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又羞又恼,忽地站起来,往四周看了一下,高声说道:“何方高人躲在暗处发射暗器作弄在下?若是在座的哪一位‘崆峒派’高手不同意在下的看法,后日自去好好打赢这一仗就是了,何必在此酒店中逞能?孰是孰非,天下自有公论,我等弟兄间随意说话,却是不曾惹了谁人。高人手段再高,难道你封得住天下众人之口……?”
这汉子“口”字刚落,却见一鸡腿忽地飞来,打在说话这汉子嘴上,这汉予嘴里给塞进了半截鸡腿,顿时出声不得。 满屋的客人见此变故,全都停止了说话和咀嚼,将头扭向出事这一边,只见这汉子形状甚是滑稽,心里想笑,但想到那作此恶作剧之人手段之高,却又惊得不敢发笑,方才热热闹闹的酒店,一时竟沉寂下来,只听得这被捉弄的汉子沉重的呼吸之声。
这令狐玉眼尖,早已看清那暗器和鸡腿来自何处,却是两个清秀少年,躲在屋角落一张圆桌之后,伏在桌前,假装让酒呛了一口,却在掩口而笑。
突然,钭刺里飞出一双筷子,轻飘飘往那汉子堵在嘴里,的鸡腿飞去,竟双双插入鸡腿,但见那鸡腿让那两支筷子挟着,竟象是自己长了翅膀,滴溜溜飞离那汉子之口,半空中打着旋,径直飞到那两个埋着头窍笑的恶作剧少年桌前,“卟哧”一声掉进二人面前一碗汤中。只见那滚烫的汤水飞溅开来,烫得两个少年尖叫一声,从桌前一跃而起,听那声音,却是两个女子!
似乎为了证实这一点,这两个女子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又有两枝筷子飞来,分头而至,挑起两个女子头巾,却见二人瀑布般的长发散落开来,现出两张少女面孔!
两个少女脸孔涨得通红,将身子站将起来,手往桌上一按,双双飞离原地,往屋角几个汉子猛扑而去。
两个女子也是眼尖,在座之人谁也没有明白此间发生的变故,她们却已然看清了那掷出筷子之人。
此时只听得一声狞笑,又是几只筷子接连打出,连连击中两个女子穴道,一眨眼,里间桌上坐着的几个汉子中早已跳出一人,转眼之间已闪到那恶作剧女子身前,伸手将两人长发攥在手里,仿佛牵了两头绵羊,一拖拖到屋中间,再一脚踢翻一个,方始一声狞笑回到坐中。
这一切变故,俱是在瞬间完成,众人见了这等绝技,无不大惊失色,一看那露下此一手绝活之人,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是一个面目可憎的驼子。再看与他同伴之人,却是一个比一个长得怕人,仿佛是从地狱里集体越狱逃逸出来的无常鬼判。只有一人躲在灯影中看不清楚,想必也是这四个凶汉一伙。 这师姐,弟二人全都大吃一惊,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不正是那“佛门四凶神”却又是谁?!
莫小娟师姐弟二人万万没想到,突然在这里与追踪了一年之久的仇人狭路相逢了,自是热血上涌,分外眼红。
这令狐玉早已将手伸到剑把之上,却让师姐偷偷一把攥住:“师弟,别忘了师父之言,万勿轻易动手!况且,我们并没有证据说一定就是他们。”
令狐玉如梦初醒,将手离开剑把,低下头来端起酒杯,一只手犹自簌簌发抖。那莫小娟怕少年出事,忙用那一双俏眼四处寻找先前那答应了帮忙的店小二。
这店小二乃是伶俐之人,一眼瞥到少女的眼光,立即飞也似过来。
“小姐有何吩咐?”小二问道。
“小二哥,咱姐弟俩已是酒足饭饱,今日连日劳顿,想要早点歇息了。不知客房的事可曾安排好?”少年已从方才的盛怒中缓过气来,抢先来招呼店小二。
小二曰:“小爷但请放心,此事已安排妥当。小人在店中也有一间小屋歇足。今番客人太多,腾不出房间,小人就将自己那房间让与二位安歇。只是那房间太小,且又只有一张床,你们姐弟二人只好将就挤一晚,让小姐睡小人的床,小人再去弄点稻草,在屋里为小爷搭个地铺如何?”
少年听得此言,心内感动,说:“小二哥如此帮忙,我姐弟二人只好领情了,只不知小二哥却去哪里安歇?”
小二道:“小人去街角赌馆掷一夜骰子,借机玩它一晚也是乐事,小爷就请放心。”说毕就请二人跟了自己来。
姐弟二人谢过了,起身跟了小二去,都没有注意到有一双阴毒的眼睛始终目送着他们上楼。
二人随小二进得房间,却见这房间果然小得可怜。一张小床之外就只有一桌一凳的空间,连打个转身也难。
姐弟二人将包袱放到床上,莫小娟松了一口气,对令狐玉道:“此间虽小,却是风吹不进雨淋不着,安歇一夜却是不碍事的。也难得这小二哥如此盛情,否则咱师姐弟二人,此时却上哪里去找宿头?这种比武盛会,怕是处处客店都爆满了。弄得不好却要露宿街头。待会小二哥进来,你把出点散碎银子与他。他若将房间让了我们,自己去赌钱输了,却不是叫人家两头受损,咱们却是于心何忍?”
这令狐玉答应了,却见店小二已一阵风进来,抱着一大捆稻草,在床前地上铺开了,又转身出去拿来一条被子一只枕头,少顷又送来一桶热水:“小爷、小姐,今日走得乏了,早点安歇,休要耽误了后日的热闹。若无吩咐,小二就此告退了。”说毕,转身就要出门。
少年叫住他,将一锭一两的银子塞到他手中,说道:“小二哥,咱姐弟带累你没了地方睡觉,今番且请将此去做个赌本。”
店小二连连推托道:“这却是使不得,小人是看了小官人和小姐通情达礼,不象别的好汉那么吆三喝四,不懂礼貌,这才为二位想了个法儿,还得委屈小爷睡地上。如今收了这银子,却显得小二不仗义。”说毕便将那银子寒还到少年手中。
少年自然不肯收下,诚恳道:“小二哥一片好心,岂这一点儿银钱可以酬谢得了的?此不过是请小二哥去代我去输点钱,蚀财免灾,求个出门的好运气。这一锭银子小二哥若是不受,便是嫌少。”
店小二见少年说得诚恳,也就不再推托,将那银子揣入怀中,道了谢下楼而去。
姐弟二人看得小二远去,令狐平走过去关好门,对师姐说:“不想在此能碰见这四个魔头,刚才师姐却是如何不准我动手?”
莫小娟道:“我一直觉得此事有些不对头。”
令狐玉道:“师姐又发现什么了?”
莫小娟道:“这几个魔头应该说是早就发现了我们在与他们作对,为什么一直不对我们下手?
今天的事情最为奇怪,‘佛门四凶神’在江湖上作了几十年恶,从来没有人看见他们现过身,实际上,他们究竟是不是四个和尚,也很难证实,为什么会在今天,突然按照江湖上的传说的模样一齐现身在这酒店中,而且还仿佛生怕人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似的,还要的公众面前惹祸生事,这些都大异于‘佛门四凶神’一向的行为。”
令狐玉道:“如果说他们是假的,那为什么会有人要假装他们?难道他们不知道,‘佛门四凶神’结怨太多,假装他们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这天下有多少仇家正在找他们?
假装他们的人若要想自保,得有多么高强的本事?而既然有如此高强的本事,差不多也就是当代大宗师一流的水平了,既然有这样的水平,又何必要自贬身份去假装这几个臭名昭著的魔头?这样看来,他们又有可能是真的。”
莫小娟道:“师弟的分析真是透彻极了,他们有可能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他们的身份和外表就已经在众人面前曝光了。这也就是说,他们觉得,现在已经是应该将自己的身份和外表曝光的时候,否则他们决不会这样干。那么,是什么原因促使他们非要在这个时候主动曝光的呢?”
“是呀!”令狐玉也在苦苦思索。
“师弟不见那四个魔头身边还有一人?”小娟走到窗前,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认了四下无人,转回来突然对令狐玉问道。
“我也看清了他们是一行五人:那一个却躲在灯光阴影之处,看他不清,想必也是这些歹人一伙。”少年道。
“兄弟正要和那驼子动手之时,为姐的见他欠起身来,在驼子耳边悄悄说了两句话。此时他半个身子在灯影之外,为姐的已经看清那汉子是一身头陀打扮,满头的红发……”
奠小娟轻声对令狐玉道。
少年听得此言,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方才他正坐在地铺上解鞋袜,此番那手却僵在那里抬不起来了:“师姐可是的确看清了?”
“千真万确。”少女道,脸上神色极为紧张。
“连这个赤发魔头也公开亮相了?”少年惊道。
奠小娟点了点头,道:“几个凶神一齐亮相,这究竟意味着什么?这两天恐怕是要出什么大事了。”
“师姐,你想过没有,这几个恶魔是如何成了一伙的?
单是一个赤发魔头也是够缠的了,现今他们又连起手来,他们究竟要干什么呢?” “是呵,这五个魔头连手,这就会使这下我们的事情更难办了。”莫小娟忧心仲忡地说。
“师姐……?”少年惶惑地低声道,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师姐这种紧张的样子。师姐是个稳重而矜持的姑娘,很少有乱了方寸的情况。
“也许他们是最近才勾结在一起的,可是他们为了什么原因而这样勾结在一起的呢?难道凭着这四个恶魔的本事,还有什么他们解决不下来的问题吗?他们此番携手前来这个地方,必定有某种很重大的原因。”奠小娟沉吟道。
“很显然,这几个魔头与那赤发魔头搭档,肯定与那魔鼓有关。而他们此番结伙来到青城山,也肯定与这场大比武有关,可这场比武与他们究竟有什么关系呢?”少女自言自语道。
“有什么办法能让这四个魔头与那赤发魔头火拼一场,然后我们从中取利,夺取魔鼓,最后再全部干掉这几个魔头呢?”令狐玉道。 “这也正是我在寻思的事。我想,我们千万不能轻举妄动,先不动声色地把他们的意图弄清楚了再说,你说呢?”
小娟对师弟说。
“行,反正我一切都听师姐的,咱们就走着瞧瞧吧。”
令狐玉同意道,一面站起身来去将自己的地铺整理好准备睡觉。
莫小娟也从床上站起来,走到门窗前,再次将门窗仔细检查了一遍,看看都妥贴了,方把桌上的长剑拿起,放到自己枕下。 少年也走到桌前拿过长剑,照师姐那样将长剑寒到枕下,打个呵欠,说:“那就睡罢,一切都等明天再说。”说毕拉开被子躺了下去。
“师弟……”令狐玉睁开眼,发现师姐站在自己面前,神色十分奇怪。 “师姐?”少年将手伸出来,拉住师姐的手。
“嗯……”莫小娟心事重重,脸上布满红潮,似乎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对少年说。可她犹豫了一阵,却又转身上床,一掌扇熄了油灯。
令狐玉见师姐欲言又止,也不便多问,拉过被子来蒙住脑袋,不久便发出了呼噜之声。
少女想了一阵心事,不久也就入了梦乡。
是夜三更时分,少女于梦中似听得房上有人轻轻走动,睁开眼正欲发声查询,突见一条黑影象一只乌黑的大鸟,无声无息从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