在椅背上,“银白之塔的制造者,派哈恩·洛斯里去莫尼罗的人是——诡诸无。”
邯郸残点点头。“但这并不能表示诡诸无现在还拥有自由活动的能力。哈恩到莫尼罗的事情距离现在起码已经十好几年了。他也很可能是受了政府的安排,才这样做的。”
“我也知道。但我想说的问题是,这样做对地球族来说有什么好处?”
“不知道。”他干脆地说。“以我们目前所获得的资料,是不可能弄懂这些问题的。”
我点点头,承认他说的话有道理。“不过……哈恩·洛斯里的下场,真让人觉得遗憾。”
“在那种情况下我们没办法控制银白之塔的力量。”他心不在焉地说。“默,在我让你去触摸银白之塔的时候,你为什么那么听话?你应该知道那样做的危险,而且完全可以拒绝。”
真不敢相信这种关怀的话语出自他之口,他已经解除对我的戒备了吗?
“我相信你。”我随口说。“而且你的看法是正确的。我有可能会被错认,从而躲过危险。而你们两个连被错认的可能性都没有。”
他缓缓点头。嘴角反常地下垂着,看上去好像是有点生气。
“莫尼罗那些家伙竟然希望我们能加入莫尼罗,你对此怎么想?”我说,“诡诸无在银白之塔里以最高拥有者的身份存在,这是否表示莫尼罗不能完全支配银白之塔?反过来说,地球族或许也就是认为不可能完全取得莫尼罗人的信任,才在银白之塔的问题上留了一手的。可能不止一手。”
“别猜测这个问题了,好吗?”邯郸残有点不耐烦的样子。“在现在这个基础上讨论,不能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结论。”
“我不过是有些好奇罢了。”我无奈地说。
包厢里暂时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说:“你喜欢包包吗?”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如果说普通意义上的喜欢,那我很喜欢她。但如果是特别意义的喜欢……我不很确定。”
“嗯,你觉得她比起你姐姐如何?”
我有点不高兴了。“这是不一样的。她跟姐姐根本没有可比性。”
“抱歉,惹你不高兴了。”他面无表情地说,“时间很晚了,我要回去睡觉了。”我站起来。
“喂,默!”他突然叫住我,“你现在还觉得我像你姐姐,诡诸泪吗?”
我仔细打量他一番,摇摇头。“完全不像。”
他笑了笑。“这就好了。晚安。”
第三十章 部分真相
“霍依兰”
简·宁勉强睁开眼睛。周围是一片昏暗。头顶的天花板是华丽的暗红色,看上去有些熟悉。
这里是哪里……
简·宁搜寻着自己的记忆。他记得在跟霍依兰一起进入车子后,还没来得及坐稳,后脖颈上就被什么东西刺中了,此后的记忆全部都是空白。
“你醒了吗?”霍依兰的脸出现在简·宁上方。
“你把我弄到哪里来了?”他呻吟一声,坐了起来。
这里是一个三角形空间。三扇不相同的门分别占了三个角,一扇厚度惊人的钢铁门正对着简·宁。
“这是……中央绝密区域!”简·宁叫起来,一脸惊疑地转向霍依兰。
霍依兰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