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二姑爷及大公子先行上去,总坛便就在这烈火顶之上,”说着从旁取来一副金漆的弓箭,又道“属下们这就为二小姐开弓发信号。”
梅用环顾四周却一时再无看不到其他机关,料想这竹篮或许便是唯一进入烈火顶的途径,只是这竹篮看来颇大,便是容纳十数人看来也不成问题,未等梅用开口,谢鹤语在一旁已经开口道:“我们只有三人,这篮子看来至少可坐十几人,你们出来几个人随我们一起上去啊。”
那些人听闻扑通跪倒道:“属下不敢!还是请二小姐先行上去,属下随后便至。”
梅用只觉得不对劲,从开始到现在这些人实在殷勤的有些过分,这会却又这般推托不肯同行,难不成这里面可有什么文章,忙又偷偷打量竹篮,细细观瞧期望可发现些许破绽,更加背着其他人目光,偷偷将酸斋生一把拉住,飞速在其手中写下“小心”二字,酸斋生却显然不领情,只是微微一笑推开梅用,只见其轻轻一跃,便仿若片羽毛般轻飘飘地落入竹篮当中。
梅用此刻也骑虎难下,当下也不好再争辩,只得硬着头皮拉着谢鹤语跳上竹篮。
那些祆教门徒这才长舒口气,取来弓箭,但听得嗖地一声,那柄响箭顿时破空而出。片刻上面显然收到讯号,因为暗夜中只听得“咯叻叻”声音响起,竹篮也逐渐缓缓升空。
待的离开那些人听力范围,梅用这才低声埋怨酸斋生道:“大哥,刚刚明明处处透着邪门,你怎的这样便上了这竹篮,倘若他们在这篮子上动了手脚,我们三人此刻岂不是要有性命之忧?”说完急忙将谢鹤语拉来身旁,更加全身戒备,只等得一来到崖顶便立即先发制人。
酸斋生却显然一派自得神情,不紧不慢地欣赏着满天星斗。
幸好,虽然竹篮一路嘎吱,嘎吱个不停,却总算有惊无险地到达崖顶。
甫一到达烈火顶,梅用便只觉得更加印证自己的猜想,果然真的是不对劲!
却原来此刻偌大的烈火顶除了头顶微弱的星月之光,竟然一片漆黑,便是连根火把油灯的影子都未曾见到,静悄悄地仿若一个死城,竟然连刚刚那个开动机关,拉动竹篮之人亦不曾见到。
梅用不免心怀忐忑,迟疑地跳到地面之上,小心戒备地向前而行,忽地一声衣衫摆动之声隐隐从前方传来,“什么人!”梅用略略辨别方向,梅花针闪电射出,只取那人要害之处。
“小心!”一个身影突然从梅用身后而出,却正是酸斋生,只见其身形一摆,后发先至,竟然可在梅花针射中那人之前,闪电般地将其救走!
“大哥!你……”未等梅用把话说完,就在刚刚梅花针擦着那人手臂而过之时,那人手中火光一闪,显然火褶子之类东西,掉落下来,忽地只听得“呲”地一声,一股火药味道随即传来,梅用心头一惊:这显然是点着什么引线的缘故,难道竟会是炸药不成么?
危险!梅用急忙将谢鹤语搂入怀中,却忽地只听得嗵地一声,一个焰火火花直入云霄,啪地在空中展开,随着这朵焰火绽开,烈火顶突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梅用这才看清,方才地上被点着的不过是一堆烟花而已。
却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而刚刚那个险些被梅花针打中之人,此刻早已脸色煞白,颤巍巍道:“梅花针,梅花针!”
梅用这时才放松下来,忙对酸斋生道:“幸好大哥出手,否则小弟今日当真错杀了好人!”顿了顿又道:“只是小弟看大哥始终成竹在胸,却不知大哥究竟何时察觉此处太平无事?”
酸斋生却只是将那人扶到一旁,才笑笑对梅用道:“一言以蔽之:杀气!为兄之所以如此笃定太平,便是因为此处虽然诡异,却独独欠缺一份杀气,更何况……”
“哈哈哈!更何况你今日出门之前必然早已用六爻神算占卜了吉凶,如此双重保证,你又怎么会有半点担忧?梅花针和水无痕,如此绝技我祆教早已多年无缘再见,今日能够从两位肝胆相照的好兄弟身上重见!老夫似乎又唤回几分当年之勇!”说着,一人由人群中排众而出,身音洪亮有力,身边祆教门人见到此人更加早已倒头跪拜,却正是谢傲天!
酸斋生此刻也不由得笑道:“谢教主果然好眼力,小生刚刚救人心切,这才迫不得已施展半式水无痕,却不想如此谢教主便可了然于胸,当真佩服佩服!”
梅用此时脑中忽地灵光一闪,脱口道:“原来大哥你……你是昔日中门门主陈慕新的弟子?”
正文 第四十九章酸斋生
就在梅用惊讶地望向酸斋生之时,谢傲天却早已将眼光移到从刚刚便在梅用身后的谢鹤语,此刻更加双眼一亮,急忙大手一挥,对属下众位祆教门徒道:“本座的二女儿回家了!你们还不赶快过来拜见!”此言一出,祆教众人顿时噤若寒蝉,眨眼间便“扑通扑通”地跪了一地,齐声欢呼欢迎二小姐归家。
谢傲天这才在这片欢呼声中讪笑地跑过来,正欲开口,却见谢鹤语一扭头,旁若无人地从其身边走过,径直来到其刚刚所在身后不远处,双手扶起正跪在后面的蔡斑,上下打量一番,见蔡斑此刻精气十足,颇为神采飞扬,与当日听雨居所见到垂头丧气的模样,可说是判若两人,谢鹤语见到这样神采奕奕的蔡叔叔自然开心,雀跃道:“蔡叔叔这两个月看来过的不错,语儿在胭脂村里可是天天在想您呢。”
蔡斑慈爱地点点头道:“叔叔阔别一十六年重新回来,虽然已是物似人非,当年的老朋友大半也已经不在了,但是重新过上这种与袍泽痛饮共醉,同生共死的日子,蔡叔叔自然意气风发,”忽地小声附耳道:“倒是语儿你在人前这般冷落教主……”说着抬眼向谢傲天看去,只见其与酸斋生及梅用似乎相谈甚欢,这才多少方下心来,这才拉着谢鹤语一叙别情。
那边厢谢傲天刚刚遭逢女儿这样一番冷落,心中自然失落,为掩盖自己此刻尴尬的情形,忙装出若无其事地模样转头对酸斋生高声喝道:“你那个笃信命理,迂腐至极的笨蛋师父呢?怎地他当年闯下如此弥天大祸,险些为本教带来灭顶之灾,以为已经过了六七年,本座的气消了,便随便派个无名无姓的徒弟便想敷衍了事?”
酸斋生忙走近一步道:“此处人多口杂,小生着实说话不方便,还请谢教主移驾借一步说话如何?”
谢傲天略略思索,最后只得点点头,忙招来手下吩咐下去。
片刻,酸斋生、梅用及谢鹤语三人先被带到祆教大厅,匆匆见过众位祆教门主、长老后,又被指引着来到谢傲天的内厅。
此处虽然没有祆教大厅宽阔豪华,热闹气派,但是却也并不小,偌大房间布置却也非常雅致,此刻内厅中央早已摆好一桌酒席,四下却再也无旁人,只得谢傲天一人。
谢傲天见到他三人,忙招呼入座,对谢鹤语道:“这里的一切还和十六年前你娘离去之时一模一样,这里的一切都是你娘自己布置的。”
谢鹤语忙四下到处看看,却仍然不肯与开口言语。
谢傲天看到谢鹤语仍然别别扭扭地不十分情愿搭理自己,忙举起酒杯岔开话题道:“语儿,梅侄儿,还有这位……”说着一指酸斋生,“你!报上名来,这般藏头露尾地,还哪里像那个神经兮兮的陈慕新的收的徒弟?”
酸斋生连忙起身,深施一礼道:“小生梅念,拜见谢教主!”
梅用听闻不禁“咦?”了一声,更加欣喜道:“却原来大哥竟然也是姓梅?所谓‘同姓三分亲’这样一来我二人岂非是不折不扣地亲上亲的好兄弟?”
酸斋生略微点点头,这才继续道:“说起来当真侮辱斯文,小生本来只是一介书生,却因七年前考取恩科之时犯下欺君之罪,被打下京城大牢,一困三年,最后靠越狱方才逃出樊笼。就是因为小生越狱,朝廷才会全国广发通缉令通缉小生,小生这才数年来不肯在大庭广众或是江湖中留下真名实姓。”
这个穷酸竟然是个逃犯?谢鹤语此刻也不由得重新打量起这个姓梅名念书生气十足的酸斋生来。
酸斋生继续道:“小生就是在被打下大牢之时遇到家师,当时家师乃是被当成江洋大盗,穿了琵琶骨,一身武功尽费锁与死囚牢之中刚刚数月。小生身犯欺君亦是死罪,只是却一时皇恩浩荡未将我处斩,只关押于死囚牢之中。承蒙家师不弃,让小生可以蒙其授业之恩,重新获得新生。其实此次家师并非故意推诿不肯前来,乃是……乃是因为家师四年前便已经含冤死于大牢之中!”
“当啷”谢傲天手中酒杯应声而落,酒水倾泻。
只见谢傲天茫然扶起酒杯道:“又一个人不在了么?本教的‘五花八门’不过区区十三个人,当年的五花三花已死,只剩下木棉、水仙二人尚不知去向,八门门主中竟然也只剩下个年纪最小的蔡斑一人而已!”
梅用虽然心中不忍,却仍然实话实说道:“晚辈当真不想瞒着谢叔叔……这木棉、水仙二人也早已经不在尘世。木棉阿姨乃是一年多前在爹爹梅清坟上方,跳崖自尽而亡,而水仙却是在七年前便已经被仇家追杀致死。”
酸斋生梅念听闻不由得脸色一变,谢傲天听到此眼神却更加一暗。
半晌,谢傲天却突然大笑道:“哈哈哈,今日乃我语儿回家的好日子,酒席宴间却说谈魂论鬼的岂不大煞风景?来来来,用儿,谢叔叔可是听下属回报,你果然少年了得,才到并州城一日就大闹了满堂娇,打老鸨,强花魁。”意味深长地望望梅用又道:“人不风流枉少年!谢侄儿果堪比老夫当年。”语气虽然戏谑,却又有着一股难掩的苦涩。
谢鹤语也知道老父此刻不过是借着这些事掩盖内心的伤痛,因此上也不再不言语,破例没好气地开口道:“莫要冤枉了用哥哥,一切都是我做的。”脸泛不屑道:“那老鸨今日言之凿凿,说您也是那里的恩客,还要找您下山为她做主呢。”
谢傲天也不否认,点头道:“此话原也不错,说来二十几年前,为父当真日日留连,夜夜笙歌,只为博那时花魁娘子朱儿姑娘倾慕,当真费尽心力。却哪里想到,一晃竟已这么多年,现在只怕已经是你们这些小辈的天下。”
“朱儿?”梅用想到梅清生前曾提过此段风流韵事,含笑插口道:“小侄也曾听闻家父提到当年谢叔叔曾一夜写下三百首情诗与那花魁娘子的往事。”
谢傲天点头道:“正是!可惜我最后还是被朱儿婉拒,对我言到说早已有了心上人。”望望梅用道:“梅侄儿可知那朱儿的意中人是谁?”
正文 第五十章沧海水
梅用不禁一愣道:“这却当真不曾听家父提过。”
谢傲天朗然大笑道:“哈哈!怕是打死梅大哥他也想不到他才是那朱儿的中意之人吧?”顿了顿又道:“那朱儿还言辞阵阵说些什么‘曾经……’之类的话,唉,都过去这么多年,诸事操劳,当真有点……”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一旁的酸斋生却突然这般插口,更加不急不徐地端起酒杯,一仰而尽道:“唐代元稹的诗。”
谢傲天忙抚掌点头道:“不错,不错,朱儿说的正是这句,梅念侄儿当真好学问。”顿了顿又道:“那朱儿也可谓绝色,可惜梅大哥当年却铁了心只认定烈玉一人,任凭其他女人如何千娇百媚,在他心中都难以泛出一丝涟漪。”
梅用心下却不禁黯然,心道: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