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又眨了眨眼睛,只是神色淡然,示意我放心,无要轻举妄动。
再看太后,她依旧无言。
第三章 暗波汹涌重疑心(8)
又过了半晌,只听一个女声响起。“姐姐,祺良媛昨夜劳累,虽说是祖训,想来时辰已过,不若让祺良媛起身吧?”
顺声寻去,原是皇太妃!只见她一身玄色绣凤长衣,妆容淡淡,却不失华美,若有若离的神秘端庄之感,乌发高盘,却只斜插着一双金凤点睛步摇,愈显气质非凡。
她就是皇太妃,一个传奇女子!我在心中暗叹。
只见太后凤目一斜,道:“妹妹倒是体恤新人。罢了,祺良媛,平身吧。”
“谢太后,谢皇太妃。”言毕,舒柳起身,竟是一个不稳朝一侧倒去,眼看就要跌倒,幸而惜墨姑姑及时扶住,她神色冷淡,道:“小主小心。”
舒柳不禁有些尴尬,道:“多谢。”
只听一声冷哼,原是云妃,“就跪了一会儿竟连站也站不住了?祺良媛可真是精贵呢!”
太后亦是一声冷笑,道:“也是呢。不知祺良媛是那家小姐,令尊位列何职?”
听罢,舒柳面色微白,却只能拱手,道:“回禀太后,嫔妾家父舒业平,是……是平山县主薄。”
言毕,只听四下传来细细密密的偷笑声。就连面色一直一层不变的太后也露出了笑靥,道:“那祺良媛的出生也不怎么样,如何这般精贵的?”
县主薄不过九品,官职很小。而舒家家族亦非什么名门望族,为了舒柳,夫人特地在舒柳八岁时进京,在京城西城置办了一处十分简陋的住宅,但在培养舒柳方面,却丝毫不马虎,只为有一日舒柳可以入宫得到皇上宠爱,从而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听到众人的嘲笑与太后之言,舒柳面上更是难看,眉眼之间也多了几分自卑与愠怒,眼中更有几滴泪在打转。
“嫔妾惭愧。”她道。
只见皇太妃面带笑容,如春风和煦,道:“是啊,祺良媛却是出生寒门,但想来祺良媛昨夜才华横溢,可见舒主薄教女有方。诶,说来妹妹记得姐姐的父亲可是翰林院侍诏,可惜令尊大人死的早,否则妹妹也可见一见,看看这侍诏大人如何教导出姐姐这般出色的人物呢!”
说到此处,方才还春风得意的太后面色渐冷,道:“呵,哀家的出身哪里比得上妹妹出自名门江家呢?家父早亡,哀家又哪里算得上什么人物,至少比妹妹你便是差了一级。”
“姐姐过誉了。”
翰林院侍诏乃是从九品,比起县主薄还低了半级,想不到太后也是出自寒门。
太后不作多言,只道:“那么良媛归位罢。”
“谢太后。”
而后太后又道:“若各位并无他事,便就此散了吧。”
此刻又见一抹橘色的身影,正是纯选侍。
只见她跪在殿前,双手捧着三个精美绝伦的盒子,面上露出谄媚的笑容,道:“嫔妾纯选侍,参见太后,皇太妃,太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只见太后微微挑眉道:“纯选侍平身罢。”
“谢太后。”
“不知纯选侍有何事呢?”太后端起茶杯,并未看纯选侍。
只见纯选侍脸上的笑容更盛,复跪下,将手中的盒子高高捧起,道:“启禀太后,这是嫔妾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太后,皇太妃,太妃娘娘笑纳。”
我心中露出一丝嘲讽,送礼一说倒是平常,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儿,想必在座的嫔妃,特别是新晋的贵人多半都是有备而来。但是这纯选侍抢在第一个,便是想要显示她的真诚,但是按着品级顺序,理当从位列最高的姚嫔和琉婴开始,她这般,虽算不得逾越,但也得罪了不少人。我余光瞟见几位新晋的贵人,面上都有些愠怒。
却不知在太后眼中,这般殷勤又是如何?
只见太后浅浅一笑,道:“如此,惜墨你便呈上来,给哀家和皇太妃还有太妃看看吧。”
“是。”惜墨微微福身,便上前接过纯选侍手中的礼物。
只听纯选侍道:“最上面的一份是太后的,第二份是皇太妃的,第三份是太妃的。”
我心道这般列放虽是不错,但是对于势不两立的太后与皇太妃而言,这句话便是冒犯了皇太妃与太妃。其实,纵使她不说,惜墨这么多年经验又岂会不知道?
如此,可见这纯选侍虽有心机,却缺乏智慧,实在不值得我与琉婴上心。只怕她无需我们动手,便会自掘坟墓了。
惜墨将礼物分别递给另外两名侍女,三人将礼物分呈给三位女子。
第三章 暗波汹涌重疑心(9)
惜墨打开装着太后礼物的盒子,那精致的金色锦缎中躺着一个乳白色的小药瓶。
“纯选侍,此为何物?”太后饶有兴趣的将药瓶拿在手中把玩,问道。
纯选侍笑道:“回太后,此乃嫔妾故人特制的‘还珍膏’,只要将其擦在肌肤上,便可使其洁白无暇,亦可延年益寿,美容养颜,恢复青春。这‘还珍膏’普天之下只有一瓶,嫔妾一位,只有太后才配拥有此物,故而将此奉上。”
听罢,太后面不改色,只是看着手中药瓶,道:“原是如此……纯选侍可真是有心了……”
听到这话,纯选侍立马跪下谢恩,“太后过奖。”
“看来哀家是真的老了,老得不得不需要这些药物来维持容颜了呢。”
太后脸上露出哀伤的神色,叹息着摇摇头。而纯选侍慌忙道:“嫔妾不是这个意思……”
“哦?不是这个意思?那么纯选侍送哀家这‘还珍膏’又是什么意思呢?”太后微微挑眉。
“呃……嫔妾只是觉得太后风华绝代,若能加上‘还珍膏’,必是更加风姿卓绝。”
“唉……”太后又叹息道:“纯选侍说哀家风华绝代,哀家如何哀家又岂会不知道呢?纯选侍又何必哄骗哀家呢?先帝已逝,哀家要那风姿卓绝又有和意义呢?纯选侍你说是不是?”
纯选侍显然已经被太后给震住,只能低头,“是……”
太后满意一笑,道:“既然已经没有意义了,而这‘还珍膏’又只有哀家才配拥有,而哀家又没有必要拥有,那这‘还珍膏’想必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只听“啪”的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四分五裂碎在殿前的药瓶吸引了。
“啊!”
只听一声尖叫,原是那瓶子的碎片溅起,将跪在殿前的纯选侍的右脸给划了一道口子。那口子虽不长,却不断向外渗着血。纯选侍一边捂着右脸,一边惊叫着:“啊……好痛,好痛啊!”
太后不予理会,自顾自的喝茶。
只听皇太妃道:“纯选侍如何这般不小心呢?戳到了姐姐的痛楚,虽说姐姐已经四十有余,年近半百,但是姐姐风华绝代,又哪里需要什么‘还珍膏’呢?也难怪姐姐会生气了。不过你送本宫的这个红釉梅瓶本宫倒是喜欢,只可惜这瓶子底部没有落款呢,如此精美的瓶子也不知出自何窑何手,本宫对瓷器并无研究,也不知是好是坏了。”
只见纯选侍跪下,强忍泪水,磕头道:“是嫔妾疏忽了。此瓶其实是出自嫔妾之手,还有太妃娘娘的那刺绣锦帕,也是嫔妾亲手绣的。”
“哦?说来,姐姐你对瓷器和刺绣都有些研究,不若对纯选侍的手艺点评点评?”
一直没有言语的太妃终于点点头,接过那只红釉梅瓶,细细的端详。
纯选侍抬起头睁大双眼,一副紧张模样,连伤口的疼痛都忘记了,死死的盯着太妃的表情。
良久,只见太妃浅浅一笑:“此梅瓶胎细而实,可见烧制之人有心了。”纯选侍这才松了口气,又见太妃笑得更深了,“只是这红釉乃是十分难烧制的,纵使是官窑也是百中挑一才能呈上宫中的。而这只梅瓶色泽平淡不匀,且并无色泽,死气沉沉。还有这梅瓶上头的白梅,绘画的也不够精细,并没有将白梅的傲骨风姿绘出,所以说,这只梅瓶,只能算是中下等了。不过毕竟是纯选侍亲手烧制的,还是可见纯选侍心诚。”
再见纯选侍,面色苍白,想必心情已是跌落谷底。
第三章 暗波汹涌重疑心(10)
皇太妃一副失望的模样,“既然姐姐都这么说了,看来这梅瓶当真不是什么上品了。媗夕,你平日待本宫真心实意,做事亦是尽心尽力,本宫也没什么打赏你的,便将这只梅瓶上给你了。还不快谢谢纯选侍?”
只见那名名唤媗夕的双十年华的丫鬟福身道:“多谢皇太妃赏赐,多谢纯选侍。”
纯选侍勉强一笑,道:“媗夕姑姑不必客气。太妃娘娘“嫔妾烧制瓷器的手艺确实并不精巧,不若娘娘看看嫔妾呈上的刺绣吧?”
“嗯。”太妃应道,将锦帕拿起,细细看了起来,见到太妃面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纯选侍的脸上终于好过一些,可太妃的脸上又瞬间冷了下来,竟立刻将锦帕撕碎!
见状,纯选侍立马跪下磕头,道:“太妃娘娘,嫔妾做了什么,竟让太妃娘娘如此动怒!”
“哼!纯选侍,你说这是你绣的,为何本宫之前见过一模一样的锦帕呢!无论针法样式,多事一模一样,最重要的是,你绣的这只凤凰双面绣后修了一个字,蕊!”
纯选侍大惊,道:“嫔妾不知道!真的是嫔妾所绣啊!”
皇太妃亦道:“是啊,这锦帕背后是一个‘蕊’字……若本宫没有记错的话,宫中品级最高的绣女莹蕊便有这个在刺绣后留下自己的名字的习惯,若说这针法,当真如那莹蕊所绣呢……”
“皇太妃,嫔妾是冤枉的!这真的是嫔妾亲手绣的啊!嫔妾如何敢拿他人所绣的来欺瞒皇太妃和太妃呢!”
“哼,只怕是纯选侍你手艺拙劣,却又一心想要讨太妃欢心,所以将莹蕊所绣的锦帕呈给太妃,却不知道莹蕊乃是太妃娘娘的心腹,莹蕊所有绣品都要经过太妃娘娘的审查方可发放各宫啊。”云妃冷笑道。
“纯选侍!你太叫本宫失望了!”这次说话的人是皇后,只见她转向太妃道:“嫔妾教导无方,惹恼太妃,请太妃降罪。”
太妃将皇后扶起,道:“此事与你无关,纯选侍入宫不久,不是你的过失。但是皇后应当秉公处置。”
“是。”皇后起身道。
“娘娘,娘娘!嫔妾是冤枉的啊,冤枉的啊!嫔妾真的没有拿什么莹蕊的绣品啊,我根本不认识那什么莹蕊!娘娘!我是冤枉的啊!定是有人冤枉我!定是有人要陷害我啊!娘娘!”纯选侍哭喊道。
皇后面有愠怒,道:“哭哭啼啼吵吵闹闹,成何体统!纯选侍,你先惹恼太后,又将次品呈给皇太妃,还将莹蕊姑姑所绣锦帕冒充自己所绣献给太妃,现在又这般没有规矩!实在太让本宫失望了!念你为初犯,传本宫懿旨,废除林氏封号,降为从八品采女,摘其绿头牌,禁足,林采女你便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罢,若是不能反省清楚,就不要出来了!”
“冤枉的!我是冤枉的!”林采女绝望的声音响彻大殿。原本整洁的妆容此刻变得零乱,年轻而美丽的面庞上挂满泪痕,惶恐的模样叫人心疼。
只见太后皱眉,挥手道:“把林采女带下去。”
“冤枉啊……太后……”
女子的身影终于消失在人们视野中。
我心中暗叹,果然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要说这林采女也没做什么事情,却一下子就得罪了这三位宫中最尊贵的女人。
第三章 暗波汹涌重疑心(11)
“宫中便是有这等人扫大家的兴儿,姐姐莫要生气。”皇太妃笑道,见太后默不作声,又道:“不知还有谁有礼物要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