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可怕了!
仅此一个念头,我一定要回去!我要告诉逸昕!
可是现在,我除了几乎麻痹的疼痛,连抬腿起身都无比艰难。
我绝望的望着一碧如洗的碧落,便直接想到了那开满如火如荼曼珠沙华的黄泉。
我不想死,可是极度的疼痛,还有大量的鲜血,饥饿寒冷,我的脑子开始泛白发昏,我不知道自己这样躺着能到什么时候,纵然尽力想要起身,却只能感受到无力的疼痛。
这种无力的感觉让我想要尖叫,可是我只能苦笑。
在这里,就算叫破喉咙都没人会答应吧,何况我连叫的力气都没有。
突然觉得自己好狼狈。
不知道躺了多久,只是身边原本冰凉的空气渐渐变得燥热了,头也渐渐变得昏沉。
我以为我真的要死在这里的时候,忽然听见马蹄声……
如同惊雷一般,惊醒了我所有的知觉,虽然疼痛几乎将我撕裂,却掩不住我的欣喜。无论来人是谁,我都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听着声音越来越近,我用尽全力颤抖的抓起簪子,再一次狠狠的朝自己的大腿刺去——
“啊——”撕心裂肺的喊叫。
我几乎要昏死过去,却努力让自己清醒,直到听见勒马的嘶叫声,已经模糊的视野里出现一个身影,挂着一丝惨淡的笑容,陷入黑暗。
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一丝光彩刺痛了我。
不禁皱皱眉头,竟然有那次从火场里出来的感觉,但是环顾四周,是一间客房,早不是那华贵却阴沉的宫殿,不禁让我松了口气。
“你醒了?”
来人一身明蓝色的袍子,乌发束起,是个极清秀的少年,一双大眼睛忽闪水灵,一晃还以为是个灵秀的姑娘。
看到陌生的人,却让我不住松了口气。
我想起身,却发现身体还是僵硬疼痛。
“别动,你受了很重的伤!”那人见我想起立马跑过来将我轻按,然后笑了笑,道:“一个姑娘家怎么会受伤成这副模样,还拿簪子刺自己,真是不要命了。”
我扯出一个笑容,道:“多谢恩公。”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不禁愣了愣,恐怕我这满身伤痕,想要快速赶到逸昕身边也比登天还难。
“幸好你是遇上了我和我哥,否则那里豺狼虎豹,打家劫舍的,没见到你便是被冻死饿死,见了你也是抓回去做小妾,况且帮你洗干净了才知道你是这样美的女子。”那少年咯咯的笑着,明朗许多。
我不禁微微一愣,这才发现我身上的衣服都被换了干净的,不觉涨红了脸。
见我羞赧,少年眨了一下眼睛,道:“你放心吧,是这家客栈的老板娘给你换的衣裳。”
“多谢恩公。”
他摆摆手,道:“不用谢不谢的,若是真心要谢不如以身相许好了。”他眉间一挑,却并无轻浮之意,倒是愈发明朗起来。
“恩公说笑了,我已经嫁人了。”
“哦?”少年愣了愣,“也是,你这样好看的女子,多少人喜欢,这年纪也该成亲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苏离儿。”
“苏离儿?”他坐在圆桌旁,随意的拿了茶,“这名字取得悲戚戚的,倒真是奇怪了。”
悲戚戚?还真是如此。我苦笑了一下,道:“我从小无父无母,后来遇上好心人收养做了童养媳,前些日子因为战乱便一同向江南去了,谁知途中遇上歹徒,夫家的人都被杀了,就剩下我一个女子,他们见我年轻貌美便想要……我宁死不从,拼了命逃了出来,也摔得遍体鳞伤跌落在那悬崖旁,险些就掉了下去……”
我说得凄惨,现在说谎几乎可以脸不红心不乱,仿佛这就是事实一般。
少年微微一愣,眼里几分同情,“难怪呢,看你浑身都是树枝草木划破的伤痕。唉,这宁国内战,战火纷飞,不知道连累多少百姓水生火热呢。”
我一愣,问道:“不知恩公尊姓大名。”
“蓝骏。我哥哥叫蓝熙,刚才出去了。”
蓝骏,蓝熙……我在心中默念。
“无论如何,还是要多谢恩公相救,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恐怕我走不了,劳烦两位恩公了。”
蓝骏摆摆手,道:“唉,不劳烦不劳烦。你躺了一天,饿了吧,我去楼下给你弄点吃的。”
“多谢。”
“客气!”
雕花门被关起,房间霎时安静了下来。
望着天花板,我微微叹息。
忽然想起景泰最后塞给我的那个包裹,头一转,便看见那包裹还安好的躺在床边,想来他们并没打开。便忍着疼痛伸手将那包裹拿近了拆开。
包裹的布已经沾染上了血迹,所幸里面倒无多损害。
看到里面的东西,我瞠目结舌。
一叠厚厚的,银票!
不禁露出一丝笑容,当真是金贵的玩意儿。
动动手指耐心的一张一张翻着,果然在中间靠后的几张发现了一张特别的银票,一百两的面额,只是背面,写着两个字:南隐。
我微微一愣,南隐?景泰是要告诉我沈南影是间谍吗?可是,那为何不直接写“南影”,还将这个“隐”字躺着写……
我细细的看着,觉得这“隐”字的耳朵旁横躺着,就如同一座山一样……
一怔,南山隐!
南面的山有埋伏!
来不及多想,便听到门外有动静,急忙将包裹收好。
蓝骏端着粥走了进来,少年明朗的脸庞上带着笑容,道:“我叫掌柜的去找大夫了,一会儿就来,你这浑身的伤,不治哪里过得去。诶,你现在动不了,怎么吃呢……”
我眉头一跳,便听他开心的说道:“我喂你吧!”
看他亮晶晶的目光倒是不觉讨厌,只是有些别扭。我尴尬的笑了笑,“劳烦恩公将我扶起,吃饭……还是可以的……”
“哦……”
他耸耸肩,放下粥将我轻轻扶起,动作十分温柔,生怕弄疼我,我心中便多了几分感激。
不多时大夫便来了,为我切脉试探伤口后便留下了药方,说我这两日须得在床上静养,状态好的话,第三日就可以下床了。
我知道,这样浑身的伤痕在第三日下床已经很不容易了,但是,南面山有埋伏,却刻不容缓!
蓝骏去抓药了,现下只有我一个人在屋子里。
试图想要起来,撕裂般的疼痛,毫无力气。
我不禁皱皱眉头,但是,无论如何,都一定要送出去!我不知道逸昕他们现在情况如何,但是,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咚——”的一声,我狠狠的摔在了床上,疼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
还是不行吗?我不禁有些绝望。
“吱呀——”一声,我一愣,抬眼看见一个身穿深青色袍子的男子。
淡淡的眉眼,横眉入鬓,淡漠的表情,高大的身材几乎挡住了亮光,是个生得很好看的人,约莫二十五六的样子。只是,那贵气,纵然是朴素的深青袍子也掩盖不住半分。
“有事?”他淡淡的说道,没什么表情,这让我想到了沈南影,心口一窒。
我强忍疼痛撑起身来,“想必这位就是蓝熙恩公吧?”
他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定定的看着我,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嗯……那个,我想给我夫君寄点东西……”
“夫君?”他微微挑眉,又道:“哪里人?”
我摇摇头,一副难过落寞模样,“我夫君随平祈王去了,我与夫家人中途受难,如今岂能得知他身处何处?只是半月前他还来信说跟着平祈王在阜城,现在也不知道了……”
他微微思忖,道:“平祈王领兵北上往上京城去了。”
我心口一痛,果然,还是被他们算计了!
第十六章 金戈铁马血玉颜(5)(二更)
“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我颤抖着问道。
他摇摇头,“确切的不知道,这两日吧。”
默默舒了口气,两日的光景,该是还不能到达上京城,顶多到花都吧。
我想了想,将那染了血的簪子和半叠的银票用一张牛皮纸包了起来,然后对蓝熙道:“劳烦恩公将这些寄到平祈王萧沐寒谋士处,我那夫君素来与名唤萧沐寒的谋士相好,但是他却是个小卒,便由萧公子代收了几次。”
他接过,点了点头,便离开,只是临走前说道:“你伤得重,别乱动。”
我一愣,道了声谢。
关上门,又是我一人。
不知道为何,见到蓝骏和蓝熙下意识的相信,他们两人一看就是性格迥异,长相也不是很像,哪里都看不出是兄弟,但是两人给我的感觉却都很干净。默默合了眼,这世上总不会人人都在算计,总是会有好人的吧……
这两日我都很乖很听话,大夫吩咐该怎么养就怎么养,身体果然见好得很快,今日已经是第三日了,虽然依旧感觉虚弱无力,但是好歹可以下床了。
“姑娘小心些。”一个十一二岁模样的小丫头伸手搀扶着我,一副认真的模样。
她是蓝骏去抓药顺手买的,说是为了方便照顾我。我见他们气质不凡就知道必定不是普通人家,再见他们出手阔绰不禁有些心疑,不过他们待我却是极好,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目的,我也不忍再多想。
这丫头生得也算是玲珑了,眼睛不大却是好看的丹凤眼,睫毛浓密修长,只是瘦骨如柴,皮肤黑黑的,一看就是受了不少苦的。初见的时候还一副害怕的模样,这两日好了些,却还是胆怯,叫人看得心疼。
蓦然又想起拂袖她们……
我微微叹息,朝她感激一笑,“多谢了。”
她小脸一红,微微低头,“姑娘说笑了,我是下人……”
“对了,你原说你叫丫头,不过这名字终归不是姑娘家叫着好的,我送你一个名字可好?”
她愣了愣,欢喜的点点头。[·]
“嗯……”我思忖了一下,道:“叫安宁吧,这些战火纷飞的日子,能得一处安宁便是福气了。”
她又欢喜的点头。
看她小丫头的模样,我也不禁笑了笑,真是孩子呢。
“苏姑娘可以下床走动啦?”我刚出门便见到蓝骏欣喜的跑上来,末了还伸伸拦腰,打了个哈欠,“不过这天还早着,你起那么早作甚?”
看他睡眼惺忪,不禁笑了笑,“蓝公子可以多睡会儿的。”
“还不是听到隔壁有动静嘛……”他小声嘀咕道。
我摇摇头,他孩子气的模样叫我想起了黎昕。
看着天空,已经是秋日了,当真是秋高气爽的模样。
“我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承蒙两位恩公关照,也不好再多打扰,只是离儿无以为报,只能寻得夫君后再相报恩了。”
蓝骏一听我要走,脸上一滞,皱眉道:“别,别呀,走什么呀!你这样弱不禁风的模样叫好了?你要去寻夫君,难道还要去上京城不成?须知现在平祈王领兵北上都过了花都了,接下来前线自是一片战乱,你一个女儿家去做什么!”
第十六章 金戈铁马血玉颜(6)
我摇摇头,叹道:“我一个女儿家无依无靠,只能去找我夫君了。”
“没关系啊,如果你没处去,就跟着我们呗!”蓝骏笑道。
“骏儿休得混说。”一声冷清的声音,转眼而去,是蓝熙。
蓝骏努努嘴,一副委屈模样,“我不想她走嘛……”
蓝熙摇摇头,朝我说道:“苏姑娘执意要走我们不会阻拦,只是骏儿说得不错,以姑娘如今的身子,恐怕到不了。”
“到不了也要去。”我低头说道。
蓝熙一愣,“苏姑娘既是要去上京城,我们送姑娘一程便是。”
“嗯?”我疑惑的抬头,见他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我们要去穆州,还可相伴一程。”
去穆州的路和去上京城的路在花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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