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阳寿钻进去看个究竟。从门口不时运进去的各种木的铁的材料判断,这里肯定是鼓王秘密武器的设计和制造工场。
他得知这一点是沾了工作之便:这西院门前是一片很大的草场和一片优美的松林。
令狐玉是马夫,他每天都要将马儿牵到这里来遛,他可以躺在树荫里,嘴里叼着一枝蒲公英,一边用一只眼睛看着马儿吃草,一边用眼角细细地将这院子打量个够。只可惜他的眼睛不会折光和透视,他永远也不可能看到那爬满长青滕的围墙之内的情形。
在令狐玉遛马的这片草场里,经常可以看到一个负责园林活儿的老妇人。她叫张妈。这张妈是个死气沉沉的丑陋妇人,除了非说不可的话,她几乎不说任何话。似乎这南家庄的人都害了哑症,要不就让人割了舌头。
令狐玉每天都要从张妈身边经过几十次,他们之间从来没有交谈过一句话。当然,令狐玉也无意和这种下层人物有任何交流,他不可能从这个渠道获得任何有用的情报。
但久而久之,这张妈身上却有一点什么东西引起了令狐玉的注意:他总觉得这妇人有点神秘。她看起来木讷而死板,可是举手投足之间,无意中却极为敏捷。
有一次,令狐玉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突然觉得脖子后有一道热,回头一看,张妈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他,这种眼神只是一闪就被掩饰起来了,可令狐玉分明记得,当时在张妈的眼神里隐约有一道奇怪的精芒。
令狐玉莫名其妙地怀疑张妈可能怀有绝世武功。
当然,也可能是令狐玉神经过敏了。在这个孵育神经病人的地方,每个人都有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变态。
再说,令狐玉担任的马厩工作也是很辛苦的,从早到晚那些清扫马厩、给马洗澡、溜马、上料工作,已经把令狐玉弄得头昏脑胀,他一天累了下来,已经不太能够正常地思维。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合庄上下,他从来没有发现过一丝同情的眼神,一个温暖的微笑。
只有一个例外。 与令狐玉一起的马房里有一个老头,名叫王三老汉。他至少有六、七十岁了,在南家庄院中,只有他一个人和令狐玉处得很好。
在王三老汉的调教下,令狐玉已经可以在半天光景里很麻利地打扫完十个马厩,而且和鼓王马厩里的许多马建立起了感情和信任。当然,这一点微小的进展只有使他感到沮丧,因为令狐玉无意当一名出色的马夫。
除此以外,他在人际关系上就再也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由于他实际上是这里的“下人”,所以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南家庄中层以上的人物,更不用说鼓王了。
实际上,除了进庄的那天之外,他还没有和鼓王说过一句话。
令狐玉觉得,他的九个师兄实际上是把他看成了另一个前来卧底的奸细(事实上也果然如此)。薜飞的阴魂附到了令狐玉身上。从他进庄的那一天起,九个师兄就在默默地监视着令狐玉的一举一动。而自从南芳芳开始不可思议地主动向令狐玉接近以后,这种敌意就更明显了。
他总觉得这些师兄们随时在想找机会揍他一顿。
他仍然在打那道围墙围起来的神秘院子的主意。从工匠们进进出出的情形来看,令狐玉已经大致可以肯定这里是制造秘密武器的工场了。至于他们在里面干些什么,制造的是些什么武器,令狐玉可就不得而知。这地方给弄得越是神秘,令狐玉就越是心痒痒地想要弄个明白。
要想弄清楚其中的奥秘,令狐玉非得到一个了解全部情况的内线人物的帮助不可。显然,要想寻求这种来自内部的帮助,只有从南芳芳身上着手。
使令狐玉产生这种想法的原因在于一种直觉:他感到南芳芳一直在注意着他。这种直觉在三个月后,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开始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经常在溜马的时候“偶然地”
碰到南芳芳。
开头,令狐玉还以为是巧遇,巧遇的时候多了,令狐玉就开始大起疑心。
一次很偶然的机会,释开了令狐玉心中的疑团。
那一天,令狐玉打算去马房牵几匹马出去遛遛,他看见一个千娇百媚,眼神极为活泼的少女,正站在马房门边和王三老头说话,令狐玉走近来,认出她正是南芳芳。他不理解,这个千娇之躯的南家大小姐和这老头有什么可谈的。
“小姐”,这两个字几乎从令狐玉口中脱口而出,他猛省自己的身份,赶紧把将要脱口而出的话硬吞了回去。
这一刻,他心中是五味杂陈,凭南家庄人对自己那种如临大敌的样子,令狐玉知道自己第一个该回避的人就是这个南芳芳。
令狐玉清楚,薜飞南苹盗宝私奔的故事,象一个讨厌的恶梦般一直缠绕在南家庄人的心头。作为徒弟,和鼓王心爱的孙女儿建立起任何类似友谊之类的想法都是很危险的,甚至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但这南芳芳生得太美了,美得简直有点令人心碎。
这是一种危险性十足的美。“比起这种美的诱惑来,杀身之祸又算得了什么?”令狐玉不得不带有三分自嘲地这样想。但他大仇在身,任重道远,却远不至于会在这种区区美色之下忘乎其形的。令狐玉对自己太有信心了,他没有什么理由害怕这朵扎手的玖瑰。
“宇文公子,我来牵匹马出去遛遛。”南芳芳见到令狐玉,竟然脸上一红。
“小姐,你喜欢遛马?”令狐玉正想从她身边偷偷地溜过去,见她主动打了招呼,再装死是不礼貌的。令狐玉不由自主也回答了一句。他已经留意到了芳芳脸上这两朵含意不明的红云。
“高兴的时候也遛遛。”小姐道,一双眼睛一直没有离开令狐玉的脸。令狐玉想:这南家的小姐显然不懂什么叫做“非礼勿视”。
“小姐有什么吩咐吗?”令狐玉牵着几匹马,打算从南芳芳身边挤过去。
“这会儿没有,”南芳芳笑着摇了摇头。
令狐玉牵着马出去了。
“王老,这宇文公子挺不错的,他哪儿来的?”等令狐玉走后,小姐问王三老汉。
从这声“王老”的称呼,可以看出她为人的厚道。因为从王三老汉的外表看,他值得受尊敬的理由确实不多:成天穿得破破烂烂、邋里邋遢,头发乱蓬蓬,一天到晚都喝得醉薰薰的(鼓王家并不约束干粗活的下人们喝酒),一付糟老头子相。
王三老汉摇了摇头,道:“小姐,小老儿就知道整天看守马厩,什么也不知道。”
“他打扫马房很辛苦吧?”小姐道。
“唉,这活儿当然轻不了。”
小姐口里发出了一声幽长的叹息。
王三干咳了一声道:“小姐,他不值得你关心的。”
南芳芳花容黯淡,用手理了理鬓边散发,眉毛一扬,再问道:“王老,你也与一般人对他的看法一样?”
王三尴尬地一笑,道:“不,不,他只是一个遇上了麻烦的年轻人。”
“不见得。”
“依小姐的看法?” 南芳芳神秘地一笑。
“小姐?”
小姐粉靥一红,道:“王老,我希望你能好好照看他。 ”
“小姐,您知道小老儿一无所能。”
“我不信。”
“这?”
“王老,明人不说暗话,您是一个人物。”
王三老脸微微一变,道:“小姐,你这是凭的什么?”
小姐压低了声道:“王老,你的事瞒不过我?”
王三吃惊地道:“什么事?”
小姐杏目一睁,沉声道:“你也是个武术高手,你的功力在南家庄院中还是上乘之流。”
王三老脸大变,栗声道:“小姐,这话从何说起?”
“你偷偷练功,我碰到不止一次,都在半夜,对么?”
“这,这,”王老大惊。
“放心,我不会失口泄露的,这南家庄本来就是藏龙卧虎之地。”
王三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小姐微微一笑,接着,粉腮一肃,道:“王老,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希望你能转告宇文公子,叫他不要丧失信心,我……”
以下的话,没有说出口来。
令狐玉在窗外听到了这一切,心头一片紊乱,他不想再听下去了,悄然出去了。 他觉得自己必须对这件事有个思想准备,殷鉴在前。否则,他会倒霉的。首先,他的师兄们就不会放过他。
果然,他很快就吃了苦头。为了小姐,他被揍了一顿,不过这攻击者不是来自己的师兄们。
这天,令狐玉照惯例将小姐的马牵去洗涮干净,然后给小姐送去。
他牵着马走出侧门,转过一条林荫小道,眼前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空场地。
一个劲装窄袖,美如天仙的少女,正在场中练剑,剑芒闪烁,剑气啸风。这是小姐在练剑。
令狐玉不敢惊动小姐,站在场边,看得出了神。少女练完了一趟,收剑俏立。南家剑法,果然举世无匹。
“好剑法!”令狐玉脱口而出。他不用担心看人习艺而被挖目斩手,因为从理论上说,他和南芳芳是同门师兄妹。
看她练剑并不犯忌讳。
少女望着他,微微一笑,道:“宇文公子,早唉!”
“小姐早!”令狐玉望着南芳芳,回了一句。
“啪。”一记耳光,重重地落在令狐玉脸上,打得他连连踉啮,眼冒金星,半边脸登时现出了五条清晰的指头印。
令狐玉抬起头,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巍然兀立在他的面前。这是那天不准他们进庄来的北院管事田七爷。
这是令狐玉最不愿意看到的人。从进南家庄院后,这田管事就从来没有给过令狐玉好脸色看。
“小子,你忘了形了?”田七爷不知什么时候偷偷跟到了练武场,发现了令狐玉偷看小姐练武。
更令他怒不可遏的是,令狐玉竟敢与南家大小姐说话。
难道又是一个勾引南家小姐的花花公子混进来了?田七爷不由分说就给了令狐玉一巴掌,对他大声呵斥道。
令狐玉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抬头望着眼前的田七爷,他知道田七爷的心思:这一掌他是代那个早已死了的薜飞挨的。田七爷武功不高,这一巴掌令狐玉还受得起。
令狐玉摸了摸红肿的脸,恭敬地叫了一声:“田七爷。”
田七爷三角眼一翻,络腮胡乱晃,厉声道:“宇文无敌,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给小姐送马来。”令狐玉答道。
“不是交待过你把马拴好就离开,不准在此逗留吗?”
田七爷厉声道。
“这,小的……”令狐玉嗫嚅道。 “小子,你竟然敢跟小姐说话,你想找死?”
幸亏令狐玉有在赤发魔头手下忍辱负重的经历,这点气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南小姐却看不过去,噘了噘嘴,道:“田管事,让他走吧。 ”
田七气呼呼地道:“这小子如不管教一下,永远也不会懂得咱南家的规矩。”
令狐玉申辩道:“我又没做什么,怎么就坏了规矩?”
“你还犟?不该偷看别人练剑,而且,南家庄的徒弟不许与南家的小姐说话,大管家没教你吗”
令狐玉垂下了头,不做声。
“快干完事,滚回去。”七爷教训了一句,悻悻而去。
令狐玉也,转身就走。少女一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