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妻心- 第45节

素颜把小李公子调过来记账，这个小子虽然看着挺不顺眼，但是商仲显不得不承认他的能力很好，做事情勤勤恳恳，不温不火，把这么重要的账务交与他管理很让人放心。

在这里，他第一次见到了商家总管的大儿子——商福，二十岁上下，觉得有些面善，可是商仲显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商仲显就打量了他一眼，可是他却自商仲显走进账房起就一直盯着他看，被商仲显瞪了一眼之后低下头，可还是是不是回头偷偷打量着他，而是带着让他很不舒服的眼神，商仲显忍了又忍，看在素颜的面子上不好发作，于是匆匆看了一下小李公子记的账目之后便出来，前去帮助青云他们把珠宝塞进中空的树木。到现在为止，他们已经把珍珠翡翠等小件东西整理完毕。

第二卷　共进边关　第六十九章　小李请求

厢房内，素颜把告诉商仲显的那些“真相”删删减减，又同段天讲了一遍。段天与商仲显不同，商仲显一直把重心放在战场厮杀和朝廷势力变端之上，于其他事情漠不关心，而段天从小在江湖里长大，四五年前拜师学艺下山，凭借神通老鬼传授的一番本领在江湖上更是混得如鱼得水，对江湖上的一些风云变化、故事传闻了如指掌，裕朝富得流油的豪门大户能有几家？其中姓商又有几个？根据他的推测，素颜所说的商家就是金宇的商家，再联系来西部路上时影儿对金宇商家的关心态度，他更加确定这批宝藏就是金宇商家之物，而素颜影儿两人更是与商家又莫大的牵连。

听说十年之前，商家少爷离家出走，从此失了踪迹，几年后商府两位老爷夫人都相继去世，商家后继无人，顿时变得家道中落，一些强势的生意都被别人抢走了，往昔的豪门大户沦落成二流的家族，真是世事无常。

商家少爷离家已经十多年了，而眼前这位商将军的身世又扑朔迷离，难道离家出走的商少爷就是现在的威勇大将军，素颜之所以以一个江湖儿女的身份嫁给他，只是因为她曾经是他的媳妇？因为这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可是守着这么一批宝藏，她为什么要去拜师学艺？这里的问题太多了，比如当初商仲显为什么要走？为什么当初不珍惜这么好的妻子，现在又把她捧在手心里疼？为什么……问题很多，但是答案绝不是素颜所说的那样。

不过既然素颜不想讲，他也不会逼迫，更不愿意花心思去胡乱猜测，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把一切问题都交给时间吧！脑子里装太多的东西会很累的。

素颜知道段师兄是一个聪明的人，在她讲出开头的时候他可能就已经猜出了结尾，但是看他的表情明明有很多疑问，却选择沉默，她知道他不会把他的猜测透露给任何人，这也是她愿意把这段不堪的往事讲给他听的原因。在她心中，段天不仅仅只是她的师兄，更是她最信任的朋友。

素颜和段天出了厢房，正要去找商仲显，迎面走来小李公子。段天见他手里捧着几本账簿，知道他找素颜有事，于是自己先走开了。

素颜和小李公子走进厢房，请了三遍要他坐下，可是小李公子等素颜坐下，把账簿放在她的面前，自己垂手立在素颜身后。

素颜想起他们读书人的礼节不胜厌烦，好像有一条就是不能同东家平起平坐，自己可没有把他当成下人看，所以又请了几次，大概不好意思再拒绝，他才在侧座坐下，离得素颜远远的，估计又要避男女独处的嫌。这人如此重礼教，以至于有些迂腐可笑，素颜不禁莞尔，也就由着他，只是有些不懂的地方要探过身去问他，甚是不便。

小李公子文字功夫不错，想不到记账也是一流，一条条繁杂的账目竟被他整理得有条有理，很是清楚，没用多少多少工夫，素颜便将一本厚厚的账簿看完了。

“小李公子以前学过记账吗？”素颜放下一本，又拿起一本，看他一言不语地干坐着，遂着空问了一句。

“没有，说来惭愧，小生家以前也是书香门第，怎么会干这些事情？只是家道中落，没有办法才干这类营生。”小李公子说着看了素颜一眼，从匆忙低下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鞋面。

素颜暗暗好笑，身在江湖哪有这么多的避讳？一个书香世家子弟被杜九环诓到桐阳，与那些假仁假义的江湖人士掺和一起，真是难为了他。

“小李公子家里还有哪些人？”素颜随口问道。

“家严早逝，只有家慈和一个尚未束发的弟弟与小生相依为命。”小李公子看着面前的茶杯，一五一十地答道。

素颜看他也不过二十左右，也就弱冠之际，却要把一家的担子挑在身上，着实不容易，人家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这一身的学问除了考科举之外确实没有多大用处，不喜欢与商人为伍却又不去做官，想必是个落地的秀才，素颜可怜他是一个孝子，所以决计给他的报酬多一些，哪知他也是一个犟脾气，一定要按着当时许下的工钱拿，多一个铜板也不要。跟这种执拗的书生僵持不下，素颜只有暗地里告诉商福平时多关照他一些，到分红的时候也对他客气些。

素颜在看账本，小李公子心里好像有什么事情，却又说不出口，只是拿眼睛不时地看她一下，又快速转移。素颜早就发现了，以为他终会藏不住要吐出来，想不到过了好久，这个闷葫芦还是倒不出一句话，倒是她不耐烦起来。

“小李公子有话就请直讲，我殷素颜是率直之人，小李公子不必有什么顾虑。”

小李公子脸色一红，嗫嚅着说道：“商夫人多心了……小生是想和夫人请半天的假，小生已有半月之余没有见到杜大哥，桐阳一带不大安宁，小生对他甚是挂念，总要见他一面知道他无恙才能安心，希望夫人能够同意。”

地下山庄的位置甚是隐蔽，向来只有进来的人，能出去的少之又少，以前除了素颜和商家三父子再无他人能自由出入，就连庄里的四个下人都是终日守在这里，自进庄那日起就不曾踏出山庄半步。这条规矩想必商福已经同他讲过了，所以他才有此请求。素颜在心里也是这样打算的，不仅他，就是青云和张瑜两人在山庄的财宝没有转移之前，也不得离开山庄，这也是经过商仲显和他们二人同意的。如今小李公子请求出去，又是为了看望老朋友，如果不答应，倒是显得自己小气，置他的朋友之义于冷僻的位置，可是答应了，地下山庄的秘密难保不会显露出去，于是陷入了沉思，想找出一个既能驳回他，又妥帖得体不至于伤了他面子的借口。

第二卷　共进边关　第七十章　妇人之见

小李公子看素颜面有难色，于是连忙体贴地转口说道：“若有不便，小生不出去便是，夫人不用介意，只当小生没有说过。”

素颜细想一下，笑道：“这也不是难事，只是近期就要把这批宝藏处理完，任务繁重了些，怕公子走开之后人手不够用，而且公子水性不好，山庄的正门又不能走，所以需要商福带着公子出去，中间环节也挺麻烦。不过公子担心好友安慰，我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我会安排时间让商福送公子出去，只是不知何时才能得空，劳请小李公子耐心等待。杜大侠我也经常见面，身体与往常一样好，公子大可放心。”

小李公子自知为素雅添了不少麻烦，连忙说道：“既然杜大哥身体无恙，小生就放心了，出去一趟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就算了吧，商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素颜感激他替自己着想的一番苦心，所以答应他过段时间便让他出去见见杜九环，小李公子诚惶诚恐地推辞，正巧商仲显和段天进来了，这个话题遂暂且搁下。

“完了吗？”商仲显进来转了转，说道，“等会儿还要转去裴家军营看看，早去早回。”

素颜瞥了一眼沙漏，道：“我还有一些没有看完，快要正午了，吩咐下去准备些午饭送到这里，我们吃完就出去吧！”

小李公子闻言，便起身下去吩咐准备，段天出去转了转，商仲显就靠在软榻上看着素颜。

素颜看完最后的一本账册，厨房已经做好吃食送上来，一盘清蒸鲤鱼，一盘红烧鲫鱼，一盆腌野兔腿，一盆清炒野菜，一碗竹笋鲜蘑汤，另外还有七碗米饭，没有上酒，现在是特殊时期，商福下令山庄内的人一概不许喝酒。

饭菜端上之后，素颜让侍女请众人过来吃饭，一时间商仲显、素颜、段天、商福、小李公子、青云、张瑜齐聚一堂，团团围坐。另有下人们的午饭放在厨房吃。

吃完饭略坐片刻，素颜叫来商福交代了一些事情，三人便出地下山庄，依旧从水路上岸。牵来隐藏在树林里的马儿，三人朝裴家军营飞奔而去。

才到军营门口，早有士兵进去报告商将军的到来，裴国舅带着几个亲随出来迎接。

素颜看他面有担忧之色，知道他心情不好。昨晚李石带着魏王回来，吃完晚饭后到房里告诉商仲显皇上的圣旨没批下来，理由是羽凉兵虽然已经撤兵，但终究不知是否虚实，恐他们明里撤兵，暗里却另有部署，若着了他们的道就大大不妙，因此要裴国舅在这里再守一个月，确定无事再向京里禀告，到时皇上再另作安排。皇上也怕裴国舅有意见，所以特地派魏王前来宣读圣旨。

羽凉国无心与裕朝的战事已经是很明显的事实，为什么皇上不同意裴国舅回京？要裴国舅在此再驻扎一个月却又不把粮饷拨下来，难道国库就空虚成这样子了？还是他另有打算，想要在西部断了裴国舅的后患？但是裴家军是裴家一手创建的，这些士兵自然只听裴国舅一人的命令。若是皇上逼急了他，他一声令下，完全可以掀起一场内乱，难道他以为派一个既无兵力又无威信的魏王前来就能压得住他们？

不管裴家军也好，阮家军也好，商家军也好，这些士兵与他们的将军都是同生共死的兄弟，听命的是他们的创始人，而不是在龙椅上发布号令的皇上，他难道不知道吗？既然清楚又为何要挑起纷争？还是他认为阮国丈还有商仲显会帮助他？

连素颜也知道这两位都不是善茬，更何况皇上先前还有意向要削他们的兵权，若是裴国舅发动兵变，他们要么会倒戈相助，要么坐山观虎斗，到时候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就算会帮助他，那么事成之后也要狠狠咬掉他一块肉，内乱之后他们势必会成为第二个祸害。

所以不管从那方面想，素颜认为皇上目前最明智的选择就是保持现状，现在他下令不许裴家军撤军，又不供应粮草，连军饷也未到一两，摆明了想要拖垮裴家军，既然他已经迈出制裁裴家军的第一步，必然有第二步紧跟着而来，裴国舅面有忧色，要商仲显和素颜进帐详谈，共商大事。

因为是机密大事，裴国舅又是吩咐所有人不准靠近主帐十步以内，违者军法处置，又是派亲随在离主帐十步之遥之地把守。

看到裴国舅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段天甚是不屑，他的神情很明显的对他存有戒备，他也乐得不管这档子事情，于是跑出去和士兵们插科打诨。

裴国舅把自己的意思表现得很明显，既然皇帝小儿要断他的后路，他也就只剩下造反一条路了，否则只能和近几十万大军在此等死。他现在就看商仲显的意见，即使做不成朋友，也别成为敌人，在三者之中，商仲显的兵力是最强的，他希望商仲显不会成为他最大的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