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主……”百花宫婢女渐渐招架不住,忍不住回头请示。
花千色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出现的这一行黑衣人,黑衣人的武功,似乎有些超乎她的意料,即便是其中的任何一个,在武林上也绝对能排出一个名头来。没想到,云止手下,竟有着这样一批绝顶高手。良久,虽心有不甘,可还是冷静的审时度势。正所谓,能屈能伸,冷漠的下令‘撤离’。今日的一切,他日再报。
“杀,一个不留。”
品茶之人,那一袭银丝绣边的白衣,薄唇冷冰冰的吐出五个字。
黑衣人听着,飞快的上前,便将花千色与几名身上或多或少都已经挂彩了的百花宫婢女给包围了起来。
下一刻,刀光剑影声再度响起,几乎成为了整一条街道上唯一的声响。
东方卜看着,复侧头望向身侧的云止。但见她,一手轻轻的端着茶盏,一手轻捻着杯盖摩挲杯沿,正悠然自得的品着茶,一贯的淡定闲然之色。一颦一笑间,是掌控一切的自信。一举一动间,是稳操胜券的从容。
一刹那,东方卜竟有些看得呆了,怎么也无法移开视线。
一直以来,他最喜欢的,便是她的这一份从容与淡定,闲然却掌控一切,运筹帷幄。
云止察觉到东方卜的目光,不紧不慢的回视过去,似笑非笑道,“怎么,东清帝不关心花千色的生死,反倒一心看起本相来了?”
“云止,这一招,算你狠。”东方卜霎时回神,面色一正说道。
“本相狠?”云止闻言,淡笑着反问一句,情绪不辨。随即,脸上笑再明显深了一分,紧接着道,“本相再狠,又怎么狠得过东清帝你?本相如此做,顶多只能说,本相是在依样画葫芦,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而已。”那一日,在天山,花千色故意留下风絮与风浊两个人,再用风絮风浊以及东玄绪来威胁她,最后,更是以此逼得她……回想到此,云止只觉得自己还太轻了。不过,不急,慢慢来。现在,就先让花千色以为是东方卜在帮助她云止算计她……
眼下,东方卜的按兵不动,不过只是在审时度势而已,至于站哪一边就看哪边赢了再说。
若是云止赢了,东方卜自然要彻底的除去花千色,不然,留着花千色,花千色以为他在算计她,那么,日后将后患无穷,甚至是寝食难安。而若是花千色赢了,那东方卜要做的,自然是想方设法的证明自己‘清白’,到时候云止落在花千色手中,还不是他东方卜的?
纵观时下的时局,云止岂有不知东方卜心中想法与思量的道理?
云止说完,继续品茶,泰然自若的神态,不徐不疾的动作,任前方刀光剑影交织。
一行最先出现的黑衣人,乃是云止之人。此刻,站着不动,俨然作东方卜的手下,东方卜不下令便按兵不动。
花千色应对着不断上前来的黑衣人,早前的受伤未愈,再加上刚刚才毒发过的虚弱,渐渐的,不免有些吃力与力不从心起来。
“走。”
突的,花千色对着百花宫婢女冷冷的吐出一个字。
残留的那几名百花宫婢女,其中立即有两名护着花千色准备离开,剩余的断后。
云止看着,并不阻拦,红唇的唇角缓缓轻勾起一抹若有还无的弧线,似自信,似不屑,似逃不出手掌心的掌控与不迫。
东方卜时刻留意着身侧的云止,将云止的神色尽收眼底。
确如云止所笃定,他在等着,等着看哪一方赢。而他,自然是毫无疑问的站在赢的这方。
下一刻,但见三抹身影一个足尖点地,便一同跃身而起,飞快的离去。
而,几乎是同一时刻,一张大网自上空洒落。
阳光下,只见那一张大网的网线,有成人的手指粗细,到处反射着一层不同寻常的淬蓝光芒,显然涂了什么剧毒。而渔网之大,坐在街道上一眼往上望去,几乎看不见除渔网以外的天空。
与花千色一道飞身离去的两名百花宫婢女,顿时心下一惊。旋即,一剑挥出,就要斩破渔网。
渔网的网线,并非是一般的普通线,而是由无数条如发丝一般粗细的牢不可断的雪韧丝织成一条制成,起坚韧程度几乎不亚于玄铁。
两剑,一同落在上方洒落下来的网线上,可网线却半分未损。
花千色顿时眯了眯眼,随即,一个转身翩然落下地去,摇曳的红色衣摆蜿蜒拖延在到处都是血的地面上。
洒落下的渔网,落在街道两侧的房屋上后,再无法落下一分。片刻,但见那一张渔网将街道两侧这一处的房屋统统给包围在了里面。
花千色所在的地方,乃是两侧房屋中间的那一条道上,此刻,被渔网严严实实包围住,猛然抬头望向隔了一层渔网的对面,“云止……”
“花宫主叫本相?”
云止听着,抬头望去。随即,似笑非笑的放下茶盏走近。
花千色衣袖下的手再度紧握成拳,那指尖深深扣入掌心却似乎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恼恨在心。
云止沿着渔网,在街道上踱了几步。然后,重新望向被困在里面的花千色,“花千色,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本相说过,你不要有一天落在本相的手中……”微微一顿,似乎突然想起什么,“本相好像忽然记起,花宫主似乎说过,永远不会有这一天。那么,现在呢?”话语神色中,有着一丝挑衅的味道。
花千色闻言,怒目而视,“云止,你不要太嚣张了,本宫……”
“想杀了我?”云止打断花千色的话,笑着反问一句。末了,将花千色之前的话,原封不动的送还给此刻被困的花千色,“那就等到那一天再说。不过……”语气一转,“本相可没有花宫主你这般‘仁善’,本相向来喜欢斩草除根,以绝后患。所以说,花宫主你是你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是吗?”
花千色冷笑一声,似乎一点也不将眼下的这一切放在眼里。
一直坐着,看着这一切,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东方卜,在这个时候依然平静如初,只是看着。神色中,似乎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是’与‘不是’,等花宫主下了黄泉,不就清楚的知道了吗?”
话落,云止勾唇一笑转过身去,背对着被困的花千色冷酷下令道,“来人,放箭,一个不留。”
一行黑衣人,依令行事,立即搭弓上弦对准里面插翅难飞的花千色与几名百花宫婢女,就毫不犹豫而又毫不留情的放箭。
一时间,密密麻麻的利箭,穿过渔网的网洞就呼啸而进。
片刻间,残留下的那几名百花宫婢女,已倒下了一半。还剩余的,每个人都越发挂彩,源源不断溢出的鲜血几乎染红了整一件白色衣袍。
花千色从容不迫,冷静的应对着。受伤的身体,一时,伤上加伤。
云止不看后面的情形,在黑衣人放箭后,抬步走向前方依旧坐着的东方卜,勾唇一笑。
东方卜看着前方的那一切,花千色还未死,一切都还为时尚早,不宜先下决定,且继续静观其变。
“东方卜,你说,当日之仇,我们究竟该怎么来算为好?”
“……”东方卜没有说话。
“东方卜,你说,本相要不要像对付花千色那般来对付你呢?”
“云止,眼下这个时候,这般做,可并非明智之举,朕劝你还是别意气用事为好。”东方卜淡笑回道。
云止在东方卜面前三步之遥处站定脚步,对于东方卜的话,冷笑一声再道,“东方卜,你说,本相费尽心机设下这一切,花千色可谓是在劫难逃,本相又为何偏偏要将这一切推到你身上?花千色一个将死之人,你说,本相真有这必要吗?”
“那你不妨说话看,你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东方卜淡笑着不答反问,对此,在刚才之后已认真的想了想,可也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按理来说,若是云止没有这个把握,那么,一切还说得过去。到时候,花千色因怀疑他而想要杀他,她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可现在,云止她明明有万分的把握对付花千色,那又为何还多此一举?
“因为本相想……”微微一顿,忽然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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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另一边,北舒城城外的其中一座大山上,一高耸入云的山峰之巅,一袭白衣之人负手而立,宽大的衣袖与如雪的衣摆,肆意的飞扬在半空中,扬起一道又一道深浅不一的弧度,绝美的容颜恍若仙人临世。
“皇上,已按照你的吩咐做,花千叶花宫主,此刻已在赶回北舒城的途中,再有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
安静中,一个黑衣人忽然飞身而来,就在那一袭白衣之后屈膝而跪,对着前方的那一袭白衣禀告道。他乃是北景兆暗中秘密培养的那一批人中的其中一个,北景兆死后,自然效忠面前之人。而经过这一段时间来的一切,不得不说他竟一点也看不懂面前之人。
“下去。”
两个字,再次响起。冷厉之声,若一把锋利的闸刀一下子落下。
跪在地上有些无端出神的黑衣人,顿时回过神来,心下一跳的同时,急急忙忙的快速起身退了下去,转眼间消失在茫茫天地间。
琳琅负手站着,瞭望向北舒城的那一方向,淡然的神态情绪不辨。
一眼望去,但见,阳光下,那一张绝美得简直令人惊叹与屏息的容颜,再不复当初的那一丝柔弱。一双眼眸亦不复当初澄澈与清透,漆黑若深不见底的古潭,即便凑近了仔细看,亦看不清晰。兵法上有言,史书上有计……一切的一切,他到此刻才开始接触,到此刻才正在的有所领悟,更是到此刻才明白其中的滋味。
犹记得,曾经不知谁问过,在杀人与被杀之间,他会选什么?
而他当时,似乎很认真的回答……
若是那个人现在用同一个问题再问他,那么,他的答案绝对与当初完全不同。
在杀人与被杀之间,他会毫不犹豫的选后者。而在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所喜欢的‘东西’落入他人之手与将所喜欢的东西抢回来之间,他也会选,并且,还是毫不犹豫的选……
曾经,他似乎很天真的想,只要能留在她的身边就好,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可是,原来不行。
曾经,他似乎也很天真的想过,若是能一个人独占她,那该有多好?只是,这样的想法不过只是妄想,是异想天开,她怎么可能会属于他琳琅一个人?
曾经,他似乎还想过……可是,在选择之间,她早已毫不犹豫的舍弃了他。
那一夜,她可知,当他蓦然抬头望去的那一眼,看着那一幕……他不想知道,真的不想知道那一夜她是否眼睁睁的看着宫宸戋杀他却坐视不理。
曾经,他还似乎……
……
当坐上了那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龙椅,不知道是不是人一下子太高了的缘故,他俯视下方,一切都似乎突然间看得透彻。
这个世界,本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弱者,只能永远卑躬屈膝的活着。甚至,有的时候连卑躬屈膝都无法生存。
而强者,可以随心所欲,可以拥有一切,更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如果,他说,这一刻,他想要的不再只是希冀她一个回头,不再只是在她闲暇下来时的一个偶尔想起,不再只是卑微的等待,而是……
既然,她心中在意花千叶,故意调开花千叶不想花千叶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