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不过片刻工夫,一条人影奔上了峰头,年轻武士一弹身截了过去,来人惊噫了一声,似敲破锣般地道:“你是谁,出了什么事?”
这人獐头鼠目,着了一件花锦儒衫,从头到脚,一副贵家公子打扮,左边佩剑,右肋斜翱了一个锦袋,年龄在三十岁左右。
年轻武士一抖手中剑,交牙切齿地道:“杀你。”
锦衫人“呱。”地一笑,道:“妙啊,朋友报个名号?”
“无此必要。”
“你要杀我可以,为什么?”
“问老虔婆呀?”
锦衫人转首望向阵内,只见紫薇婆婆口唇连动,看是以密语传声。
锦衫人侧耳听了一会,突地发出一阵刺耳的沙哑笑声,道:“娘,这着实是件妙事。孩儿从此守住她,不再走花路了。”
年轻武士厉声道:“你明白了真相,便死而无怨了。”
锦衫人狞声道:“朋友,听着,我采花公子成全了你,那娘们儿马上就要变成寡妇,本公子娶她便名正言顺,而你,也免得戴绿巾不好受,这叫两全其美。”
令狐玉心头一震,他知道这“采花公子”的大名。这恶魔不知糟塌了多少良家妇女,多少正道人士早就想除了此害,却奈何他不得,因为他已经投到了广陵王麾下,作了广陵王府的“四大金刚”之一。
这也是令狐玉必须除掉的恶魔。却不料在这里狭路相逢,岂不正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令狐玉正心念电转,却见那年轻武士已经气得俊面泛白,栗吼道:“你原来便是恶行累累的‘采花公子’。”
“怎么,相见恨晚?”
“拔剑。”
“采花公子”不屑地道:“凭你,要本公子拔剑?”
年轻武士怒哼了一声,抖手就是一剑。
采花公子疾退数步,“嗖”地拔出剑来。
那年轻武士见状,面色为之大变。只这一手,他已然看出:对方的剑术已到了惊人之境。
令狐玉也为之心头一震,他看这年轻人是个极有风度的正派武士,刚才那一手,只是虚招,目的在迫对方拔剑,如果他猝然施出杀手,采花公子在徒手的情况下,恐怕受伤难免。然而现在良机已失,从双方出招之势就可看出,这青年剑士若要获胜,必将付出艰苦的努力。
果然,双方一搭上,便打得难解难分。
令狐玉骇异不置,年轻武士的剑术,已达炉火纯青之境,沉稳玄奥,均臻极致,在当今武林中,已属罕见高手,较之已过世的拜兄白衣剑士,可能也有过之而无不及。而“采花公子”也毫不逊色,只是走的是诡辣路子。
看看到了二十个照面。
一声暴喝传处,闷哼传起,只见“采花公子”身形连连踉跄,左肩头血流如注。
年轻武士上步欺身,闪电般一剑刺了过去。
眼看“采花公子”避无可避,非毁在剑下不可,但事实却又大大出人意料之外,只见“采花公子”在完全不可能的角度,诡异至极地闪了开去,避过了这致命的一击,紧接着一连两闪,人已进入阵势之中。
令狐玉不禁为之咋舌,这种步法,可说其诡如魅。
年轻武士怔在当场,作声不得。
“采花公子”在阵内从容地止血敷创,一面道:“娘,这小子的剑法厉害,可知他的来路?” “采花公子”掉头对那婆婆说。
“他没说,不知道。”
“现在陔如何?”
“待为娘收拾他,这算是你的了。你自己照顾着。”
那婆婆说完,站起身来,顺手从地上捡起—根龙头拐杖。那少妇被平放在地上,“采花公子”在那身边坐下,轻薄地用手抚弄她的粉腮。
紫薇婆婆目光四下一扫,道:“孩子,此地另外还有客人,注意了。”
令狐玉加倍地吃惊了:幸而没有匆忙现身,原来这紫薇婆婆竟是这采花恶贼的老娘,而且显然这婆婆是个助纣为虐,本领高强的帮手。自己还认为躲得好好的,却不料已经被这老狐猩嗅出气味来了。
一经暴露,令狐工只好从藏身之处缓步而出。
年轻武士闻击四顾,口里暴喝道:“什么人?”
令狐玉道:“在下‘铁血剑士’。” 年轻武士喜出望外:“朋友便是最近名震一时的铁血剑士?”
“不错,阁下呢?”
“区区姓王,草字飞鹏。”
“紫薇婆婆”弹身出阵,惊异的扫了令狐玉一眼,狞声道:“铁血剑士,来此何为?”
令狐玉尚未答话,王飞鹏业已出了手。
紫薇婆婆举杖相迎,双方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斗。
只见剑光如幕,杖影如山,声势令人咋舌。
令狐玉在那边举步朝阵内走去。
“采花公子”大惊失色,一手抱起那少妇,一手持剑。
令狐玉寒声道:“放了她”
采花公子阴声道:“办不到。”
“你想死?”
“哈哈‘铁血剑士’,你好大的口气,本公子可不是省油之灯。”
一声闷哼,传了过来,令狐玉大惊回顾,只见王飞鹏连连后退,显然已受了伤,紫薇婆婆正扬拐步步近逼。
令狐玉想,先救男的要紧,一个反纵,弹出阵外。他已看出情形不对,王飞鹏双目紧闭,涕泗横流,像是中了毒。
紫薇婆婆倏地一杖朝王飞鹏当头劈落。
“铿。”一声巨响,紫薇婆婆杖被荡开,连退了四五步。
“铁血剑士,这关你什么事?”
“天下人管天下事。”
“你定要横插一枝?”
“对了。广陵王手下的恶狗,人人得而诛之!”
“好哇。”那恶婆子呼的一杖,横扫过来。
令狐玉侧剑一格,左掌猛然挥出,劲风卷处,紫薇婆婆又被震退了三四步。王飞鹏在一旁连连呛咳,睁不开眼睛。
紫薇婆婆一扬手,一蓬黑雾罩向了令狐玉。令狐玉闪电般弹身,斜里飞掠三丈之多,定眼再看那“紫薇婆婆”已失了踪影,不禁暗道一声“好快的身法。”再看阵内,“采花公子”也不知何时挟少妇离开了。
令狐玉恨声不绝。
王飞鹏睁了睁眼,又复闭上,激愤地道:“恶人走了吗?”
“走了。”
“谢朋友援手。”
“小事一件。阁下是不是中了毒。”
“不,这是紫薇婆婆的独门暗器,叫‘夺明神砂’,能使人暂时失明,但无在大碍,过一刻自会被泪水鼻涕排除。
当然,如无朋友援手,对方在施出神砂之后,跟着便是下杀手。”王飞鹏终于睁开了眼,目珠是赤红的。他又问道:“他们带走了她?”
“那位是尊夫人?”
“是的,贱内。”
“怎样碰上这等事的。”
“区区夫妇来此访友,抄捷径翻此山、天色已晚,拟在此峰头过夜,却遇上‘紫薇婆婆’,硬说我夫妻犯了她的禁,劫持了贱内。适才听她的语意,令人气煞。”
“阁下可以行动了么?”
“可以。”
“我们搜这峰头。”
“朋友古道热肠,仗义拔刀,区区铭感至衷。”
“适逢其会而已,毋足挂齿。”
“如此就偏劳朋友,我们搜。”
“如有所见,立即发声招呼,否则仍回此地会合。”
“好的。”两人一东一西,分头搜索。
令狐玉向东搜去,每一处可疑的地方都不放过,但空山寂寂,月寒似水,除了山石林木,任什么影子也没有。
兜了一圈,又回到原地。
不久,王飞鹏也回了头,焦急万状地道:“可虑的是如果贱内受辱,将贻终生之恨。”
令狐王眉头皱一皱,道:“对方可能已离开此峰了,我们走吧? ”
“可是紫薇婆婆分明说过此峰是她的禁地。”
“也计是一句话,在下看了毫无可疑之处,这峰头能隐藏么?”
“这一走,又到何处去追寻呢?”
“嗯,我们到对面峰头查查后再作计较吧。”
王飞鹏咬牙切齿地道:“好,就依朋友之见,如找不到赃内,区区誓不离开此山。”
令孤五同情地道:“对方逃不了的,迟早必须为此事付出代价。” 两人下峰,越过山脊,到了另一峰的半峰间,令狐王止步道:“阁下到峰头等候,在下再回头去找?”
王飞鹏困惑地道:“朋友又要回头?”
令狐玉点了点头,道:“我要阁下离开的目的是使对方无所顾忌?紫薇婆婆既曾说过那峰是她的禁地。她母子当然仍在那峰头,在下猜她必有极隐秘的藏身之所,现在回头是暗察,不是明搜,阁下耐心等着好了。”
“哦,原来朋友是……”
令狐玉不待对方话完,便已从斜方面顺林掠去;他不走原来连接两峰的马鞍形山脊,而是绕道峰脚谷地,从另一方向登峰。
令狐玉是有意隐秘自己的行踪,他的行动有如鬼魅。到了接近峰顶的林缘,悄然伏视,夜,又回复了宁静,但这是表面的,暗中却充满了诡异。
看着半个时辰过支,毫无动静,令狐玉感到有些沮丧的想,也许自己的判断错误了,“紫薇婆婆”母子,可能已出了这峰头。
心念之间,只见距自己约莫六、七丈处的峰沿一方岩石突移开,露出一个洞穴,一条人影,疾闪而出,赫然正是“采花公子”
“采花公子”踏上一块高耸的突石,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又没入那洞窟之中不见了。
令狐玉暗叫一声:“好家伙,原来这田鼠藏身在这秘窟。”
今孤玉方待现身,却见人影再现,“采花公子”手早抱那少妇一晃身,朝峰下掠去。
令狐玉毫不犹豫地紧蹑其后。下了峰,是一道怪石林立的涧道。
采花公子左右一顾盼,隐入一个巨大的石隙中,破风之声突传,一条人影电闪奔至,正是紫薇婆婆,令狐玉借石隐身。
紫薇婆婆大声叫道:“小子,你不听为娘的话,咽脐无用啊!”
令狐玉大感困惑,这又是什么回事?
紫薇婆婆跟着又道:“好儿子,天下美人多的是,别太在意,对方不好惹。”
采花公子半点反应都没有。紫薇婆婆顿了顿脚,弹身朝涧下游奔去,眨眼没入沉沉夜幕之中。
令狐玉鬼魅般掠到采花公子隐匿的石隙中,向里一张望,只见那少妇被平放在地,“采花公子”正在她身上大施轻薄。
令狐玉登时杀机冲顶,大喝一声:“无耻败类,给我滚出来”
“采花公子”陡然全身一震,站起身来,后退了三步,栗声道:“铁血剑士,你与本公子泡上了?”
令狐玉寒声道:“你恶名秽行堆积如山,该从江湖上除名。”
这石隙宽仅五六尺,但却极长,像一条不见天的地道。
采花公子嘿嘿一阵狞笑,道:“铁血剑士,除名的也许是你,” 令狐玉脚步一挪,冷酷地道:“我们走着瞧。”
“采花公子”突地伸手跨步,去抓那少妇。
令狐玉沉哼一声,扬手弹出一道指风,疾劲如矢,破空生啸。
那“采花公子”也是识货的,岂敢轻撄其锋,硬生生把前扑的身形撤了回去。只听得“嗤”的一声,石屑纷飞,石壁上登时现出寸许深的圆孔。
令狐玉几乎是在射出指风的同时,扑了过去。“采花公子”弹退到两丈之外。令狐玉这时已到了少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