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奸猾的人,怎会不要表哥的银子,早就趁这个机会坐地起价,现在也会找我再多要一笔银子,远走高飞,逍遥快活去!而且她是武将家庭,家境遭过变故,全家丧生,就她一人生还,心性定当是强硬,尝过不少苦头,不会轻言放弃,这是商人成功的必要条件!另外,还有一点,红胭这三年在风月场所,三教九流都见过,性子一定养得八面玲珑,很会周旋,这又是做生意的一个优势,呵呵,别说我偏袒她,贬低你们,你们两个啊,都不一定赶得上红胭呢!”
初夏看了妙儿一眼,嘟起唇儿,两个圆圆的脸颊子显得越发像个莹润的果仁儿,开玩笑:“倒不是奴婢和妙儿嫉妒,可既然红胭这么好,大姑娘何不干脆将她留在身边,日日见面!反正那红胭武官家庭出身,应该跟沈二小姐一样,有些功夫,想出去就出去,想回来就回来,容易得很。”
这就是不能叫红胭跟在身边的症结所在。
云菀沁笑意一凝:“三年前北方有场塘州之战,你们可记得?”
“嗯,记得。”两人点头,那场战争,大宣百姓恐怕只有三岁以下娃娃的才会没听说,蒙奴犯境大宣的塘州,塘州军士将令轻敌,没有护好百姓,叫蒙奴人破了城,最后造成大宣为赎城池,割地赔钱,为此,宁熙帝蒙羞,龙颜大怒,亲派御史与朝臣,就地斩杀软禁了战争中的军官,流放其家属。
“塘下之战,是在当年的春季,军官家属流放,算起来,就是在夏秋之季,也是这红胭流落烟花地的大概时间,而且,你们听出没,红胭是有塘州口音。”
那红胭竟是塘州之战军官的后人?
妙儿与初夏一愣。
难怪!就算红胭流入京城,改名换姓,可到底还是算罪臣家属,若是放在身边,便算是云家的家奴,万一有一天身份泄露,可能会连累云家。
这样,也算是个两厢齐美,两边都能顾到的法子。
*
接连几天,天空就像被人通了个窟窿,雨下个没完,一场秋雨一场凉,不觉,云府上下都换上了厚衫,各房各院也添置了取暖的小炭炉。
乔哥儿才十下板子便气绝身亡,天光还没亮,尸身被拖出了侍郎府,被家丁用板车子拉去了葬奴才的乱坟岗。
经这一闹,黄四姑与茂哥、竹姐成了最大的赢家之一,理直气壮地留了下来。莫开来当夜就得了童氏的叮嘱,第二天一大早凌晨,天还没亮,就赶紧去邮驿,将准备发往泰州乡下的信函拿了回来。
那夜之后,整个云家便都知道,夫人小产了。
白雪惠断续流了一夜的血,身子下面垫的褥子床单都湿透了,第二天气息奄奄,起不来身,只有云菀霏来瞧过一眼。
云菀霏哪里料到,短短一夕,娘亲竟从天上掉到了地上,摔得不轻,要不是当时下*身出血,这会儿只怕已经丢到家祠关小黑屋去了,来之前又听说了前夜发生的事儿,暴跳如雷,只恨不得将黄四姑、云菀沁一行人给撕了吃掉。
白雪惠见女儿来满腔的悲恨再也憋不住,倾泻而出,抱住女儿就哭:
“霏儿,你的弟弟啊,就这么没了啊!娘真是太大意了啊,这些日子太操劳,专门被黄氏怄气,我这么多年都没怀上,哪里就知道这次竟是怀上了!?……我……”说着,蜷了苍白削瘦的拳头,又捶了几下胸,恨得声音嘶哑,前几天有点儿呕吐恶心,那个反应,跟怀女儿时不一样,照着民间生男生女的表格一掐一算,十有*就是个男娃娃,若真能生下来,局势马上便会翻转,再大的错,老爷和婆婆看在男孩儿的份上,也可能会原谅自己,这后院,今后又哪里会有云菀沁那小贱人说话的份?
可如今,没了,就这么没了……怎能不叫她呕血。
娘若一倒,云菀霏又能好到哪里去,进了侯府,只怕更加被人瞧不起,幸亏陪嫁物都准备好了,若是再迟几天,只怕自己连嫁妆都没有!
时辰不早了,翡翠见老爷快散衙了,夫人如今还是个戴罪的身,只怕老爷看到二姑娘探母不高兴,小声暗示着,催了二姑娘几句。
云菀霏也怕爹爹看见了不喜,见娘气若游丝,匆忙安慰了几句:“娘且安心,您瞧瞧,您这不是没有进家祠么,还堂堂真正住在主人屋子里呢,还有机会挽回爹的心,时辰不早了,女儿先回去,等会儿入夜再过来看娘……”
白雪惠这才宽慰了不少,正要撑起身子,目送女儿走,主屋外的门一响,又有箱子坠地的声。
母女两个一惊,云菀霏先跳起来,扒开窗棂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叫起来:“哎呀!那是我的嫁妆!怎么都搬出来了!”说着就要往外面冲。
白雪惠颤颤巍巍地将头一抬,黄四姑掀开帘子,气势汹汹地走在最前面,迎面将云菀霏一挡,推了进屋。
后面,童氏领着几个腰肥体壮的婆子也跟着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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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贵妾的身份,外室的待遇
云菀霏记挂着天井内的嫁妆,本来都放在自个儿院子里,待过几天进侯府时,再由家丁提前送过去,这会怎么被人扛到主院来了?
秋雨连绵,今天还没断,其中有几个箱笼里装的是丝滑娇贵的天蚕锦和细绫缎,不能沾水啊!
她眼一红,心急如焚,推开黄四姑就要冲出去:“混蛋!趁我不在,竟去主子房间偷东西,是哪个奴才擅自做主办的事!”
黄四姑这次可就没客气了,直接眼色一使,两个婆子将云菀霏拎了回屋:“二姑娘,老太太过来了,自有主张,你别急。”
怎能不急!笑话!又不是你们的嫁妆!云菀霏一跺脚,刚一侧脸,正对上童氏的老脸,皱纹迭起,眼色森厉不满,显然是对她刚才那句斥骂动了心怒。
云菀霏喉咙一动,吞下,退了几步,心不甘情不愿,咬着唇:“奶奶。”
“呵,二姑娘还知道唤老身一句奶奶?不敢当啊。明明看见我来了,还在口口声声问哪个奴才擅自做主。这是骂到了我头上么?”昨儿开始天气转凉,阴雨缠绵,童氏又在主院站了半天,今早上一起,犯了老寒腿,膝盖发酸胀,走起路来拿了根拐杖助行,此刻拐杖重重一跺地,“轰”一声,极能壮势。
平日,童氏都是喊膝下的孙女儿姐儿,今天一来,却直呼二姑娘,显然已是拉远了距离。
云菀霏脸色变了,声音开始不稳:“奶奶,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奶奶叫人将孙女儿的嫁妆抬走的么?”
“嫁妆?”童氏冷哼一声,“亏你好意思说得出口,去别人家当个妾,只会给娘家损名声,毫无益处,还要伸手找娘家要东西!我就没从听说过,天下有哪个当妾的还有嫁妆!”
“那奶奶想要怎样。”云菀霏捏着脾气,她本就娇纵,对这个从没相处过的祖母,哪里有什么感情,现在见童氏叫人将添香礼从自己屋院里统统搬出来,恨不得好生咒她一顿。
童氏神色严肃,狭长眼眸一动,在大儿媳妇的搀扶下,拣了个临窗的大炕坐下:“晓得你再过几天就要离家了,你娘如今这个样子,怎能主家,只有由我与你姐姐暂时打理,今儿早上,沁姐儿将你的陪嫁物清单拿给我看了一下,我点算了一下你的添香礼,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太多了,不合适,先交上来,待我清点之后,再给你安排哪些该带,哪些不该带!”
“奶奶,怎么能这样,娘都为我备好了——”云菀霏吃进去的肉哪里有吐出来的道理,这老婆子管得还真是太宽了!
白雪惠虽晓得这个时候与童氏对着干不好,却也只能忍着下身的隐痛,支着身子:“婆婆,老爷也说过,不准霏儿拿那么多,大部分都是儿媳妇自己这些年攒下来的绫罗首饰等私产,并没动用老爷的——”
“笑话,”童氏冷冷剜去,眼中宛似生刀俎,看得白雪惠避无可避,浑身刺痛,“你一介妇人,能有什么私产,还不是我儿子平日给你的!亏你好意思说!”
白雪惠捏紧拳,老太太这是要活活吞了自己的东西么,这十来年千辛万苦积下来的东西,不就是为了叫自己跟女儿今后防身,能好好享受,如今难不成都打了水漂,便宜了童氏?恨只恨,现下没有任何反驳能力,又不能主事,白雪惠陷入从未有过的绝望,不料更大的羞辱还在后面。
“进来吧。”黄四姑见到婆婆的眼色,朝帘子外喊了一声。
两个身强力壮的中年嬷嬷抬了一张担架进来,走到床榻边,要将白雪惠抬上去。
“这是干什么——”白雪惠双手撑着,朝后倾倒,眼睛瞪大。
“昨儿因一时情急,为保你腹中胎儿,才将你扶进主屋内,可你还认为有住在主屋的资格吗?”童氏说话也没什么避讳了,“瞧你血已经止住了,先搬到家祠旁边的小屋子去罢,老二因为你住在主屋,都不能进来好好休息,长此以往的,怎么得了,他可是要天天去应卯上朝的人,休息不好,精神不济,对着皇上不小心怠慢了,惹起龙颜震怒,可要丢了官职与圣宠!”
白雪惠摇头,喃喃:“不,我是当家主母,我是左侍郎夫人……我还刚小产,你们不能这样没人性……老爷,老爷知道不知道,我不信他眼下会这么对待我……”
话音未落,两个嬷嬷已是一人架着她的腋下,一人端起她腿,把她放到了担架上,因为她的挣扎,两个嬷嬷算不准力道,与其说是放,不如说是丢,那担架是最简陋的,几根粗壮竹竿子绑在一块儿,连个棉絮被单都没垫一条,“咚”一声,伤口还敞着没封闭的小产妇人,哪里禁得起这么一磕,又流出了血,染红了裤裙,登时便疼得半晕过去。
“老太太,这……”一个嬷嬷沾了一手血,又怕出事儿,回头望了望童氏。
童氏皱眉:“一点小血而已,昨儿那么大出血都没死,命硬着呢!抬过去吧!”
两个嬷嬷瞬时就一前一后抬起担架,将半昏迷的夫人抬出了主屋。
白氏一走,童氏下令:“将院子外的箱笼分类,大的都抬到主院隔壁的库房去,小的首饰、饰品、古玩,都放进老爷的书房和卧室内。”
众人依话行事,里里外外地忙碌起来。
原本是白氏母女的私财,不消半会儿功夫,全都都充了公!
云菀霏早看呆了,这个祖母,果真还真是来劲儿了,这是十几年在乡下不问世事,一来就要大开杀戒,管人管上瘾了么?
她被禁足过,最清楚那是个什么痛苦滋味儿,不知白天黑夜,爹封了门窗,怕自己撞门砸窗,又将自己用铁链子锁在床边……简直就是惨不忍睹,生不如死,不过她到底年轻,身子也强壮,娘这个样子……去祠堂边的小柴房内住,能撑几天?
云菀霏见童氏一行人打点妥了,从散财的痴愣中清醒,连忙上前一抓老太太的袖子:“奶奶——”
“亏得第一天见面时,二姑娘自诩大家闺秀,怎么对着祖母长辈便是动手动脚么。”黄四姑将云菀霏的手不轻不重一拍,打落下去。
云菀霏只恨不得将这大伯娘捆了沉井,却只得忍吞,她如今没有亲娘的照应,若是闹起来,只会吃亏,反倒叫那盈福院的看笑话,压低声音,颤道:“奶奶,我娘……您准备怎么办。她也是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