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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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棋缘-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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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啸锋,明天你还是去三潭棋社跟珩儿见一面吧。”

“明天不行,我要练棋的。”

“那随便你,我只是觉得你和珩儿是不错的一对,男孩子应该主动一点,抓住追求女孩的机会,别错过罢了。”

“姐,你们都说我追求珩儿,加上那天我又收到美国来的信,脑袋都快变成一团浆糊了。”

许啸锋突然提到前几天的事,让范韵秋一怔。

“那封信是语曼写的,她说过几天就要飞回北京。”

“程语曼?你居然还在跟她联系?”

范韵秋听了他的话,异常惊讶。

“没有,只是她这次寄了信回来,说她在美国那边连读博士的机会也放弃,就因为特别想回北京,大概她是想重新回来下棋吧。”

“她有没有搞错?当年她追着你到大虎道场来学围棋,考上职业二段,结果因为去念北大放弃了棋手的生涯,这倒不算是什么。但是她也不想想,她念书的钱是谁给她凑的?她得到去美国留学的通知书,转个身就把你一脚踢开,这种玩弄你感情的人,还理她干嘛?”

听到“语曼”两个字,范韵秋连珠炮似的“攻击”便开始了。

许啸锋却抱以一种劝解的语调:“姐,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语曼的功课一直很优秀,比她的棋更出色。她既然能找到一条最喜欢的路子,我也理所当然应该答应她,让她出国发展自己的事业,不是吗?”

“我说啸锋啊,你的脑子一向都很清醒,可是每次一提到这个程语曼,就变得跟白痴似的。我可告诉你,程语曼要是再来大虎道场,我不会欢迎她,相信恒宣和俊崎也一样。你智兴哥是性子好,老师当年又不知被那丫头灌了什么迷汤,就会迁就她,他们两个人排除在外。总之,如果你还喜欢程语曼,就别去找珩儿,免得伤她的心,自己考虑清楚。”

范韵秋离开了,许啸锋脑海里却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一个面孔,不是珩儿,而是那个给他写信的、名叫程语曼的女孩。是啊,就算撕毁那封信,又如何把她的影像从记忆中抹去?那个纯朴、温柔而又漂亮的女孩,自七岁那年跟着母亲一同从成都移居到重庆,便和他结下了不解之缘。他们两家就住在同一栋楼房的门对门,两个孩子上了同一所小学,也恰好是同班同桌。那时候,程语曼就是那所小学的“校花”级人物,每次考试也总是能得最高分,但她却有一个不完整的家庭。父亲在她两岁时就离开了人世,她和普通工人身份的母亲相依为命,过着俭朴的生活。后来许啸锋跟着冯大虎去了北京,在他十二岁的时候,程语曼也小学毕业,却因为交不起学费而没有念上中学。因为许啸锋的关系,小小年纪的程语曼也走上了棋手的道路,跟着一批去北京的业余棋手一起,到了大虎道场,重新见到的阔别四年的许啸锋。

程语曼乖巧懂事,让冯大虎非常喜爱,并答应收她做外弟子,让她朝职业棋手之路迈进。但只有许啸锋知道,这个女孩是多么想上大学,围棋只是用来谋生的一种手段,靠着一点微薄的薪水,来养活她和她的母亲。她经常是白天练棋,夜里一个人开着小台灯,自学初中、高中的课程,最后以优异的成绩参加自学考试,考上了北大。而困难就在此时出现,程语曼的母亲病重,她交不起昂贵的学费,一度被迫要放弃上大学。许啸锋知道后,竟把自己下棋所得的薪水全部积攒起来,为程语曼交了学费,终于让她顺利进入北大的校门。两颗心也就在那时候,被一条无形的线悄悄联系在了一起。

程语曼就从那天开始放弃了职业棋手的生涯,专心念起大学课程,因她在大学期间的成绩特别优异,得到推荐留学美国的资格。就在她接到通知书的那天,许啸锋想对她表明自己爱慕她的心意,程语曼却没等他开口,就先把自己要去美国的事告诉了他。

“啸锋,我知道我能上北大,都是因为你的帮助,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对我的这份恩情。所以我一定要去美国拿到学位,将来做一个女企业家,我想我的成功就是对你最好的报答。你在北京也要努力下棋,我会在那边向上帝祈祷,但愿你成为新一代的世界冠军。”

多少次,自程语曼乘上去纽约的班机那天开始,这句话不知在许啸锋耳畔和梦里重复了多少次。是该开心,还是应该伤心?他的脑子里只是一片迷茫。她的成功真的是对他最好的报答吗?他不清楚,只知道自己真挚的心已经给了那个女孩。可是,程语曼却在他最紧张和兴奋的时候,一盆冷水从他的头顶一直泼洒到脚跟,那火热的温度瞬间变成了透心的凉。

程语曼离开后的一个月,可以说是许啸锋心情跌落到最低谷的时候,他不但没有心思练棋,更是学会了喝酒。每天,他都会抱着几瓶啤酒,在寝室里试图用酒精来麻痹自己的思想,范韵秋、吕恒宣和邹俊崎看得万般心疼,程语曼当然就成了他们茶余饭后话语“攻击”的对象。更让范韵秋觉得过分的是,程语曼自去了美国之后,连一张明信片也没寄回来过。

许啸锋不愿再去想程语曼的事,翻身上床钻进被子里。他此刻或许只想好好的睡一觉,但愿醒来之后,还是做回平日里快乐的自己。床前的小闹钟在那里孤零零地站着,仿佛也和它的主人一样感到了短暂的孤独,不发出任何声音。

一个星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许啸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道场里练了整整七天的棋,没有再出去逛街,也没有去三潭棋社找珩儿。经过七天的洗礼,那些不愉快的事似乎渐渐烟消云散,冯大虎和师兄师姐们也都差不多恢复了正常状态,是让他最高兴的事。

“啸锋,有人找你!”

坐在门口的一个业余棋手喊着他的名字,让许啸锋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转向了那边。随着棋友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里站着一个戴着眼镜的英俊男子,正向他招手。

“是你啊!”

许啸锋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原来那男子就是那天他在天津塘沽海边遇到的人。

“啸锋,你说你那次遇到的人就是他?”

范韵秋也跟着站了起来,轻轻推了师弟一把。

那男子上前几步,嘴角露出一丝非常斯文的微笑:“我说过我们有缘就会再见的,上次见面是在天津,这次我特意来北京以真实的身份向你问好。我叫骆岩,是中国台北围棋队二品棋手,许啸锋六段,我很高兴、也很期待在三菱杯半决赛中和你交手。”

第九章 神秘男子(上)

◆我来了北京,从海峡的那端到这一端,为了长久以来的梦想,更为了握紧你的手。我希望这次握住了,就永远别再放开。珩儿,如果你愿意让我来给你快乐,我将不会让你再承受独自为父亲送行时的痛苦。只要你明媚的眼睛还在望着我,我就不会放弃,我想成为你心底永恒的安慰。◆

他就是要和自己在三菱杯半决赛中交手的台湾棋手骆岩?当许啸锋听到对面的男子报上名字,并微笑着要和他握手的时候,他头脑里的血液仿佛一下子被抽空。怎么会这么凑巧呢?他自打入三菱杯半决赛以来,就一直在想象着那个会跟他对局的人是什么样的棋手,如今此人就站在他面前,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骆岩的出现,整个棋室里一片喧然,大家都把疑惑与惊讶的视线投向这个来自台湾的青年。但骆岩丝毫没有因为这种奇特的气氛受到影响,他不但表现出了大方,还彬彬有礼地和这里的棋手们一个一个打招呼、握手。当走到岳智兴和范韵秋面前时,他竟然向这对夫妇深深地鞠了一躬,“智兴哥、韵秋姐,二十年不见,你们还好吗?”

“你到底是……”

岳智兴和范韵秋吃惊地望着这个青年,片刻,竟双双流露出意外的神情。

骆岩微笑着说:“你们总算把我给认出来了,虽然我离开北京已经二十年,但我永远不会忘记,在我童年的时候,你们待我就像亲弟弟一样。也正是因为大虎道场还有你们在,我才会重新跨进这个门槛。”

“都在做什么?怎么闹哄哄的?”

就在这时,冯大虎叼着烟斗从门口进来,迎面撞上骆岩。两人的目光一接触,他心中顿时莫名地涌上一股强烈的感情,愣在那里好半天没说话,似乎身子也无法动弹。

“冯九段,你好,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你还和从前一样精神矍铄,大概也还是那么喜欢教训人吧。看大家的样子,这里好像还找不到没被冯九段臭骂过的人呢。”

骆岩轻轻一捋额前掉下来的几丝头发,微扬起嘴角,对冯大虎说出一句听起来有些刺耳的话。

“你到底是谁?”

冯大虎心中虽然不快,但那阵奇异的感觉越发强烈。

岳智兴上前一步,语调中带着激动:“老师,他就是阿岩啊!二十年没跟儿子见面,难怪连您都认不出来了。”

此言一出,整个棋室里陡然鸦雀无声,但过了几分钟,大家便开始议论纷纷。这件事实在来得太突然也太不可思议了,即将和许啸锋展开对决的台湾棋手,居然会是冯大虎的儿子!更令众人感到惊奇的是,这个名叫骆岩的青年,不仅长得俊朗,浑身还透出一股书香气息。若非仔细打量,才能从他的眉宇间找到一点和冯大虎相似的感觉,否则任谁也无法把他们两人联系在一起。

“阿岩,你真的是阿岩?”

冯大虎顿时又惊又喜,直想上前握住儿子的手,然而事情并不如他所料,骆岩朝后退了两步,接着将手背到身后。

“阿岩,你怎么了?爸爸盼了二十年,总算把你给盼了回来,你为什么一见到我就要躲开?”

“很抱歉,冯九段,我现在姓骆,不姓冯。在我记忆里,我只有一个亲人,那就是我妈妈骆文君,至于我有没有爸爸,早就已经不重要,冯洛岩这个人也从那时候开始不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骆岩冷冷地说着话,听得旁边的许啸锋一头雾水。他自来北京之后,虽然知道冯大虎离过婚,却也只知道冯家有一个儿子逸舟。如今看到这种情景,尽管他并不清楚冯大虎和前妻骆文君之间到底产生过什么样的恩怨,然而直觉告诉他,这个原名“冯洛岩”的青年和冯大虎的关系异常淡薄。甚至,从骆岩看他父亲的那种眼神里,完全找不到一丝一毫的亲情,反而更像面对着一个仇人。

“阿岩,当年是我对不起你和你妈妈,我很抱歉。但请你相信我,从那时开始,我就一直没有停止过对你们母子的寻访,可惜我几乎找遍了整个中国,也找不到你们的踪迹。如今你回来了,我不想奢望什么,只是想听你叫我一声爸爸。就算已经二十年没见面,我们父子身上流着相同的血,始终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事实,难道不是吗?”

冯大虎望着儿子挂着冷漠的脸,心就像刀割一样疼痛,骆岩,这个孩子不但不认他,竟然连“冯”也不愿意姓……他本想向儿子询问前妻骆文君的近况,但骆岩出口的话语冷若冰霜,仿佛在他面前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却比金刚石还坚固的墙,把两人无情地隔离在墙的两边。若非身体还能承受住这种打击,他恐怕当场就要因为脑充血而晕厥过去。但椎心的痛不会让他晕倒,反而使他的思想更加清晰,像一种残酷的刑罚,在鞭笞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岳智兴上前扶住骆岩的肩膀说:“阿岩,我知道你和老师已经二十年没有见过面,父子的感情自然会疏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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