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止忽然间似乎隐约的感觉到上方的视线,毫无征兆的抬起头来,向前望去。那一眼,但见银装素裹的白茫茫一片中,一袭金丝绣边的衣袍随风飘摇,异常的醒目。而那一个人,就那般撑着伞站在那里。
“小族长,你回来了?宸宸担心你,非要亲自下山找你不可。”
紧跟在宫宸戋身后的风逸,也看到了山道上的云止。于是,立即一个跃身自宫宸戋的身后上前来,紧接着语气明显一转道,“说起这‘担心’,这让我突然想起来,小族长,我也很担心你,这么大的雪,你怎么能自已一个人下山去呢?若是冻着了怎么办?若是不小心跌倒了怎么办?若是不小心滚下山了怎么办?若是……”
宫宸戋的面色,在风逸的话语之下,一时间,越来越黑、越来越沉、越来越……
风逸还在一个劲继续说着,“……若是再被蛇咬了怎么办?”
云止的嘴角,一时止不住抽搐了一下。
半响,宫宸戋迈开脚步,一步一步向着下方的云止走去,沉声道,“谁让你下山的?”
云止看着,不免有些‘委屈’,委实的‘委屈’,将手中拎着的那一堆食物抬了抬道,“我是下去拿食物。不然,真到了明天大雪封山,我们吃什么?”大雪一旦封山,到时候,恐怕就真的没办法下山了。而山上,并没有任何食物。难道,真要喝西北风不成?
“你不会与我说麽,我会下去拿。”宫宸戋沉声依旧,面色也依然不好看。
正如风逸所言,她若是冻着了怎么办?若是不小心滑倒、跌倒了怎么办?更甚者……想到这些可能性,宫宸戋的面色便不觉更差了。
风逸飞身上前来,还在继续道,“若是……”
“风叔叔,小鱼儿在山下找你。我上来的时候,他一直在哭,你快下去看看吧。”
云止急忙打断风逸的话,面不改色说道。因为,她明显的察觉到宫宸戋的面色,是在风逸滔滔不绝的话语之下越来越难看的。
她不过就是冒着风雪下了一趟山而已,需要说得这么严重麽?
风逸一听,不疑有他。下一刻,心中担心小鱼儿,一溜烟就飞身下了山去,速度极快,“说起这‘哭’,这让我突然想起来,小鱼儿从来不哭的,他真的哭了吗?不行,我得马上回去看看……马上……”
寒风,将风逸的最后一句话吹拂过来。一时间,山道上,冰天雪地中,便只剩下云止与宫宸戋两个人。
云止伸手,主动的握上宫宸戋的手。发现,那手冰冷一片,毫无温度。随即,带着一丝‘撒娇’般的,轻轻的扯了扯宫宸戋的手道,“好了,我知道错了。”其实,云止心里真没觉得自己哪里错。不过,算了,还是认错一下吧,“现在,我们快些回去吧,我还没有吃晚饭,饿了。”
宫宸戋听着看着,有些无奈,但出口的语气依旧严肃,“以后,不许一个人下山。”
云止立即点头,顺着宫宸戋的话捡好听的道,“好,我以后一定不一个人下山,一切都听夫君你的,可好?”
宫宸戋闻言,面色这才转好。那‘夫君’二字,怎么听怎么的顺耳与舒服。随即,反手握住云止的手,将云止往自己这边微微一带道,“拿着。”说着,将自己手中的伞一收,递给云止。
云止明显的怔了一下,一边伸手接过来,一边心中疑惑这么大的风雪,宫宸戋他不带伞?
下一刻,在伞被云止接过去后,宫宸戋直接用行动回答了云止。但见他,一把打横抱起云止,就抱着云止往山上而去。
云止不料,险些吓了一跳,快速道,“宫宸戋,我自己会走。”
“别动。”宫宸戋眉宇一蹙。脚下的积雪那么厚,一步一步的走,担心会冻到云止的脚。另外,也担心云止会不小心滑倒。
云止听着,不觉抿了抿唇,不再说话,将手中的伞往宫宸戋那边带了带。
片刻,云止忽然想起什么,对着宫宸戋道,“宫宸戋,父亲刚刚说,贾氏部落有飞鸽传书送来,说贾氏部落这两天便会到了。到时候,希望你亲自去开启阵法,让外面的贾氏部落进来。”
宫宸戋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即,继续往前走,“知道了。”微微一顿,“到时候再说。”
“宫宸戋,我觉得东方卜他可能会找来……”云止犹豫了一下后,说出自己心中的担心。而这一担心,是完全有可能的事。
“没事,到时候有我在。”宫宸戋低头亲吻了一下云止的额头道。若是那一个人真的敢来,他一定让他有来无回。到时候,没有了东方卜,他看东清国是否还能完好。
“但总归还是小心些为好。”话虽这么说,可云止心中的那一丝担忧,怎么也散不去。
一路上山,宫宸戋都抱着云止,没有让云止再下过地。一步一步,高耸入云的山峰,一眼望去似深入云层的山道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足迹。
回到小木屋时,天色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
明亮的大厅内,宫宸戋将云止放下,伸手抚了抚云止衣袍上的积雪。
云止也为宫宸戋抚了抚,将那些白雪拂去,浅笑着道,“我去准备晚饭,你先在此休息一下。”
宫宸戋点头,看着云止去厨房后,折身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
云止简简单单的准备一番。
大厅内,云止将做好的饭菜端进去,反手合上了大门,将风雪阻挡在外面。
宫宸戋看着桌面上烫着的酒,伸手为自己倒了一杯,再端起抿了一口道,“这雪,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这几天,恐怕都没办法下山了。”
“没事,这么多的食物,能吃好几天呢。”云止笑着道。
宫宸戋也一笑,眸色温柔,动手为对面的云止夹了些菜道,“多吃一点,这些天都瘦了。”
一顿饭,两个人慢慢的吃着,也不管时间流逝。紧闭的房门,将所有的温暖的紧锁在屋子中,将所有的寒冷阻挡在门外。
同一时刻,同一片天空下,另一处。
一袭靛青色长袍的男子独自一个人负手站在一山顶,向着天山的方向望去。
“皇上,这是刚刚传来的消息。”安静中,忽然,有一名侍卫快速的走上前去,也不管地面上的白雪,直接单膝下跪,将信函呈上。
东方卜侧身,取过信函打开,面无表情的低头望去……
再有两日,贾氏部落的人便到达天山了。到时候……“传朕的话,什么事都等朕回去再说。”
侍卫应‘是’,快速的离去。片刻间,山峰上,便再次只剩下了东方卜一个人。衣袍,在风中翻涌起一道又一道的弧度。
北堂国,灯火通明的乾清殿内,暖炉设置,人只要穿一件单薄的春衣便可。
琳琅独自一个人坐在案桌前,认真的翻看着侍卫秘密从各个大臣的书房抄回来的信函。通过这些信函,依旧各个大臣的处理与决定,可以很清楚的知道眼下北堂国的具体情况,也不难从中揣摩出每一个人的心思。
琳琅以前,虽从未接触过这些,但胜在人够聪慧与心细,很多东西学起来很快。
至于武功,也正在加紧学习之中,不想再做一个没用之人。
一时间,安静中,只听得纸张打开或翻动的声音。侧脸的轮廓,认真而又严肃。
“琳琅,好久不见了,还记得我吗?”忽然,一道声音凭空响起,就清清楚楚的响彻在琳琅的耳边。
琳琅明显的吓了一跳,本能的快速抬起头来,环视四周。那一道声音,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是花千色。只是花千色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难道,是他听错了?
“你很聪明,做得不错,到时候可造之材。”那一道声音,再次响起,自龙榻那边传来。
琳琅一眼望去,只见,那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就那样活生生的、如鬼魅般凭空出现。妖冶的红色衣摆,蜿蜒三尺有余,若一道血流长长的拖延在地面上。
“怎么,不认识了?”花千色慵懒的坐着,后背倚靠着雕龙床棱,似笑非笑。
“你……你是人是鬼?”琳琅音声颤抖,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是,怎么也无法相信。那一夜,他明明亲眼看到她被困在山洞中,看到那山洞内的火光冲出来,她绝对必死无疑。
“琳琅希望本宫是‘人’还是‘鬼’?”花千色不答反问,悠然的语气竟是似笑非笑依旧。
琳琅不自觉握紧了自己的手。半响,终于确定出现之人并非鬼。下一刻,心中暗自冷静的思量间,琳琅快速的站起身来,走上前去,对着花千色便直接下跪道,“花宫主,我希望……希望你能够帮我。”
“琳琅想要本宫怎么帮你?”花千色对于琳琅的下跪,居高临下的冷眼望着,有着‘疑惑’的问道。
“我希望花宫主能够亲自教我武功。哥哥的话,琳琅时刻记得。以后,这北堂国,也是花宫主你的。”黑衣人所教的武功,不是说不好。只是,一相比较起来,远不及花千色的十分之一、百分之一。若真能得到花千色亲自传授武功,此刻的这一点下跪又算什么?
琳琅暗自咬紧了牙,低垂着的头看不清面上的神色,“花宫主,请你答应。”
“既然你是北堂帝的亲弟弟,那本宫自然要帮一把手。好了,起来吧,别跪了。”花千色说着,隔着几步的距离隔空扶起了地上的琳琅。
琳琅站起身来,对着花千色道谢道,“多谢花宫主。”
花千色颔首,目光,重新审视起面前的人,“从明天晚上开始,本宫亲自教你武功。”
琳琅再道谢一声。然后,就着心中的那一丝不解,忍不住小声的开口问道,“花宫主,那一夜,琳琅明明看到你……看到你……你怎么……”
“明明看到本宫被宫宸戋困在山洞中,洞内大火,为何却没有死?”
花千色顺着琳琅的话说道,但却并没有回答的意思。话落,微微动了动身子,话题明显一转道,“明晚的这个时候,本宫会再出现。到时候,本宫会亲自教你最上层的武功。另外,你给本宫牢牢的记住,这一件事,不许与任何人说。”
音落,人已刹那间消失不见,一如前一刻出现时一般。
琳琅顿时快速环顾四周,若不是龙榻上那一株曼珠沙华,险些要觉得刚才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琳琅快步走过去,弯腰拾起龙榻上的那一株曼珠沙华。但见,那曼珠沙华娇艳欲滴,应该刚刚才采摘下来。妖红色的花瓣,俨然如刚才离去之人身上的那一件衣袍一样。
天山山顶,木屋内。
云止与宫宸戋两个人,已经吃完了饭。
云止随之起身,将桌子上的一切都一一收拾掉,转身去厨房。
宫宸戋品着茶,等着厨房内的云止忙完回来。在这样的冬夜,倒是一点也不觉得寒冷。
回房休息时,已是深夜。不知不觉间,竟觉时间过得那么快。
两个人,一道上床榻,同榻而眠。
云止靠在宫宸戋的怀中,微微打了个哈欠后,便沉沉的睡了过去。前夜被宫宸戋折腾了整整一夜。昨天白天醒来后,又被宫宸戋折腾了许久,实在是有些累,现在还没有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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