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自然好的很。”
季玲珑绽开笑颜,走到井旁打水净手,“与师父也有十几年没见了,师父还是这般模样不曾变过,看来咱们神医谷的倾颜功师父已是练到了极致阿。”
他说着,接了小童递来的娟帕拭了手,转身,脸面上仍然平静,“我用此方法将师父你请来,师父不怪徒儿吧?”
上官善摇头。
司徒凉此时上前一步,阖上了扇子,狭长的凤眸高深莫测,却又是带着威胁迫意的,“上官脾气和善,但本王是没这么好糊弄的,季玲珑,你抓的,是本王的人。”
季玲珑神色陡然一凛,眸间泛上了丝丝恨意,“凉王爷与当年的炎将军,长相当真是像到了极致。”
司徒凉笑一声,“自然是不像的。多年前父亲留下你一条命,本王,是不会留的。”
“哦?”季玲珑抖着肩膀笑如枝颤,“没有那图鉴,你又能撑的了多久,如今梁千夜人在我手里,你能耐我何?”
莫念虽听不太懂他们之间的对语,却能觉察到他们之间有极深的是非恩怨,也分辨的出梁千夜就在这人手里没错。
上官善忽然一声叹息,“玲珑,将人放了,为师不再追究此事。”
季玲珑呵呵一笑,怨意眸光投向上官善,“当年相思被天诀门人抓去虐待至死,而你和司徒炎谁都未曾去相救,最终让他死在了那天诀掌门手中,冤死多年,你还敢自诩为师?现在,来求我放人?”
莫念看了司徒凉一眼,只见他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正文 泪忆相思
莫念看了司徒凉一眼,只见他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而上官善亦是一脸默然,哀恸的眸子直看着眼前的男人,“玲珑……”
“罢,罢,说这些陈年旧事做什么”,季玲珑突然兀自笑开,向前走了几步,目光转到了梁莫念脸上,挑眉道,“这不是淫妃之女,长公主么?”
莫念一动,上前迈了两步,“你识得我母妃?”
“何止是识得的关系”,季玲珑眉眼一眯,声音冷绝,“我对她云想容,简直是恨之入骨呐!”
许久没听得别人唤母妃的名讳,梁莫念心中噗跳的厉害,她捂住胸口低语,“母妃深居皇宫,与你又有什么干系?”
“是与我没关系,如若她没有害死我那胞弟季相思的话!”
季玲珑说着,忽然抬起了袖子,一掌便朝莫念拍过去!
莫念只觉眼前一阵厉风飞过,胸前猛然一震,整个身子向后一躬,大退两步,向后倒去——
砰的一声,没有预料中的坚硬,她落到了一个柔软怀抱中。
不需回头,她便知那是司徒凉的味道。
“多谢”,她没有回头,立直了身子,一动,却觉得胸口一阵撕裂的痛。
司徒凉低声一应,手探向她胸口处,点了两处穴吩咐,“你这笨蛋,离他那么近作什么,站到我身后去。”
胸口流窜的痛楚减轻了些,她这才平稳呼吸,默默站到了司徒凉身后。
原以为抓走千夜的人只是因为司徒凉的干系,现在看来,似乎立在院子中的几人,对那个叫做季相思的逝去都有着不可磨灭的关系。
“玲珑,你恨师父当是应该,但这与长公主与凉王并未有什么关系,当初掺入是非的人并不是他们不是么?”
上官善看了一眼中掌的梁莫念,再叹道:“相思所做一切都为自愿,你何苦要如此迁怒他人,又这般在心中放不下,折磨的,只会是你自己阿。”
“哈——!自愿?”
季玲珑嗤笑,“云想容体弱多病,待在神医谷治病时相思待她掏心掏肺,被她一次次相拒也就罢了,却因云想容的错,相思被天诀掌门夺到了天诀岛去!”
“玲珑,天诀掌门对相思觊觎已久,只是抓去了想容利用她夺了相思,这,不能怪想容……”
“但师父你呢,却不愿放下手中镇国大将军司徒炎的伤势继续治疗,让相思在天诀岛整整受了七日折磨,回时,已是人不人鬼不鬼!”
“镇国大将军当时命不久矣,七日离不得为师……这也是皇上的命令……”
“够了,我不想听这些!”季玲珑眸间愈渐狂乱,“那又如何!七天后,相思回来了,得到的是什么!
他一心一意待着云想容,区区七日,云想容就满眼只盛了司徒炎。
司徒炎拒了她,她躲在谷中痛哭,相思慰她,却被她一掌打入深渊,拒之远矣。
她跟着司徒炎走了,即使那个男人待她冷若冰霜。
云想容走后,相思本打小就双目弱视,后心病加剧,久病不得愈,终是眼疾再犯,永不愿见光明。
却每日每日抱着云想容曾为司徒炎写下的情诗微笑问我。
玲珑,你说想容回家中养病去了,可是什么时候会回,这可是想容写给我的诗句么?
我总是骗他,说是,说想容最迟三载,三载就回。
足足三载,我骗了他三载。
而云想容,竟是情愿入后宫为妃也不愿回来多看相思一眼。
那月我出谷治病,师父你回谷中,一时拗不过相思为他治了眼,当夜他便看清了那诗词下落款的名讳,那不是写给他季相思的。
那诗词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他零星半点,他方才知道我骗了他三年。
那夜他问我。
玲珑,我被天诀掌门玷污过了,想容是不是嫌弃我?
相思……
想容嫁给司徒炎了么?
我摇头,说没有。
那夜雪大,深夜里他穿着单衣,急匆匆的独自偷溜出了谷,结果夜晚狂风大作,谷口碎石落下,将他压在了石下,一夜雪飘,相思活活冻死在神医谷口里!
相思……”
季玲珑说着,早已泪如雨下,他仰头看上官善,冷笑道:“说这些,师父定是不会有任何触动的吧,从将我和相思捡回到谷中时师父就说过,相思命薄,定是活不过十五的。但相思死时,已是十七有余,师父你,可是心安的很?”
上官善身子一震,苍老的掌覆住了面,他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却久久说不出话语来。
梁莫念惊讶于自己母亲与司徒凉的父亲竟有着这等关系,又为相思的情意感到痛惋可惜,想到他被压至石底被雪冻死的情景,不禁红了眼圈。
“如若可以……”她诚挚望向季玲珑,“我代母妃向你和相思说一声,对不起……但自古情意勉强不得……”
“这声对不起,我受不起。”
季玲珑接声,冷笑一声,“也不需要。我与相思自小同心长大,失去他时痛苦非常,发誓要为他报仇,亦然要你们这些人付出代价,可惜,云想容死了,司徒炎死了,天诀门主也消失了,所以……要接受这些恨意的人——只剩下你们了。”
莫念双手紧握住,语气带着不可思议,“所以你便将千夜抓起来,要我也尝尽失去的味道!”
“所以,你便放出在梁南有通梁图鉴解鉴方法的消息,又劫了运盐官船,造这么大动静,只是为了引本王前来。”司徒凉接语,目光冷冷,“在此将我们一举打尽,季玲珑,不错的计谋。但,你有杀了我们三人的本领么?”
梁莫念扭头看司徒凉,凉薄道,“原来,你是为了解鉴方法你才带我和千夜来了这里。”
司徒凉不说话。
上官善看了她一眼,张嘴正要说什么,却被司徒凉一个眼神止住了。
季玲珑见此,猖狂大笑,“对,我没有杀了你们三人的本领。我只是一个医者,能有什么杀人的本领。论使毒,神医门师尊在此,我根本就没有任何能耐。但是……”
他的目光扫向梁莫念,“梁千夜在我手里。”
莫念眸子一紧,紧张道:“你要对千夜做什么?”
“长公主,想救你弟弟么?”
他挑眉笑,“若是如此,就乖乖听话,和那两人一起服下桌上软骨散,否则,我会让梁千夜死的尸骨无存。”
莫念心下一惊,跨起大步就要上前冲去。
上官善一把挡住她,警喝道:“桌上非软骨散,是一种蛊物,不可轻举妄动。”
“可是……”
—文—莫念回头看司徒凉一眼,却见他的眸光很是冷淡,只是沉沉注视着前方,似乎这一切与他无关似的漠然无视着她。
—人—“你用梁千夜来威胁本王,似是打错了算盘。”
—书—司徒凉眉间淡挑,语气淡然,神情却隐隐透着一种冷凝的肃杀之意,“季玲珑,死前,你还有何话说?”
—屋—季玲珑瞳眸圆瞪,面目狰狞,“司徒凉,你用这种语气,是想让梁千夜死的更快些?”
“梁千夜的死活,与本王何干!”
司徒凉冷哼一声,眉眼是薄淡的冰凝,“你让爷费这么大周章前来捞的一场空,已是值得你死上百千遍了。”
“司徒凉”,莫念回头怒视司徒凉,她看着他那张无关己事的容颜,忽觉如此不可思议,他明明许给了自己,会救千夜,会让她和千夜同路回京的……
“好,司徒凉,这是你选的”,季玲珑看了眼梁莫念,残忍嗤笑,“梁莫念,梁千夜死了,就好好恨你眼前这个绝情的男人吧,或者,你也可以帮我杀了他!”
说完,他突然弹指向天空,只见天空砰一声绚烂多姿的光彩绽放。
“信号发出,已是无法挽回”,季玲珑笑的残忍,“不肖一炷香时间,梁千夜就会死在凌迟之下,一片一片肉骨分离,绝不留下一处完整。而我们……”
他眉眼一睁,诡意横生,“对,那瓶中不是软骨散,是以防万一的东西,而软骨散早已在你们进院中就已遍布于院中,不管是你们还是我,谁也别想出这院子,我早已在四面八方埋下火药,点燃后——我们一起同归于尽!”
正文 玲珑相思
季玲珑说罢,唇边笑意渐浓,他仰头向天喃语,甚至落下了泪,“相思,玲珑带这些人一同去陪你,你一定想念玲珑了吧……”
梁莫念定望着司徒凉,见他还是一副那样冷漠的样子,便冷笑一声,道:“当初,我为何要选择信你,司徒凉?”
司徒凉闻言,转脸看她,漠然道:“从始至终,无人迫你。”
她嗓口像被棉堵住,一时间说不出话语回嘴,只能静静注视着他,目光哀恸。
上官善望着季玲珑,忽然道:“玲珑,随我们出去吧。昨夜这里的火药就已全被拆除,来之前,我们三人已服了解药,软骨散是毫无作用的,你,随我们一齐出去罢,此事就算作罢。”
季玲珑愕然止笑,呆瞪着上官善,“你一早就预料到我会用软骨散了对么?”
“从知晓你埋了火药时我就知道了”,上官善难掩满眼伤怀,“你季玲珑,是为师的徒儿啊。”
“而你抓的人,可有看清了”,司徒凉忽然接语,冷冽看着季玲珑,“是梁千夜,还是今日该处以斩首的大牢犯人?”
“你说什么!”
“你手中的人,不过是本王找来的替身而已,一个引你上钩的诱饵罢了”,司徒凉望着他,“本王没有等人的习惯,所以设了这样的局,让你这闹事之人上钩。”
季玲珑沉寂了会儿,问:“梁千夜在哪儿?”
“王府大牢里。”
司徒凉回答的毫无表情。
梁莫念却浑身一颤,抖的厉害。
设局,替身。
这个局,是拿千夜当诱饵,并骗走了她的一切……这局,从那时在梁京时他就已策划好了一切。
这个男人,绝情,可怕,竟让她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
季玲珑目光忽然转向梁莫念,又看向司徒凉,收起了冷笑,“司徒凉,你原来,比你那爹爹还要阴狠的多。”
司徒凉轻笑,“是么?”
“我败了”,季玲珑垂下头,声音凄凄,“败了,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