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更喜欢咖啡,对吗?”
“不一定。”巴斯特回答,“不过,您的茶真香,让我一杯都不想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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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尔什夫人的微笑的真诚程度跟罗伊先前的微笑差不多。她不是来问她是想喝茶或是咖啡的。但她也没有再说什么,再次默默地耸了耸肩,回厨房去了。克丽奥帕特拉,那只黑猫,利用这个机会穿过敞开的门溜了进来,在巴斯特的腿上蹭来蹭去,发出很响的“呼噜”声。
“对不起。”迈斯托说道。
“什么?”
“格洛丽亚。”迈斯托一脸尴尬,“我必须为她道歉。”
“您根本不必道歉。恰恰相反。有这么一个女友,您应该觉得幸运,迈斯托船长。”
“是的,这您恐怕是说对了。”迈斯托疼痛地微笑道,“哎呀呀……我得向您道谢。”
“现在又是因为什么?”
迈斯托用头指了指沃尔什夫人关好的门。“您将我说成一个勇敢的英雄,说我在最后关头骑着一匹耀眼的白马出现,打死了恶龙。”
“您的行为相当勇敢。”巴斯特说道。
“应该是相当愚蠢。”迈斯托说完,等巴斯特反驳他,没有等到,轻叹一声,再次摇摇头,接下去说道,“我担心我不是一个勇敢的人。这格洛丽亚也知道。但是您的所作所为,真正是叫人难以置信。我还……从没见过这种事。老实说,我会认为这不可能。您故乡的人学习这种东西吗?”
“我不得不从小就学习自卫。”巴斯特躲躲闪闪地回答道,“我很幸运……得到一点帮助。”见迈斯托想反驳,她抬头阻止了他,克丽奥帕特拉见她停止了抓挠,抗议了起来。“您别再不露锋芒了,船长。要不是您引开那些家伙,结局可能就会两样了。”
她边讲边仔细地凝视着迈斯托。迈斯托意外地迎着她的目光,巴斯特越来越不自在地心想他到底看到了什么。有可能比她希望的更多。到目前为止她都认为他一直是昏迷不醒的,可事情显然不是这么回事。很可能他至少看到了一部分发生的事情。
当门打开,沃尔什夫人回来时,她几乎感到高兴了。沃尔什夫人端着满满一托盘餐具和一个大盖碗,盆里升腾起一股诱人的香味。迈斯托想爬起来去帮她,但巴斯特轻轻地又将他按回沙发上,自己站了起来,可惜太慢了:沃尔什夫人已经到达了她的目的地,既小心又灵活、叮当直响地将托盘里的东西搁在了壁炉前的小棋桌上,她们下午坐在桌旁喝过茶。巴斯特问都不必问就知道她每句话都听到了。
当她帮助沃尔什夫人清理托盘时,她发现托盘上只有两只汤碗及配套的勺子;另有一只盛着新鲜可口的面包的小篮子、一壶茶和三只精美绝伦的中国瓷杯。
“噢,不是,”沃尔什夫人回答了一个她还根本没有提出来的问题,“我已经吃过了。我这年龄的人反正不需要这许多。但是,如果您允许的话,我很想再跟你们一道喝杯茶。”
“当然。”巴斯特回答道。实际上她没有心情讲话,至少不想讲沃尔什夫人可能想着的事情。她怕再犯比她已经犯的更多的错误。无论是迈斯托还是沃尔什夫人都已经知道得太多了。
太阳神赫鲁斯 第二章(36)
再加上她体内的这东西,它叽叽咕咕地扯着它的铁链。
但她略一犹豫还是点头了。
迈斯托脚步不稳地加入她们,自己搬过来一把沉重的椅子;他也是等巴斯特坐下后才坐下。不管他别的方面如何,她讥讽地想到,他是一位老派绅士。
沃尔什夫人给他们盛汤,当克丽奥帕特拉高翘着尾巴、大声“喵呜”着要求更多的抚摸时,她不快地皱起了眉头,但令巴斯特意外的是她没有说什么,最后坐了下来喝茶。
“吃饭前让我们先感谢上帝。”她一本正经地说道,“是他以如此神奇的方式救了您。您想做个祷告吗?”她转向巴斯特问道。
巴斯特的目光几乎惊慌地转向角落里的受难十字架,但她一时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是说她这辈子还从没有做过祷告呢——还是说从前人类曾经向她祈祷过呢?
迈斯托帮她摆脱了尴尬。“也许,个人自己静静地祈祷更好。”
沃尔什夫人皱皱眉,但什么也没说。他们一声不吭地吃着。汤又烫又鲜美,如果这确实只是沃尔什夫人吃剩的晚餐的话,那么她似乎有至少提前做好两三天的饭的习惯;因为虽然迈斯托使劲地吃,巴斯特也又添了一份,当他们吃饱了,对沃尔什夫人询问和要求的目光报以默默的摇头时,盖碗里还没有吃掉一半。
克丽奥帕特拉乖乖地一直等到巴斯特往后靠回她的椅子里,才闪电般跳上她的大腿,惬意地“呼噜”着在那里蜷缩成一团。沃尔什夫人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但她依然克制着自己。
“真是太香了,亲爱的。”迈斯托说道,询问地望着沃尔什夫人,直等她几乎不易觉察地点点头,做出反应,他才从他的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支香烟,用壁炉里的一片木柴将它点燃。克丽奥帕特拉抬起头,低声怒叫了一声。
“它不喜欢烟味。”沃尔什夫人说道,“一种坏习惯。”她说话的口气清楚表明这是她对这个话题的看法。
可这丝毫没有影响到迈斯托。相反,他身体往后靠回椅子里,深吸一口,享受地闭上眼睛。
“请您原谅,格洛丽亚。”他叹息道,“我知道,您不喜欢我在这里面吸烟,可我现在就是熬不住。”
“这我理解,雅各布。”沃尔什夫人酸溜溜地回答道,“毕竟您不是每天都会碰上这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情况的。”
“谢天谢地不是。”迈斯托同意道,他轻笑一声,又更深地吸了一口,“当然,除了我不得不经常面对的海盗、海蛇、鲸鱼和其他在深海航行必须面对的更不舒服的危险之外。”
“当然。”沃尔什夫人说道。
迈斯托装模作样地做了个鬼脸,忽然笑起来,准确地将烟蒂弹进了壁炉。不过,他很快又严肃起来了。
“不。”他说道,“老实说,我不是勇士。”
“虽然您有一把武器?”巴斯特问道。
“有一把武器和用它向一个人射击完全是两码事。”他悻悻地回答道,“这支左轮手枪我已经持有很多年了,但我做梦也没有想过有一天必须使用它。我甚至都不肯定它是不是还有用。”
“但您还是将它带在身边?”
“当我告诉他您去了哪里时,雅各布带上了这把武器。”沃尔什夫人代迈斯托回答道。巴斯特忍住了没有笑出来。克丽奥帕特拉突然停止“咕噜”,抬起头来。
“那您的寻找至少很成功吧?”迈斯托问道。
“我担心,不成功。”巴斯特回答道,“我打听到一个名字和差不多吻合的描述。可我实在无法想象……”
她打住了,有点不安地低头望着那只黑猫,它突然打胸腔深处发出一声低沉的“咕噜”声,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地盯着关闭的窗户方向。
“……您妹妹生活在这么一个地区。”沃尔什夫人替她将那句话讲完了,“好吧,坦率地承认,在认识您之后,我也无法想象。我们得知道,东区确实是个邪恶的地区。”
克丽奥帕特拉的“咕噜”声越来越大,巴斯特感觉它在她的大腿上绷紧了身体。她也望向窗户,同时紧张地动用所有的感觉器官倾听。外面……有什么东西。可她说不出是什么。“是的,这……我觉察到了。”她慢条斯理地回答道,很难集中精力听沃尔什夫人讲话。
“不仅仅因为那帮家伙。”沃尔什夫人说道,“不久前那里刚发生过两起可怕的谋杀。受害人不是没有过错。可惜社会的渣滓都在这个地区游荡。听说这些谋杀极其恐怖。”
“也许就是伏击我们的那些小伙子。”迈斯托沉思地说道。
不是他们,但巴斯特没有来得及向他指出他的错误,因为此刻克丽奥帕特拉愤怒地低声叫了一下,变成了一道由毛发和牙齿组成的黑色闪电,使劲从她的大腿上跳了出去,后腿的爪子很疼地钻透了她大腿上的布料。那么快,刹那间它似乎确实变成了一道黑影,连巴斯特的目光都无法跟上,它穿过房间,用力一跃,落在沃尔什夫人先前放置迈斯托的杯子的小桌子上,又从那里继续蹿向窗户。杯子“啪”落在地上,摔碎了,当克丽奥帕特拉的爪子抓进人造丝绒窗帘时,沃尔什夫人的惊叫声和布料撕裂声交织在了一起。
不仅窗帘的丝绒是人造的,它吊在上面的那手指粗的铁杆的牢固性也是假的,它根本没有这么牢固。窗帘杆连同窗帘和吊在上面的黑猫一起掉了下来。顿时克丽奥帕特拉的吼叫听起来不像是愤怒,而像惊愕和恼怒了,沃尔什夫人又叫了一声,这回明显是惊叫,她手捂嘴巴,跳起身来,动作猛得使她的椅子险些摔倒。
窗外……一道黑影消失了。
它是那样快,看上去只是个轻快矫捷的模糊形象;也许只是一个有着令人信服的黑色羽毛和一只可怕的弯喙的短暂印象。
但这回她十分肯定,那是一只鹰。
① 指海上的浓雾。
太阳神赫鲁斯 第三章(1)
这一夜余下的时间过得很不安,不光是巴斯特如此。在首次的激动平息之后——这是沃尔什夫人头一回差不多歇斯底里地发火,然后她整个晚上都气呼呼地默不作声,既不再看黑猫也不再看她一眼,虽然迈斯托试着将掉下的窗帘杆固定到它原先的位置,尽量减少损失,但也无济于事——他们只继续坐了一小会儿,试图聊些无聊的事情,掩饰此刻的尴尬。当然不管用,因此巴斯特没等喝完她的茶,就最终找个借口离开了。
睡觉当然是想都不用想的,至少没能够立即睡着。相反,她没有开灯,走近小房间朝东的窗口,打开窗户,目光仔细地搜寻夜空。她就这样伫立在那里,凝望着乌云凸起的下方,足足有半个小时,如果不是更久的话,低垂的乌云笼罩着城市上空,让人以为伸出双臂就可以触摸它。那只鸟儿杳无踪影,当然没有了。
但是,尽管如此,巴斯特不仅完全肯定那确实是一只鹰,而不是一只迷途的海鸥或一只特别滑稽的鸽子,而且也肯定这正是上午码头上的那只行为古怪的大动物。她同样明白,那不是一只普通的鹰。
最后,钻进房间的寒意太重了,让她再也忍受不了啦,她重新关上窗户,钻进被窝。好久之后她才睡着,睡得很不安宁。她一次次惊吓得跳起来,嘴里的气味很难闻,心脏怦怦直跳,隐隐记得那些梦很危险,却回忆不起细节来。急剧变换的朦胧画面和没有任何联系、没有任何像是一个情节的东西,不管那情节有多荒谬。充满害怕和恐惧、充满喊叫和热血诱人香味的画面。狩猎的梦。很显然,她绝对不是这天夜里唯一没能睡着觉的人。她不止一次地听到响声,有一两回还听到楼下有低语声。
当她终于重新睁开眼,断定窗前的黑暗在渐渐让位给柔和的灰色曙光时,她放弃了。她不再继续争夺那不想来的睡眠,就算来了,它带来的也绝对不是提神的食物,她爬起床,匆匆地用昨天下午的不是很干净、早已经冷却的水洗了洗,穿上她的黑衣服,然后再次走到镜子前,轻蔑地向里面望了一眼。
她不喜欢她所看到的东西。换成别人,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