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比较快。”
夏侯世廷释然,自己是多心了。
半会儿,云菀沁再试水温,没什么问题了,方才起身端了空桶,走到帘子边,蓦的扭过颈子:“王爷,要不奴婢伺候您沐浴吧,您看看您,好歹是个王爷,洗个澡没人伺候,不像话啊。”
夏侯世廷正摘衣襟上的扣子,只当她要退下,胸膛已裸出一小半,见她突然一回头,耐性已经到了顶,将险些露出的疤痕遮住:“滚出去!”
只见那野丫头提着空桶,努嘴:“好好好,这就滚。”
凶什么凶啊,这么大的声音,耳朵都给他震聋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试探,她心里倒是舒坦极了。
帘子外,吕七儿显然听到了秦王的恼斥,脸色一白,见庆儿一点儿不知道怕,乐滋滋提着捅出来,只差哼着小曲儿了,将她腕一抓,拉到了外面的廊下。
离开了暖和的卧房,室外夜冷霜中,月凉如水。
吕七儿心惊:“你在里面干什么?可不是得罪了王爷吧?”
云菀沁摇头:“王爷哪里能有这么小气?进去吧。”
吕七儿见她要走,心下一横,娇声一喊:“你、你等一下。”
云菀沁回头,见她一张秀丽脸蛋儿在廊下掌着的琉璃照明灯下,涨得红通:“你日后再不能这么自作主张了,谁的活计,就该谁干。”
云菀沁问:“你是说,伺候秦王沐浴,是分派给你的专职任务?”
吕七儿到底是没出阁的女孩,见她一口说中自己的心意,脸色更是大红,半天说不上话,这个庆儿,难不成也是肖想王爷?她虽样子长得丑,可性子泼辣,脑子灵光,连跑都比自己跑得快,自己又哪里争得赢她……
半会儿,她才声音低弱:“……没说过是我的任务。”
云菀沁端详她,淡道:“你还没出阁的姑娘家,在行辕当差不过是权宜之计,又不是真的卖了身的婢子,做做无关轻重的差事就行了,还真的去伺候男子洗澡?到时等这皇子一走,你也不怕丢了名声,嫁不出去?”
沉默良久。
吕七儿咬了咬粉唇儿:“庆儿姑娘不也是没出嫁的么?那你又为何抢在我前头去伺候秦王沐浴?”
这话一出,面前女子揣着什么心意,云菀沁都清楚了。
正在这时,廊尽头的拐角处,施遥安走了过来。
两人忙福身行礼。
施遥安知道今儿三爷用药浴,不大放心,本说过来看看,没料到正好听见两人从出门到此刻的对话。
原来,吕七儿对自家三爷生了别样的心思。
施遥安望着吕七儿:“王爷卧房这边的事,你今后就不用做了。你先回去吧,厨房那边差个人,你去帮帮忙。”
吕七儿眸睫一闪,眼睑低垂,看不清思绪,提裙道:“是,施大人。”说着匆匆离开。
施遥安打发走了一个狂蜂浪蝶,又将目光落在那新来的庆儿丫头身上。
云菀沁也不客气,拍拍绑得扁扁平平的胸脯,毛遂自荐:“七儿不做,就给奴婢做吧,室内的细活儿,总得有个人啊。”
虽吕七儿有异样心思,可吕七儿最后那句话,说明这新来的乡下丫头对秦王,恐怕也并不那么纯洁。
这两个自作多情的,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施遥安见她戚期期艾艾地看着自己,倒是好笑,一个丑丫头罢了,还能翻出什么浪花,与京中的娘娘比起来,简直一个地,一个天,却还是有言在先,抱起臂:“端茶送水就端茶送水,其他不该想的,可别多奢望。”
云菀沁只装糊涂:“奴婢不懂。”
这种乡下丫头,资质不行,心眼儿倒还挺大,不行,得一气儿把她的火给扇灭了,免得她今后痴心妄想,施遥安把话挑明了:“秦王刚刚成亲,京里还有美娇妻等着,我家王妃娘娘是人中龙凤,人美声甜,我家三爷的心里从早到晚除了我家娘娘,再没其他人了,外人想塞都塞不进去。明白?”
云菀沁被他夸得飘飘然,这小子,回去后绝对要给他涨俸禄,不自禁嘴角一扬:“明白。”
笑个什么?打消了她的心思,又搬出个仙子般的人将她衬得一钱不值,寻常女子就算不恼羞成怒,也该是颓丧羞惭吧,怎么反倒还挺高兴似的。
施遥安怕她还没听懂,强调:“你还没明白吧?我直接就跟你说了,我家三爷,你们不用肖想!再叫我看着你们在三爷面前争风吃醋,抢着献媚的样子,别想在行辕待了,记住没?”
“施大人,”云菀沁抬起脸迫近他,“奴婢这样子,有竞争力么?您不放心谁,也不该不放心奴婢啊。”
施遥安想想也是,满意地嗯了一声,手一挥:“行,进去伺候吧。”就凭这丫头的模子,便是脱光了杵着,只怕男人也没反应。
云菀沁笑着福了福:“是,施大人。”
**
来了行辕的第二天,云菀沁就通过做事的机会四下走动,大概摸熟了如今行辕内的情况。
论兵力,官兵与吕八一行人的黄巾党勉强打个平手,可若是再加上山鹰的人,官兵就绝对抵不住了。
来行辕之前,她跟吕八说好了,等自己进去后,再想法子递信儿出去,叫吕八稍安勿躁,吕八当时应下了,说会派个人在行辕附近转悠,到时随时等她的通知。
这会儿,两边倒也算暂时风平浪静。
午后,操练刚结束,夏侯世廷从校场回来,刚去书房,屏退下人,跟施遥安密商山鹰那边的动静。
他本来意图跟黄巾党打一场持久战,再将山鹰引出来,一网打尽,可沈肇近日率军已抵沛县,万一攻城,就坏了他的计划。
东城是匪山,不能通行,南北西三面城墙都被黄巾党封锁,就算想要递信出去,给沈肇言明自己的计划和城内情况,也是难。
幸亏这沈肇还算聪明,见自己摁兵不动,猜到城内有诡,并没冲动冒失闯进来。
可是,即便如此,也不能无止境地耗下去。
如今局势两面艰难,一方面要想法诱出山鹰,一方面又得提防沈家军提前攻进来。
在这时,梁巡抚行色匆匆地带着下属进来,打破一时宁静。
一进门,梁巡抚满头大汗,却又是藏不住的喜气儿:“三王爷,咱们便衣官兵在城门附近瞧见沈家军的探子了。”
施遥安心中一震,军队要是遣探子来城门口转悠,称之为战前卒,表示主帅随时欲要开战,提前先来刺探环境。
沈肇来了邻城多日,今天刚好第五天了,一直没动静,本想他已经沉住了气,至少也还能拖个几天,怎么这会儿说发兵就要发兵?
沈肇一破城,正中土匪心意,城中立时大乱。
再一看旁边三爷,也是眉目一动:“退下!”
梁巡抚见秦王似是对沈家军并不欢迎,有些怄,这个王爷,自己不出兵就罢了,朝廷派了救兵还诸多阻挠,忍不住:“沈少将军带的人马充足,一举拿下黄巾党绝不成问题,三王爷前怕狼后怕虎,瞻前顾后的,到底怕个什么呢……”
“放肆!”施遥安喝叱一声。
山鹰那事,三爷只与自己和身边心腹兵甲协商,并没告诉本地官员,就是怕知道的人多了,打草惊蛇,哪知这梁巡抚一直唧唧歪歪,施遥安不愿意让主子受这种质疑和埋汰,却听主子扬手一挥,并不在意:“下去。”
这话自然是朝着梁巡抚说的。
梁巡抚甩甩袖子,低低一嗤,下去了。
跨出门槛,刚遇着个丑丫头端着茶进来,梁巡抚正是满肚子气,骂骂咧咧着走了,门都懒得带上。
云菀沁奉了吴婆子的意思,说王爷从校场回来,正过来送茶,听说梁巡抚来了,仨人在里面谈什么,站在外面等着,顺便竖着耳朵听了听。
得知沈肇有攻城的意思,她也是手一抖。
进城之前不是说过等自己的信吗,这才五天而已。
沈肇不是个沉不住气的人,……如今攻城的原因,她怎么会不知道?
见梁巡抚气匆匆地出来,云菀沁退让到一边,见他走了,溜了进去。
夏侯世廷将梁巡抚斥走,正在跟施遥安商议对策叫沈肇停止攻城。
云菀沁侧身隐在帘柱后,只听施遥安声音飘来:“……别说难得递信去沛县沈家军,就算能,三爷的计划也不能说的那么清楚,万一走漏风声,就白费了许久的功夫,可沈肇若不知道三爷的打算,还是会攻打进来……”
夏侯世廷正听着,忽然脸庞一偏,目色凌厉:“滚出来!”
云菀沁端着红木托盘,从隔断帘子后头探出脑袋,走上前,将茶盅放在书案上。
这两天,这丫头经常会在卧房跑进跑出,夏侯世廷并没在意,这会儿见她进来,知道她性子莽撞,也没闲工夫多训她,见她迟迟没走,眉峰一躬,不耐:“送完了就滚蛋。”
云菀沁以前觉得他脾气还算温和,这几天以另外一个人身份在军营里跟他相处,才觉得,这人在日常公务上完全不留情面,近乎苛刻。
讲客气是什么玩意儿,他应该是不知道的。当他的下属,还真是辛苦。
此刻嘀咕两声,她轻声道:“王爷,施大人,奴婢倒是有办法,能叫城外的沈家军罢了攻城。”
两人一滞。
施遥安最先开声:“这是大事,由不得你开玩笑!”
夏侯世廷见她一双乌泱泱的瞳子盯住自己,就跟个钩子锁住人的心肉,动都动不得,莫名道:“你说。”
前儿还抱着柱子在大厅里撒野的丫头这会儿倒是沉静:“也不用非得去沛县传信,王爷派个心腹,”说着,将头上一枚劣质小珠花卸下来,轻轻放到桌子上,“到城门边,想法子将这东西抛给沈家军过来探环境的探子,应该能成。”这珠花是在江知县宅子里易容时戴在头上的,沈肇应该注意到了。
这是什么意思?施遥安诧异,却见那丫头信誓旦旦,又带了点儿恳请:“你们别问原因,就信奴婢这一回。”
夏侯世廷拿起那看上去完全没有任何价值的珠花,良久,用案上四方锦帕一包,推过去:“去办。”
云菀沁刚松了一口气,只听他睨自己一眼,眼瞳微厉:“若败了,拿你人头祭旗。”
云菀沁摸摸后颈:“哦。”
施遥安虽不大安心,可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拿起那珠花去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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沛县,知县县衙,沈家军驻扎地。
傍晚,刺探战前场所的几名战前密卒前后回来,直奔主厅汇报情况。
攻城的决定,是昨晚上沈肇召来干将拟定好的。
几名副将没料到少将军变了意思,却也猜到多半是那小庆哥和卫小铁还没回,少将军等不到回应,坐不住了。
尤其管副将和唐校尉,都还记得,小庆哥儿两人那日离开的时候,这少将军发过狠话,五日不归,即攻晏阳。
早也是要打进去,晚也是要打进去,众人整装待发,听从沈肇的军令,今天先派密探去探明环境,如没意外,马上就能攻城。
沈肇坐于上首,铁盔护甲在身,威严凝聚不散,心中却犹如滚水在煮。
等一日,便焦心一日,虽之前答应过等她的通知,可五日是极限,期限一到,他哪里还按捺得住。
城里的情况恶劣,多一天,她就多一天的危险。
且一直没有她的音讯。
再不能顺她的意思,多等一天都不行了。
一名兵卒上前,道:“少将军,属下巡到城门角落时,有人从城楼上将这个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