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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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阳公主-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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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着房遗爱的鼻子大骂他的窝囊无能。她说,你眼睛瞎了?连人家在你眼皮子底下偷你抢你的口袋你全都看不见,你趁什么?就敢把那么多本来属于咱们的东西那么大方地送给别人。你怕他什么?你们的爹死了,可我的哥哥还是皇帝。你还总是口口声声地说你的这个哥哥好。他怎么好了?枉为人兄,恬不知耻。你去找他,讨个公道回来。你要是不去,我就去。

不不,还是我去,公主你先不要着急。让我去处理好吗?房遗爱息事宁人地劝着。本以为是很令他得意的一件事,想不到竟使高阳公主暴跳如雷。

高阳没有食言。

高阳公主 第三卷 第二章(2)

房家分割财产的事不知道触动了高阳公主的哪一根筋,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为了什么。总之不管房遗爱是不是去同房遗直辩理,她当晚就进宫求见高宗。她在高宗李治面前又哭又闹。大骂房遗直的道貌岸然。她希望高宗插手此事,希望朝廷出面干预,狠狠地教训教训那个多少年来一直让她很不愉快的男人。

其时,是永徽三年十一月。寒冷的冬天来到长安。

高宗李治已在位三年。他已经把皇帝的那把椅子坐热。李治尽管还很年轻,但他对他的这个皇妹,还是有着一份了解的。父亲死后,李治尽管出于善心,解禁允许高阳公主进宫,但是并不等于他就宽容了高阳的无理和骄纵。而房玄龄家的两个儿子,他也是从小便了解熟悉的。特别是房遗直的为人,宫里上下皆有口皆碑。李治甚至一直十分钦佩这个不愠不躁、文质彬彬的遗直,他怎么会在分家时如此贪得无厌,令高阳公主大动肝火呢?

在高阳公主和房遗直的矛盾中,唐高宗李治像他的父亲一样一眼就看出了谁是谁非。

高宗说,你要看在父皇的……

你不要对我提父亲。我没有父亲。他早就死了。

高阳,你怎么能这样讲话?无论他生前对你怎样,但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是的,他当然是我的父亲。否则,我就不会随意被他扔到那个房玄龄家的院子里了。

但父亲绝不是出于恶意。何况,老臣房玄龄生前也是对你一片慈爱。看在他的份上,你也不该把房家弄得鸡犬不宁。

是我让他们鸡犬不宁啦?是他们自己恨不能把祖上的财产都霸到自己的名下,特别是那个房遗直,他想怎么分就怎么分。现在他们的父亲一死,他就更不把我这大唐的公主放在眼里了。他们这是故意欺侮我。他们欺侮我也就是对你的不恭敬……可你竟还升他为礼部尚书。

高阳你不要说了。我不想介入你们的家庭纠纷。我想房遗直做事还不至于那么不讲公道。万万不可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你居然说我无理取闹?高阳公主拍案而起。她厉声道,你口口声声说着父亲的好话,不就是因为他选中你继承了他的王位吗?以为你当上皇帝那个杰出的比你棒上一千倍的吴王李恪就不存在了吗?你以为你已经握住了大唐的权杖,可你知道那权杖不过是握在外戚长孙无忌的手中吗?你有什么权力?你不过是个可怜的傀儡。大唐江山迟早要断送在你的手中。

高阳公主说罢扬长而去。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当着懦弱的李治说出这些她本不该说出的话。后来这些话不知道怎么又传到了长孙无忌的耳中。这是长孙第一次听到皇室成员明目张胆地直抒胸臆。

高宗李治的中庸态度惹恼了天不怕地不怕的高阳公主。她从后宫返回后,便决计一不做二不休。

她一生永远在做着奋不顾身的事情。

无论是爱,还是恨。

高阳早就不把她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了。她将死置之度外。早在辩机死的时刻,就被她的父亲杀死了。

所以公主才能如此地无所畏惧,如此地勇往直前。

在高阳公主的盛怒之中,房遗直曾前来求见高阳。几年里他已不同高阳交往。特别是父亲死后,没有了家族的聚会,兄弟之间的联系也少了很多。分家是大势所趋。他把分割财产的清单提出来后,房家参与分割的亲属几乎没有异议,大家都欣然接受了那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但是房遗直没想到,高阳公主会事后跳了出来。

高阳公主纠缠的是房家齐州的田产。她耿耿于怀的还是房遗直身上那享有很高俸禄的银青光禄大夫的官职。她说房遗直既然拥有了官职,他就该把老家的田产让出来。

恰恰是这样的两条使房遗直又回想起他与高阳公主的那个当初。他并不知道,他是高阳此生所最最仇恨的两个男人之中的一个,高阳很多年来一直在巫术中诅咒着他。

他不知道这些。

他求见高阳公主。

高阳拒绝得很坚定,无论房遗直怎样地请求。他转而又提出要见房遗爱。他想兄弟之间总是可以商量的吧。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房遗爱竟也拒不相见。

房遗直很愤怒。几天前房遗爱还好好的,难道兄弟之间反目到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了吗?

在吃了闭门羹之后,房遗直也只能是拂袖而去,静候事态的发展。

而高阳公主在她的院子里大喊大叫。她大骂房遗爱。她说她到底是大唐的公主。她的哥哥却还坐在皇帝的椅子上。她要房遗爱到官府去告房遗直。她说你若是不去,她就要把他身边的所有女人和奴婢都赶走,让他在家里当和尚。

房遗爱最怕的便是身边没有女人。淑儿等奴婢被捕杀后,房遗爱手下的女人几乎全军覆没。有好长的一段时间,房遗爱的西院里空空落落、冷冷清清。那一段痛苦的时光他至今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房遗爱怕他从此以后没有女人,但他更怕的是他从此得罪了高阳公主。得罪了高阳就等于是得罪了主子。在与高阳公主做名誉夫妻的十几年中,房遗爱到底还是被驯养出了一颗奴才的忠心。

高阳的歇斯底里使房遗爱很害怕。房遗爱同高阳尽管没有挚爱的肌肤之亲,但他简单的思维中还是把高阳当作了可以攀附的皇室的靠山。他知道,没有高阳公主也就绝不可能有他的驸马都尉、散骑常侍一类官位。而他哥哥冒犯了高阳公主,事实上也就危及到了他日后的生存。

循着一条思路琢磨下去,房遗爱更加觉出了他哥哥的歹毒。他想既然是你房遗直不顾手足之情,那我房遗爱还管什么兄弟之谊呢?

房遗爱受高阳公主的诱导,认为他确实吃了很大的亏。所以在房遗直求见高阳公主不成,转而想见见遗爱的时候,他也居然硬起心肠将哥哥拒之门外。

房遗爱不跟他本来能够商量的哥哥商量,几天后又把一纸状书送到房遗直任职的尚书省。

房遗爱在状书中说,身为礼部尚书的房遗直不仅在家中破坏了仁义礼智信的道德准则,而且触犯了皇室公主的利益。道貌岸然的房遗直是朝廷中可怕的蛀虫。尚书省倘继续任用如此朝官,只能是愈加失信于民。

房遗爱到底是公主的丈夫。到底是皇亲国戚。到底在某种意义上也还有些举足轻重。

尚书省忍痛责令房遗直停职反省,以待判决。

接下来便是紧锣密鼓的调查。

其实财产的分配本来只是民部的事情,而这一次,却秉承宰相长孙无忌的旨意,动用了尚书省最高一级的朝官亲自调查奇书com。国舅的意思是,事关皇室荣辱,不可掉以轻心。

而最后的终结,竟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没有赢家和输家。全是不孝子孙。

房遗爱递上状书仅十天,朝廷即表明态度。

房家的所有人跪在房府的大厅里,接受由高宗皇帝亲自批复的宣判书。

礼部尚书房遗直被贬为隰州刺史,从长安迁到山西;驸马都尉、散骑常侍房遗爱被贬为房州刺史,被赶出京城赴湖北赴任。

房家的成员在听到这样的宣判之后,全都惊呆了。小小家庭纠纷,何以被搞得如此两败俱伤?

这究竟是为什么?

一种大厦将倾的绝望。

恐惧和悲哀中,房家的老老少少哭作一团。

高阳公主 第三卷 第二章(3)

房遗直在接受那判决的时候很冷静。他仿佛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被发配到房州做刺史的房遗爱颓然瘫倒在地。他很惊愕。他觉得冤枉,想不到抢先告状的他竟然会落得如此下场。他更没想到朝廷对他们这些对大唐有卓著贡献的功臣的后代竟会下此毒手。

房府里一片狼藉。众人皆非议着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房遗爱。而房家的人都知道指使房遗爱行此下作勾当的,正是他那个让人无比憎恶的老婆。他们不知道这样的结局是否系高阳公主有意策划?

其实这结局是连高阳公主自己也始料未及。她也感到惊愕,结局并不是她的本意。她的本意是只想把恨着的那个男人打入十八层地狱。她甚至没有想到刚刚升任礼部尚书的房遗直竟被赶出京城,更没有想到同被贬出京城的竟还有房遗爱,其实这也就意味着她高阳公主也将被赶出长安。

历经宫廷争斗的腥风血雨洗礼的高阳公主,凭着她天然的悟性和敏感,立刻就猜出了这招险恶之棋的背景。她的一向懦弱却温良的哥哥李治,断然不会想出这样一箭双雕的绝招。她知道这一定是那个左右着李治的老奸巨猾的长孙无忌一手操纵的。她知道那个篡国的老贼是必欲把除高宗以外的所有太宗的儿女们全都置于死地而后快的。因他惧怕他们联合起来谋反夺权。

高阳公主虽然看出了问题所在,但她却苦于无应对的良方。

没有人可以商量。她想起了远在千里万里之外的吴王李恪。她想此刻要是能有足智多谋的恪在身边该有多好。高阳公主以一介女流之辈的悟性,觉出此刻也许该是他们皇室的兄弟姊妹联合起来推翻专权跋扈的长孙无忌的时刻了。

在这关乎生死存亡的时刻,高阳寄希望于皇室的其他成员。尽管这些遗老遗少们平时也很嫌恶高阳公主,并且几乎不同她来往,但当他们听说长孙无忌就要开始屠杀皇室成员的消息,便陷入紧张,人人自危起来。毕竟把官至礼部尚书的房遗直和驸马都尉的房遗爱赶出京城长安不是个小的动静。而且这房遗爱是如今大唐皇帝亲妹妹的男人。长孙无忌向高阳公主开刀确实使皇室的其他成员胆战心惊,他们中的一些人便空前地团结了起来。

宣布房家兄弟贬官发配后的一个晚上,几辆马车悄悄地停在了高阳公主的院外。

马车里的人哆哆嗦嗦躲躲闪闪地溜进高阳公主的院落。

这是自高宗李治继位后皇室成员的第一次秘密聚会。据史书记载,参加此次聚会的,有唐太宗的兄弟荆王元景,还有唐太宗的妹妹丹阳公主和她的丈夫薛万彻。薛万彻因犯罪早已被贬至偏远荒蛮的甘肃宁州。被贬官对他如骨鲠在喉,此时正对高宗的朝廷满怀着深仇大恨。另外一对参与聚会的夫妇,是高阳公主的姐姐巴陵公主和她的丈夫柴令武。当时的巴陵公主正在生病,柴令武本已是河南卫州刺史,但却以照顾病人为借口,长期滞留长安。

便是这样的一群不甘长孙无忌作威作福的皇亲国戚们聚集在高阳公主的房子里。声讨着高宗李治以及他背后的长孙无忌的种种倒行逆施。

荆王元景本来就自视甚高,怀才不遇。他认为太宗死后,在整个皇室中,唯有他才是做帝王的材料。他对侄子高宗李治始终不以为然,对外戚长孙无忌的专权更是恨之入骨。于是他最先跳出来,直言不讳地发誓说一定要干掉长孙无忌,胁迫高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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