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
那老者见说同姓,又十分欢喜。行者道:“老陈,左右打搅你家。我有五百多年不洗澡了,你可去烧些汤来,与我师徒们洗浴洗浴,一发临行谢你。”那老儿即令烧汤拿盆,掌上灯火。师徒浴罢,坐在灯前,行者道:
“老陈,还有一事累你,有针线借我用用。”
那老儿道:
“有,有,有。”
即教妈妈取针线来,递与行者。行者又有眼色,见师父洗浴,脱下一件白布短小直裰未穿,他即扯过来披在身上,却将那虎皮脱下,联接一处,打一个马面样的折子,围在腰间,勒了藤条,走到师父面前道:
“老孙今日这等打扮,比昨日如何?”
三藏道:
“好,好,好这等样,才象个行者。”
三藏道:
“徒弟,你不嫌残旧,那件直裰儿,你就穿了罢。”
悟空唱个喏道:
“承赐,承赐”
然后猴子他又去寻些草料喂了马。此时各各事毕,师徒与那老儿,亦各归寝。 次早,悟空起来,请师父走路。三藏着衣,教行者收拾铺盖行李。正欲告辞,只见那老儿,早具脸汤,又具斋饭。斋罢,方才起身。三藏上马,行者引路,不觉饥餐渴饮,夜宿晓行,又值初冬时候。但见那——霜凋红叶千林瘦,岭上几株松柏秀。未开梅蕊散香幽,暖短昼,小春候,菊残荷尽山茶茂。 寒桥古树争枝斗,曲涧涓涓泉水溜。淡云欲雪满天浮,朔风骤,牵衣袖,向晚寒威人怎受?
这师徒俩人一马正走多时,忽见路旁唿哨一声,闯出六个人来,各执长枪短剑,利刃强弓,有一人大咤一声道:
“那和尚,那里走赶早留下马匹,放下行李,饶你性命过去”
这一下可唬得那三藏魂飞魄散,跌下马来,不能言语。行者赶忙上前用手扶起三藏道:
“师父放心,没些儿事,这都是送衣服送盘缠与我们的。”
三藏道:
“悟空,你想有些耳闭?他说教我们留马匹、行李,你倒问他要什么衣服、盘缠?”
行者笑道:
“你管守着衣服、行李、马匹,待老孙与他争持一场,看是何如。”
三藏道:
“好手不敌双拳,双拳不如四手。他那里六条大汉,你这般小小的一个人儿,怎么敢与他争持?”
那孙行者的胆量原大,那容分说,走上前来,叉手当胸,对那六个人施礼道:
“列位有什么缘故,阻我贫僧的去路?”
那人道:
“我等是剪径的大王,行好心的山主。大名久播,你量不知,早早的留下东西,放你过去。若道半个不字,教你碎尸粉骨”
行者道:
“我也是祖传的大王,积年的山主,却不曾闻得列位有甚大名。”
那人道:
“你是不知,我说与你听:一个唤做眼看喜,一个唤做耳听怒,一个唤做鼻嗅爱,一个唤作舌尝思,一个唤作意见欲,一个唤作身本忧。”
悟空笑道:
“原来是六个毛贼你却不认得我这出家人是你的主人公,你倒来挡路。把那打劫的珍宝拿出来,我与你作七分儿均分,饶了你罢”
那贼闻言,喜的喜,怒的怒,爱的爱,思的思,欲的欲,忧的忧,一齐上前乱嚷道:
“这和尚无礼你的东西全然没有,转来和我等要分东西”
说罢他轮枪舞剑,一拥前来,照行者劈头乱砍,乒乒乓乓,砍有七八十下。悟空停立中间,只当不知。那贼道:
“好和尚真个的头硬”
行者笑道:
“将就看得过罢了你们也打得手困了,却该老孙取出个针儿来耍耍。”
那贼道:
“这和尚是一个行针灸的郎中变的。我们又无病症,说什么动针的话”
行者伸手去耳朵里拔出一根绣花针儿,迎风一幌,却是一条铁棒,足有碗来粗细,拿在手中道:
“不要走也让老孙打一棍儿试试手”
唬得这六个贼四散逃走,被他拽开步,团团赶上,一个个尽皆打死。剥了他的衣服,夺了他的盘缠,笑吟吟走将来道:
“师父请行,那贼已被老孙剿了。”
三藏此时却怒道:
“你却十分撞祸他虽是剪径的强徒,就是拿到官司,也不该死罪。你纵有手段,只可退他去便了,怎么就都打死?这却是无故伤人的性命,如何做得和尚?出家人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你怎么不分皂白,一顿打死?全无一点慈悲好善之心早还是山野中无人查考,若到城市,倘有人一时冲撞了你,你也行凶,执着棍子,乱打伤人,我可做得白客,怎能脱身?”
悟空高声叫道:
“师父,我若不打死他,他却要打死你哩。”
三藏摇头道:
“我这出家人,宁死决不敢行凶。我就死,也只是一身,你却杀了他六人,如何理说?此事若告到官,就是你老子做官,也说不过去。”
行者道:
“不瞒师父说,我老孙五百年前,据花果山称王为怪的时节,也不知打死多少人。假似你说这般到官,倒也得些状告是。”
三藏道:
“只因你没收没管,暴横人间,欺天诳上,才受这五百年前之难。今既入了沙门,若是还象当时行凶,一味伤生,去不得西天,做不得和尚。忒恶,忒恶”
原来这猴子一生受不得人气,他见三藏只管绪绪叨叨,按不住心头火发道:
“你既是这等,说我做不得和尚,上不得西天,不必恁般绪浩恶我,我回去便了”
那三藏却不曾答应,他就使一个性子,将身一纵,说一声:
“老孙去也”
三藏急抬头,早已不见,只闻得呼的一声,回东而去。撇得那长老孤孤零零,点头自叹,悲怨不已,道:
“这厮,这等不受教诲我但说他几句,他怎么就无形无影的,径回去了?罢,罢,罢也是我命里不该招徒弟,进人口如今欲寻他无处寻,欲叫他叫不应,去来,去来”
那长老只得一人收拾行李,捎在马上,也不骑马,一只手拄着锡杖,一只手揪着缰绳,凄凄凉凉,往西前进。行不多时,只见山路前面,有一个年高的老母,捧一件绵衣,绵衣上有一顶花帽。三藏见他来得至近,慌忙牵马,立于右侧让行。那老母问道:
“你是那里来的长老,孤孤凄凄独行于此?”
三藏答道:
“弟子乃东土大唐奉圣旨往西天拜活佛求真经者。”
那老母问道:
“那西方佛乃大雷音寺天竺国界,此去有十万八千里路。你这等单人独马,又无个伴侣,又无个徒弟,你如何去得”
三藏一听哀声道:
“老人家有所不知,弟子日前收得一个徒弟,他性泼凶顽,是我说了他几句,他不受教,遂渺然而去也。”
那老母道:
“我有这一领绵布直裰,一顶嵌金花帽,原是我儿子用的。他只做了三日和尚,不幸命短身亡。我才去他寺里,哭了一场,辞了他师父,将这两件衣帽拿来,做个忆念。长老啊,你既有徒弟,我把这衣帽送了你罢。”
三藏忙推辞道:
“承老母盛赐,但只是我徒弟已走了,不敢领受。”
老母道:
“他那厢去了?”
三藏道:
“我听得呼的一声,他回东去了。”
老母道:
“东边不远,就是我家,想必往我家去了。我那里还有一篇咒儿,唤做定心真言,又名做紧箍儿咒。你可暗暗的念熟,牢记心头,再莫泄漏一人知道。我去赶上他,叫他还来跟你,你却将此衣帽与他穿戴。他若不服你使唤,你就默念此咒,他再不敢行凶,也再不敢去了。”
三藏闻言,低头拜谢。那老母化一道金光,回东而去。三藏情知是观音菩萨授此真言,急忙撮土焚香,望东恳恳礼拜。拜罢,收了衣帽,藏在包袱中间,却坐于路旁,诵习那定心真言。来回念了几遍,念得烂熟,牢记心胸不题。
第三百五十一章、三百五十二章猴王脱困
第三百五十三章、三百五十四章观音禅院(两章合一)
第三百五十三章、三百五十四章观音禅院(两章合一)
这边那唐僧正在默背那紧箍咒,准备到时候对付那孙悟空,而这边那孙悟空则没有回花果山,在跑到多年前的友人家中私混了一番之后,被友人劝说,准备再投那唐僧,这孙悟空正走,却遇着那南海观世音菩萨。那观世音问道:
“孙悟空,你不受教诲,不保唐僧,来此处何干?”
慌得个行者在云端里施礼道:
“向蒙菩萨善言,果有唐朝僧到,揭了压帖,救了我命,跟他做了徒弟。他却怪我凶顽,我才闪了他一闪,如今就去保他也。”
观世音点头道:
“赶早去,莫过了念头。”
言毕各回。这行者,须臾间看见唐僧在路旁闷坐。他上前道:
“师父不走路?还在此做甚?”
三藏抬头道:
“你往那里去来?教我行又不敢行,动又不敢动,只管在此等你。”
行者道我往东洋友人家讨茶吃吃。”
那三藏摇头道:
“徒弟啊,出家人不要说谎。你离了我,没多一个时辰,就说到龙王家吃茶?”
行者笑道:
“不瞒师父说,我会驾筋斗云,一个筋斗有十万八千里路,故此得即去即来。”
三藏道:
“我略略的言语重了些儿,你就怪我,使个性子丢了我去。象你这有本事的,讨得茶吃;象我这去不得的,只管在此忍饿,你也过意不去呀”
行者道:
“师父,你若饿了,我便去与你化些斋吃”
那三藏此时却有了计策,摆手道:
“不用化斋。我那包袱里,还有些干粮,是刘太保母亲送的,你去拿钵盂寻些水来,等我吃些儿走路罢。”
于是 那行者就去解开包袱,在那包裹中间见有几个粗面烧饼,拿出来递与师父。又见那光艳艳的一领绵布直裰,一顶嵌金花帽,行者看见这花帽十分喜欢便问道:
“这衣帽是东土带来的?”
三藏就顺口儿答应道:
“是我小时穿戴的。这帽子若戴了,不用教经,就会念经;这衣服若穿了,不用演礼,就会行礼。”
行者道:
“好师父,把与我穿戴了罢。”
三藏道:
“只怕长短不一,你若穿得,就穿了罢。”
行者遂脱下旧白布直裰,将绵布直裰穿上,也就是比量着身体裁的一般,把帽儿戴上。三藏见他戴上帽子,就不吃干粮,却默默的念那紧箍咒一遍。行者叫道:
“头痛,头痛”
那师父不住的又念了几遍,把个行者痛得打滚,抓破了嵌金的花帽。三藏又恐怕扯断金箍,住了口不念。不念时,他就不痛了。伸手去头上摸摸,似一条金线儿模样,紧紧的勒在上面,取不下,揪不断,已此生了根了。他就耳里取出针儿来,插入箍里,往外乱捎。三藏又恐怕他捎断了,口中又念起来。他依旧生痛,痛得竖蜻蜓,翻筋斗,耳红面赤,眼胀身麻。那师父见他这等,又不忍不舍,复住了口,他的头又不痛了。行者道:
“我这头,原来是师父咒我的。”
三藏道:
“我念得是紧箍经,何曾咒你?”
行者道:
“你再念念看。”
三藏真个又念,行者真个又痛,只教:
“莫念,莫念念动我就痛了这是说?”
三藏道:
“你今番可听我教诲了?”
行者道:
“听教了”“你再可无礼了?”行者道不敢了”
这孙猴子他口里虽然答应,心上还怀不善,把那针儿幌一幌,碗来粗细,望唐僧就欲下手,慌得长老口中又念了两三遍,这猴子跌倒在地,丢了铁棒,不能举手,只教:
“师父我晓得了再莫念,再莫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