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舞蓬莱- 第272节

此刻的萧一默，就是如此！

当他心中产生了不相信之后，哪怕这是极为轻微的一丝，但只要给予时间，必定是能在最终的一刻，牢牢占据其整个脑海，并将其余的想法都一并吞噬！

只剩下那不相信！

不相信这种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似此等结果，后果定然非常惨重，若真是如此发展下去，那么萧一默他离那行尸走肉，离那没有了灵魂的傀儡，也是相差不远！

忽然。

在这般沉思着，萧一默身躯蓦地一震，随即看向身前垂首不语的老人，目中不由渐渐露出一抹清澈之色。

因在这一刻，在从那座山峰回到这屋舍的刹那，老人那沧桑低沉的话语不禁再一次回荡在他的耳边“你若仍当这是一场梦，那么你不会体会到什么是真实。而你以为的真实，其实也不过全是一场空。”

“梦”

萧一默看着眼前正闭目不语的老人，脸色掠上一抹复杂时，不由再一次喃喃而语。

只是这一次的喃语，已是没有了先前那般困惑的语气，而是多出一种近乎明悟与肯定的语气！

“你是想让我知道，这不是一场梦吗？也是要告诉我，那真实的一面就存在梦中吗？”

萧一默喃语时。竟缓缓垂下头，脸色涌上一抹苦涩的刹那，随之传出一道极为低沉的叹息。

“你方才带我去那一座山峰。想必是要我明悟，那熟悉与陌生。而你方才所说，也是要在冥冥中指点我，这不是一场梦。不能将这一切都看做一场梦！”

“因为，一旦我肯定了这是一场梦，那么我之前所看到的的。所听到的，都全是虚假，不会有半分的真实。而当我认为这都是一场梦时，那么当我醒来的一刻，全部都会化作泡影，什么也不复存在！”

“这，就是你给我的指引！”

喃语至此。萧一默终是缓缓抬起头，看着身前的老人，目中光芒闪烁，却是轻轻叹息了一声。

而在此之前，在他脸上所露出的迷惑。在那些话语道出时，也全部消失不见，随之在脸上浮现出一抹明悟的笑意。

当那般笑意在其脸上彻底绽放时，一道爽朗的笑声，也同时在屋舍内响起。

且在那笑声中，蕴含着萧一默此刻内心对这一场梦，对这生与死，对真假之道的所有明悟！！

“只是，你错了，从始至终，我都将这一切当做是一场梦。梦中的一切，都是我的一次轮回。在这轮回中，我不断寻找破梦重生的契机，也不断摸索属于我的真假之道。”

“若没有你方才带我去那座山峰，没有让我感悟到陌生与熟悉，那么现在的我，或许仍然在摸索着那真假之道。可此刻不需要了，因我知道那熟悉与陌生，那么我也就没有必要，继续呆在这一场梦中。”

这般说话间，忽见萧一默眸内光芒一闪，变作清澈一片，随即看着身前的老人时，袖袍赫然一甩，就是从其身上爆发出了一股极为阴森的气息。

且那一股气息，无限接近死亡！

正是其半个月前，在那界夫谷外，其从那黑婴老怪死亡之掌内而吸收的死亡之气！

此刻那死亡气息随着袖袍卷动时而全部爆发出来，立刻是充斥在整个屋舍，让得这一瞬，周遭空间温度骤降，变为冰冷一片。

当这冰冷之意蔓延时，连站在屋舍外的那名兽皮少女，也不禁打了个冷颤，然后双手抱胸，目露疑惑之色地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屋舍，嘟着嘴喃喃道，“阿公和墨刑哥哥说什么了，怎么这么久还不出来？”

屋舍内。

萧一默看不到兽皮少女的举动，也自然是听不到后者那不满的埋怨声，此刻的他，整副心神都是沉浸在一场明悟中。

而且这般的明悟，是从其出现在那燎血古战场的一刻开始！

“真雩国，邛甲国，此为两大国度，那燎血古战场，也是我身处梦中的第一地！而在此地所要明悟的，并非是那真假之道，也不是这两个国度最终的对决，而是要让我知晓，要让我感受到，在那古战场上，那一种生与死的感觉！”

随着喃语声继续，萧一默仰起头，眼前不禁浮现出在那燎血古战场，自己面对梁商出手威逼时却昂首不惧的画面，随即脸上笑意愈浓，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翻手为生，覆手为死，在生的极限中，我感受到了那二十万修士上战场时的感觉，那是面对死亡时的感觉。但在那一种感觉中，我丝毫感受不到他们的害怕！”

“同样的，我也是感受不到了自己内心的恐惧，那是面对着死亡毫无畏惧的感觉，也正是有了那样一种不畏惧，让我面对死亡，可以从容、淡定，更能够非常清晰地感觉到，什么是死亡的感觉！”

“而且那一种感觉，究其根本，不过是虚假！”

第392章　真假之道！

死亡感觉，是虚假的！

这就是萧一默在那燎血古战场上的明悟，也是他置身在这一场梦中，第一次对真假之道的理解。

“然后是界夫谷！”

萧一默目中光芒一闪，喃喃自语时，眼前不由浮现出自己被那蓝裙女子救下时的画面。

也在那般画面出现的一刻，随之在那界夫谷外所发生的一切，也都如潮水般，刹那涌上脑海，让萧一默喃语声越来越大，那明悟也是越来越透彻。

“那界夫谷，为我梦中第二地！且在那一个地方，让我明悟的，乃是那生与死，是那寻求死亡过程的轮回！”

“那黑婴老怪的死亡之掌，那许呈武的拘魂禁，都是为了让我更好的明白，什么是生，什么是死。而那，也是真假之道的第二步，是踏上死亡过程，追寻另类的新生。”

“而那一种新生，却是真实的！！”

另类的新生，是真的！

随着这最后一字落下时，萧一默那轻微的喃语声终是变作一声仰天长笑，如雷威滚滚，在整个屋舍内响彻而起。

只是极为奇异，那笑声虽然洪亮，可也只是在屋舍内回荡不绝，并没有远远传了出去。就连站在屋舍外的那名兽皮少女，也丝毫没有听见此刻萧一默所发出的的笑声。

但，若以肉眼仔细观察，却是不难发现，屋舍之内，隐约是存在着一股呈现灰白色的气流，旋转在四周，也是将那笑声隔绝了开来。

这就无法令那笑声传散出去。

能在无声无息就作出如此的举动，萧一默不用去想也知道是谁。

但他纵然知道。也不会说出口。

因为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在此刻去说明一切，更是没有必要去道谢。

因此，几乎是在那笑声传荡开来的刹那。萧一默袖袍一卷，笑声蓦然停止，随即眸内光芒一闪，深吸口气时。便是缓缓发出一阵深沉的叹息。

“我追寻死的过程，收获新生，然后来到这祭月部。更是来到你的面前”

说这话时，萧一默已是慢慢转过身子，然后抬起头，看向身前仍是坐在那张席毯上的老人，脸色亦是有了一抹苦涩。

但这苦涩的笑意不曾驱散，下一刻，就是化作了一抹温暖的笑容。

那是因为。一直闭目养神的老人，赫然是在这一刻，缓缓抬起了头。就在萧一默向他看去的刹那，其亦是朝萧一默看来。

当即，四目相触。时间仿佛定格在那一瞬，变为永恒。

随即，萧一默笑了，脸上同时露出那一抹温暖的笑容。

老人沧桑的脸庞上，亦是随之涌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带着慈祥之色，看着明悟中的萧一默，目中那睿智的光芒再一次闪烁而出。

但老人没有开口说话，就这般安静地看着萧一默。

仿佛在他与萧一默之间，有了无形的隔膜，让得他只能这般看着萧一默，而无法说什么，更无法做出什么。

萧一默看懂老人那目中的光芒，并随着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时，深吸口气时，就是将自己的明悟，继续道出。

“你带我去那责天峰，让我看见过去的一切，其实是想让我明白，在陌生与熟悉之间，藏着过去的自己。

这，也是一个轮回。

一个属于我自己的过去与现在的轮回。

在这个轮回里，却又是藏着那真假之道的第三步！且这第三步，需要我去明悟的，就是这熟悉与陌生！”

萧一默眼眸之内，此时已是彻底变作清澈一片，再也没有半分的困惑。

“你冥冥中告诉我，不要将这一切当作是一场梦，否则我会看不到真实，也看不清自己的路在哪里，也就会当这一切，都是陌生的。

可你不知道，在这个梦里，我一直将其当成为真实。可你的出现，让我那真实动摇，变为虚假。若不是那责天峰，不是那紫玉心莲，带给我内心最为熟悉的地方。那么，我会把这个梦当作是虚假。

可当我站在责天峰上，看到过去的自己时，我又明白了。这是一场梦，一场属于我自己的梦。

在这场梦里，我就是我，不管是真实的存在，还是虚假的幻象，那都是我。也不管我生与死，熟悉与陌生，那还是我。

我是真实的，那么在这场梦里面，我同样是真实的！！”

“这，就是那真假之道的第三步！为熟悉与陌生的轮回！”

说到此处，声音戛然而止。

再看萧一默，一张脸庞上已是变为苍白一片，仿佛在方才那般明悟中，已经消耗了他太多的心神，以至于在这一刻元力不济，气血无法承继，出现脸色苍白的情况。

但萧一默全然不在意。

不在意那脸色的苍白，更不在意此刻他体内元力的空荡，而是在他声音停止的刹那，缓缓站起了身子，然后回头看了一眼那名老人，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时，便是毅然转过身子，大踏步朝屋舍外走去。

因为，他要去证明！

证明方才他在这屋舍内，对那真假之道三步的明悟！

他也要去踏出那一步！

那属于他的真假之道，也是属于破开这个梦最为关键的一步！

事到如今，他已经彻底明悟了，也就不需要老人的指点。而接下来所要去做的事情，无非就是一个证明！

证明那真假之道！

“刷！”

在萧一默大踏步走出屋舍的刹那，一股轻微的风旋立即在其周身形成，然后身形一闪，就是化作一道惊天长虹，朝那阴沉的苍穹极速冲去。

屋舍外。

双手抱胸的兽皮少女昏昏欲睡中，心神忽然一震，便是察觉到一股阴森的气息正蔓延而出，当即抬起头，妙眸一凝，就是朝前看去。

这一看，也是让她刚好看见那走出屋舍，继而朝那苍穹冲去的萧一默！

“墨刑哥哥？！”

当即，兽皮少女心中一惊，脸色露出疑惑时，没有任何的犹豫，便是双肩晃动，随之化作一道长虹，欲破空而去。

只是在她身子刚刚闪动时，一声沧桑的声音，蓦然在其耳边响起。

“莲琳，不要去。”

那声音是屋舍内，坐在席毯上的那一名老人，正低垂着头而发出。

也在那道声音落入兽皮少女耳中时，让她的脸色有了一丝的迟疑，随即眸光一闪，像是想起某事，应了一声后，便驻步在原地。然后抬起头，遥遥望着先前那道长虹破空远去的方向，没有说话，就此怔怔出神。

良久，兽皮少女摇了摇头，目中露出失望之色，随之发出了一声叹息那是一声藏在心间的叹息。

无人知道，在这一刻，在这少女的心中在想着什么事情。

且在这道叹息传出时，在那屋舍内，那坐在席毯上的老人，终是缓缓闭上了浑浊的双目，那睿智光芒也就此不见。

而随着老人闭目的刹那，整个屋舍，整个平川之上，也仿佛是失去了什么东西一样，让那苍穹瞬间阴沉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