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玉一人,任凭其他女人如何千娇百媚,在他心中都难以泛出一丝涟漪。”
梅用心下却不禁黯然,心道:看来除了当年在辽东苦苦等候二十年的木棉外,这世上竟然还有个朱儿也是这般苦恋着爹爹。想当年,爹爹若肯放下烈玉娘,另在木棉或朱儿二女中取其一,只怕爹爹后半生的命运虽说未必便会天渊之别,却定然可多少幸福许多。但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梅用不由得回味着朱儿当年拒绝谢叔叔的这两句话,想来爹爹心中亦是这般,沧海水,巫山云,得之幸,不得命,爹爹今生只懂痴爱娘一人,或许心中根本便不想再对旁人动情?
又听谢傲天继续说道:“我知道这种事勉强不来,当年还着实难过好长一段日子。不过一切都在遇到妙妙后便烟消云散,因为她才是我命中的沧海之水,巫山之云,世上其余的女子与之相比全部沦为庸姿俗粉,我是再也不肯再留恋一眼,直到那时我方知,当年烈玉在梅大哥心中是如何独一无二的。”
梅用见他说的真诚,果然是性情中人,转头看向一旁谢鹤语此刻望向谢傲天的眼神终于冰雪消融,流露出的乃是一个女儿望着父亲应有的眼神,不禁心中大慰。
谢鹤语心中一动,忽地环顾四下道:“姐姐呢?我从未见过姐姐,今天我回来,她怎么不出来见见我?”梅用暗叫糟糕,偷眼望向谢傲天见后者果然一张笑脸顿时敛住,沉沉道:“如此不肖子女提来做甚!”
梅用听此言,想到当日京城的杀狗大会谢傲天对一干私奔的八队男女一副杀之而后快的模样,便多少知晓谢傲天对长女私奔一事始终仍耿耿于怀,此刻谢鹤语突然提起此事,自然立即戳到谢傲天痛处,因此心下忙思虑如何暗示谢鹤语暂且放下此事不要纠缠。
却不想此话到了谢鹤语耳中,却另有了番理解,谢鹤语也顿时勃然大怒道:“当年你割破我的脸难道还不足以解恨,你……你怎的这般狠心,连姐姐也不放过!说!这么多年姐姐在你这暴君手下到底过的如何惨痛?是破相、缺手断脚还是已不在人世?你现在立即说清楚!”她越说越怒,此时更是反手抽出长剑,欲替姐姐讨回公道。
梅用知道谢鹤语乃是个急性子,见此情景急忙上前按住谢鹤语,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将谢琴音私奔一事对其解释个明白。
一旁的酸斋生却开口道:“谢姑娘误会,令姐至今安好,肢体健全,衣食无忧,只是此刻不在烈火顶而已。”
谢鹤语茫然地望向梅用,试探问道:“难道说姐姐已经嫁人了?”梅用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微微摇头。
“那是……”谢鹤语不由得茫然地又看向谢傲天。
谢傲天却脸色一沉道:“琴音是判教离家没名没分的与人私奔!”
谢鹤语闻听此言知道家姐性命无虑,方才多少放下心来,狠狠瞪着梅用道:“如此大事,用哥哥竟然瞒我。却不知姐姐跟的何方神圣?”
酸斋生插口道:“正是金碧辉煌宫的杨蒙的独子——杨用!”
谢鹤语自然知道酸斋生手眼通天的本事,听闻他这么说那想来自然不会错,不禁雀跃,忙过来拉拉梅用的衣摆,去见用哥哥仿佛离魂般,直拉数下才回神,含含糊糊应了应。
却原来一年前梅用虽然目睹谢琴音私奔,却因为那群祆教门徒倒足了胃口,因此这一年来对谢琴音私奔的种种传闻早已打定主意充耳不闻,是以他到如今竟然也只是知道那位并州城外与谢琴音私奔的,乃是个锦袍玉带杨姓公子而已。他亦直到此刻方才知晓,原来那位杨公子竟然是金碧辉煌宫的杨用!
但是这怎么可能!那金碧辉煌宫正是他梅用的家,那宫主杨蒙是他梅用的亲生爹爹。当年梅用于梅谷中认梅清为父,跟其姓梅,那从此这世上便应从此没有杨用存在才是,如今却怎地忽然平地冒出来个杨用?这个杨用于一年前不但怂恿谢琴音私奔,甚至还与自己在并州城外有过一面之缘,此事实在蹊跷至极!
谢鹤语却哪里知道这许多,只顾着叽叽喳喳对酸斋生说道:“那杨用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可配的上姐姐么?”
酸斋生看到这般关切家姐的谢鹤语,也不再推诿,只道:“那杨用无论人品武功均是新一辈中佼佼者,容貌虽然不及二弟,却也算得上江湖上一等一的美男子,又坐拥泼天富贵,江湖上对其心生爱慕,欲一睹其风采之人,恐怕不在少数。
谢鹤语听闻此言,顿时喜上眉梢,雀跃道:“姐姐竟可独占此鳌头,眼光果然独到!”
谢傲天听到却颇为刺耳,几乎掀翻桌子,怒不可遏道:“那杨用小儿根本就是个大胆卑鄙,无耻至极的混蛋!不知他到底用了何种手段竟迷的音儿背祖忘宗,不但不顾廉耻与其私奔,更大胆偷去我祆教无上至宝倒贴与他!”
酸斋生却多少略略吃惊道:“谢教主所说的至宝可便是指那个宝库钥匙?家师当年曾经对小生说过此物,据家师所言,此物几十年前曾经遗矢,祆教上下在这几十年锲而不舍,费尽心力,直到十几年前方才寻回此宝贝,却不想此物重新回到祆教尚不足二十年,便竟然又……”
谢傲天叹气道:“唉,早知生女如此,当年就该一把掐死,也使祆教火神免于蒙羞。”
谢鹤语听此言虽然觉得姐姐私奔无错,但盗宝一事,却着实说不过去,嘴上自然也不好再替姐姐辩解,只默然坐下挑着菜肴;梅用依旧想着那个莫名其妙冒出的杨用之事,也不言语;酸斋生竟然也是难得沉默;谢傲天正在气头上,一个人生气,也不多话,只一杯杯喝闷酒。
四人各怀心事,一时间酒桌上一片寂静。
正文 第五十一章正与邪
众人沉默良久,满桌佳肴也渐成冷炙。
在外服侍的祆教门人急忙撤下冷菜,重新换上热气腾腾的菜肴。
就在这时突然其中一个侍女手中一滑,一大碗略有余温的虾羹径直向梅用怀中而去!
梅用此刻仍在聚精会神思索杨用一事,待的发现那碗倾泻而来的虾羹想起身让开时,却早已晚了,梅用前襟顿时饱食虾羹,狼狈不堪。
那侍女顿时脸色刷白,瘫软在地,其他侍女也顿时“扑通,扑通”地跪倒在地,哭求道:“二姑爷饶命,二姑爷饶命!”
这样一来倒让顶着一身虾羹的梅用开始不知所措,忙道:“快起来,我又未怪你们,这般跪着不是折我寿禄么?”
那群侍女却丝毫没有起来之意,仍磕头如到蒜,只是哭泣道:“二姑爷饶命!二姑爷饶命!”
梅用顿时尴尬不已。那句二姑爷倒也没什么,反正自从梅用到了并州祆教这莫名其妙的名分便已经是说不清道不明,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真正让梅用尴尬的是那侍女诚惶诚恐的态度,不过是打翻杯碗,顶多罚顿晚饭加上扣些工钱而已,何至于怕成这样?
那边的谢傲天却鼻孔一哼,一个“杀!”字已经含在口中,马上便要脱口而出之际,半天没有吱声的酸斋生突然道:“师父他笃信命理一生,当年他明明早已算出谢教主气数未尽,那造反背叛教主的结果会是如何,但是他却仍然一意孤行,谢教主有兴趣知道原因么?”
谢傲天顿时生生咽下那个杀字,沉声道:“愿闻其详。”
酸斋生笑笑道:“正所谓‘勇者无惧,霸者无双,仁者无敌’,谢教主不妨回想一下执掌祆教以来这二十年间,武林上究竟有多少门派遭逢灭顶之灾,又有多少家庭痛失亲人,多少朋党痛失袍泽?治理国家需要仁君,统领帮派何曾不是如此?而回头看看谢教主这些年来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发指!据小生所知,就刚刚打翻菜肴一事,依照谢教主往日的规矩,此刻跪着的这几人怕是都要仅仅因为这点过失便要轻则砍去手足,重则鞭打致死!”
梅用心中一惊,心道:平日总听江湖上传闻谢叔叔如何如何残暴不仁,本来他尚且有些疑惑,如今看到那群侍女惊慌失措的表情,又回想一路见过的祆教门徒个个一副诚惶诚恐,小心翼翼的模样却多少料到大哥所言不假,不禁上下打量着谢傲天,心道:这个人当真还是那个爹爹口中热闹至极的人么?
酸斋生却仍然继续说道:“师父就是因为看不惯你这残暴行径,才宁可铤而走险破例与命运相争,也不愿再保你这个暴君!谢教主,得人心者的天下,但是靠暴力得到的人心又能维系多久?我这个读书人斗胆劝您一句:只有仁者方能得到真正的人心!”
谢傲天却忽地挥手将那群侍女大赦地赶了出去后,这才沉声道:“这些大道理我又怎会不懂,但是如果当你孤立无援地看到四周布满对你的不屑、猜忌甚至豺狼一般贪婪的目光之时,你还会觉得仁义宽容是一种美德么?只有生存!这世上一切都没有生存来的重要,你这种书生意气还是趁早收起来为好!”顿了顿又欣慰道:“不过,如今好了,我谢傲天今日又得两员猛将,从今往后,梅念侄儿做中门主,梅用侄儿做皮门主,有你心腹二人在侧,我谢傲天从此可高枕无忧矣!”
谢傲天满眼期待地望向二人。
酸斋生却摇头答道:“书生意气也好,江湖恩怨也罢,小生不过一介寒儒,一个误入江湖的学子而已。小生早已打定主意远离一切江湖是非,只逍遥地做个中间人,生不入帮派,死不入地狱,谢教主的提议,请恕小生不能苟同。”
谢傲天听闻不由得脸色一沉,又忙看向梅用,谢鹤语此刻也只觉得心中七上八下,忐忑地望着梅用。
只见梅用却不言语,默然脱下早已污秽的外衣,又一阵摸索,郑重从其内怀中取出梅清腰牌,递与谢傲天说道:“爹爹终老于长白山梅谷之中,更嘱咐用儿若见到谢叔叔便将这腰牌送还,并转告一句‘我与谢兄弟今生今世永为兄弟,来生来世再续肝胆!”
谢傲天看着那鎏着金边,金光闪闪地写着“皮”的腰牌,却也不伸手,只是厉声道:“难道你也要拒绝我?”
谢鹤语急忙插口道:“人各有志,你又何必勉强用哥哥非做那个什么劳什子门主不可?”
梅用“啪”地将腰牌放在桌上,也坚决道:“用儿是个大夫,此生只愿四处游方行医,悬壶济世,实在不想参与帮派之争!”
谢傲天终于勃然大怒道:“梅念拒绝我倒也罢了,但是你……你绝对不行!我现在只有语儿这么一个女儿,她的日后的幸福就是我现在全部的生活!你不会不知道她是胭脂村的人,将来成亲便一定要守胭脂村的规矩废武功喝断恩酒wωw奇書网,到时候难道你想让已经毫无武功内力的语儿跟着你风餐露宿地当个游方郎中不成么?”
谢鹤语这才知道爹爹的一番苦心,心下不免感动,忙道:“爹!你不要再逼用哥哥,我与用哥哥根本便……”谢鹤语突然被谢傲天一把搂入怀中,后面想说的话,早已因为被勒的紧紧的而无法说出,只听得谢傲天感动道:“好女儿,你终于肯喊这声爹了……”
半晌,谢傲天的怀抱终于松了松,谢鹤语忙抬起头来道:“爹你误会了,我和用哥哥是清白的,他只是替我治病,根本便不是……不是……那种关系,一切都是教中人一上来便乱叫引起的。”
谢傲天抚摸着谢鹤语道:“不是最好,爹也是不想你步上你姨娘的后尘,找到冷重那么一个忘恩负义之人,结果落得烈玉至今仍独守空闺,形影相吊。”
谢鹤语不禁奇道:“冷重又是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