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不是活人,但是她还是愿意当他是小孩子。
“你真的,肯留下来陪我?”河童那黑洞洞的眼睛里忽然涌起热切。
沫蝉点头,“只要你答应我,把猫还给那位阿姨。”
河童笑起来,身子从水池壁游过来,朝沫蝉伸出细白的小胳膊,“太好了,你来,来。给我你的手……”
沫蝉深深吸了口气,便也向河童伸出手去——
“河童,你这孩子真是调皮。猫在你手里么?你就敢这么骗人?”冷不丁,背后传来一线泠泠如泉的嗓音。
虽然在笑,却仿佛已经寒刃出鞘!
。
河童闻言猛地一抖,沫蝉转头望去——背后的漫天星斗之下,正有白衣的少年慵懒而立。而在他的怀里,一只纯白的波斯猫乖顺地躺在他臂上,任凭他手指摩挲;非但不逃,反而舒服地发出“呼噜噜”的声响。
“小邪?”沫蝉揉揉眼睛,“猫怎么会在你手上?”
说完话,沫蝉才猛地想起,江远枫还在边儿上站着呢——这样听她跟莫邪说话,岂不是要让江远枫也知道,莫邪也是能看得见河童的了!
沫蝉紧张地吸了口气,转眸去找江远枫,却早已没了江远枫的踪影。
沫蝉大惊,“远枫呢?你对他做了什么?”
莫邪叹了口气,“不是我。是莫言。莫言将他敲晕了半晌了,亏你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莫言?”沫蝉一凛,转眸望向夜色里的枫林。难道莫言就潜伏在那里?
沫蝉转身就要从水里冲出来,“他把远枫怎么了!”
莫邪扯住她手臂,“只是晕了,没事。”
“他又来干什么!”沫蝉恨得牙根儿痒痒。
莫邪深深望了她一眼,“……你知道不知道,你刚刚有多冒险?你竟然答应河童,要留下来陪他——只差一瞬,他就能将你拖入水中!”
沫蝉惊喘了下,“你的意思是,莫言他……”
难道是莫言的从旁窥伺,不光是想要狩猎她,也是在保护她的安全?
倘若刚刚河童真的拉住了她,是不是莫言就会变身扑过来,一口吞了河童?
她没说出来,莫邪却似乎已经听到了。点了点头,“正是这样的。”
沫蝉一喘,忍不住再转眸望向枫叶林里——那暗黑的影子里,仿佛有金色的眼瞳一闪,便不见。
沫蝉掩着心口垂下头去,“莫言,除了你敲晕远枫……其余的,谢了。”
莫邪叹了口气,“他敲晕江远枫,也是为了你。你在那里跟河童说话,若是被江远枫看见了,他会被吓疯了的。”
他说完一半好话,随即又补充一句:“当然,莫言这样做,也是因为江远枫对你做了过分的事……”
他眯起眼睛望她,“你该庆幸他先落到莫言手里,只是被打晕;如果是落在我的手里……”他的凤目里闪过一片冰蓝的森冷。
沫蝉张大嘴巴。
莫邪这才轻哼了声,“既然答应替人家找猫回去,这便还愿去吧。”
。
起风了,漫天枫叶飞红。
此时就算那群同在庭院里的工人,或者是楼上的人,视野也会被枫叶扰乱,看不清方才那一刻,喷泉水池里发生了什么。
两人并肩往回走,沫蝉扭头瞪莫邪,“猫怎么在你那里?难不成,抢猫的不是河童,而是你?”
他耸肩哂笑,“谁说的?就算我也想借这猫一用,不过我当然不能自己动手,否则多跌份儿啊?——我就只眼睁睁看着河童去抢猫,没拦着,袖手旁观了一下;等那熊孩子将猫抢了来,我再伸手将猫给拦下来就是了。”
“什么?”
他又耸肩,“干嘛这么看我?难道你觉得我应该傻傻站在这里,竖起耳朵听你跟江远枫在窗子那边亲热?”
沫蝉大囧,几乎要跳起来去捂他的耳朵,“非礼勿听,你懂不懂啊!”
他扭头来瞪她,“不懂!这是你们人类的规矩,我才不管!”
沫蝉不想跟他在这个问题上斗嘴,伸手从他怀里夺过白猫来,“我自己去还就行了。远枫呢?莫言把他拖哪儿去了?”
他叹了口气,“我让人把他抬回房间里去了。”
“嗯。”沫蝉抱紧白猫,“那我也走了。”
沫蝉转身,心里突突地乱,她加快步伐赶紧走向酒店去。
背后,忽然又传来他的呼唤,“夏沫蝉——”
“嗯?”她止步回身,“干什么?”
“夏沫蝉。”他又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夏、沫、蝉。”
沫蝉被他叫得浑身发毛,忍不住骂,“你有病啊?不管了,我这回真走了。”
她走到枫林尽头,听见他泠泠的嗓音漫在夜风里,“……我知道你是夏沫蝉了。我现在,没将你当做是别人。你听见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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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我呼唤你,与舞雩无关。夏沫蝉,你听见了么?——是已经整理好自己的心了么,小邪?O(∩0∩)O明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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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 童 ④:妈妈……(6000字)
曾太看见沫蝉抱着小雪进门,便哇地一声大哭出来,跑过来将白猫紧紧抱进了怀里,哭得完全不顾了形象。5
曾太旁边,一个高瘦的蓝西装男子走上来,“姑娘,多谢你。”
沫蝉仰头望那男子,有一双鹰隼一般锐利的眼,仿佛任何人在他眼前都无可遁形。酒店经理走上来代为介绍,“这位就是曾大律师。这位是我们的住客夏小姐。”
原来眼前的就是声名赫赫的曾大状,沫蝉有点紧张。曾大状却一改严厉本色,一双鹰隼般凌厉的眸子里竟然已经染了泪光,“夏小姐你不知道,对于拙荆来说,小雪不止是一只猫……”
他说到这里,竟然已经哽咽了棼。
沫蝉忙走上去扶住曾大状,让他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那边厢曾太已经停止了哭泣,抱着白猫在面前,与猫儿眼睛对眼睛,“小雪乖,小雪再不要离开妈妈了。如果小雪也走了,妈妈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世界这么大,又这么空,妈妈没有了小雪,就再也活不下去了。”
曾太的状态仿佛疯癫,看得周遭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沫蝉心下忽地一动,轻问曾大状,“……难道,小雪,另有其人?”
一向凌厉的中年男人,这一刻也佝偻着流下了泪来,“夏小姐果然冰雪聪明——小雪,小雪是我们女儿的名字。她生在那年初雪飘落的那天,她走的那天——也是漫天大雪。瘩”
“什么……”沫蝉心也一颤,眼睛已是湿了。
“小雪死后,我太太始终没办法从悲痛中醒过来。后来在外面看见了一只流浪猫,就给带回家来,管它叫小雪。”
曾大状闭上眼睛,“她从此似乎情绪好起来了,可是在旁人眼里却是更严重了——她将白猫当成了女儿,时常分不清怀里抱着的是女儿还是猫……”
沫蝉也难过地垂下头,“我明白。只是曾大状,恕我直言,我不明白的是——既然曾太受到这样大的打击而精神状态不稳,曾先生您怎么还能让曾太一个人出来住酒店?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曾先生难道都不管了么?”
这位曾大状实在太有名,所以媒体上也将他当做明星一样地来追索花边新闻。曾大状身边美女不断的故事,沫蝉也瞄见过不少。今天听他说曾太精神状态不稳,沫蝉便也明白了,此时的男人,在人生和事业上都正处在巅峰期,自然不愿意回家对着一个疯疯癫癫的妻子,于是出轨便也那么顺理成章了。
所以,曾太才会独自带着白猫出来住酒店;
所以白猫不见了,曾太才会那么哀哀地哭,说如果白猫也走了,这世上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即便知道眼前人是职业口舌的律师,沫蝉还是忍不住叱责,“小雪去了,曾先生不是应该将女儿的那一份爱也一并承担起来?曾先生怎么会反倒放了手,连你自己那份爱也不顾了?”
“小雪现在只是一只猫。难道曾先生竟然连一只猫都不如?”
。
酒店经理惊得赶紧走过来扯走沫蝉,“夏小姐,今晚多亏你帮忙找回猫。时间不早了,也请夏小姐回去休息吧。为感谢夏小姐的助力,今晚的房费免单。”
沫蝉抽回手,“不用了。房费我还付得起。”
酒店怕得罪曾大状这样的客人,所以不惜扯开她;钱和地位既然这样重要,那她也不差这一笔钱,休想让她因钱的优惠而改变态度!
沫蝉回到房间去,江远枫还躺在床榻上,仿佛睡着。沫蝉知道,实是昏迷。
她小心去看江远枫情形,他的呼吸和脉搏都很正常,后颈也只是有一块不重的瘀痕,沫蝉这才松一口气。洗了冷毛巾给江远枫覆在额头上,轻轻呼唤他,“远枫?远枫?”
江远枫终于翻了个身,伸手握住沫蝉的手,仿佛梦呓般咕哝了一声,“小婵,我不敢信你说的有鬼……可是我信你。”
沫蝉按住他的手腕,心里盘绕而起。
。
这个夜晚就被这么给折腾碎了,沫蝉没有睡意,起身到窗边去望窗外。喷泉又恢复了平静,遥遥可见水面灯影粼粼。喷泉边沿儿上却还坐着个人,背对着她的窗口,整个身子团起来,不知手里拢着个什么。
沫蝉心尖一颤。5竟然是莫邪,他还没走。
沫蝉回头看被江远枫占据了半边的床铺——她没想过今晚要跟远枫同床共枕……沫蝉拢着衣裳,还是出了房门,走到喷泉边去。
已经过了午夜,折腾了一个晚上的美树山庄终于安静了下来。回头望酒店的各个房间,窗子都暗灭了下来。
耳边除了枫叶随风掠过的微声,还有——沫蝉只觉心跳加速——她听见口琴声。
极轻极淡,仿佛只有最小的力气去吹,所以非要走近了才能听见。可是转过去才看见,原来没有口琴,他手里是捏了片树叶。
莫邪还是听见了她的脚步,转头来望她。面上有些疲惫地笑,“怎么还不睡?去睡吧,这里我看着。别怕这熊孩子再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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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走的缘由,原来是这样……
沫蝉伸手抹了下眼角,拢着衣襟笑开,“你是给那熊孩子吹树叶,帮他催眠呢?”
沫蝉笑着往近走,却意外闻见喷泉里有隐隐蔷薇香气。她心里隐约不安,忙伸头向水里——果然直觉对了,她瞧见河童嘴唇一片血红!
“怎么回事?”沫蝉惊望莫邪。
心中又不合时宜想起吸血鬼的故事——莫邪能安抚下河童的法子,难道是替河童找来了其他的血食?
莫邪没说话,只静静望她。隔着水池,波光灯影迷离。
倒是河童呵呵地笑了,“白狼的血,果然好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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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蝉大惊,忍不住绕过水池奔过去,一把扯开莫邪的手臂,上上下下地望他,“你哪儿出血了,啊?”
眼睛自己找到他的伤口——原来就在手臂处,有几道深深的血痕。沫蝉想起之前他抱着小雪的时候,小雪就躺在他手臂的这个位置,舒服地咕噜噜着。她以为小雪那时候那么乖,便绝没想到原来小雪之前竟然伤到了他……
“小雪挠的?”沫蝉心里针扎一样地疼。
“没事。”他想将衣袖拉下来盖住伤口,“干嘛这样?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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