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无涯的话。
围攻的剑客似乎怕极了幽魂剑,向后退去,昙生哪容错过如此良机。刹那间,弓弦推送,八箭齐发,登时雷霆霹雳,八名剑客无声无息倒了下去,箭箭穿喉!
寒沙傲月立刻攻了上来,另外两名剑客缠住昙生,不容他有发箭的机会。
“好,就让我们领教一下寒玉剑!”
我故作从容地说道:“小心幽魂剑!”
双绝剑客心中一惊,无涯趁机说:“让幽魂剑吸纳你们忠于律法的灵魂吧!”
双绝剑客凌厉地刺来,剑华四溅,我和无涯周围出现了无数剑影,虚实难分,唯有靠剑幕抵挡。昙生那边还好些,凌厉地剑术攻击没有阻挡住呼啸而过的利箭,肌骨碎裂的声音残忍而又短暂,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开来。昙生瞬间又放开了弓弦,这一次没有箭,弓弦激起风刃,撕裂了另一名剑客的喉咙。他负手而立,看着我和无涯。
双绝剑客的剑术一正一反,破绽互为对方补去,守中有攻,攻中有守。无涯不会无极剑术,幽魂剑与一段废铁无异。双绝剑客冷笑一声,攻势加快,防御的剑幕摇摇欲散,越来越弱。
就这样结束了吗?
突然间,无涯仰天大笑,双眼血丝忽现,一种狂热的欲望在他心中腾起,一声凄厉的长吟,幽魂剑蓝芒暴涨,剑锋一下子变得阴冷无比,只听“当”的一声,幽魂剑劈开傲月手中长剑,其势不止,一直刺入傲月单薄的躯体,鲜血在日光中霍然喷溅,妖艳无比。无痕满脸鲜血,俨如恶魔,诡异无比。紧接着,无涯仿佛虚脱一般,无力倒地。
寒沙接住傲月倒下的身子,一遍又一遍呼喊着她的名字,清澈的泪水带了伤心的色彩流下。
“幽魂剑果然可怕!”寒沙愤怒地说道,不知是嘲笑还是敬畏。
“我……我控制不了它。”无涯虚弱地说。
寒沙放下傲月的尸身,指着幽魂剑说:“幽魂剑是邪异之剑,封印已久。说来也怪,封印此剑的并非是什么咒语,而是一种剧毒,任何接触长剑的人都有可能在某一刻丧失心智,变得疯狂无比,形同妖异,受幽魂剑控制,惨遭反噬。”
无涯听完,手更是不停地发抖,他想要扔掉长剑,剑柄似乎有一股巨大的吸引力,无涯怎么也不松手。我想帮他,可幽魂剑被无涯握得紧紧的,可是,他明明虚弱得很呀!
寒沙跪在傲月身旁,低低吟唱起来:“一剑飘零,辗转黄沙万里路,不思量,自难忘,记当时明月,伊人犹在……”歌声苍茫凄凉,寒沙手中长剑慢慢向脖颈移去,我仿佛被歌声摄住了心魂,想要救他,却有心无力。接下里,一柄更快更狠的剑从后面洞穿了寒沙的躯体,寒沙痛苦地盯着胸口的长剑,诡异的笑容僵在脸上,他像一根槁木一样倒地,身后,闪出了无痕的身影。
“我来迟了。”无痕看了一眼地上的无涯,面无表情,什么也没再说,转身离去了。
我们把无涯送回营地,我首先请智帮忙鉴定了下幽魂剑,鉴别师一脸肯定地说:“无毒,绝对无毒,我敢以性命担保!”
智却说:“据记载,幽魂剑有毒,不过一旦中毒,除了自己,无人可解。”
我听出智的话中别有玄机。
“幽魂剑是一把邪气的剑,任何人见到,都有一种征服它的欲望,而这种欲望就是一种慢性毒药。只有心智战胜了欲望,毒也就自然消解。但又有多少人能做到呢?封印也就成了永远的封印。”
听完智的解释,我仿佛看到了无涯在剑光中血肉纷飞的场景。
“剑士无痕给的,想必他知道些缘故,”我说,“我去找他。”
智点点头,长叹一声去了。
我告诉无涯幽魂剑其实根本没有毒,只是戾气重了些。但是无涯却很认真的说:“这恰恰证明了剑上的毒厉害无比,要是这么容易就被识破了,那就不是封印了,我感到自己已经中毒,还没死罢了。”
我再心里苦笑不已,也替无涯感到惋惜,心智战胜欲望不是一件轻易的事。
几天后,无涯果真病倒了,脸色虚白,喘气变得困难起来,还不时的咳嗽,他越来越虚弱,最后连剑都握不住了。
我认定剑上一定无毒,一定是无涯乱了心智,被恐惧吓倒了。下午,妹妹听到无痕说起我的遭遇就急匆匆赶来看我。这么多年了,妹妹跟着我一直在恐惧中度日,也习惯了生活在担忧中。我让她留下照顾无涯,她答应了。
一个内心孤寂并且厌倦了厮杀的剑客,一旦失去心智,欲望与恐惧就会趁机长驱直入,占据整个灵魂,让他身心崩溃,如今无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我仍是行走在荒原上,一人一剑,孤独而又寂寞。
从荒原到大漠,从大漠到荒原,徘徊犹豫,不知荒原承载了我多少匆忙的脚步,剑上的鲜血染红了多少土地,我无法记得清楚。我已记不起具体到过什么地方,我忘记了很多,也将忘记更多,一如荒原上凌乱的脚印,总会有一天被荒风抚平,记忆也会有一天消失殆尽。
我没有找到无痕,却意外地碰到了两名年轻女子,她们是双绝剑客的徒弟,雪芙雪蓉。她们是孪生姐妹,她们梳着同样的发髻穿着同样的素衣握着同样的长剑拥有着同样的仇恨。
寒沙傲月的死至今还出现在我的脑海中,自从我重新得到寒玉剑,我很快就会忘掉死去的人。这一次,却是例外,寒沙的死让我想起了盈香,让我无数个夜晚牵挂难眠的女子。
她们的目光中充满了仇恨的火焰,可也破坏了荒原上的规矩——寻仇!
“你们走吧,我不想杀你们。”
她们误会了我,以为我心高气傲,不屑与他们动手,殊不知,一想起盈香,我的心中总是柔情。
她们柳眉一竖,同时出手,身形翩翩如轻盈的蝶。
“还师父命来!”
仇恨的力量在燃烧,一剑快似一剑。
我再剑影中躲闪,并不反击。我只是感到一股悲哀,若不是因为我,又怎么会有今天的结局?我其实是一个早该死去的人,可我还不能死!
我一直躲避,希望她们知难而退,足足一个时辰过后,她们同时停手,同时悲凉地喊道:“师父,徒儿不孝!”长剑回刺,血光飞现。明媚的阳光下,倒下了两具娇美的躯体。
鲜血染红寒土!
我眼睁睁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无法阻止。我到底还能做些什么?
寒玉剑没有散发一丝杀气,眼前却倒下了两个无辜的人儿。
一切皆由自由生,一切皆因自由亡。
难道真的是只有死亡才是真正的自由?我想象着脱离了肉体的灵魂会以一种怎样的姿态在阳光中飞行,快乐?忧伤?
死去的世界,死去的国度……
空洞的风吹刮着荒草起起伏伏,掩盖了这对姊妹的身躯。她们怀着仇恨生活,死去时的一瞬间却是那么的安详,仿佛解脱了一切。我无言再说,我又能说些什么呢?一切悲痛怜悯的词语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浮云变幻,世事浮沉,当沧海变成桑田之际,生与死依然存在于世间缠缠又绕绕,生时怎样的生?死又是怎样的死?生能证明什么?死又能证明什么?
当一个人的身影渐渐消失于人世间时,一切也就不复存在了,留下的只有苍白的记忆,而这记忆又会随了时间的洪流消失殆尽。那时,自由不再,律法不再,厮杀时传说,万物超出平凡,灵魂自由飞翔,可是已经死去的人呢?他们又在哪里?他们的灵魂还存在吗?失去了肉体,灵魂出窍现实吗?更如何去谈论追求与享受?一切只不过是个骗局,上天的骗局,自己的骗局,借以麻醉自己而已。
倾尽一生的精力为自由而活,而自由最终离他而去,这是不是一种悲哀?
死亡就是毁灭,永恒的灵魂,也不过世人的一句赞美,一种安慰。死亡,意味着一切的消失,虚无的重现。除非你是神,而神,本身就是虚幻的产物。在现实的世界里,没有救赎的真神,谁走进了你的心里,谁就是你的神。
盈香就是我的神!
我最终还是见到了无痕,他负手站在河边,望着蜿蜒流向天际的河水。见到我,他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凝重地说:“你杀死了议会军中排名第二的杀手!”
我说:“寒沙算是你杀的!”
无痕又说:“你还杀死了他们的徒弟。”
我无语默认。
“议会军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你给他们的打击太大了。”无痕悠悠地说,“这一次,他们派出了排名第一的杀手来对付你,这名杀手是一名刀客,我勉强和他打个平手。”
我皱了一下眉头,说:“让我一个人来承担好了。”
“可他们不这样想,他们要让你身边的亲人一个一个离你而去,让你痛不欲生,让你屈于律法。”
“除非我死!”
无痕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诡异,长剑划过水面,剑声凌然不绝,溅起点点细小的水珠,涟漪荡漾。
“你的剑慢了许多。”我说。
无痕闻言脸色大变,但很快平静如初。
“以前你的剑快得没有一丝声音,剑过水无痕。”
无痕苦笑,平淡地说:“你还不是一样,你的剑还跟以前一样快吗?”
我摇摇头。
“我想知道关于幽魂剑的事情,”我转入正题,“越多越好。”
“我知道你为此事而来,告诉你也无妨。”无痕做了下来,悠悠讲道,“每一方水土都有他的传奇,荒原上的传奇要从自由与律法象征时说起。那时,在荒原连年厮杀,动荡不定,每一天都有很多人死去。为了换取暂时的安定,隐居荒原的四名铸剑师联手铸就了四把利刃:寒玉剑、秋寒剑、幽魂剑和无情刃。四大利刃分为四大执法者所有,专惩无端挑起战乱者,荒原也因此平静了数年。后来,自由与律法对立到了极点,大规模的厮杀爆发,荒原大乱。在一次厮杀中,自由军大败,剑客们惊慌失措,弃甲曳兵,四处逃散,无意中遗落了秋寒剑,后落入议会军手中,一直为最强的剑客所拥有,后传入盈香哥哥手中。而一部分自由军则携了无情刃逃到荒无人烟的碧海,定居下来,成为了今天的碧海族,无情刃成为传世之刀。剩下的两把剑,则被幸存的执法者子孙世代保管,再后来,幽魂剑无故失踪,无人知其去向。直到出现在一个江湖术士手中,不过这件事少有人知。寒玉剑则一直保存了下来,成为你爷爷的佩剑,后由智传给了你。”
真想不到碧海的来历会是如此。
无痕清了下嗓子,“我再大漠时遇到了这位江湖术士,他把幽魂剑交给了我,让我在一个合适的时机交给无涯。至于为什么把一把邪气重重的剑交给无涯,我也不清楚,日后总会有结果的。”
“那位江湖术士有没有提到幽魂剑的封印?”我急切地问。
“他只告诉我,由于长年的厮杀,幽魂剑沾染了太多的鲜血,剑身会散发出很重的戾气,乱人心智。任何受到戾气侵袭的人,如果没有绝对强的心志,就会丧失常性,变得嗜血好杀。当时,有一位剑术极高的人得到了此剑,并抑制了其中的戾气。于是很多人认为剑被封印,甚至传说剑上有剧毒,不过是听闻罢了。那位剑客最终还是死在了幽魂剑下,剑自头顶刺入,直没头顶,因为他的心智充满了欲望。”
“欲望是毒蛇,随时会要你的命。”
“不错,但是人们又离不开欲望,一旦没有了欲望,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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