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就像他的身一样,永远也不能温暖么?
东方流景见林瑾瑜愣愣地盯着他看,她眸中浮现的神情可是怜悯?她是又在怜悯他么?怜悯他这个嗜血如狂的恶魔?
“你该知道的……”沉默良久,东方流景睇着林瑾瑜悠悠开口道:“即便我杀光了世界上所有的人,我也断然不会伤你分毫。”
他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他运筹帷幄,设计陷害,对待敌人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可是对她……
聪明如她,又怎会不知道呢?她不过是在装傻在自欺欺人而已。
林瑾瑜睫毛微颤。
即便杀光了所有的人,也断然不会伤她分毫?
她是听错了么?东方流景这是在说什么?间接表白?
什么叫她该知道的?
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你的不杀之恩,我领了。”林瑾瑜侧开了脸冷声说道:“现在,请你放开我。”
东方流景薄唇抿着,须臾方才说道:“我帮你将暗器取出来之后,你就可以离开,在这之前,想都不要想。”
“东方流景,你不要这么霸道!”这个男人怎地如此无理,他是她的谁啊,要他管这么多?
东方流景眼眸微转,睨了林瑾瑜一眼,淡然地威胁道:“你不要逼我出手点你的穴!”
“你不要威胁我,你以为你点了我的穴给我治疗了伤口,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么?你想都不要想!”林瑾瑜死鸭子嘴硬,让她就此乖乖地任东方流景治伤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打不过他,口才总要好过他吧?
面对林瑾瑜的呵斥,东方流景没有说话,只是伸手点住了林瑾瑜的穴道,不再给她半分动弹的机会,他不仅封了她的穴道,还顺便封住了她的哑穴,随后拿着云思辰给他的那些工具细细地帮她挑起暗器来。
林瑾瑜狠狠地瞪着他,可是,哑穴也被封住了,她该怎么骂他?
为什么她遇见的男人一个比一个霸道?尤以东方流景为最!
现在既不能动又不能说,那么,她便只能拿眼睛瞪他了。
点穴之初林瑾瑜还有精力拿眼睛瞪着东方流景,可是慢慢地,伤口上的疼痛让她的眼睛瞪不出来了,不仅不能瞪了,眼睛还有些微微泛酸。
“你若是疼,我允许你流泪……”东方流景一面认真地为她挑着暗器,一面说道。
那个该死的林振青,他居然这般狠戾,发出去的暗器居然带着倒钩刺,如若是个男子受了这般的伤,都会痛得骨头都软掉,更遑论一个女子呢?
而面前这个女人,自从他今夜见到她之后,他根本没有在她的眸中发现一点一滴的泪水。
她到底还是不是个女人了?
她不痛么?
听见东方流景的话,林瑾瑜又开始拿眼瞪他,哭什么哭?哭有用么?流泪有用么?如若流泪有用的话,她的娘亲就会自动自发地出现在她的面前么?会么?
答案当然是不会!
那么,她又为了什么要哭?
可是,为什么被他这样一说,她的心里就直泛酸呢?
强压住心中那股想要落泪的冲动,林瑾瑜狠狠地闭上了眼眸,将那快要呼之欲出的泪水狠狠地圈在了眼眶之中。
东方流景瞥了一眼林瑾瑜,薄唇抿成一线,没有再说话。
隔了一会儿,东方流景终是处理好了林瑾瑜的伤口,而那个女人,自从刚才闭眼开始便再也没有睁开眼睛,不过,他却知道,她没有睡着也没有晕厥,因为她的眼珠在不停地乱转。
她似乎是在强压着泪水。
这个傻子!
处理好了伤口之后,东方流景又给她上了伤药,随后便找来一块干净的棉布为她包扎起来,包扎的时候,林瑾瑜仍旧鸵鸟地闭着眼眸,以为自己不用看便不用想了。
可是,为何从她闭上眼眸的那一霎那,她的脑海里全是东方流景妖孽般的容颜?
为什么他的容貌就似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内心深处?
而且,还是那么地悄无声息?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记住了他的容颜?
东方流景为了避免弄疼她,他包扎的动作异常的轻柔,包扎完毕之后又将准备好的干净衣衫给她穿好,因为她那件小衣服已经不能再穿了,是以,东方流景便将齐修准备好的肚兜给林瑾瑜穿在了身上。
这是他第一见女子的肚兜,他拿在手上比划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样给她穿,林瑾瑜闭着眼睛,发现房中半天没有动静时,便偷偷地睁开了眼睛,烛光下,床前那个高大的男子正拿着一件肚兜前后翻转,似在琢磨那衣服该怎样穿,林瑾瑜在见到这样的场景时,恨不得咬掉舌头。
她真是倒霉啊,不仅被东方流景看光光了,居然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他给自己穿衣服,她这辈子都没有这般狼狈过。
如是想着,林瑾瑜的身体瞬时就燥热起来,耳根也红得跟柿子似的。
这一刻,她真的好想去死啊……
东方流景拿着肚兜摆弄了半天之后觉得似乎应该这样穿了,然后便扶起了林瑾瑜,将那肚兜给她穿了上去,当东方流景的手臂再度触碰到林瑾瑜的肌肤时,林瑾瑜觉得整个人都快要炸毛了,真是太尴尬了。
这厮真是不懂得避嫌么?他就不知道找个婢子来给她穿衣服么?非要亲力亲为?
当东方流景给林瑾瑜穿上肚兜时,闭着眼睛的林瑾瑜心里一紧,凭感觉她都能知道,东方流景给她穿反了,他是猪么?连个肚兜都不会穿?他是想要羞死她么?
心里刚刚腹诽完,东方流景就把那肚兜给反转了过来,随后覆在了她的身上,覆上之后便将那细细的绳子绕过她的脖颈栓在了后面,系完脖子上的绳子之后又将下面的绳子系上。
这个动作刚一开始时,林瑾瑜的身子整个起满了鸡皮疙瘩。
东方流景为她穿好肚兜之后眼眸微阖,睨了睨她的肌肤,随后便将外衣给她穿上了。
一整个穿衣的过程对于林瑾瑜来讲,简直比拿刀凌迟她都还要难受,这完全就是非人的折磨。
自今夜之后,她永远也不要见到东方流景了!
东方流景收拾好一切之后便站立起身垂眸对林瑾瑜说道:“伤口处理完了,你的穴道会在半个时辰之后自动解开。”
撂下话语后,东方流景便转身出了房间。
当林瑾瑜听见房门的嘎吱声后方才缓缓地睁开眼睛,她转眸看向房门处,那里已经没有了那抹红色的身影,可是,房间之中却存留着他身上的薄荷香味。
半个时辰之后,林瑾瑜的穴道便解开了,一旦能动了她便翻身坐起,坐起来的动作牵扯到了胸前的伤口,她秀眉蹙了蹙忍住了痛,随后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离开房间之后她便飞身而上屋檐,当她的身影消失在暗夜之中时,房门边显现出了一抹红色的身影,东方流景眼眸微眯,凝视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眸色暗沉如子夜。
林瑾瑜飞身出了院落之后回身一看方才发现原来这里竟是云府。
眼眸忽而眨了眨,觉得有些不对劲,细细想来又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对劲,遂转身疾步离去了。
出了云府之后,林瑾瑜并未回宣王府,因为她的心情很乱,很乱,一部分原因是因着林振青,一部分原因是因着东方流景,当然,最多的因素还是兰汐芝的失踪,她想找一个透气的地方缓解一下自己的心情。
想来想去,便走到了烟雨山的山界处,到了山界之后林瑾瑜又朝山巅行去,到得山巅之后,她便寻了一块崖边的石头坐了下去。
她坐在大石之上,双脚蹬在一颗小石头之上,手肘撑在膝盖处,任由山风拂起她如瀑般的墨发。
想起娘亲温柔慈爱的笑容,想起那些相依为伴的岁月,她将头深深地埋在了膝盖之上。
“娘……”
她究竟该去哪里找她的娘亲?一点线索都没有,她该怎么办?
人生第一次,她尝试到了无奈,尝试到了有心无力。
忽然之间,她觉得有些恐慌,觉得那无边无际的孤寂朝她席卷而来,将她层层包围。
失去了娘亲,那么,在这个世界上,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真真正正地一人了……
不知不觉中林瑾瑜在崖边坐了好几个时辰,当天边升起火红的日出时,当日出之光映透了整个天边时,林瑾瑜方才从悲痛中惊醒过来。
一旦惊醒,却是发觉自己仍旧在山崖之巅。
“素鸢……”林瑾瑜秀眉一抬,想起若是早晨素鸢见不到她的话,她一定会很担忧的。
林瑾瑜陡然立起,然而,却是因着坐着太久而双腿发麻,她的身子忽然向下矮了一截,就在这时,她却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娘子……”
那是南宫烨的声音。
林瑾瑜直立的身躯就此僵在了原处。
娘子……
自从与南宫烨成亲以后,他就喜欢喊她娘子,可是,为什么听了这么多遍的词语而今听来却是让她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呢?
林瑾瑜缓缓回身,视线凝在了那一处,苍翠松柏之下一名男子坐在轮椅之上,他的脸上照旧戴着黄金鬼面具,而他仍旧穿着那一袭他钟爱的白色衣衫。晨光照在他的身上,让她清楚地见到了他鬓前已然湿透的墨发。
因着自己无故消失,他是不是急疯了?
你有把他当做你的夫君么?
不知为何,东方流景的话瞬时就蹿入了脑海之中。
南宫烨,为何每一次,她都会将他遗忘?就在刚才,她担心素鸢找不到她时,却没有想起南宫烨也会为她担忧。
她总是将他遗忘在了不知名的角落里。
“娘子,你怎么了?为何昨夜没有回王府?你站在那里是要做什么?”南宫烨看着闷不吭声的林瑾瑜,心中甚为担忧。
“南宫烨……”然而,当南宫烨的话音落下后,他却见那个本是立在风中的女子竟是朝他奔了过来。
眨眼的功夫,那个女子已经跑至跟前,她矮了身子,扑倒在了他的腿上:“南宫烨,我娘亲失踪了,她不见了,她被坏人掳走了,南宫烨……”
“呜呜……”林瑾瑜放声地哭了出来,她的哭声呜咽低沉,哽咽难受。
心底曾经铸起的铁一般的城墙,在南宫烨的面前轰然倒塌,溃不成军。
那一根一直绷得直直的心弦,也在这一刻松了下来。
她……也有软弱的时候……
当她在失去了至亲之后,她是真的软弱了。
南宫烨微垂眼眸,伸手抚上了她的发髻,因着在风中坐了一夜,她的发髻有些乱,不过,却仍旧那般润泽秀美。
“娘子,莫要悲伤,一定会找到她的……”
林瑾瑜不听南宫烨的劝告,只扑在他的腿上哽咽起来:“怎么找?我昨天晚上出去也没有找到她,你说,我是不是不应该将她接出林府?我是不是做错了?我的固执终究害了她么?我怎么可以把她弄丢了?嗯?”
这一刻,她已经不想管那么多了,她需要发泄,需要将心底所有的痛苦都倒出来。
“娘子,你没有错,你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她好。”
南宫烨凝眸看着林瑾瑜,伸手抚上了她的脸颊,为她拭去了脸颊之上的泪水,浅浅地说道。
“可是,南宫烨……娘亲不见了,我在这个世上便没有亲人了……”
从此,她真是就是孤单一人了。
南宫烨抚上林瑾瑜发髻的手顿在了那里,静默半晌,他方才悠悠地说道:“娘子,我也是你的亲人啊。”
他也是她的亲人?
林瑾瑜忽而哽住了喉间,她自他的腿间抬眸向上,朝霞之中,他的黄金面具映着亮眼的光束,虽然亮堂,却不刺眼。
“南宫烨……”林瑾瑜凝眸看着他,又唤了一声他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