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盏的碎裂声。
仰头迈步进去,一片暗亮中见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急促的喘息。
“滋味如何,雅塔。”
原本打算好好嘲弄他一番,此时却是落下泪来,忍住哽咽继续笑道,“为何你从来不多看我一眼?枉我多年对你关照——为何就如此冷落我?连句问候都不曾有?”
喘息变为咆哮,她被结实的身体撞在墙上,雅塔撕扯掉她的衣服,舌头舔在她唇上。
“你是我的,雅塔。”她拥上去贴上他冰凉的皮肤。
至少在这一刻,我是你的。
她被扔到床上,也不挣扎,任凭雅塔压住她的身体。这种痛她已经经历过无数,但没有一次是现在这么彻骨铭心——她笑了,心爱的男人在自己身上。
雅塔,不管你清醒后如何恨我,如何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我——我不再计较,只要这一刻你爱我,尽管只有这一刻你爱我,我就已经满足。
最后的时光是最美好的绝望。
她吻上雅塔脖颈,贴上他的银唇。尽是冰凉,如同他的心。欢愉是浸了水的幻影,她闭上眼忍受痛苦,止住眼泪问发狂的青龙:“雅塔,这个时候,你爱不爱我?”
雅塔舔了她的唇,用手支起上身。“如此,你可是满足了?”
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她惊恐的睁眼对上雅塔的目光。
宁静止水。他始终不曾失去意识。
“为何要杀她?你可以怨我,她只是个小孩……”
“雅塔……”
最后一次亲吻她的脸,轻微又清晰地将所有的字吐出,“今夜满足你所有要求——明日,我不愿再见到你。”
第三卷 九夜*紫色的梦 伏灵*残颜6
为何桃花落后方才抽出新芽。她的爱,他不怜惜。
恨才是爱的灵魂。
她在西南藩有自己的住处——第二日她就打算离开不再见他。无人送行,内心像是被掏出一个缺口。
“带你去个地方。”衍魄依旧是始终充满诡异气息。
她被命令坐在一棵树上,面前是一家破败农舍——她有些厌恶的皱眉,衍魄却早已不见踪影。
“姑娘。”低下莫名出现一个人类,身材高大却又傻里傻气的年轻男人。“上面危险,下来。”
她不应,那个男人就要爬上树来救她——
她觉得有趣,跳到田埂边,“有事?”
“并无事。”对方只是傻笑。
她知道这个男人喜欢上她了,就如她当初会喜欢上雅塔一样……一见钟情并非是被人遗弃的神话。温暖的感觉涌上来,像是惋惜与自嘲——
叹口气,如何都是骗不了自己。她爱雅塔,哪怕是要去恨他——恨得越深,那是爱的越痛。
雅塔闲来无事会想起自己么?
“姑娘?”对方探问。
她抚头,理了思绪后笑道,“累了,可否去你家一坐?”
自然是男人求之不得的事。
一住就是几日。本是不安分的女人,但因为心灰意冷,无心思再想**,而是每日长一声短一声叹气。
而竟不知日子过得如此快。
男人叫陈江,对她甚是客气。而他本人大字不识一个,仅是种地的好手,说话也平直,毫不遮掩的说要娶她——那个几乎失明的母亲,也开始攒钱筹备喜事。
她沉默。不知道为何要留在这里,她对于陈江没有一点感情,正如雅塔对于她。
或许已经明白一些了,许多事是强求不得的,大概衍魄也是叫她这么理解吧。焦躁的心渐渐平缓,忘了他吧,不配拥有他。
她只能苦笑,自己是个不干净的女人,而雅塔,他还年轻,在他将来的日子能够创造辉煌。
“要走了。”她低垂着眼,淡淡说道。
陈江有了惊惶的神色,却又不知如何表达。“你住哪里?”
男人天真的像一块凝玉,纯的无一点瑕疵。而那些在床上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人,都是欲望附身的魔鬼。
他却是那个对她感情最真的人。最终她答应留下来,毕竟要陪伴一个人类过完一生,对她并非是太久的时光。
但战事再起,陈江应征。劳动的人永远只有一腔的爱国热情,他不知道战争带来的是什么,只知道立了功回来——将会得到两亩地,一头牛和两头猪。
政治家的把戏。“不许去。”她说。
男人以为他舍不得,安慰道,“今年叶落前便能回来,回来娶你。”
对于战争她是见得多了,她也靠别人的尸体铺出一条路。“收拾东西,我带你走。”
“去哪里?”
“我的住处。没有税收,没有征兵,再赠你十亩地,如何?”
男人不答应。血气方刚的年龄,他立志要闯出一番职业,第一次嘲笑伏灵的见解如其他女子一样短浅的可怜。他什么都不怕,他有的是力气。
最终是走了。走了,便已经无法回来。
她知道。
陈江的母亲过了几日便死了——一个收税的小吏推了她一把,她倒在地上就没了声息。将几串钱交出去,还是不够多,她就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待小吏转身,她就将指甲往对方脖子上滑下去,头便落在地上。
之后的事无人明了。
离那屋子百余里的人家说,一天夜里那房子着了火,火势三天不见,直至最后只剩一堆细灰。
她忽然就笑起来。
依旧是不急着回去。她还有一件事要做,便是侮辱他。
雅塔经过的时候她依旧是倚在长廊上,露出最娇柔的姿态,像一只哈巴狗在阳光下慵懒的舒展身子。
她没叫他,雅塔却停下来。
第一次主动地停留,却不是为她。那棵桃树已经花败。
“谁的?”雅塔眯眼。
她十分满足的揉着自己的腹部,此时的姿态是这个小小的隆起愈发明显。“你的呀。”她将头偏向一侧,露出最美好的笑容。
雅塔的手握成拳,又松开,脸色苍白的转身离开。
陈江的死讯得知是在三月后。仅是官府贴了一张榜,她仅是抬头,随后又急急的从表情各异的人群中穿过。
并不伤心,却是迷惘的怅然。
而腹里的东西就是她的骄傲,她总是得意的从雅塔面前晃过,不理他,却是与肚子里的东西喃喃。雅塔终于怒了,一拳打在石柱上,裂缝如蛛网密布开,血液顺裂缝蜿蜒而下。
他俯视她,眼里已是布满冰霜。
她却只是抬头,打个哈欠,挑眉问道,“名字?名字可否有想过?”
要的就是让他后悔。她高傲的扬起下巴,笑意愈浓。
雅塔的手甩下来,最终是无力的垂下,没动她分毫。
孩子生下来了,不是雅塔的。
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她只是用绸布将这团东西裹了,埋在那棵桃树下。
是个死婴。
是个半人类。
是陈江的孩子。
一切能离开的已经都离开了,下一个离开的人,就是自己。她渐渐回想起那个老实的人,那个唯一能真心待她的人。陈江,她一遍遍回想着,或许当初应该喜欢他一点,用尽暴力手段将他留下……
已是过去的事。
而要面对的,是雅塔冰凉的面孔。
现在,真的是要走了。
“放弃了?”雅塔呼出的气都凝成冰晶,讽刺道。
他还是介意自己当初杀了小白狐。
真的是该走了。
“怨恨我?”
轻描淡写的一声,“恩。”
是的,我也恨你。
……
及至那场大战,她始终是独自一人。再不愿亲近男人,倦了。她不愿知道他的消息,但他的消息确实不断传来——实力发展到与衍魄相当,人人都畏惧的鬼魅男人。
斯若雅塔。
雅塔很出色。
雅塔。
雅塔。
我死了,定有一天让你陪我……一起死。
第三卷 九夜*紫色的梦 做戏
“阿九。”
我睁开眼。他看着手表,“正好睡了十分钟。”
忽然觉得奈岚好无聊。“是伏灵……”我说着,一片挑花花瓣停落在我鼻尖上。
他抬头,而此时,天空已经是淡红色的一片,无数粉红的桃花花瓣飘落,带起清爽的旋风,铺面又轻柔的遮盖过来。“伏灵是么。”奈岚叹道,我取出冰凉的妖珠,颜色已经变了——
纯白晶莹,像是凝固的眼泪。
像被人理解一些吧。
珠子中央绽开裂缝,最终碾碎成粉末从我指尖滑落。
灵魂已经安息。
桃花触地即逝,一阵桃花雨就像是碎裂的梦。
朔躺在那条溪水底部,奈岚将手伸进水里,却被一道反射的光割了手。“是封印。”他皱眉。
朔被封印在溪底。
在这里唯一能敌过他的也就伏灵与雅塔,而雅塔又是最没有动机的一个。朔安静的闭着眼,蓝发随着水波扩散飘动——忽然就难受起来,我觉得他有一天会安安静静的走了……
奈岚在右手上划了一道口子,将手伸进水里。“以吾血之祭,封,启。”
血并没有随水溜走,而是在他掌心周围扩散成一圈,逐渐弥漫扩散朔全身。
“血能解开封印是么。”我说。
“恩,况且这只是普通封印——你身上的,也是血解开。”
“喔。”仿佛只解开一半来着……“那衍魄的封印呢?血?”
“雅塔得灌输入所有力量,加上所有的血——我也只是猜猜,解开那个巨型封印的条件需要更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这么做定是活不成了。”
这个封印可以很轻易的解开,朔被奈岚拉起来抱在怀里。他还没醒过来。
“喔……总觉得他的模样很讨人喜欢……”奈岚笑着,将他的脸贴在自己脸上,笑容却渐渐淡下去,“很怕他哪一天离开我呢……”
一样的感觉是么。
当我们回去的时候奈岚淡淡的提起一件事,“血珠……交给雅塔安全么?”
“雅塔不会惹事吧。”
“我是说——长毛的妖精们……他们的目标,是血珠是么?”
我张嘴吸了口凉气,“应该不至于吧……”
重新爬上断崖后看见的景象却是一片红光笼罩在鬼族驻地。
毛毛妖精发动了进攻。
但当我们赶到的时候又发现并非想的那样——更像是内乱,毛毛妖精全身都是散发的红光,毫无意识的大声喊叫,相互撕咬残杀。倒是鬼族仅有两人受伤,顶多也是被咬上几口——躲远一些便没事。
听他们解释说毛毛妖精在要进攻时突然走火——瞬间的事。
奈岚说,“雅塔启动了血珠。”
我们绕过毛毛妖精的尸体径直冲向三楼——果真,雅塔消失了。
或许一开始就在装昏迷,或许是中途惊醒。
窗户大开着,风吹进来掀动海蓝色窗帘。他走了。
“啊……这真是。”奈岚像是在懊悔的叹一声。
他在装。我从不怀疑他的演技。此时不知为何我完全可以确定——
“你把他放走了。”
“阿九~~”他嘟起嘴用小孩的眼神责备我的攻击性语调,双手环抱在胸前,“不是这样。”
你装的天衣无缝,奈岚。
我把目光从他身上挪开,用最温和的语气说,“在我们走之前,你特地在他右手下垫了一块布料——那是一套衣服,你可能怕他裸奔……随后你没有锁窗户,也没有布结界打算困住他……”
奈岚先把朔放在隔壁房间,朔有些醒了,奈岚哄他睡下,再退回来用手指头弹我脑门,“你没事吧同志?”
“嗷。可能有点神经过敏。”
“觉得你怪怪的呢。”他重新把雅塔睡过的被子铺垫好,从我身边擦过的时候用胳膊勾住我的脖颈,头凑过来将嘴唇贴在我耳边,轻轻念道,“变聪明了么。”
你还有多少事是瞒着我的。
他闭眼吸气,再将眼睁开,“没错,放他走的——很多事我很抱歉,可能后果很严重,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