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田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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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田喜地- 第3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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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正要起身儿圆场,外面忽然来报:“马夫人到。”

马大人是县丞,在县里仅次于齐锦棠的位子,听说马夫人到了,两个人都住了口,跟着荷花起身儿去迎。荷花顿时想起第一日到县衙,看到的那个贼眉鼠眼自称是县丞的人,心道不知道他的夫人是什么模样的。

迎出花厅门不久,便瞧见进来一个年轻女子,身后跟着两个丫头、两个媳妇子,想来该是马夫人。等人走进细看,模样生得倒是不错,脸颊颧骨处有些不易察觉的麻子,像在白纸上撒了几粒白芝麻似的。

她上前人未开口就先露出了笑容,眉眼弯弯的样子倒是有些喜庆,见礼后就拉着荷花的手道:“早几日就想来看你,可我家老爷说,人家刚安顿下来你去凑什么热闹,反倒显得没家教似的,我便没敢登门,可心里却一直想来的,好在你下了帖子请我,不然我可要在家憋死了。”

这话一出,曾夫人的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这么多人里只有她提前来看过荷花,这会儿这话岂不是明摆着说她没有家教,可偏生又没有指名道姓,她若是发作反而是自讨没趣,一口气憋得胸口生疼。

“大日头的,快别在外面站着了,咱们进去坐着说话儿。”荷花忙叫人进屋,又招呼丫头给马夫人上茶。

马夫人端起茶碗,掀盖箭里面茶水银澄碧绿,茶叶大多数在缓缓下落,在杯底缓缓绽开,闻起来清香袭人,轻品,入口微涩却回味甘甜持久,不由得赞道:“上好的碧萝春,果然是好茶。”

华娘子顿时夸赞道:“果然不愧是马夫人,只尝了一口就知道是什么茶,咱们只觉得喝着好喝,却也说不出个名堂来。”

马夫人闻言顿时面露得意道:“碧萝春乃是茶中上品,齐夫人的这茶更是上品中的上品,实属难得。”说道这儿突然笑道,“来之前我还怕喝不惯北方的茶,特意叫丫头带了今年新的明前龙井来,谁知道齐夫人这里竟有这样的好茶,倒是我小家子气了。”说罢抿嘴看着荷花,似乎想看她有什么反应一样。

荷花听了这话却并没有生气,眉梢都没动一下,只微笑着说:“雨前是上品,明前是珍品,俗话说明前茶,贵如金,这明前龙井若还不是好茶,还有什么称得上好茶,不过今个儿已经冲了这碧萝春,再泡龙井也没那个必要了,不过既然马夫人都带来了,倒不如就留下,我叫人包些碧萝春给马夫人带回去,你看这样可好?”

“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说起来还是我占便宜了呢”马夫人勉强笑笑,随即转移话题道,“王夫人怎么还没到?这都什么时辰了?”

“我已经打发人出去迎了,许是没找对巷子。”荷花扭头对苗儿道,“你让唱小戏的都准备起来,王夫人到了咱们就入席开戏。”

“是”苗儿下去传了戏,把戏单子捧上来道,“奶奶和几位夫人先看看戏单子解闷,想想点什么戏也好的。”

“齐夫人身边的丫头一个个都机灵。”曾夫人夸了一句,朝苗儿打量了几眼,觉得没有白芷那么好模样,就接过戏单子细看。

马夫人却为了这句话没缘故地不悦起来,皮笑肉不笑地扭头对自己身后的丫头道:“你们两个都好生看着人家怎么做事、怎么说话的,跟着好好学着,下回我摆酒请客,你们也都给我机灵点儿,若是得不到人夸赞,回头就打了你们出去,再买好的进来。”

曾夫人被噎得不行,本来是捧着荷花的一句话,倒得罪了马夫人,还把荷花也牵扯其中,气得只低头盯着戏单子也不再出声。

荷花却好似什么都与自己无关似的,笑着跟一旁的刘夫人道:“不知道姐姐平时都喜欢听什么戏?我从北边儿刚来,看这戏单子也不知道什么好听,不如姐姐教教我可好?”

“我爱听倩女离魂里的调笑令和长生殿中的南扑灯蛾,旁的也没什么了解,再看她们点什么罢了。”刘夫人虽然一直冷冷淡淡的,却也没落荷花的面子,说罢见已经有丫头捧着笔墨上前让她勾单子,似乎颇有些意外地看看荷花,提笔在那两出戏前面画了个圈,便搁在盘中。

曾夫人见刘夫人很给荷花面子,顿时就凑到这边来,也提笔勾了两段戏道:“刘夫人喜欢听那些文绉绉的东西,我倒是喜欢热闹的,这段张鼎智勘魔合罗中的混江龙极热闹,齐夫人等会儿听听看。”

马夫人见她们这边说得热闹,只有华娘子还在自己眼前讨好,瞥了她一眼问:“你点什么戏啊?”

“咱们清溪县里哪出戏马夫人没听过啊,我怎么好班门弄斧,自然是请您点几出好听的,咱们也跟着沾沾光的。”华夫人恭维地笑着说。

马夫人抬手抿了抿额角的碎发,有些得意地说:“我倒是常听戏的,只不过听的多了,一时间倒是也不知选什么好呢”对着戏单子装模作样了半晌,见没别的人来捧场,才悻悻地勾了几出丢在一边。

这时半夏引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进来,个子不矮却极其单薄,脸色苍白的厉害,身后只跟着一个姑娘,却也不像是丫头的打扮,就只有王主簿的夫人还没到,自然就该是这个了。

荷花忙起身儿朝外迎,其余人也都跟着起身儿出去,马夫人不等大家互相见礼就道:“你身子不好打发人来说一声便是了,何苦折腾到这么晚才来,大家都到了只等你一个人。”

王夫人喘了两口气却没说话,倒是她身后的小姑娘道:“我娘不过是老毛病发了,已经歇了几日不打紧了,今个儿是知县夫人第一次下帖子请客,如何敢不来拜见。”

荷花这才知道这小姑娘是王家姑娘,便上前扶着王夫人的胳膊道:“身子不好咱们就不见礼了,先进屋坐着歇歇,我招呼人上菜,咱们一边吃一边看戏。姐姐怎么连个丫头都没带?多两个人照顾总是好的。”

“丫头们让留在外面车上了,带进来给你添乱,何苦的呢,我有个闺女在身边伺候,不比丫头强嘛”王夫人果然是精神不济,说这么几句话中途都要喘上几次。

苗儿赶紧上前接手,把王夫人扶着到屋里坐下,荷花也招呼其他人都入席,打发人去叫王夫人的丫头进来吃饭,又叫人安置好来的车夫和随从。

荷花自然是坐在中间靠东的桌子,马夫人与她并排,荷花东边是王夫人,再过去是曾夫人,马夫人的西边依次是刘夫人和华娘子。

厨下得了消息也开始上菜,小戏的锣鼓开始敲起来,菜也开始上桌,一共十六道菜,四冷八热,两盘点心并两道汤。

院子里小戏已经开始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屋里的菜也是一道道上来,四个冷菜是醉腌螃蟹、白切鸭肉、红丝水晶脍、豆芽菜拌海蜇。热菜是三鲜笋炒鹌子、煎三色鲜、清蒸糟鲥鱼、山药肉圆、酒醋蹄酥、酱烧鸭、五味面筋、爆羊生肚。两盘点心是藕粉桂花糕和杏仁酥酪,两道汤分别是鸡皮酸笋汤和蛤肉百合玉竹煲。

荷花一边打点着精神在她们几个人明刀暗枪的嘴仗中周全,一边还要招呼着大家吃东西,应付她们的各种问题,一顿饭吃得好不累人,直到大家都撂筷子,荷花扫了一眼,人家嘴里该说什么说什么,却也都没耽误吃东西,只有自己面前的东西动的很少。

马夫人扭头一看便道:“难怪咱们几个里就齐夫人最瘦,看人家才吃多少,咱们一个个大肚子汉吃了多少。”

荷花忙道:“我早吃得晚,这会儿还不饿呢也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吃好,主要是招待你们的。”

曾夫人先赔笑说:“自然是吃好了。”

“难得吃到这么丰盛的席面,我十分喜欢这道蛤肉百合玉竹煲,却不知道齐夫人舍得不舍得把方子抄一份给我。”刘夫人让人意外地也附和了一句。

“这自然不难。”荷花招呼人把席面撤了换上六安茶,招呼人在东屋备下纸笔,让苗儿回房取了方子,当场抄了一份儿递给刘夫人。

“齐夫人的一手字写得可真好。”刘夫人朝荷花又多看了两眼,“人都说字如其人,夫人的字写得秀气中不掩劲道,果然难得。”

“刘夫人谬赞了。”荷花将方子递给她,坐回去之后又关心地问,“王夫人中午的饭菜吃着可还受用?”

王姑娘道:“多谢夫人关心,我娘也是极喜欢这道蛤肉百合玉竹煲,比平日多用了许多。”

“那我也送份方子给你,只不过王夫人身子弱,还是先拿给大夫看看再用为好。”

荷花说罢不等起身儿,就听那王姑娘道:“不敢劳动夫人,我自个儿去抄了来就好。”

“小真,伺候王姑娘去抄方子。”荷花就也没推辞,继续坐下跟那几个夫人一道听戏。

方子抄好之后,王夫人就起身儿告辞道:“我身子不好坐不住,就不在这儿扰大家的兴致了,你们听戏,我先回了。”

马夫人闻言哼了一声道:“身子不好本就不该出来乱走的,上回在我家吃了顿席面回去就说不舒服,躺了好多天才起身儿,咱们之间彼此熟悉倒也罢了,齐夫人可不知道你那药罐子似的身子,若是你回去再躺倒了,让人家脸上如何好看。”

王姑娘听了这话小脸儿涨得通红,手也缩起来在袖中紧紧地捏着,但是被王夫人起身儿挡了一下,才渐渐喘匀了气息,扶着王夫人给荷花行礼后告辞。

荷花把人送出到二门门口,又打发苗儿好生扶着送出去,这才又回来陪着剩下的四个人,刘夫人不知怎么的坐到了王夫人的位子上,挨着了荷花的桌子,华娘子也趁机蹭到马夫人身边,对她各种溜须拍马。

刘夫人等荷花回来,便开始给她讲台上这出戏的大概前因后果,两个人一时间倒说得热络。曾夫人在最边上屁股就有些坐不住了,扭了几下,终于忍不住起身儿道:“我忽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事,我也得先告罪回去了。”

“曾夫人点的第二出戏还没唱到呢怎么就要走?”华娘子问,“之前也没听姐姐说有什么事儿,怎么突然就想起事儿了?”

“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如以往好用,这可不就是突然想起来的。”曾夫人一说出了要走就更坐不住了,直接起身儿跟荷花告辞道,“扰了夫人的兴致,实在该死。”

“以后咱们都在一处,聚的时候多呢,何必急在今日,家里有事自然是要先回去的。”荷花也同样把曾夫人送到二门口。

回来还没进屋就听华娘子自作主张地把曾夫人点的那出戏去掉了,换成刚才马夫人点的另一处,还笑着说:“那人素来没什么品味的,只以为戏都是鸡飞狗跳的才好看,却不知那唱腔唱词才是最耐人品味的,不过那种戏,给她听也是对牛弹琴的。”

马夫人抬起扇子掩嘴浅笑,似乎很喜欢这样的奉承。

荷花心下好奇,这个马夫人就算是县丞夫人,也不至于华娘子这般不顾廉耻的讨好奉承吧?也不知道娘家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刘夫人像是看穿了荷花的心思似的,不等荷花坐下来,她先起身儿道:“齐夫人,我想去更衣,不知道哪里方便?”说着朝荷花使了个眼色。

荷花会意道:“我陪你进去吧,正好我也想更衣。”

两个人到了后面都收拾利索,出来净手后,刘夫人才道:“那马夫人的娘家,是咱们省府数一数二的大茶商,虽说她是庶出,可她娘在家受宠,所以手里钱多,自然是有底气的,马大人的这个官位,就是她家花钱给买的。”

“原来是这么个缘故。”荷花听罢恍然,却又奇怪为何她会同自己说这些,见她这么坦诚,便也不藏着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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