淝寰驳目头俊!
伙计手忙脚乱地帮忙将云襄抬到客房,关切地问:“夫人,要不要小的去请大夫?”“是老毛病,我们自己有药。”舒亚男连忙道,说着就送伙计出来,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麻烦小哥送几坛烈酒上来,我相公这药要靠酒送服。”
伙计连忙下楼抱了两坛酒上来,舒亚男收到后打发了他一两银子,然后仔细关上房门。见云襄依旧昏迷不醒,担心他受不起自己方才那一掌,舒亚男连忙端起桌上的茶水泼到他脸上,只见云襄浑身一个激灵,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你现在感觉怎样?”舒亚男担心地盯着他那空洞的眼眸,柔声问。只见云襄茫然地望着虚空,好半晌才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阿彪还吊在那里,我要去救他!”说着他一跃而起,向房门冲去。
舒亚男连忙堵在门口,低声喝道:“你疯了!咱们还在牧马山庄,你一出这个房门,就连自己也保不住了!”
“你别管了!阿彪是被我害死,我要去放他下来!”云襄怒喝着,想要拉开舒亚男,却见舒亚男一扬手,重重一巴掌搧在他脸上,打得他一个踉跄怔在当场。
舒亚男盯着失去理智的云襄喝道:“你现在谁也救不了!你想死我不拦你,可你别把我们都陷进去!”云襄浑身一颤,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一滴水渐渐盈满眼眶,他不断张合着嘴,却哭不出半点声音。
舒亚男连忙拍开酒坛递给他:“我陪你喝酒!”
云襄一言不发接过酒坛,一扬脖子就是一阵鲸吞海饮,泪水和着酒水涌入口中,苦得人肝肠寸断。直到那一坛酒涓滴不剩,他才抱着酒坛慢慢跪倒在地,神情如痴,默默流泪,却哽咽着哭不出声来。舒亚男担心地俯下身,抚着他的头柔声道:“想哭就哭吧,别憋在心里。”
“是我害了阿彪,是我的狂妄自大,害死了阿彪!”云襄终于像孩子一般,“呜呜呜”地大哭起来,“这次行动之前,阿彪就告诫过我不要太心急。可我为了复仇,完全无视风险,完全低估了南宫放。我哪是什么千门高手?我根本就是个十足的笨蛋!”
舒亚男轻轻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酒坛递给他道:“人的智慧终有无法企及的地方,这世上也没有无所不能的圣人,谁都有意外失手的时候,你也不必太过自责。”
云襄流着泪连连摇头,指着自己的心口哭道:“你不知道我看到阿彪血肉模糊地吊在那里,心里是什么感受,我害怕,我恐惧得浑身恢复发抖。我怕自己的狂妄大胆和骄傲自负,再害了身边的朋友。一直以来,我都以为阿彪只是自己利用的棋子,我对他不会有任何软弱的感情,但现在我才知道,阿彪是我的兄弟!连心连肺的兄弟!我永远也克服不了这种软弱的感情,也永远成不了心静如水、无情无义的千雄。成不了千雄,我又怎么能战胜精明过人、实力雄厚的南宫放?”
云襄痛不欲生,除了拼命把自己灌醉,以逃避失败的责任,完全不再有往日的自信和从容。金彪的死固然令他痛不欲生,而意外失手也令他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不敢再面对南宫放。
舒亚男慢慢蹲到他面前,默默撩起自己的鬓发,指着那朵在脸颊上怒放的水仙,沉声道:“这里现在是朵花,原本却是个疤。你失去兄弟的痛苦,未必能超过我失去容貌的绝望,我都挺了过来,你别让我小看了你!”
云襄连连摇头:“你应该小看我,我是个自以为聪明,其实愚蠢,却又狂妄自大的笨蛋,是个害死兄弟的大、笨、蛋!”
舒亚男捧起他的脸,直视着他的眼眸喝道:“你是大名鼎鼎的千门公子襄!你是智计过人、无所不能的公子襄!你决计不能被一两次失败击垮!”
“我不是!我不是!”云襄襄躲避着舒亚男的目光,想要从她手中挣脱,谁知舒亚男抓得如此之牢,使他完全无法逃脱。
舒亚男眼中噙满泪水,望着他的眼睛道:“你是无所不能的公子襄,从你走进我的生活那一刻起,就永远摆脱不了这个身份。你是我今生最敬佩的男子,我实在不想看到你现在这模样。你伤心痛苦,可以心情地放声大哭,但你不能怀疑你自己,更不能失去你战胜一切的信心!”
云襄愣了愣,突然像委屈的孩子找到亲人,不由自主地号啕大哭。
舒亚男连忙将他揽入怀中,将他的哭声捂在自己的胸上。刚开始她只是怕云襄的哭声惊动旁人,但渐渐地,这个像孩子般不断哭泣的男子,却让她胸中涌动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她打量着怀中这个曾让她既忌恨,又佩服的男子,突然发觉他并不比一个孩子坚强多少。感觉到他的身体在簌簌发抖,舒亚男不由自主地将他搂紧,希望以自己的体温,驱散他身上的寒意,分担他心底的痛苦和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云襄终于带着微微的抽泣,在她怀中沉沉睡去。舒亚男轻轻将他抱到床上,才发现他满通红,额头滚烫。昨夜受了一夜寒霜,加上今日突然的打击,终于使他病倒了。
舒亚男连忙起身准备去请大夫,云襄却在迷迷糊糊中抓住了她的手,喃喃梦呓道:“别……别走,别丢下我!”“我不走,我会一直陪着你。”舒亚男握住他的手,柔声道。轻轻为他盖好被子,舒亚男仔细打量着沉睡中的云襄突然发现睡梦中的他,就如孩童一般纯真。轻轻为他抹去满头的汗珠,舒亚男默默自问:这就是江湖上那个人人谈之色变的千门公子襄吗?在舒亚男的轻轻安抚下,云襄终于沉沉睡去。舒亚男悄悄抽出手,来到外间叫伙计,让他去抓一副治疗风寒的药,并将膳食送到房中来。
舒亚男亲自喂云襄服下药后心中稍安。折腾半日,她也有些饥饿,就在房中草草用了午餐。期间云襄一直沉睡不醒,也不知是因为醉酒还是因为生病。
舒亚男虽然很想将云襄的处境通知明珠和柯梦兰,不过这里是牧马山庄,她不敢找旁人送信,更不敢丢下云襄独自回扬州。直到黄昏时分,依旧不见云襄醒来,她有些慌了神,不过却又不敢去请大夫,怕因此暴露云襄的底细,只得在心中默默祷告上苍。
直到初更时分,云襄依旧不见醒来,不仅如此,他的身体更是时冷时热,不住颤抖。舒亚男无奈之下,只得脱去外衣,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云襄那冰凉的身子。黑暗中拥着云襄那单薄的身体,舒亚男才第一欠发觉他是如此瘦弱,完全不是想象中那般刚强。他的背上更是疤痕累累,几乎没有一片完整的皮肉,实在难以想象他这瘦弱的身体,曾经经历过多大的磨难。舒亚男每摸到他一道疤痕,心中怜惜之情便增加一分,当她数完云襄身上那累累疤痕,早已是泪水涟涟。她原以为自己遭受过的磨难已是世间罕见,谁知怀中这羸弱的男子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她忍不住流着泪抱紧云襄,恨不能分担他遭受过的所有痛苦!
黑暗中两人相拥而眠,彼此的拥抱让双方都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宁。蒙蒙眬眬不知迷糊了多久,舒亚男突然惊醒,睁眼一看,天色已是大亮,云襄正躲在咫尺之外凝望着自己。他的脸色依旧惨白无光,但眼眸已清朗有神,不再而三迷茫散乱。
舒亚男突然意识到自己仅着亵衣,光溜溜的肌肤能清晰感觉到云襄的体温,她心中涌起女孩子本能的羞涩,不过她并没有逃开,反而抱紧云襄,对着他的眼眸决然道:“从现在开始,我要照顾你一辈子,你愿意也罢不愿也罢,都没得选择!”
舒亚男的蛮横并没有让云襄有丝毫不快,他心中反而涌起无尽的温暖。忍不住抱紧这个特别的女子,他在她耳边喃喃道:“谢谢,谢谢你!”“你要再说一个谢字,我就搧你!”舒亚男说着狠狠在云襄脸颊上咬了一口,她从未有过接吻的经验,甚至也没见过和听说过,只觉得用咬才能宣泄心中那激荡得不能自持的感情。云襄热烈地回应着舒亚男那与众不同的热吻,并引导她用正确的方式来宣泄感情。当他们的感情燃烧到极致,世俗的一切束缚就荡然无存。
火山喷发般激烈的感情,慢慢变昨大海一般广博深沉。二人相拥凝望,舒亚男红着脸对云襄轻声道:“你是最强的男人,你已经证明了这点。”
云襄点点头,轻轻托起舒亚男项下那枚雨花石,微微叹道:“这都是天意。”
“什么天意?”舒亚男好奇地问。云襄便给她讲起这枚雨花石,以及自己那不为人知的过去。
舒亚男听得目瞪口呆。她没想到自己与云襄竟同在扬州生活了二十年,更没想到自己早就见过云襄,也不知道自己捡到的这枚雨花石,曾经是他的定情信物,也是害他发配边疆服苦役的引子。
云襄第一次向他人吐露自己的过往,心中的压抑渐渐轻松,脸上也恢复了他那特有的自信,他最后道:“我从一个迂腐懦弱的无用书生,走到今天能与南宫放一较高下的地步,就是靠着一股百折不回的倔傲之气。我不会让你失望,更不会被任何挫折击倒!”说着他从床上一跃而起,谁知急病之后手足酸软,刚下地就身子一歪差点摔倒。舒亚男连忙扶住他,嗔道:“你现在是大病未愈,得先养好身子,而不是现在就逞能。”
云襄黯然道:“阿彪还吊在那里,我哪有心思养病?”
“阿彪的事你交给我好了,让我来想办法。”舒亚男说磁卡轻轻揽住云襄,她的镇定给了云襄无穷信心。出门前她细心地为云襄点了些容易吸引的食物,并让伙计将饮食送一客房,并托他照顾大病初愈的相公。
第一次像个小女人一般啰唆完后,舒亚男才独自来到马场外,发现马场的戒备并没有加强,反而松懈了不少。原本南宫放只当金彪是被公子襄利用后灭口的棋子,决没有想到会有同伙来为他收尸,所以并没有加强戒备。现在马场因为上次的变故正一片混乱,而南宫放也因一件急事一大早就赶回了家中,并不在牧马山庄,所以下面的人谁也没有心思在意这等小事。舒亚男并不很费事便运了金彪尸身。
当天夜里,在郊外一座荒庙中,云襄终天见到了血肉模糊的金彪,“阿彪!”云襄泪如雨下,默默捡视着金彪身上的伤口,他心痛如刀割。见金彪一只手紧紧攥着,他费尽力气才勉强掰开。从金彪紧握的手中,取出一颗青布纽扣,这种样式的纽扣并不常见,通常是用在做工讲究的布鞋上。云襄仔细打量着这枚纽扣,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将那青布纽扣仔细收入怀中,垂泪道:“阿彪,是我害了你。我要让杀害你的凶手,付出同样的代价!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减轻我的罪孽。”
舒亚田见云襄痛不欲生,连忙轻声劝道:“让阿彪入土为安吧,这里离牧马山庄远,得当心南宫放有所察觉,追踪而来。”云襄流着泪默默点点头,仔细为金彪擦去脸睥血迹。在舒亚男的操持下,总算连夜让金彪入土为安了。
第二天下午,当云襄与舒亚男回到住处,就见柯梦兰早已急得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却不见明珠的身影。见云襄安然回来,柯梦兰终于如释重负地长嘘一口气,急道:“吓死我了,前日你们不告而别,可急坏了我和明珠。我们在扬州城找了一整天,最后找到牧马山庄,才知道阿彪的事情。我们怕你和舒姑娘也出了意外,不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