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关系蜜里调油的时候,妇人便是男人的心头宝。
别看枕头风,可是胜过一切法宝,厉害得很呢。
想到此处,慕容泰不经意地拾起杯盏呷了一口,笑道:“茶好,云伯伯眼光也好。”
都是男人,云玄昶岂会不知道这小子在说什么,又瞥了一眼早就不见人影的门口,仿佛那儿还有姨娘的倩影,生了几分得意。
慕容泰眉眼一眨,又提起关于云菀沁的事儿,云玄昶如今对侯府处于观望状态,既不想彻底撕破脸,也不想这么早就答应,反正多一条路也不错,只手一挥,语气略傲:“礼物就先请带回去,容我再考虑考虑吧。”
慕容泰见他仍然咬得紧,这次也不多强求了,拱手一拜,暂且告辞。
云玄昶也客客气气叫家丁送慕容二少出去。
窗外外,云菀沁直起身子,她哪会不清楚慕容泰的性子,既连侯爷夫妇都能劝服,这次上门必定得死缠烂打说通爹,如今竟能这么爽快?
话说慕容泰这边与随行的小厮被云家家奴领着出门,走了一半,只突然拍一拍头:“还有件事儿忘记同你家大人说,你先等着,我先过去说一下。”说着使了个眼色给小厮,意思叫他牵住云家家奴。
云家那家奴也不疑有他,随着侯府小厮站在原地等着二少。
慕容泰转身回去花厅,见甩掉人,又注意没人瞧见自己,身子一拐,东摸西拐,横竖这侍郎府也算不得大,一下子就找着了怜娘住的皎月阁。
怜娘早就将院子近旁的奴婢都驱得一干二净,只命冬姐在院子外看着,别叫人进来,现在一听到脚步声,知道慕容二少来了,连忙出去。
慕容泰见院子四周无人,顿时恍然大悟,这姨娘似乎早就在等着自己,她蹭去花厅伺候,原来是为了引自己过来!难怪她奉个茶嘴里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将自己住在哪里说了出来,还暗示云玄昶等会儿会在书房办公,不会来皎月阁!都是故意的!这个妇人,到底盘算什么?
不过,不管怎样,他确定这云家姨娘是帮自己的,那就好。
二人在院子择了个隐秘地儿,避开人眼。怜娘率先开了口,柔声道:“二少一表人才,英明睿智,这么好的陈龙快婿,真想不通妾家老爷怎还要考虑。”
慕容泰心照不宣,笑道:“全是我慕容家与云家之前有些误会。如今就靠如夫人帮我在你家老爷面前多美言了。”说着,又凑前几步,低声耳语:“如夫人替我操心,我也不会亏待了如夫人。今儿带来云家的礼物,我稍后托人将一箱放在云府巷口的逢源客栈二楼,如夫人随时可以派心腹去取……”
怜娘方才进花厅时,也瞟过两眼那两箱厚礼,箱箱琳琅珍宝,若换了银子,可是一笔大大的私财,不觉心头一喜,却不显露脸上:“二少何必如此破费,弄得妾身倒像是为图钱财。”
临走前,慕容泰终究还是忍不住好奇:“为什么如夫人会偏帮在下?”
为什么?怜娘心中咯噔,那大姑娘一日在娘家,她就处处受桎,背后总像是有一双眼睛盯着,总像是前世的冤家!既这慕容泰上门提亲,看似又急切,何不助他一把,将那大姑娘快些推出去?
肚子里这么想着,怜娘嘴儿上却是敷衍:“大姑娘与二少倒也算是金童玉女,一对璧人,妾身既是云家里的人,也免不了多操心一下。”
慕容泰哪里信她这个当妾的会操心原配女儿的婚事,却也没再多问,呵呵一笑,离开了皎月阁。
慕容泰贿赂完怜娘,再想想今儿云玄昶已经有些活络的态度,心下已经大大一宽,脚步轻快,正打算回去中庭,刚绕过走廊,只见前面有人挡了去路,脚步一滞。
少女站在一根廊柱边,一双清丽美目光泽冷冷,直直飞过来,毫无避忌。
他笑开了,见两边无人,背着手眯起眼,故意道:“沁儿,想不到你还会主动来见我啊……现在咱们还无名无份,不方便在你娘家私见,你放心,再过些日子,咱们两个名正言顺了,就能天天见面,”说到这儿,声音一低,略起几分挑逗,“夜夜见面了。”
还真是志在必得了,哪来的自信?云菀沁只凝着他,一字一句,干脆利落:“慕容泰,我不管你为什么非要娶我,不过,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不可能再进你家的门,你死了这条心。你这辈子的目的,不就是当世子,做侯爷,打败你堂哥么,你若执意叫我麻烦,我也能将你闹得不得安宁。咱们两个保持距离,最好不过。”
慕容泰见她跑过来,单纯是为了打消自己的心思,灭了自己的信心,不觉鼻翼一抽,他就是恨她这没心没肺的凉薄样子,前世撞破奸情后就是如此,表面不吵不闹,暗中却给自己一刀子,今生知道自己和云菀霏的暧昧后,更是冷如冰霜,还要加踩一脚!
为什么,这个女人为什么不能像别的女子一样,哭哭啼啼,搂住自己,哀求自己不要离开?她无波无澜的样子,让他觉得失败!
慕容泰火光一躁,忽的昏了头,上前两步,迫近她一张芙蓉玉净脸:
“你当我只为了你现下的好名声才娶你?还是说你父亲升了个尚书,我便坐不住了?你当我还真是没见过世面啊?你当我归德侯府潦倒到要攀云家?我告诉你,云菀沁,要是前段日子,我接近你可能是为了报复,别有私心,可是如今我娶你,就是为了你这个人,你记住,我跟你才是一对!听见没有,我们两个才是天生的一对,才是宿世的夫妻,这是老天爷注定好了的,谁都改不了的!你以前嫁我,现在也注定要嫁我,若有下辈子,下下辈子,还是一样得嫁我!听见没有!你生生世世便是我的人!除非你能够翻天覆地,改换历史,与老天爷背道而驰!”说着说着,慕容泰的情绪激动起来,见她厌恶地转过头,手一抬,捏住她下巴,想要掰过来。
后半截子话,云菀沁听得有些糊涂了,什么报复自己……报复自己什么?还有,以前嫁他,现在也注定要嫁他,……又是什么鬼!
还没多想,见他动手动脚,云菀沁下意识唇一张,想也不想便咬下去。
慕容泰手一疼,醒悟过来,恨恨一甩手,扬长而去。
正好这时,妙儿不放心大姑娘一个人,已经噔噔跑了过来,见云菀沁面色有些迷惘,好半天才恢复,正要多问几句,云菀沁已经开口吩咐:“妙儿,你这两天跟着慕容泰,盯一下。”
却说云玄昶公务完了,与往日一样,黄昏时分直奔这些日的爱巢。
皎月阁里,怜娘给家主褪去披风,掸去风尘,再奉上热茶,又将他引到软榻前坐下捶背捏腿,松了松筋骨,最后照例坐在筝边,轻捻慢拢,奏小曲儿给老爷舒心解闷。
瘦马馆里伺候人的手段精湛老道,有条不紊,一步步下来,能叫男子全身心沉溺温柔乡,不愿意苏醒。
等云玄昶放松下来,心情极好,怜娘才巧然开声,提了花厅中的事。
云玄昶如今只拿她当解语花,心头宝,见她伺候斟茶时听到了,如今主动来问,也就顺势拉住她手儿,笑道:“怎么,你觉得那慕容家二少不错?”
怜娘只钻进男子怀里,捏住男子的衣襟,轻揉慢抚着,声音乖生生:“大姑娘的婚事,妾身哪里敢说三道四,只作为旁人眼光来瞧,大姑娘与那二少恐怕是最相配的,想来想去,妾身再想不到第二个合适的姑爷人选了。”
云玄昶揉揉爱妾的手,摇头:“我原先还不知道沁儿这么有能耐,你不知道,如今她在仕宦大户中的名声正旺,都说她得太后的宠信,且还出手救过落难宦门女,颇有开国巾帼的气节与胸襟,现在不少同僚都私下给我推荐自家子侄,其中不乏比那归德侯府更高的门户。我何必委曲求全,非要吃回头草,当初侯府那老家伙还没给我气受么?这回,我可要好好挑选一下!”
怜娘抚抚男子胸膛,宛如在为他顺气儿,语气恬静:“妾身说个不该说的话,老爷听了莫要生气。”
云玄昶如今恨不能将她吞进肚子去,哪里会生气:“你说。”
怜娘抑扬顿挫地说着:“这名声啊,有虚名儿,也有实名气,大姑娘如今一时出风头,所以名声被炒了起来,这种名气,是个虚高,那些名门大户不过是一时的兴头罢了,像那市集上的店铺,一看热闹,也不知道卖什么便都一哄而上~真心要买的有几个?老爷想想,那几个世家门户只是暗中打听小姐,并没什么实际举动,慕容二少才是真正诚心,亲自就登门来求女了,说明侯府真是有心。况且,云家与归德侯府以往关系一直就交好,说个不恰当的话儿,做生不如做熟!经历过退婚一事,那侯府与云家的关系必定牢固一层,二少也必定再不敢随便乱来,更加珍惜大姑娘,也就更重视云家,您说对不对呐,老爷~”
每一句话正合云玄昶的意思,就跟戳进心肉里一样,将他本就不坚定的心说得大动,一时沉吟起来。
怜娘倒也不急,转移了话题,到了晚间才又趁热打铁,劝了一番,一两天的枕头风连扇带着火,终是叫云玄昶定下来,吩咐了莫开来,叫他明日去归德侯府约慕容二少,过府细谈。
妙儿从莫开来那里得了信儿,撒腿就回去告诉了小姐。
初夏气得攥拳:“兜兜转转,难不成又要把小姐送回慕容家么?不是把礼物当场都退了么,还以为拒了呢,怎么又改变心思啦,老爷这到底怎么想的呐!”
“怎么想的?”妙儿脸色小小一变,“还不是有人煽风点火,床头风吹得好!”走近几步,低声道:“那天奴婢跟着慕容泰出门,只见他命令小厮,搬了礼到逢源客栈,在二楼专门儿定了一间客房,将一箱礼放了进去就走了。奴婢觉得奇怪,那慕容泰不搬回去,存放在客栈干什么,买通了一个客栈小二,要他帮奴婢盯着,今儿一去,您猜怎么着!”
“怎么了?”初夏忙问。
妙儿道:“冬姐去了一趟逢源客栈,还叫了两个牙行的帮工,将那箱礼扛走了,不用说,肯定是那慕容泰买通了怜娘,叫她帮忙吹风!可惜啊!奴婢后悔没有亲自蹲点,不然准得跟踪看看那礼箱藏在了哪儿,有了证据,就去找老爷揭了那姨娘的皮子!”
云菀沁眸内淡淡光芒一烁:“爹这会儿还没去跟老太太说吧?”
“应该还没,才刚吩咐哥哥明儿早上喊慕容二少来呢。”妙儿说。
“去西院。”声音稳稳然。吹枕头风?趁还没刮猛,直接煽熄!
西院。
童氏因近日一天比一天凉,老寒腿有些隐隐发作,大半时光都歇在炕上,尤其回门宴之后,几天都没怎么出院子了,今儿正在内室,用云菀沁之前按扶寿精方配的浴足药材泡脚。
第一次用这药材时,童氏还取笑,凤仙花哪里能治风湿骨,一来二去试过一段日子,倒还真是有点儿效果,得了老寒腿,最疼的时候腿脚的筋肉扯得就跟麻花儿似的,紧绷绷的,就怕啪嗒一声,不小心断了弦,泡了几次,只觉筋络松软舒畅了不少,尤其入了深秋和立冬以后,更是舒服极了。
这会儿,老太太泡脚泡得正是血活淤散,满脸的通红,丫鬟打帘说沁姐儿来了,听说老夫人泡脚,站在纱窗外等着,没进来。
童氏喜笑颜开:“还不招呼沁姐儿进来!外面凉快,仔细着了风寒!”
待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