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夫人抓紧了她的小手,微微笑着,苏家的人,谁都心疼她。抚着她幼嫩的脸,七夫人说道,“你不止有楚家,你还有苏家和刘家,我们不管如何,随时都欢迎你回来!”
“七娘……”
“傻丫头……”
七夫人语重心长地说,“这个世界上,活着的人比死了人要重要得多,你爹娘,晋王他们都希望你幸福,而不是背着包袱过日子。”
“我明白的。”苏绿芙道。“七娘,这些事我都知道,我们不谈,好吗?”
“好!”七夫人也不赘言。
苏绿芙道,“早上,我给瑶光航运下了命令,凉城和京城的运河全面停航,直到我重新下令开航为止。我还让离月亲自赶往凉城,清空凉城运河上所有的船只。”
见到七夫人眼中的不解,苏绿芙才开口,“皇城军队挥师北上,王爷今天一早急赶往源城,才两天,哥哥的援军不可能会到。瑶光停航……就把荣王大军拦在路上,等哥哥的军队到来。拖延时间,等到王爷完全掌控韩家军,皇城军队就失去进京的最佳时机。”
凉城到京城这道航运被瑶光垄断,所有的船只都要听从瑶光的指示,他们常年驻守边关,根本就没有自己的战船,只能靠商队的船只帮他们渡河。等到皇城军队上京要渡江时才发现没有船只,反过头来要走回头路已经晚了。
“想帮楚王?”
苏绿芙点点头,有点唇边苦笑着,眉头微微拧了拧眉,“爹爹一定希望天下黎民百姓能有个安稳的家,政哥哥在九泉之下也一定希望我们的孩子能活在太平年代。在国家天下前,个人的小恩小恨并不重要。”
“你明白就好。”七夫人十分欣慰。
果真不出苏绿芙所料,皇城军队在凉城被困,瑶光停航,他们被隔在岸边,离月一到凉城就开始撤离所有瑶光航运的人。把大部分的船只开到源城附近,军队只能看着空无一人的运河长叹。
因为没有船只,官家的航船根本就不能支撑四十万的人马和粮草,才等两天,大将军当机立断走陆路,可是,一来一回,走了回头路,浪费了大量的时间,过了凉城就迎头碰上刘枫大军,不得已被逼回凉城里面。
四十万大军对上二十万,怎么说也是也是皇家军占了优势,两支军队在凉城对峙了半个月,为楚景沐安抚和掌控韩家军提供了一段有利的时间。
三支军队团团地把凉城围困,也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单单让凉城断粮,轻而易举地平息了这次的战乱。
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安抚了这次的**。
当朝丞相李济在城南有一座宅子,并非住宅,只是用以避暑的一座江南水乡般的宅子,夜深人静时,李济的轿子停在宅子门口,并没带一人,独自一人走进宅子。
恐怕谁都没有想到,从天牢失踪的荣王会藏匿着丞相府中。
深夜的庭院,静得只有风声,院子里只有一名荣王最中心的护卫,他一个人正在书房中,看着一幅画,李济进去的时候,看到画像吃了一惊。
那画中女子,竟是楚景沐王妃苏绿芙。
“相爷觉得画中之女美吗?”
李济一愣,没有应话,忽觉得冷清,夏日的夜里有了秋日清晨的寒意,画中人,他只见过一面。却实为难忘,想必谁都难忘当她和楚景沐缓缓步入宴会时的风姿。
她的故事却天下皆知,京师芙蓉,安阳抚慰难免,朝廷第一嫌疑犯,已经是凤天皇朝的传奇人物。这次的宫变,起源也是她,一个女人,牵动了三个权倾朝野的王爷,一夕之间打破了十几年的僵棋。
“丞相怎么不说话,是本王声音太小吗?”荣王笑问,李济觉得阵阵冷风自他身上迸发,和周围隔了一层空间。
“美!”名动京师的芙蓉,怎会不美?
“是啊,本王也觉得很美。”这幅画像晋王府中之物,当日凤君政出逃,晋王府被抄,晋王尚未娶妃,并无家眷,府中奴仆逃尽。他搜凤君政绝密文件时在书房看到这幅画,苏绿芙的画像。
他从不知道,他那位看起来狠戾薄凉的二哥竟擅长丹青,把苏绿芙画得惟妙惟肖,眉梢灵动,鬼使神差,他把画收了起来,这个女人是朝廷变幻最直接的导火索,凤君政也因她丧了命。
若是去年,苏绿芙没有找他合作,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他的宛芙也不会死。荣王唇角牵出一抹冷意。
“王爷,如今并非谈论楚王妃的时候,皇家军在凉城失败了。”李济拧眉,辅佐他十几年,他花在荣王身上的心血又有谁知,权利,在争权中越滚越大,像是雪球,在膨胀。不能不争,不能就意味着失去一切,朝廷向来就是一批新臣换旧臣,若是四皇子即位,荣王一党今后便难于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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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中的事,晋王的事,你没学到教训吗?”拧眉,回身,荣王眼神阴鸷。“皇家军太不成气候,竟然不听本王的命令就擅自上京,活该落得如此下场。”
“王爷,四位将军也只是想帮你?”李济双眼隐隐冒火,听得出他语气中的放弃。走到今天这一步才说放弃,那他十几年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了。
这场争夺如此猛烈,结果只有玉石俱焚,若是四皇子登位,他们不死皆伤,这是必然的结果。
怎能说放弃?
怎敢说放弃?
“愚蠢!”轻哼一声,荣王眼光转向墙上的画,半侧着脸,阴森沉郁。眼神晦涩难懂,暗含着一丝毁灭的狠绝。
“丞相,你不觉的这楚王妃实在美得让人毁灭吗?”
“王爷!”李济微喝了一声,“你想步上晋王后尘,死于非命吗?”
荣王浓眉紧蹙,眼眸闪过火光,那恼意,似是要在他脸上烧出个洞来,如刀刃四面八方地笼罩着他。李济心虽被这怒气吓到,却依然无畏惧地看着他,这是谏言。
两人的眼光在空中碰触,气氛一时紧绷了起来,一怒一静。
“皇城军队失败,你以为我还能有回天的能力,我早让他们稍安勿躁,等待时机,他们却擅自做主,这不是帮我,是害我。”
“王爷,楚家军表面上是掌控韩家军和皇城军,可毕竟不是他自己带出来的军队。忠诚度不高,随时都有可能开始叛变,要接掌一支别人的军队,要花费很长一段时间。王爷,目前唯一缺的是钱,只要寻找天下富庶之人,找个名目,没收家产,正好能补足粮草,京中富庶人士不少,光一个富可敌国的瑶光夫人就够了。”
“瑶光夫人?”荣王双眸眯了起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瑶光夫人,若是那么好找,楚景沐早就找到,怎么会到如今还是一个谜。”
“不管再难,总要努力,难道你要甘心退让?这么多年的努力,你就甘愿为他人做嫁衣?”
两个王爷和太子十几年的纷争,到头来,成全了四皇子。他等于不费吹灰之力就赢了全局,他不信,荣王能甘心。
唇角浮起一冰冷狠绝的笑意,荣王冷冷地望着他,转头,瞳眸细缩,紧紧地盯着墙上那抹绝丽的笑,阴寒地冷哼着,“我不甘心!”
楚景沐,你毁了我的一切,等着,看看我是如何毁了你!
李济刚走,一道黑影飘了进来,座上的荣王唇角不动声色地勾了起来。
“王爷,过一个月,人就到京城。”冰冷无温的一句话,四周的空气似是凝结成冰。
“很好!”荣王走近那幅画,凝视片刻,摘下不远处挂着的宝剑,细细地抚摸着上面的花纹,粗粝的手指上感受着上边的精细。忽而,宝剑出鞘,寒芒顿闪,白光在脸上一闪而过,映出一双冷魅的眸子。那双眸子像是黑夜的野兽盯着猎物,幽幽地泛着光。
剑气直划向画像,片刻之后,墙上的画没了,只有房间里飘起的白纸,飘飘洒洒,如冬天的落雪。
李济回到相府,一名文士模样的人迎了上来,见他面色不好,深知不妙,“王爷怎么说?”
李济不说话,深深地叹气,转而狠色掠过,“荣王深知不敌四皇子,以渐渐有了退出的弱色,可是,对楚王府,似乎他还别有打算。”
“这也难怪,为了一个女人,三个王爷都在盘算,只是楚王棋高一着,赢了全局。对楚王,荣王该恨之入骨。”文士亦蹙眉。
“这些都不关我们的事,我们最重要的是保住自己家族的利益,不然四皇子登位,朝廷根本没有我们立足之地。”
“相爷是说,要投靠四皇子?”
想起见过几面的凤君蔚,李济背脊窜上一股冷气,凤君蔚也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
“找瑶光夫人的事进行得如何?”
“毫无头绪,京中能和瑶光有过接触的,除了苏家的……不是,是楚王妃,似乎没有人,不过她们两在商场是死敌。”
“务必要尽全力!”
“是!”
边境**平定,皇城四将军全部以待罪之身被俘上京,军权暂时被楚景沐麾下的两位将军接管,留在边境,按照楚景沐的吩咐,尽力纳为己用。刘枫直接带着军队回南方,楚王班师还朝。四皇子凤君蔚奉命出城相迎,城中一片欢庆。
四位皇城将军被打入死牢,以叛乱之名定罪,秋后处斩。
楚景沐刚回王府,略微梳洗一番,去了西厢,初秋的西厢有些清冷,特别是苏绿芙这种喜静的人,府中少有人打扰,更显得静谧。她一个人在凉亭中下棋,穿着一袭粉蓝色的长裙,秋风吹起裙摆,飘曳如仙,几缕发丝在脸颊边肆意地轻抚着主人柔嫩的肌肤。
楚景沐的眼光紧紧地看着凉亭中的那抹身影,似乎天地间就只有这抹颜色能牵动他的一举一动。思念如刀,磨得他胸口灼痛不堪,内乱平定,就心急如焚地刚回京城,赶回她身边。
苏绿芙放下手中的棋子,偏头一笑,如春花灿烂,比秋月可人,清润得如清晨枝头的雨露,轻灵的音色透过空气传进他的耳膜,“王爷还要在那里站多久?”
楚景沐看着她熟悉的笑容,看着他熟悉的眉目,清俊的脸虽疲惫,却笑得轻松,入了凉亭。苏绿芙站起来,微微福身,楚景沐慌忙拦住,她有三个月的身孕,虽看不出来,他却不敢掉以轻心。
“芙儿瘦了!”
“多谢王爷挂牵。”苏绿芙微微一笑,不知道是不是有孕的关系,楚景沐总觉得,怀孕后的苏绿芙看起来比过去要柔软得多,虽然身上那股冷清之气依然存在,却令人感觉到一分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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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激她腹中的胎儿,至少让苏绿芙变得温柔。
“悠若呢?没陪着你吗?”楚景沐扶着她坐下来。
“姐姐去苏家商行,她说闲在家里没事做,去商行帮帮手。”
“你看起来很疲倦,应该多休息,怎么又在下棋?”
“最近更喜欢下棋,以前左右手下棋,都是左手赢,右手输,最近下棋,总是右手赢,左手输。”左手是黑子,右手是白子,左手杀人无数,右手血腥不沾,她的两只手,分得清清楚楚。
“不管输赢,都是芙儿的手。”
苏绿芙点点头,“是啊。”
两人有些客气和生疏,不像是久别重逢的夫妻,倒真是相敬如宾。
楚景沐不满足眼前的状况,却无力改变,收了收心中的晦涩,楚景沐问,“瑶光是你说服的吗?”
苏绿芙看着他,打趣地道,“王爷,你以前查过我们,你应该知道我们是死对头,她心狠手辣,逼得不少商家都家破人亡,这样的人,我怎么说服她?”
“除了你,我想不到其他人。”楚景沐心里知道一定是她帮的忙,不然瑶光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帮刘枫,“虽然我查不到瑶光是谁,不过芙儿,以你的聪慧,即使瑶光是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