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云瞥了她一眼。
现年十六的璇玑已出落得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来修饰都一点都不为过。江山代有才人出,她明月楼出了两个京城第一美女,也算不枉它有个如此雅致脱俗的名字。
“给我画张美人图吧。”她说,“我想进宫。”
管云扭头就走,她是吃错了什么药!想进那种鬼地方!
“听说你也只有画画这一项可取之处了。”璇玑在后面喊,“你知道的,你阻止不了我的……”
管云回过身,“啪”的打了她一巴掌。
“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不是为了送你去那种地方被糟蹋的!”
管云其实除了画画好,脾气也还可以,只是每次面对火爆的璇玑,她也总要吼上那么一吼,仿佛这样才能与她沟通。
“你从来不打他们……”璇玑低头捂着脸,“红玉,白彦,韩斌,李悌……你从来不打他们,却打了我两次……”
她丢下管云,背身而去:“你画不画,我都是要进宫的。”
管云提起笔,沾了沾墨。
细细算来,她已有四五年没再画过美人图了。自打不再需要这门手艺营生造势后,管云是很乐意偷懒的。
今天再开笔,竟觉得手有些颤抖了。
“不是许久未画,忘了该怎么下笔了吧?”对面的美人嘲笑她。
管云把笔一扔:“不画了。”笔落在雪白的纸上,染上了厚重的一笔。
璇玑盯着那白种一抹浓重的黑:“看你怎么圆这一笔。”
撕了重新铺一张就是了,管云想,但是又不想让璇玑小瞧了她。她拿起笔,几个抬起落下,那一笔竟变成了美人儿头上墨玉似的发簪。彼时人物轮廓神情五官均无着落,只那斜斜插着的墨玉发簪,竟也由此窥得发簪主人的花容月貌。
“妙!”璇玑拍手夸赞她,“云大师可真是妙笔生花啊……”
管云倒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夸她还是在讽她了。
不过璇玑向来都是这样,话里总藏着三分利,许是幼年时流浪太久生出的自我保护的姿态——管云后来才听说的,时年九岁的璇玑早就带着白彦流浪了三四年了,竟是打白彦一生下来不足岁就带着他四处乞讨!
这般坚硬的性子,真不知是福是祸。只盼她不要走红玉的老路才好。
两人正斗嘴,长风推门进来了。
“主子。”长风行了礼,“王爷回京了。”
管云笔一抖,画得好好的头发又黑了一团。
“哎呀你看看你!”璇玑在旁边叫嚷,“不愿意画我再找别人就是了,你可别把画丑了……”
管云没办法,添了两笔,将那团墨变成了佩戴的头饰。
“我知道了。”她说。
接下来三天,管云将自己关在画室没出来,专心的修璇玑的美人图。那多了的两笔,倒也显得画上的美人儿风情万种。
最后照例画上了一朵红云,题上了云归陌三个字。
“啧啧啧。”璇玑看到画后止不住的感叹,“还是没我本人好看!”
“是是是,你最好看了。”管云笑着敷衍她。
“听说北疆王回京行加冠礼。”璇玑突然话锋一转,说道,“哎,也不知道几年不见,他长成什么样子了。”
算算现在四月底,再有十来天就是李悌二十岁生日。怎么孝仁帝登基大典都没回京,加冠礼而已,竟要回京办么?
“他要是长得好啊,我就不进宫了,嫁他做王妃也不错。”
管云一个猛回头差点扭了脖子,看到的却是璇玑打趣的眼神。
知道她是在开玩笑,管云红了脸。
“你也忍得住,怎么不去找他?”璇玑问。
“等他安顿好了一切忙完了,肯定会来找我的。”
不过才三年,他肯定不会忘了她的。然而管云脑海中浮现的,是红玉跟她讲过的,有关诸葛后裔神奇血脉的故事。
她有点怕,怕李悌莫名其妙的对她好,也是怀了别的心思的。
所以不敢主动去找他,怕最后是自投了罗网。
李悌这一忙就是十来天,直到生辰这一天,明月楼这边都是很安静的。
加冠礼自然是在宫中由皇帝主持,李慵也算给足了他面子。
管云等了十几天,说不焦急是不可能的,但是既然都在璇玑那儿放下话来了,就不好再拉下脸面来找他了。
加冠礼那一天,管云又搬了张凳子坐在了明月楼门口,发了一天的呆。心里算着这个时候李悌大概在哪里,在做些什么。到了晚上,管云又算了算,大概加冠礼已经结束了,庆贺的宴席也结束了。
而李悌还没来找她。
加冠礼一完,若没有别的理由,李悌就要回北疆了。怕是李慵也不会容他逗留太久,顶多三五天。管云又算了算,这三五天里,李悌能抽开身来找她的机会有多少。
越想越心烦。管云不得不承认,有一种可能是,李悌压根没打算来找她。
也许他真的只是回京行个加冠礼,然后就回去了。
看看天色,已近酉时。
管云起身,岔开脚往王府跑去。
柳妈妈在后面喊:“哎,去哪儿啊,坐轿子去——”
大概也是知道她这是往哪儿去的。
到了晋王府——现在该叫北疆王府了,管云一阵猛敲门。然而三年前李悌去北疆,留守在王府的下人早就换了一批,门房根本不认得管云是何许人。
“谁啊瞎敲什么?”
“我找李悌……不,我找北疆王……”
“你谁啊你就找我们王爷?有名贴不?没有?那你就在外面等着吧,我们王爷进宫还没回来呢——”
管云无奈的看着紧紧阖上的大门,只能坐在门口台阶上翘首以盼。然后就后悔起来,她应该在楼里沐浴焚香再坐个轿子过来的,现下跑得大汗淋漓的样子,叫她怎么好意思去见李悌?
管云纠结了一会儿,打算再等一柱香的时间,如果李悌不回来,那她就改天好好收拾再来拜访。
然后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街道往皇宫的方向就传来了马蹄哒哒的声音。
肯定是李悌回来了,管云心想,赶忙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理了理有点散乱的头发。
迎头过来的是一骑高头大马,马上人远远看过去应是穿着戎装,后面还跟着其他人。
管云想,这应该就是了,没想到三年不见,豆芽菜似的李悌也能长得这么高大威猛,果然是北边的生活历练人吗?
那人走近了也看着她,管云心里怦怦的跳,移不开目光似的看着那副看不清脸的盔甲。
随后看到后面跟着的是一副华盖小轿,莫不是坐着哪位美人儿?
管云心里陡然一跳,李悌他不会已经成亲了吧?
轿子停了下来,戴着盔甲的男人也下了马站在管云面前,很是仔细的盯着她。
“你……”他说,语气颇为陌生。
管云心里又是一跳,他不会都记不得他了吧?
这简直是管云想过的最糟糕的情况,李悌会在这三年里忘了她然后和别人成了亲。
“你成亲了?”她问。
那人一愣:“是啊。”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管云感觉自己脑子里顿时嗡的一声炸了,跑来时都没感觉到的疲惫此时全回到了身上,她拖着沉重的脚步扭头往来时的路上走。
已经什么都不用多说了。
“慢着。”突然一个声音叫住了她,“云归陌!”
她转过身,叫住她的是站在轿子旁的男人,轿子里坐的竟是个男人?
那人穿着绣了花纹边角的儒衫,束着高高的发冠,手里拿着把扇子。清冷的月光下,面容似真似切,管云一时看不太清楚。
“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进来。”口气很是熟稔,音色也有几分熟悉,带头进了大门,路过那穿盔甲的男人,他说:“师娘,没事总盯着我媳妇瞧什么?”
刹那间,管云感觉自己的眼泪就要溢出了眼眶,又被她生生的收了回去,憋的眼睛脑门都热了。
“你喊我什么!欠打是不是!”那人一听他喊师娘,立刻不高兴了。
“行行行,师公好了吧。”李悌一脚踩在门槛上看管云,“我说三年不见你傻了是不是?站在那里干嘛?”
管云赶忙吸了吸鼻子,屁颠屁颠的跑过去。
这才是她的李悌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是初夜,然而晋江清水……所以……
☆、第二十一章
“你行过加冠礼了?”管云问。
李悌满不在乎的嗯了一声,开始脱衣服。
“热闹吗?”没能亲眼看到他行加冠礼还是挺遗憾的,从此以后李悌就是一个大人了。
“热闹?差点把本王给累死!”过了变声期,李悌的声音听上去沉稳了很多,只是说话语气依旧是粗鲁而嚣张。
“那……你什么时候走?”
李悌偷空瞥了她一眼:“来了就不走了。”
管云张大了嘴巴:“李慵会允许?”
李悌又看了她一眼:“他病了,我得留着孝敬兄长不是?”
管云歪头想了想:“没听说啊,李慵这几年身体挺好的。”
“我说病了就是病了!”李悌强硬说道,然后又幽幽的盯着管云,“今晚我跟你说的任何一句话泄露出去都有可能让本王万劫不复……你会说出去吗?”
管云问:“跟谁说?”
“哼。”李悌推开卧房内门,“你还不快脱了衣服进来,一身汗臭味,臭死了!”
管云脸红了。就算她真的跑了一身汗臭,他也不该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啊,成年有什么用,还是一点礼貌都不懂!
一边腹诽,一边还是乖乖脱了衣服,只剩了个肚兜,抱着胸垫着脚推开了浴室的门。
里面早已是一片朦胧的热气,李悌靠在池边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管云进来也没有动一下。
管云也不敢叫他,坐在另一边擦洗身体。
她既然敢脱了衣服进来,肯定是做好心里准备的,虽然有些胆怯,却也是义无反顾的。结果她进来之后李悌还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她就真有点忐忑了。
“洗好了。”半晌之后,管云弱弱的说道。
“哦。”李悌这下倒没再装死,“那过来帮我也洗一下。”眼睛都没睁一下,完全是一副理所当然管云要帮她洗的语气。
管云半天没动,李悌也不急,他还是喜欢你情我愿的。
“哗啦”水声响了,李悌听出来是管云站起来朝他这边走带动的水声,他的嘴角愉悦的扯了起来。
管云拿起一旁的布巾,擦起李悌的身体,先是脖子,脸,然后是胸膛,背,再后面……
管云拿着布巾一直停在李悌的肚子上不敢下去,脸烧得通红,一半闷的,一半羞的。
李悌倒是厚脸皮,眼睛还闭着,手却下去抓住了管云的手,带到了那中间地带,缓缓的轻柔地擦拭着。
管云背过脸去,别说看了,被李悌牵引的手指头都不敢动了,僵硬着什么都感觉不到,又好像碰到了什么……管云快疯了。
她一下子挣脱李悌的手:“你,你别这样!”
没有一点作用的警告。
李悌笑了:“好了,上去吧。”
管云暗自松了口气。却不知道,更过分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好久没有和李悌一起睡了,躺在床上管云还有点怀念呢,冷不丁的刚刚还在擦头发的李悌就压了过来。
“你干什么?”管云有点没反应过来。
“今天我行了加冠礼。”
管云仍然一头雾水,“我知道啊。”
“我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