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年收支相抵后,原应盈余银210534两8钱,现亏损597563两9钱,出入合计808098两1钱:
有案可稽,属惯常公事,但逾矩的24497两3钱;
有案可稽,属零星应付,未正常核销者7659两9钱;
有案可稽,属挤占挪用,未按正常程序予以调拨使用者157639两5钱;
有案可稽,属公款私用(某大臣丧仪1000两按理应由总督个人自掏腰包,但其却在公款中报销了)的133828两4钱;
……
无案可稽,只载明用处,未载明详细支付情况的……
无案可稽,纯以白条提取的……
无案可稽,亦无法查证,经询问经办人员而得知者……
无案可稽,亦无法取证,经再三询问仍无迹象者……
折子被封上了火漆,专程送到皇帝的跟前,林林总总,让人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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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以后,贝勒载洵刚用过晚膳,府上却来了个不速之客。自皇帝亲政后,洵贝勒的架子日渐大了起来,连带着手下的门客也抖得不行,访客要没有丰厚的门包,休想见到日渐发红的洵贝勒。但来人不同,只亮了下手中的牌子,门客便像受了惊的兔子那样窜起来:“您老请,我前头带路。”
“不必了,我自己走进去罢。”
载洵原本有些懊恼,直想呵斥两句,猛一瞥见来人的模样,马上便换了最为热情的面孔:“不知王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快,快请上座。”
不是别人,正是御前太监领班,皇帝的亲信——王商。
“这么晚还来叨扰贝勒爷实在不好意思,只是……”
“无妨,无妨,王公公的事便是皇上的事,肯定是大事。”
“这么说吧,咱家是来找贝勒爷作笔生意的。”
“生意?什么好买卖?”载洵心里直犯嘀咕,难道对方要将宫里的宝贝偷卖给自己?
“请贝勒爷看看,这东西值不值3万两银子?”王商说着便从袖子里的掏出一件物色递了过去。
粗粗看了几眼,载洵脸色大变,这哪里是什么宝贝,分明是岑春煊——岑官屠参劾他和那桐的专折:“查两人奉旨查办李、杨一案,收受贿赂,那桐逾8万两,载洵逾5万两……”
载洵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敢再往下细看,只道:“王公公,这……”
“方才皇上休息,岑中堂递过来这个折子,咱家看了看便收下了,还没来得及给皇上过目呢。”
载洵方寸大乱:“他是诬告,诬告!”
“诬告?那咱家告辞了,明儿皇上看了便有分晓。”王商一把夺过折子,“贝勒爷,不好意思,咱家弄错了。”
眼看对方一付起身要走,载洵急坏了,一把拉住袖子,低声下气道,“王公公,我有眼不识泰山,我……”
“咱家可是好心!这东西要是卖给那中堂,说不定还能多几个银子,可咱家想着您是皇上的亲弟弟,不能给他添堵是不是?皇上最近为直隶那乱七八糟的事情够闹心了,情绪不太好……”
“是是是。”载洵连忙就坡下驴,“3万两银子值,值!我这便买了。”
收了载洵3万两的银票,王商笑眯眯地说道:“还是贝勒爷有眼力,知道行情。”
“那这折子?”
“明儿我还得递给皇上。”
“啊?!”重新再递给皇帝,载洵晕了,3万两银子用来打水漂么?
可又不敢发作,只好吞吞吐吐地说:“能……不能把这折子给……我?”
“不能!”
“不能?”王商慢悠悠提点他,“折子给您本来容易,可明儿皇上没了折子,咱家担待不起。万一岑中堂见皇上没反应再提起来,你和咱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咱家倒不打紧,只是这消息要是传出去,您面上不好看,连带着皇上、醇王爷也会脸上无光。”
“那我……我。”载洵想问:那怎么办?3万两银子花了至少也得有个破解之法,不然这么大剌剌奏上去皇阿哥非抽我的筋不可。
“事到如今贝勒爷也别担心。便看在这3万两银子的份上,咱家怎么也得想个办法替您遮掩过去不是?”
“是是,敢问公公……”
“这折子你看过仍当没看过,明儿一早先去求见皇上,如果没空写道折子也行。只说有人拿了5万两来封你的嘴,你假意先收着了,奏章也具名了,但横竖不是那个理。”
“这行么?”载洵不是担心行不行,他是在心疼这5万两,刚才的3万两已经让他肉痛不已,再把5万两也扔出去,岂非连老本都蚀没了?
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王商笑眯眯地劝道:“明看现在这5万两就没了,可吃小亏赚大便宜,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再说您是皇上的亲弟弟,凭什么那中堂能拿8万两,您便只有5万两,狗眼看人低么?”
听王商这么一撩拨,载洵也有点愤愤不平。
“皇上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说,‘看老六这回差事办得怎么样,办得好了便放他出洋考察军舰去’,您说……是不是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
“是是是,我晓得,我也要恶心他一下。”载洵连忙说,“王公公,明儿我便不去见皇上了,我马上写个折子,劳烦您老人家带过去,那5万两的存单也一并带过去。”
“咱家晓得。”王商坐直了身子,慢悠悠地品茶,看载洵在那忙得满头大汗……
第二卷 席卷大江南北
第九章 … 先易后难
历历数,西州更点。
……
出了载洵的府邸,王商冷笑一声,熟门熟路地来到了金鱼胡同的那桐府。
“那中堂,听说您好古,咱家给您带了个东西过目。”
什么?那桐看后目瞪口呆。哪里是什么古物,分明是岑春煊参劾他与载洵两人下去招摇撞骗,浪费公帑,度支部拨了2万两银子的查办费,两人一分钱没花,只下去装模作样地转了一圈便算了结,非但复奏的折子敷衍了事,便是那笔查办费也揣入了私人口袋……
也不知哪个龟儿子造的谣?那桐愤愤不平:载洵明明才给了我5000两,哪有2万两之数,难道载洵多吞了1万两?想是这么想,终究比载洵要沉得住气:“王公公,劳烦您大驾……只是这东西不像是古物,倒像是伪造的赝品。”
“赝品?”王商笑吟吟道,“咱家是个没眼力的,不过听说泽公爷也好古,不如请他一同来鉴赏一番?”
载泽?那桐恨得牙痒痒,偏又不能发作,转瞬间又想到,载泽与载洵交情不错,他该不会做拔出萝卜带出泥的笨事吧?
“只怕泽公爷这会已经歇着来不了。”
“来不来咱家说不准,不过泽公爷看古物的本事咱家晓得,必定往低里说,300年的东西他吃不准,说成100年便保险了。”
被王商这么一提醒,那桐清醒过来了:万一载泽一口咬定只通过载洵给了自己5000两却又如何辩解?——既没有开罪载洵,又恶心了自己。5000两的数目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让岑春煊揪住猛打也不是个事情,皇帝这阵子正为北洋的财政大发雷霆,可千万别火上浇油了。
想通了此节,他笑着道:“既然王公公这么说,我便信了,出2万两银子如何?”
“那中堂是个痛快人,成交。”
王商收了银票却没有把折子交出去的意思,反说:“那中堂,这东西万一真是赝品咱们还得有个说法,我看就找泽公爷要个质押,万一是假,您也不至于鸡飞蛋打。”
“怎么个质押法?”
“赶明儿您给皇上参一本,就说有人出2万两银子让你出个诬告的复奏,您没答应,为了不让对方起疑便先收下了,后来么……”王商诡秘地一笑,“至于某某某,咱家就不提醒了,中堂心里必定跟明镜似的。”
“那劳烦您稍候,我这便拟折子。”高明!那桐转过身去竖起了大拇指。
养心殿里,皇帝和岑春煊正在说笑:“这驱虎吞狼之计也不知行得通否?”
“皇上勿忧……”正说着,王商回来了。
“禀皇上,事儿都办成了。”王商掏出三张银票,一张存单,一共12万两。
“还是岑卿的折子值钱,两封便是12万两,禁卫军下个月的皇饷有着落了。”
岑春煊笑了:“要是认真查办,休说下个月,便是今后3年的皇饷都没问题。”
“怎么说?”
“依臣的见识,那琴轩的身家当在1000万两以上,盛杏荪恐怕不会少于1500万。”
“果真如此,朕去年给你下的指标便是太低了,应该定个3000万两。”皇帝说着又拿出来熊希龄等清算出来的清理报告,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光去年杨士骧便给京中各大佬送去了20余万两银子,那桐并不是最多的,也有3万两之数。
“皇上。”岑春煊翻身跪下,“这事不彻查恐怕不行了!前两天李德顺放出风声,说营私所得他只得三成,杨士骧跟吕海寰却分别得了四成和三成,至于买南关地皮一事亦是杨士骧的授意,希望一建总站后那里地皮涨价,正好用来弥补他在直督任上的亏空——这事香帅都盯得极紧。”
“张香涛怕是担心载泽与他过不去吧?”皇帝“哼”了一声,“这点小心思朕还不明白?两边互相掐着劲,各自上了折子,正好一律留中。岑春煊,凡事都要先易后难,这两边先不着急,李德顺的差事还得你去办,先把他的牙撬开再说。”
“臣遵旨!”
两路人马都翘首以盼皇帝的表态,结果却来了个留中不发,便是岑春煊也没有了声响,众人迷惑不解,又不敢询问,只能干瞪眼着急。但是李德顺的案子还得查下去,只不过主办人却换成了岑春煊。其他人马还好,邮传部的众人却宛如大祸临头。铁路总局从梁士诒以降,无不大起恐慌——数年前,岑尚未到任便弹劾了该部侍郎朱宝奎,出手之快、下手之重令人不寒而栗!现在又是这个“官屠”来下手,恐怕是真没好果子吃,端的是人人自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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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一日,远在美国的唐绍仪发来电报,称经他多方奔走,美国政府已基本上同意将两国的外交关系由公使升为大使,但美国国务卿亦明确提出要求,希望能够得到补偿,其标的便是远东司官员司戴德代表美国银行团提出的《锦瑗铁路借款合同(草案)》。
合同规定主要为四条:
一、中国单独设立锦瑗铁路建设公司,聘请美国工程师对拟施工路段进行勘探,确定路线方案与费用估算;
二、美国方面允诺在估算方案出台前先行为中国提供不少于500万美元的贷款用于前期建设,九七折交付,年息四厘,可不必设定抵押之物,但必须聘请美国人担任总会计;
三、铁路建设缺口资金应全部向美国贷款,贷款条件不高于前款,中国方面在铁路修筑完毕之前以工程设备与原材料为抵押,修筑完毕之后以运营权为质押;
四、工程设备与原材料可在中国就地采购,如需进口,则同等条件下必须从美国进口,中国可使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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