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柔情笑意。
恐怕无论是谁,都得化在他的眸子里了。
他见我失神,笑意更浓,戏谑的轻吻了吻我的唇,“夫人在看什么?”
看他眼里满是桃花春风,我不禁红了红脸,想来也算是老夫老妻的,偏生的还是有些不习惯。于是坐直的身子,想要挪到一旁去,却被他揽住了腰,我一瞪他,像他放开些,他却笑得更猖狂,道:“走罢!”
而后,竟一把将我抱起,让我坐在他的腿上,我挣不开,好不窘迫。
“皇……你……”
旻昕见我这副模样更是开心,揽着我腰的手又紧了紧,“夫人可是害羞了?”
我已顾不得快要烧起来的脸,只嗔道:“好不正经的!果然是出宫便换了个模样!”
“哈哈,那又何妨,此处也无外人。”言罢,又将俊脸凑近,在我耳畔吻了吻,道:“难得出宫,自然得开开心心的不是。”
第二十一章 红墙君倾博笑靥(15)
我横了他一眼,道:“怎的今日心情那么好,还想着出宫?莫不是昨儿梅常在伺候得好,皇上龙颜大悦了?”
我一提起梅常在,便见他目光暗了暗,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却有些任性的抿了抿唇。
岂料旻昕没有半分恼怒,只是笑意加了几分,将我揽入怀中,“怎么,夫人吃醋了?”
我一愣,“嫔妾岂敢。”
“噗——”他笑喷,我不禁更恼。
“还说不敢,啧啧,可酸了!”旻昕似是真的心情很好,可我看着他的笑容,不知为何徒添几分感伤,就连方才一时的兴奋愉悦也淡了许多。
他低头看了看我,那目光可算认真,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
“说好了,出宫了,我是夫君,你是我夫人。”
我愣了愣,勾了勾唇角,“知道了。”我顿了顿,故意起身推开他,自做到一旁,道:“好吧,我承认,我是有些……”言到此处,我目光也不自觉低了低,“不过说到底,人,是我送过去的,连封号也是我拟的……我凭什么……”
还未说完,我的话就被他**了。
蜻蜓点水,他笑意盈盈的放开了。
“我没碰她。”
我看着他有些发愣。
他轻点我的额头,重新揽着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或许如今你心底还念着那个人,但是,我相信终有一日,那里会只有我一个。”他指了指我的心口,“衿儿,你说,我是不是中毒了?”
我的心狠狠一抽,脑子有些发愣,“我……不知道……”
他摇摇头,握了握我的手,“不过,就算真是中毒了,我也认了。”
还不等我们把这一路的情绪消化完,马车便停了下来。
我不禁愣了愣,疑惑的看向旻昕。眼前这个好看的男人,蛊惑了我,我连要去那儿竟都没问。
有人撩开的帐子,道:“主子,到了。”
旻昕点点头,牵了我的手,道:“下车吧。”
我起身,问道:“是何处?”
“你家。”
我一愣,“我家?”
旻昕满载温暖的眸子微微上挑,点点头。
这一次我急不可耐的探出了车,眼前的阳光刺痛了我的眼,同样,也在我面前勾勒出一张我日思夜想的画卷。
金漆雕花大门,两根朱红色的柱子上还贴着一副新对联,白玉石阶梯,两只石狮子甚是大气的端坐在门前,碧瓦飞甍,头顶正中央处,是一块牌匾,苏府。
那些绵长的时光流过,明明流下了痕迹,却难以寻觅。
只一眼,泪就盈眶而坠。
旻昕在身后轻轻揽着我微微颤抖的肩膀。
“我以为……以为……苏家,已经……被抄了……”我泣不成声,目光却贪婪的打量这眼前的一切。
旻昕笑了笑,“叛军之罪,本该如此。但是,我答应过你的。”
我一怔,抬头看向他,正好对上他璇玑般的眸子。
我听到自己心底什么东西破土而出的声音。
良久,我依旧止不住的颤抖,“谢谢……”
他抬头抚了抚我的发,“谢什么,你是我夫人,为夫为夫人做些事情,本是应该的。”我心潮澎湃,还欲说什么,却见他执手向前走去,“好了,别说了,咱们没什么时间,你就不想进去见见里面的什么人?”
我又是一怔,“什么?!”
旻昕不在多言,只是依旧笑着。
下一刻,旻昕牵着我的手踏入了那不知何时敞开了的朱红大门。
淡黄色的日光洒落在柔软的白雪上,一层淡淡的暖意。墙垣屋角,碧瓦飞甍,这一处的雕花窗上刻着的是松下童子,那一边的池塘原是种着三色的睡莲,还有院子里假山中有个小洞,原是儿时的秘密基地,我做错事时便喜欢躲到那里去,子青最了解我,每次都能找到我。
那些关于这个“家”的记忆,铺天盖地,忽然伴随着这个一年未见的地方,将我淹没。
我记得当初我、子青、子宁、子珮四个人第一次踏入这个宅子的时候,其实都有排斥。我们不喜欢北方这样厚重的房屋,仍旧怀念江南潺潺流水,竹楼小筑,还有那些桃李纷飞,淡若云烟的日子。
可是,苏家,一个后来被我们称之为家的地方。
太多的记忆,笑的,泪的,爹严厉,却又常常带着我们瞒着娘跑出去玩儿,娘慈爱,却也有拿着藤条把子青打得皮开肉绽的时候,最后还是她心疼得哭个不停。
那时候的冬天,若是下雪了,我们一家人会在最高的那个楼阁上摆上大大的暖炉,一人一条厚厚的绒毛毯子,围着一个火锅,一边看雪一边吃着热腾腾的火锅,如何也不觉得冷。故此子青还难得文艺一把,给那楼阁取了个“听雪楼”的名字。
若是晴天,日头好的,我们一家人便搬着藤椅瓜果糖糕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有时候还打打马吊,输了的得去厨房帮邱婶洗三日的碗,或者把私房钱拿出来抵给赢最多的人。
只是,这样的日子,后来竟是因为年纪的增长而渐渐远去了。
爹是从二品文官京职内阁学士,但是子宁十八那年就得了武状元,后来被封了骁骑参军官拜正三品,而子青十七那年也封了正四品的副骁骑参军。都说苏家人杰地灵,是文武双全的地儿,家里四个孩子,两个男儿文武双全不必说,就连两个女儿家都是才女,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通,而且四个孩子都生得俊颜花貌。
记得子宁弱冠那年,来苏府说媒的可算是踏破门槛了,京城里多少小姐都想要嫁到苏家来,而子珮行及笄之礼时,各处公子更是蜂拥而至。
第二十一章 红墙君倾博笑靥(16)
那时候我和子青便笑呵呵的给他们看名册,挑挑拣拣,说这个好那个不好的,那管子宁得日日哄着拂尘别叫她吃味,而子珮更是一个人生着闷气,恨不得把那些名册统统给烧了罢。
只是得了晋封,苏家如日中天,他们三个男儿家在家的时间便是越来越少,子珮也去了挽纱馆,苏家,越发的冷清了。
入宫前的日子,是苏家最鼎盛的日子,却也是苏府最寂寞的日子。
没有往日的欢声笑语,只有娘偶尔的轻叹,和丫头下人们的悄悄耳语。
娘常常拉着我在这样的天气里坐在院子里,跟我说着我们小时候的事儿,比如子宁都十三的时候,居然还尿了床,窘迫得一日都不敢出门。这事儿我们原都是不知的,娘却在知道得清楚,子宁千叮万嘱叫娘千万别告诉我们。再比如子珮生得貌美,却也是爱美的主儿,曾经偷偷拿了娘的胭脂,却不会用,把清秀俏生生的脸蛋弄得跟猴**似得……
只可惜,那些傻事儿,只怕我再是听不到了。
如今眼里的苏家,其实还是当初的样子,房屋依旧,没有什么破败,甚至都没有被人排查过的痕迹,若是恍惚,我还以为回到了哪天大家都出门的日子。只是空荡荡的,楼是这样,人,亦是。
相思绰,凭雪落。
我看着染上尘埃雪灰的苏家,竟有些难迈出步子。
因为我知道,我踏出这一步,这个梦,便要碎得彻底了,它会告诉我,那个称之为家的地方,已经不再了。
我的泪落不下来,只是心好像窒息一般的难受。
一阵温热从手心传来,我愣了愣,抬眼看了看身边人,无暇的白袍,万物失色的浅笑,我没想到有一日,他的笑容也能让我如此安心。
“走吧。”他拉了拉我的手。
当我还沉湎于这里的过去种种,却突然听见一声,“子衿!”
我一怔,几乎不敢相信的回过头去,那个穿着一袭深紫长衣,梳着妇人髻,满眼泪阑珊的妇人,是娘。
“娘!”泪夺眶而出,我抑制不住的朝她奔去。
娘泪如雨落,将我搂在怀里,我心头一颤,娘竟是瘦了这样多。
“子衿……看到你,看到你……娘就放心了……”她抽噎道:“娘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
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娘虽不是我的生母,但是自我把苏家当成自己真正的家的一刻起,我就把这里的所有人都当作我的亲人一样看待,娘对我极好,就好像是亲娘一般,我自是不会忘记,我发烧时是谁没日没夜的守着焦急等待,亦不会忘记逢年过节的那些好看的衣裳又是谁一针一线缝制好的……
原有算命先生说我生性薄凉,虽有情,但不深,虽有爱,但不真。
或许正是如此,在所有人都不在身边的时候,我还能活下去,我还能尝试着去接受旻昕,去找新的生活……只是,算命先生或许忘记说了,我是个何等念旧之人。
“伯母。”旻昕带着淡淡的笑容道。
娘一愣,便放开了我,朝旻昕行大礼道:“罪妇参见皇上,倾玉娘娘。”
我一急,急忙将她扶起道:“娘!做什么呢!”
旻昕依旧如春风般和煦,“伯母不必多礼,这里是宫外,是苏家,我不过是陪夫人回家探亲的女婿,说起来,还得称伯母一声丈母娘。”
娘眼里自是几分疏离,微微低头道:“罪妇不敢当。”
旻昕不再多说,只朝我道:“衿儿,今日本是伯母他们离京之日,日后怕再难相见,所以,我特地带你来给他们饯行的。”
我心头微凉,虽然早就猜到了,但是总归抱着一丝希望,如今……
只得勉强一笑,道:“多谢皇上体恤了……不知,我娘他们要被送往何处?”
“苏家男子皆发配北疆,女子流放南岭。”
我瞪大双眼,强忍着泪水。北疆与玁狁接壤,这两年玁狁蠢蠢欲动,北疆不仅是贫瘠之地再加上祸乱不断……且不是子宁和子青是身强力壮的青年受不受得住,爹已经是花甲之年,如何能受得!而南岭是极为偏远的地方,那里一直是大宁最为贫瘠的地方之一……一南一北,只怕,再无相聚之日。
我知道旻昕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没有按照往例将苏家抄家株连九族,全家斩首。
但是,这样的结果,我一样……痛心疾首。
我朝旻昕跪下,叩首道:“求皇上……”
“求什么?”旻昕轻念。
我已经有些无力了,我无法提出其它的要求,我知道,旻昕这次对苏家的处理方式已经让很多大臣不满,更有甚者联名上奏,请求旻昕问斩苏家,毕竟谋逆是何等大罪!
我咬了咬下唇,再说不出一语。
娘将轻抚我,道:“傻孩子,皇上已经是仁慈了,切不可得寸进尺,皇上能饶我们全家一命,我们理当感激才是,怎可……”
岂止旻昕又是一笑,“你们放心,伯父与苏子青在去北疆的路上遇上的山贼,那一行人已经是全军覆没了。”
我一怔,当下反应过来,喜道:“多谢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