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我在楼下。”秋里拿着电话的手一滞,楼下?哪个楼下?她还没有问出口,电话那端的人就好像已经猜到了她的疑惑,接着说:“我在唐家。”
秋里是真的震惊了,那个男人,何时漂洋过海来到这里的?他什么时候跟唐家搭上了线?秋里脑子里问题一大堆,带着满腹的疑惑下了楼。
男人熟悉的背影她一眼就认了出来,他今天穿的是一件深蓝色的衬衣,砖红色的外套在小阿姨的手上,显然还没有来得及挂起。
“小秋。”男人在秋里走到他面前之前就转过了身,眉眼间带着一丝温暖,这是在外人前没有的。
秋里走到他身边,站在秦耀辞身边,先对着唐宽左漫问好,“唐叔左姨。”唐宽示意她不用站着,坐下来说话。
秦耀辞其实也刚刚踏进唐家的大宅,看着气势依旧不减当年的唐宽道:“唐老板别来无恙,耀辞第一次拜访,不足之处还望见谅。”
唐宽深深注视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他听唐盛提起过很多次,今天其实也是他第二次见到。再见之时,从前还带着一丝稚嫩之气的男孩子已经完全成长为一个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了。“多年不见,当年老秦的儿子都让我快要认不出来了。”
秦耀辞笑笑不语,当年秦然插足欧洲的生意还是他很小的时候,等他稍微懂事一点的时候,秦家已经退出了这个圈子,自然,秦耀辞跟唐家几乎是没什么往来。要不是秋里现在住在唐家,他想,说不定,这辈子都不会踏足这个地方。
秋里吃了早饭,就跟着秦耀辞出了门。
“凝姨的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秦耀辞出门后第一句话就是问的这个问题,秋里心里一紧。秦耀辞是不愿意她私下自己做这件事的,现在她被发现了,就好像是小学生作弊被老师逮住了一样。秦耀辞没有听见她的回答,走在前面的男人脸上露出一个微微的笑容,没有被秋里发现,他继续说:“你不用瞒我,我说了,你作出什么样的选择,就要承受什么样的后果。”
秋里加快脚步走到他身边,跟他并肩,说:“是,我母亲到底是为了什么丢了性命我想要知道,到底是谁害了她我也想要弄明白,我不惧危险,只想给她一个公道。”
秦耀辞笑出了声,他用着一种秋里说不出来什么感觉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有些轻蔑,又有着赞赏,还有就是她看不明白的了。“不用查了,资料都在我这里。”他不管秋里惊讶的眼神,接着说:“唐家你少接触,里面的缘由我相信你也明白。好了,你回去吧,我等会儿会派人把东西给你。”
秋里不敢相信他就这样走了,连忙问:“你要走?”
秦耀辞停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还有事?”
秋里俏红了一张脸,她好像没有事情。如果说是想他留下来算不算事?“留下来大家一起过年吧。”秋里看着他,带着一丝期待地说。
秦耀辞久久没有说话,一双深沉的眼睛看着秋里,就好像是要把她看穿一般,秋里以为他都快要答应之际,就听见他冷淡地回答:“不用了,我还有事。”
秋里清澈的眼里很失望,秦耀辞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又迈大了步子,走在了她前面。很快就走到了小路的尽头,转眼就到了大门前。
“就送到这里吧,我先走了。资料我叫人拿给你,记住。”秦耀辞郑重说:“遇事冷静,注意安全。好啦,最后,新年快乐,小秋。”司机给他拉开了车门,秦耀辞就坐了进去。
秋里看着他很快消失的身影,而自己还愣愣地站在雕花大门前,没有离开。秦耀辞是特地来的吗?可是为什么都不愿意留下来陪自己一起过年?她久久回不了神。
果真,下午,秋里就收到了文件。不过,她没有忙着打开看,她前天答应了秋知凝,要带上一束鲜花再去看看她,陪她聊聊天的。
秋里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门,她一身黑色装束,在花店精挑细选了好久,最后抱着一大捧的玫瑰离开了。
计程车司机听见秋里报出目的地后,惊讶地睁开了眼睛,谁见过一个抱着火红的玫瑰去墓地的人?
秋里孤身一人,抱着那束花一步一步走上了台阶,来到了秋知凝的墓前。
她蹲了下来,将手里的花放在石碑前,秋知凝笑靥如花的面孔在这一束大红的娇艳中更加鲜明。“妈,你看,好看不?”秋里一向清越的声音中带了浓浓的温暖,就好像是要给躺在这里的人一点温度一样。
“很少给你告白,对不起,每次让我去听音乐会的时候,我都找借口推脱了。再也来不及在你演奏会上送上一束鲜花了。”她说到这里,忍不住抽了抽鼻子,“人家都以为我买了花送情人,秋知凝,你就是我情人。秋知凝,对不起。秋知凝,我爱你……”她哽咽着说不出话。
她靠着石碑坐了下来,从包里将下午拿到的资料从背包里拿了出来。牛皮袋里的A4纸并没有多少,秋里很快就看完了。
她想笑却笑不出来,想哭却感觉眼睛已经被北风吹干了,流不出眼泪了。
“妈妈,你其实是知道的,对吗?”黯哑的女声里含着落寞和心疼,她心疼秋知凝早早明白了一切,却把一切都只是埋在心里,最后还是遭到了毒手。
“你不让我回国,但我还是回去了。我知道,你不希望我接触那些人,但是我还是违背了你的意思,我想要报仇,妈妈,我是不是很坏?”秋里一笑,继续说:“董娅和叶从根,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而至于叶氏,我一定会把它拿回来。就算让它毁灭,也不会让它落在叶从根他们手里!”女子眉眼的一抹厉色,很快隐匿在眉骨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擦身
秋里回到唐家,正好遇见了从外面办事回来的唐克。后者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事,冷静自持的声音一如多年前秋里第一次听到的那样,带着肯定的口吻:“秋秋有心事。”
秋里感慨于唐家人的敏锐,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去啊。她点点头,不否认。
唐克跟她慢慢并肩走着,秋里比他矮不少,他低头就可以看见女子一头茂密的栗色的发顶。在他那样的位置,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但是也只有秋里给了他一种干净美好的感觉。她比唐盛还要像小妹,唐克看着秋里的目光不自不觉间就柔和了下来。“秋阿姨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就安安心心地过年吧。”
秋里抬头,不可置信,但也明白,唐家想要查什么,她是阻止不了的。对于这样的好心,她却不想接受,“别,我知道你来做这件事会比我容易,但是大哥,我还是想要自己解决。毕竟。”她微微一笑,“秋知凝说,独立比什么都重要。”
唐克深深一笑,没有反驳。
秋里的这个新年过得格外热闹,唐家上上下下欢腾一片,若不是夜深人静,只有她一人在床上辗转难眠之际,她甚至都快要以为自己回到了几年前,自己不过是这里来串个门而已。
初三这天,秋里接到大学同期的电话,他听说秋里回了英国,大家都准备出来聚一聚,让她也过来一起聚聚。秋里欣然答应。
秋里走在牛津街上,这条路她很熟悉。从前走过一遍又一遍,她甚至能够闭着眼睛说出这一排所有店面的名字。
天气也难得的是个好天气,一眼看去,万里蓝天,让人心生愉悦。秋里踏着小步,脚下的每一块石板都让她觉得亲切。她染成栗色的头发就披散在背后,墨绿色的连衣裙不仅没有让她显得老成,反而这样的颜色在她这个年纪给她增了不少颜色,看起来带着几分轻熟的味道,又不乏俏皮。
秋里就是在这样一个好天气,这样一个好心情下,看见了秦耀辞,还有他身边的女子。
秋里穿着裸色的粗跟系带中靴的脚停了下来,她看着离她不远处,那一对男女。这一刻,她突然嘴里有什么东西被咬破了一样,酸酸的,涩涩的。这样的味觉刺激着她整个敏感的口腔神经。
那女子,浑身上下都带着她之前认识的钱西夏的影子。不,秋里甩甩头,不是那个女子神似钱西夏,明明是钱西夏像她。
秦耀辞温柔地替她拿着所有的购物袋,秋里印象中,秦耀辞一点都不喜欢逛街,甚至于,家里所有的衣服,都是让设计师来家里量身定做。他不喜欢人流量大的地方,而这里,是伦敦最繁华的地段,是购物天堂。
秋里迎面走过去,却与秦耀辞他们错身而过,她难过地发现,他根本就没有发现她。秋里转身,看着男人护住女人小心翼翼的模样,他把她圈在怀里,让她避开了那些迎面而上的人群。那样的姿势,任谁都不会怀疑他臂弯处的女子是他的爱人。
秋里火光之间就做了一个决定,这是她二十多年的名媛生活中从来没有过的行为。她给组织这次聚会的校友发了短信,借口推脱了这次约会,然后,她悄悄跟在了秦耀辞的身后。对,没错,她是在跟踪,但跟踪的意义,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秋里看见他们进了百货大楼,她悄悄地也跟了上去。一楼还是依旧琳琅满目,聚集了世界各地名牌的各式各样的鞋子。秋里就站在他们所在的店面的旁边,透过一层层精美的鞋柜,看着靠得紧紧的两人。那模样,分明就是恋爱中的的男女,秋里从不怀疑自己亲眼所见,她也从不自欺欺人,她看得很真切。
她看见女子拿了一双深褐色的长靴,然后递在秦耀辞面前,从口型秋里看出她是在问好不好看。秦耀辞带着宠溺的微笑点点头,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秋里听不见,也看不清。她觉得眼里热热的。
她不加掩饰的目光好像让秦耀辞有所发现,她赶紧坐下,对着从她进来起就带着好奇地眼光打量着她的店员,随便指了一双过膝长靴,让她拿来。秋里背对着秦耀辞,她从来没有觉得如此狼狈,要是这个时候秦耀辞认出了她的背影,走了过来怎么办?她那什么样的借口?
不过,秋里很快明白她是想多了,秦耀辞根本就没有认出她的背影。
这时候,秋里随意指的那双鞋已经被拿到了她面前。她从店员手里接过那双长靴,这才发现是一双极高的细跟单靴。她苦笑,这样的鞋子她平常根本就不会看一眼。既然拿到她面前,她怎么都还是要试一试,穿了上去,秋里慢腾腾地走到镜子前面,然后就听见店员夸赞她穿着这双“恨天高”正合适,和好看。
秋里笑笑,没有说话。她脱下了鞋,而秦耀辞他们已经不见了,她把他们跟丢了。秋里有些颓废地垂下了头。心里觉得很沮丧,她的喜欢,就像是等了很久才等到一只刚孵出来的蛋,刚想要拿起,却被一个过路的陌生人一脚踩碎了,又心疼又懊恼,但是,却于事无补。
她突然意识到,秦耀辞来英国不是因为听到了她生病,或是在私下收集资料而担心她这才专程来看她,他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漂洋过海。而来到唐家,不过是顺路而已,没有其他任何的意思。
秋里想到那天自己在唐家的花园拉着他,那样迫切那样希望那个男人留下来一起过年,就觉得自己当时的行为分外好笑。
秋里从商场走了出来,坐在对面的一家咖啡馆,她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她想要整理整理自己。只是,时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秋里看见从刚才的商场门口处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