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妻心- 第108节

“这……”羽儿为难地看着素颜。

素颜收回手，笑道：“小孩子确实是这样子的，这也是个办法。”

羽儿低下头，心疼地看着哭得开始打嗝的孩子，连连轻轻抚摸，可是不管用，小家伙还是不依不饶地哭泣着，一点也不给羽儿面子。

没过半刻钟，羽儿便心疼地受不了，连忙将孩子递给素颜。

素颜微笑着接过，轻声哄了哄。小家伙立马止住了哭声，往素颜的怀里靠了靠，闭上眼睛开始睡觉了，就是睡着了也不忘抽抽鼻子，展示刚才的委屈。

素颜抱着孩子走到裴妃身边，轻手轻脚地将孩子放在床上，顺带瞥了一眼裴妃还未吃完的饭菜，一碗白米饭，一碟白菜，还有一碗腌菜，她不禁心里有些发酸，问道：“孩子经常这样哭泣吗？”

裴妃温柔地抹去孩子脸上泪花，笑道：“是啊，常常晚上睡着睡着又哭了，婴儿都这样的。只是辛苦了箐儿，半夜三更地爬起来哄小孩，天气又冷，差点冻出风寒来，还好有公主的药。”

素颜皱了皱眉头，说道：“小孩子经常哭也不好，容易把喉咙和肺给哭坏了。可知道什么原因？”

裴妃摇摇头，没有说话，指腹轻柔地摩挲着孩子的脸颊。

素颜抬起头，看见箐儿的眼眶红红的，疑心大起，走至一旁的饭桌，看见一小碗米汤放在那里，用手探了一下，还是温的，手指像被针扎了一样，生疼生疼，眼睛酸酸的，有泪花将要溢出来，用力逼回去，转身笑道：“孩子还小，怎么喝的下米汤，你的奶水少得厉害吗？”

不等裴妃回答，箐儿便跪在地上，一边抹着眼泪，边乞求道：“请公主向皇上求求情，求皇上放我们回去吧，这冷宫实在不是住人的地方，吃吃不好，睡又睡不着，这里四处透风，刚拿了张纸把这边糊上，那边又漏风了。

“到了晚上，就更是冷得浑身结冰一样，娘娘的十个手指。哪一只没有长上冻疮？若是雨天来了，还要滴滴答地往下面漏水，就是把屋子里的盆盆碗碗全都派上用场，也还是不抵用。如果只是我们两个大人，也无所谓了，可是现在又多了孩子，娘娘的奶水不够，孩子总是吃不饱，又不愿意吃米汤，所以每日每夜地啼哭……”

“箐儿！住口！”裴妃连声喝住她，对素颜抱歉地笑道：“对不起，让公主见笑了，我在这里住得挺好。”

箐儿捂着脸，哭泣着反驳，“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裴妃淡然地说道，看着素颜，微笑道，“公主不要理会箐儿的胡言乱语，富人有富人的活法，穷人也有穷人的活法，目前的生活很平静，我很喜欢。”

素颜点点，压住情绪。笑道：“我今天带了些滋补品，还有些催奶的药，箐儿也时常弄给娘娘吃，我那里还有很多，下次再让音容送些过来。”

裴妃点头笑道：“如此，多谢公主。”

*

三月的春风吹化了冬天的积雪，吹开了漫山遍野的迎春花，吹绿了宫里宫外的春草，万物都开始呈现出欣欣向荣之态，人们的脸上开始洋溢着希望的笑容，暂时忘掉了战争的恐惧。

在这个季春的时节里。迎来了孟蜀国的使臣，虽然商仲显已经在北部正式掀起了造反大旗，而且势如劈竹，裕朝根本没有招架的能力，短短两个月里，就失去了五个城池。但是迎接使臣是个关乎门面的大事，所以马虎不得。

准备情况怎么样，素颜不清楚，等到今天晚上开宴的时候，发现并不仓促。宴会上的事情，无非就是吃吃菜，喝喝酒，说些奉承恭迎的话而已。

对于这些，素颜都不感兴趣，她的注意力都放在皇后身上，这是两人自皇后失踪之后第一次见面，其实之前的除夕夜的家宴和开春的官宴，皇后都有参加，只是素颜还在做月子期间，所以并没有见到。

皇后容貌看起来清减许多，眼眶下的颧骨高高地凸起，头发也添了好多的银丝，脸上干干净净的，没有涂脂抹粉，身上穿着一件淡紫色家常衣服，在这个人人都争相展现自己的宴会上看起来格外突兀，但是她自己倒是一点儿也不觉得什么，照样挑着素菜吃，不碰荤腥，不沾酒汁，看来是真的一心一意要修炼。

看见素颜的眼光往她这边投来，她搁下筷子，对素颜微微一笑，笑容空寂而淡远，似乎到达了某一种境界。素颜也回应地一笑，眼睛转向了她的旁边。

皇帝正在和使臣高声阔谈，爽朗的笑声传到了她这边。看着他额头逐渐增密的皱纹，素颜暗揣他有多少天没有露出这般开心的容颜了，听说这些天他连后宫都不进了，整天把自己关在御书房研究政务。

感受到身边越来越上升的怒气，素颜回过神，看着羽儿的眼睛紧盯着一个方向看，也顺着视线看过去，发现惠嫔正举着酒杯，对她微微一笑，然后挑衅地将酒杯举高，喝干，亮出了杯底。

羽儿生气地将筷子扔到桌子上，对着惠嫔怒目而视，双手握得紧紧的，又有即将发火的预兆。

素颜摇摇头，将手伸到桌子底下，掰开她的拳头，将自己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背，想要在这个宫里无欲无求地生活下去，羽儿还需要历练一番。

“姑姑，你看，魏王妃今天有什么不同？”身后的雨帘轻轻地问音容。

音容压低着声音，带着警告的意味，说道：“小心伺候着，不要乱讲话！”

“可是魏王妃的眼神就是不对劲啊！”雨帘不服气地小声辩解道。

“还说！”带着轻微的呵斥，音容低着声音说道。

素颜和羽儿均听到了他们的说话，两人朝魏王妃的方向看去，倒也没有什么不同，坐在太后身边，与以往出席宴会时的装扮相似，低眉顺眼地吃着菜，偶尔和太后交谈一句，样子乖巧极了。素颜没有理会，低头喝酒。

“姐姐，”羽儿轻扯她的衣衫，轻声说道，“你看她的眼睛，怎么时不时看向孟蜀国的使臣？”

素颜抬头，正巧看见她的眼神又偷偷流向谈笑风生的使臣，脸颊微红的不知是自然而然的晕红还是胭脂的颜色。

“你说，她是不是看上人家的使臣了？”羽儿大胆揣摩道，“毕竟魏王一直身在边关，她估计连人家的面都没有见过，若是就这样让她守着等待魏王归来，估计也挺困难的，而且你看人家使臣，玉树临风，而且又善谈，要人才有人才，要相貌有相貌，要是魏王妃一眼相中人家，也是情有可原的，你说是不是？”

素颜摇摇头，心里的想的却是另一件事，她说她要报复皇室，要让皇室颜面尽失，难道这就是她要选择的方法？心头有只小鹿在乱撞，既有慌乱，又有希冀，在某种程度上，魏王妃的处境很像她当年的时候，身不由已地嫁进了商家，丈夫出走，但是她没有反抗的勇气，甚至，她根本就没想到反抗，顺从地接受了命运安排的一切，但是在内心，她一直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的，现在看到魏王妃的反抗，就好像在看一场戏，将自己的感受融入到了主角之中，所以很希望看到她突破性的一刻。

太后好像也看出魏王妃的不对劲，目光频频往魏王妃身上投去，只是每次都没有抓到她不安分的时刻，不好说什么，只是面有不豫之色。

第三卷　回到京城　第一百五十一章　思念起风

第一百五十一章　思念起风

素颜这天晚上才猜想：魏王妃到底会用什么方式给皇室一巴掌。结果第二天就出事了。

早上醒来，音容像往常一样给她打水洗脸，伺候她更衣洗漱，可是寝殿的气氛与以往不同，压抑得如同夏天暴雨前的气氛，闷得人透不过气来，一向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雨帘也是缄口不言，动作规矩谨慎得如同一只想要爬进米缸的老鼠。耳房里的孩子也时常啼哭。

素颜疑心大起，遣退众人，问音容发生了什么事。

音容犹豫了一下，低着头答道：“魏王妃出事了。”

“啪！”素颜手中的梳子掉到了地上，尽管已经有准备了，但还是吓了一跳，没想到她的手脚这么快，似乎真的忍了太久，再也忍受不住。

“什么事？”素颜沉着地问道，一开口，才发现声音颤抖得厉害，不好的预感在心底越扩越大。

音容脸色通红，张了好几次口，还是说不出话。

“**？”素颜问道。

音容猛然抬头。脸上的红晕弥漫到脖子上，红彤彤的一片，诧异地看着素颜，忘了规矩，惊问道：“公主知道？”

素颜点点头，叹了口气，“昨天雨帘说她不对劲，你不是也发现了吗？”

音容低下头，手指有些颤抖。

素颜主动伸手握住她，柔声宽慰道：“我一直相信你的，因为你很聪明，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知道怎样才能不惹祸上身，所以在我临盆的那一天，我留下了你在旁边照顾。”

音容依旧低着头，神情镇定地说道：“公主太看得起奴婢了，奴婢什么都不会，而且很蠢。”

素颜暗暗一笑，问道：“孩子出生之后，我便昏厥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姑姑知道吗？”

音容沉着地回答道：“公主昏厥之后，一个小师傅提着个盒子进来了，让奴婢出去一下，所以之后的事情奴婢也不知道了。”

素颜知道她说的小师傅指的是小思，既然她不戳穿小思的身份。那么相信她也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既然她已经知道一个秘密了，也无妨知道第二个，想起上面未完的话题，素颜继续关心地问道：“魏王妃后来怎么样了？不要不好意思，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

音容犹豫了一下，抿了抿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开口说道：“晚宴之后，使臣留在京城专门招待外使的驿站休息，第二天他的仆人进来送洗脸水，发现地上衣衫凌乱，惊觉不该贸贸然进来，于是正要退出去。

“突然从床上传来一阵惊呼声，一个女人赤身裸体地下床，紧接着使臣也光着身子起来，看着面前的魏王妃，一时没有回过神，直到发现屋子里还有个下人，连忙呵斥他出去。之后魏王妃急急忙忙地穿上衣服，慌慌张张地离开了。一路上哭哭啼啼地跑到城楼上，站了许久，直到城楼下围聚了好多的百姓，她再登上城墙，从上面跳了下去！”

“然后呢？”素颜紧追着问道，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局，但是从音容嘴里得到证实之后，她还是接受不了。

“死了……”音容轻声答道。

“死了……”素颜喃喃地低语，颓废地坐在凳子上，全身的力气像都被抽走了，四周好静，越发显得耳房里的婴儿啼哭声更加清晰。

“尸体放在哪里？”素颜失神地问道。

音容答道：“皇家的人不可能去领的，裴家的人也没有前去认领，目前还放在义庄，如果三天之后再没有人来认领，就扔到乱坟岗去。”

素颜没有接下去问话，魏王妃恐怕早已经想好了结局，只要能狠狠地扇皇室和裴家一个耳光，重拾起自己被毁掉的尊严，她哪怕牺牲名节和生命也在所不惜，这就是她想要的报复，这就是她的方式，决绝如此，却是她永远都做不到的……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很少哭泣的孩子，今天却间隔着啼哭了还几次，无论奶娘和素颜怎么哄劝都无法停止，以为他是饿了才这样。可是奶娘给他喂奶，没喝几口又接着哭，直到傍晚，才终于停止下来，喝了几口奶水之后沉沉睡去。

素颜看着他犟成粉红色的脸颊，和沉睡后仍然不忘哼哼几声的样子，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