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止看着,亦是身形一晃,反应敏捷的挡在池中之人面前,绝不允许花千色伤其一分。
片刻,一红一白两道身影,便在室内难分难舍的缠斗了起来。激烈程度,令室内的摆设、座椅,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凌厉风声,不绝与耳。
半响,忽然,只见池子的方向,池中池水整个猛然向上迸射而起。
那一个站在池中、后背倚靠着池壁、始终未曾开口说话的之人,随着迸射的池水一跃起身。然后,在人还来不及看清之际,一件金丝绣边的白衣已经覆身,严严实实的遮掩住了那完美、伟岸的身躯。
下一刻,迸射而出的池水,骤然回落,溅起水花无数。
云止与花千色,因着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不知不觉停下了打斗,分开而立。
一眼望去,但见,池水上方的半空之中,那一个人面无表情凌立。白衣胜雪、黑发如墨,深眸如潭。
一刹那,云止心下止不住的一骇。仿佛,看到了地狱深处的魑魅魍魉。而他一眼望过来的目光,更似一道凌厉的冰箭凌射而出。
花千色看着,也是微微一惊。但绝美的面上,却又未露分毫。
室内的空气,霎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冷冻。安静中,甚至还可以清晰的听到人的呼吸声、听到池岸上池水流回池中中的声音、听到屋外寒风呼啸的声音。
“宫宸戋,没想到你竟冲开了本宫下的毒。好,那今夜,你我就做一个了断。”
安静中,还是花千色先一步开了口。话落,一如之前,身形一晃便向着宫宸戋而去。并且,毫不留情的击出狠绝的一掌。
“找死!”薄唇,缓慢吐出两个字,冷然如冰雹砸落下来。
下一瞬,一道浑厚、铺天盖地的内力在室内席卷而过。整一间屋子,便骤然向着四面八方四分五裂了开来。
云止不料,也猝不及防、反应不及。刹时,身躯,如断了线的风筝,直接被那一道浑厚的内力给直线击飞了开去。然后,重重的落倒在墙壁砖瓦碎落的地面之上。随即,身躯一侧,一口倏然涌上喉间的鲜血,便压制不住的倾吐了出来。一缕刺眼的红色,残留唇畔。面色,明显发白。
花千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在那一道内力之下,胸口被一块瓦块击中,一阵气血翻涌的难受、落地。
巡逻的侍卫与守在别院其他地方的侍卫们,听到声音,第一时间赶过来。旋即,用手中锋利的利刀,一圈将花千色给严严实实包围了起来。
“杀!”薄唇,依旧缓慢的倾吐。森阴嗜血,恍若从地狱最深处传来。
侍卫们得令,手中利刀立即毫不犹豫的向前,就要取了花千色的性命。那一圈在月光下折射开的银白光芒,徒令人胆战心惊的战粟。
云止看着,心下,猛然一紧。想也不想的一个起身,就上前去相助。
花千色岂会将这些侍卫看这眼里?指尖,不紧不慢的拭去唇角的那一缕鲜血。再一个跃身横扫千军,便直接干脆果决的重伤了一圈侍卫。令一圈侍卫,全都七零八落的倒在了地上。兵器,噼里啪啦散落一地。
凌立在半空之中、金丝绣边之人,在这个时候,忽然向着飞掠而来。
云止看着,连忙回头对着花千色使了一个‘你快走’的眼神。然后,足尖点地,身形一晃便迎上了宫宸戋,企图拖延一点时间。急急忙忙道,“宫相,请你看在花宫主是在下朋友的面子上、看在在下刚才救了你的面子上,放过他这一次。”
“滚开!”声音冷硬如冰。他望着她,神色漠然阴沉得令人可怕。
云止自然不可能让开,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宫宸戋杀花千色。于是,双臂一张,便与半空中阻挡在了宫宸戋面前,好言相语道,“宫相,在下发誓,以后这样的事,绝不会再发生。请你今夜,网开一面。”
“本相的话,别让本相说第二遍。”每一个字眼,都仿佛历经了风雪洗礼。
“宫相,你又何必如此……”云止闻言,心底忍不住轻轻一颤的同时,还欲再劝。可,话到一半之际,身体却被身前的宫宸戋一掌反手拂开。
那从身侧一掠而过的身形,白色的衣袍边缘甚至拂过了云止的手背。
云止不料,坠落下去的身躯在接近地面的那一刻,急忙一个空翻,才险险的站稳,没至于狼狈倒地。
花千色早已趁着云止飞身挡住宫宸戋的那一眨眼时间,彻底消失不见。
漫漫夜幕下,天地,好似连成一线。
地面上,七零八落倒了一地的侍卫,慢慢艰难的爬起身来,战战兢兢的退到一旁。
“搜,即便是给本相挖地三尺,也必须将他给本相搜出来。谁若是取了他的首级,本相重重有赏。不然,明天天亮之前若是找不到,便无需跟着回皇城了。”半空中之人,折身转回来,居高临下的俯视下方那一行侍卫。一字一句,带出一股骇人的低压。
“是!”侍卫们心中皆一颤,连忙领命,飞快转身前去搜查。
顷刻间,变成了废墟、平地一般的院子内,便只剩下了地面上的云止与半空中的宫宸戋两个人。
云止抬头看着半空中的宫宸戋,看着宫宸戋慢慢落下地来,看着宫宸戋一步一步向着自己走近……脚步,一时不由自主的便一点点往后退去。心底,忽起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安。此刻的宫宸戋,实在是太可怕了。
宫宸戋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深不见底的黑眸,亦看不出半分情绪。
云止继续小心谨慎的往后退。突然,脚下一个不小心被碎瓦块一绊,险些跌倒,“宫相……”
宫宸戋不语,迈开的脚步,每一步都在空气中带起一道回音。而那回音,每一声都害得人忐忑不安与寒颤。
忽然,云止脚步一停,冷静的开口道,“右相,此事,你不能怪在下,在下也是被花宫主给算计利用了。花宫主白日到达皇城,知道在下要与皇上前来这‘皇家别院’泡温泉后,便要一道前来。后来,皇上发生意外,他邀在下一道前来泡一泡,在下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可是,在下万万没有想到,他竟会对宫相下毒。那毒,无色无味,可以令人短时间内无法动弹、也使不出一丝力气。在下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之时,已经第一时间赶来相救右相了。”一番言语,完美的滴水不漏。
宫宸戋亦停下脚步,望着面前的云止,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
云止不闪不避,直对上前方那一双过分凌厉、似兵刃刀剑逼视自己的黑眸。那黑眸中,她似乎看到了有东西在一点点的慢慢沉淀。可究竟是什么,她没有时间去深度的探究。衣袖下的手,同样紧握成拳。为了克制自己想转身逃走的冲动、也为了让自己的言语看起来更有可信度一些。
月光,无声无息的洒落下来。
将他的身影,整个笼罩在她的身上。再将她的身影,长长的往后拖延开去。
四下,静寂无声。许久许久,久道云止在宫宸戋的那一道目光下,差不多快要窒息而亡时,忽然,宫宸戋竟倒退了一步。旋即,拂袖而去。
空气中的那一股低压,因着他的离开而渐渐烟消云散。
云止看着宫宸戋的背影,右手连忙捂住胸口,忍不住深深喘息了一下。刚才,真的有些吓到她了。
回到房间,快速的反手合上房门。只见,一袭妖冶红衣的花千色,懒懒散散躺在窗边竹塌上。见自己回来,心情不错的笑着开口问了一句,“本宫的演技,如何?”
“委实让在下佩服。”云止恭维一句,关心道,“花宫主,你身上的伤,如何?”
“云儿这是在关心本宫吗?”花千色一手支着头,语出亲密。那‘云儿’二字,唤得自然而然。星眸,因笑意而半弯成星月之状。
“花宫主是因我才受伤的,我关心,也是应当。”
云止走过去,想要看看花千色的伤势。但,才迈开了一步,身后骤然响起‘砰砰砰’的急促敲门声。
云止知道,这是侍卫来搜查了。没想到,宫宸戋竟会发如此大的火。眸光流转间,让花千色上屋檐躲着,自己转身去开门。
侍卫们仔仔细细的搜查了一遍后,快速离去,去往其他地方。
云止再合上房门,知道这并不是一个长久之策。相信,那宫宸戋定会想到花千色留在她这里,“花宫主,你身上的伤若真无碍,那么,便随我前去皇帝的房间吧。”如今看来,也就只有那里,才是最安全的了。
花千色没拒绝,起身之时,微喘息了一下。显然,他不过是在强撑,伤得不轻。
皇帝的房间。
云止推门而近,一股浓郁的药味,便扑面而来。
宫宸戋几乎是在云止步入房间的后一刻,也抬步走了进来。冷冽的目光,淡淡的环视一圈。
“右相,刚才受惊了,喝一杯茶吧。”云止见宫宸戋到来,神色平静不起异样。亲自为宫宸戋倒了一杯茶,推到自己座位的对面。
宫宸戋走过去坐下,却并不喝云止倒的茶,“来人,送壶酒来。”
门外的侍卫们领命,不一会儿后便送来了烫酒的器具与一壶散发着浓郁醇香的酒。再躬身退了下去。
一夜无眠,云止简直每一刻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待,清晨的第一道阳光洒落斜射进屋内时,受伤的身体终于有些抵抗不住的趴在了桌面上。完全陷入沉睡前,心中还忍不住的在想,宫宸戋都已经喝了三壶酒了……
官道上。
一辆马车以缓慢的速度行驶着。
车内的女子,面色有些蜡黄,失去了往日里光鲜亮丽的色彩。
“公主,属下刚刚听到消息,说皇上带着宫相前往了‘东夷城’的‘皇家别院’泡温泉。”
“是吗?那我们马上赶去。此处,离别院不远,半个时辰内一定要赶到。”车内,立即传出来一道气若游丝的虚弱声音,俨然是迟迟未回东清国的东锦瑜。
那一日,与宫宸戋分开。宫宸戋先行一步回了东清国,她落后在后面。
本来,也顶多不过晚几日到达皇城而已。但没想到,半路上,却意外得了风寒。正所谓,本来如山倒。于是,回程的时间便一拖再脱。
如今,都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才刚刚快到‘东夷城’而已。
侍卫得令,吩咐车夫加快速度。转动的马车,那凹凸不平的地面带起的震动,令车内的东锦瑜一阵恶心难受,忍不住想吐。
别院,皇帝的房间内。
宫宸戋不知何时已离去,床上的东申泽睁开眼醒了过来。
东申泽侧头,一眼便看见了那一个趴在桌面上的人。一刹那,心下竟不由自主的一动。她,在这里守了他整整一夜吗?
想到此,东申泽掀开身上的被子,爬起身来。
腰部的伤口,在这一过程中,传来一阵疼痛。可那疼痛,却丝毫压制不住东申泽心底驱使的色心。
东申泽轻手轻脚的靠近云止,在上下一番近距离的审视后,偷笑着将手伸向云止,想要亲自验明正身一下。若是女子,那等他到时候身上的伤好了……
云止几乎是在东申泽双足踏地的那一刻,便已经清醒过来了。只是,装作未醒。
东申泽止不住高兴的扬起了唇,身上的疼痛,仿佛在这一刻忽然一点也再感觉不到。然,就是东申泽的手触到云止衣袍的那一刻,云止忽然抬起头来。那放在桌面上的手,不知怎么的,‘一不小心’勾到了桌面上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