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码头上除了海船之外,还有二、三十人在聚集等候。
马天海眼光一掠,稍显不悦道:“怎会又捎带如此众多的闲人?”
马威不敢答话,自有人应声道:“回禀师父,君玉已在临行前已放出风声,但有明珠、晶石等异宝,皆可搭乘渡海。且海船颇大,一举两得……”
自称君玉的是位白脸黑须的中年男子,黄色长袍,头顶挽髻,与他师父的装扮极为相仿。而其相貌英俊且话语含笑,颇有几分卓然不群的气度!
马天海见是弟子的主张,神色稍缓,却又不屑道:“一群山野鄙夫,哪里又拿得出什么像样的宝物……”
君玉冲着马尾笑了笑,对方暗松了一口气。他紧走两步,摊开手掌说道:“师父且看……”其掌心握着几块晶石,很是惹人注目。
马天海眼光一瞥,诧异道:“仙晶……”
君玉冲着前方的人群示意了下,分说道:“千荒仙人众多,机缘无数。那些凡夫俗子只须付出酬金,便可前去见识一番,又何乐而不为呢!故而好事者趋之若鹜,更有人将仙晶当作宝石奉上也是在所不惜,倒是便宜了弟子,呵呵……”
马天海神色疑惑,摇头不语。
说话之间,一行人来到了码头岸边。
正在等待的众人急忙让开去路,还有人站在船前躬身相迎道:“诸事齐备,有请马长老登船……”
马天海却突然停了下来,带着莫名的神情看向众人,淡然出声道:“百溪并非元气充沛之地,仙晶更是难得。是哪几人奉上的仙晶,给老夫站出来!”他大袖一甩,命弟子君玉上前认人。
随之瞬间,四周一静。
岸边船前,聚集着一群来自四面八方的渡海之人。其二十多位,均为男子,有老有少,正自耐心等待着乘风。而突遭呵斥,众人皆是一怔而不知所措。
君玉见师父发怒,也是有些意外。而他却认不出个所以然,只得冲着一旁的马威暗暗递着眼色。
马天海冷哼了声,接着说道:“若有千荒的道友在此,请恕马某眼拙而有所慢待。不过,我龙虎山庄素来安分守己,如此天上地下而不肯放过,又为哪般……”其犹自逼视众人,却抬手指向天上。好像那天外的一切他早已了然,并为之愤愤不平!
马威见机不妙,迟疑着往前一步。而尚不待他出声,面熟的几人已越众而出。
一白胡子老者嚷嚷道:“好生叫人奇怪!我将族中先人留下的几块仙晶用来买酒,又与千荒何干?还不趁早开船,更待何时……”他一边瞪着两眼,一边又指着旁边的几人说道:“我从你手中买了两坛酒,从你手中买了一块兽皮,从你手中买了珠子,均以晶石作价,诸位莫非要害我不成……”
有人劝慰道:“买卖随意,没谁害你……”
有人不满道:“钱货两讫,岂可后悔……”
一位金须老者附和道:“这位兄弟,你着实不该将祖上留下的几块仙晶拿出来。财不露白,古今亦然啊!切莫殃及我等……”
白胡子老者两手一摊,质问道:“我留着仙晶又没用,难道不能拿来换物?”他转身看向马天海,带着几分憨厚的神情,很是不解道:“哎、我说这位前辈,只怕龙虎山庄没有这个规矩吧?而我等本想前往海外寻觅机缘,还望成全……”
一时之间,嚷闹声此起彼伏。
马天海神色不耐,叱道:“都给老夫闭嘴!”他眼中精光一闪,迅即掠过在场的众人,转而落在那白胡子老者的身上,沉声道:“你究竟是谁,怎会有着练气圆满的修为?”
白胡子老者一晃脑袋,脱口答道:“在下虎三,久居山中。自幼食得奇草异果,再有长辈百般呵护。如今一身力气很是了得,却因族群没落而出门远行……”
这番话极为顺畅,且前后并无明显的破绽。
马天海疑惑稍缓,又冲着对方上下打量。片刻之后,他转向那金须老者,再问:“你年岁不小,却筋骨强健,莫非也是吞了奇草异果……?”
金须老者摇了摇头,举手说道:“不敢与那位兄弟相提并论,而在下却为练武之人。只须内外兼修,延年益寿不在话下!之所谓,强筋骨之能,修精气内外,武道也……”其神情恭敬,有问有答,同样叫人看不出有何异常。
难道是自己多疑了?
马天海默然片刻,抬脚穿过人群走向海船。
君玉见师父不再计较,释怀一笑。他冲着马威点了点头,随后带着众人跟了上去。
而马天海的两脚尚未踏上海船的跳板,却又突然回头,两眼如电,冷冷问道:“你已貌似古稀,却神清气明。不知是吞了异果,还是擅长武道,抑或是隐去了修为……?”
人群之中,慢慢走出一位银须银发的老者。他踱步而立,欠身为礼,随即温和笑道:“若要长寿,倒也简单……”
马元海神色一凛,追问道:“有请赐教……”
第一千三百六十一章 百溪汇海
感谢:木叶清茶、轰炸机20、huangjinzhou、944cd的捧场月票以及抽奖礼包的支持!
………………
银须老者摆了摆手,谦逊道:“仙长当前,老朽岂敢卖弄。而些许心得,倒也不怕贻笑大方!”
马天海一言不发,莫测的威势缓缓散出。四周的众人不明所以,一个个往后躲避。
银须老者也是被迫后退了两步,有些茫然,却依旧是接着说道:“人之寿,不过百年。而去凡念,养真性,静食万化,滋养百骸,便可五脏不虚而神气俱在……”他好像有所察觉,随即抬头挺胸,带着满脸正色,冲着马天海沉声道:“试问,老朽这把年纪,可算长寿?活至今日,又有何怪哉?”
马天海的眼光掠过四周,转而又落在对方的身上,淡漠反问道:“你是修道之人?”
银须老者下巴一抬,傲然道:“林某自幼修道,虽不得举霞飞升而立地成仙,一腔执念却从未更改。天下谁敢藐视乎……”
马天海暗自嗤笑一声,微微摇了摇头。今日的情形有些古怪,却又让人莫名究竟。他将周身的威势一收,抬脚直奔大船的跳板,扬声吩咐道:“登船……”
一声令下,码头上顿时忙碌起来。不一刻,众人已悉数登船。紧接着抽去了跳板,在即。
大船有着十五、六丈长,三丈多宽,分上下两层,并有船楼耸立尾端。不过,船上却无桅无帆。宽敞的甲板之上,除了堆置的货物之外,便是搭乘渡海者的安身所在。而船下的舱室,以及船楼,则为龙虎山庄的众人所专有。
甲板之上,二十多人各自歇息。有人倚着货物席地而坐,有人靠着船舷东张西望,有人独自闭目养神,有人抱着酒坛子咧嘴直乐,还有人则是默默打量着四周的情形。之前那三位老者,也好像互不相识,即便同乘一船,彼此也不曾有过只言片语。
便于此时,有几道身影登上了楼台。众人皆抬眼观望,一个个神色期待。
那是龙虎山庄的马天海长老。只见他冲着天上看了一眼,似有怨色,转而俯瞰下方,随手祭出几道法诀。
与之瞬间,整条大船忽然被一层淡淡的光芒笼罩,紧接着稍稍颤动而缓缓离开了岸边。随着四周的惊呼声响起,大船慢慢转向且去势加快。其便如一头海上的巨兽在劈波斩浪,直奔茫茫大海的深处疾驰而去。
“大船布满法阵,为灵石催动,可谓匠心独具而极为巧妙!现如今林某再次乘船渡海,仿佛当年的情景。而时过境迁,境遇迥异……”
银须老者一个人坐在船头,暗自感慨不已。
“船速之快,势如奔马。且有禁制挡去了风浪,而甚为平稳。想不到那龙湖山庄,倒是有些手段!”
银须老者心有所想,不由得回头张望。只见那个马天海已带人走下楼台,而他进入舱室之际,却冲着船头这边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
“马天海,不仅是龙虎山庄的长老,还是一位金丹修士。其弟子君玉,则是筑基的修为。随行的山庄子弟,多半为练气之人。如此一行,在仙道高手的眼中根本不值一哂。而马天海不过是一位金丹的小辈而已,缘何对天上的动静如此在意?”
银须老者的眼光低垂,不由得摇了摇头。大船的前前后后,皆嵌满了阵法。虽说甲板之下尚能一目了然,而神识却难以穿透每一间舱室。若要强行为之,势必有所惊动。且罢,静观其变也就是了!
片刻之后,大船已远远离开了百溪谷的海岸。透过船体四周笼罩的淡淡光芒,隐约可见海面上的情形。只是抬眼望去,却又茫茫无际而不知所向。唯有不断被抛开的浪花,方能使人想起船行海上……
“老伯真是好酒量!而这般豪饮下去,到了千荒之后可要两手空空……”
“哈哈!今日有酒今日醉,虎爷只管痛快……”
船头甲板的另一侧,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居中的便是那个白胡子老者,兀自抱着酒坛子哈哈直乐。而其身后还堆放着十几坛酒,乃是以兽皮、明珠为代价才被允许托运上船。随行的众人还当他前往千荒,只为酒水买卖的营生。谁料才将出海,人家便已迫不及待地独自畅饮起来。
出声说话的是位壮年汉子。他见老者的为人粗犷有趣,便与几位同伴笑了笑,又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老伯何妨将酒水转卖几坛,我等陪你共饮……”
“哈哈!同饮、同饮……”自称虎爷的老者倒也大方,抬手从身后抓过来一坛酒,示意道:“十块晶石一坛酒,价钱公道!”
晶石,便是马天海长老所提到的仙晶。有几位同伴曾用货物换取过这位虎爷的仙晶,却又转手孝敬了龙虎山庄的马威。如今莫说十块,一块都没有!
那汉子嘿嘿一笑,只得就此作罢。
虎爷依旧是兴致不减,故作相让道:“且众乐乐,诸位莫要见外,哈哈……”他举起怀里的酒坛子冲着四方摇晃着,神情颇为得意。
众人自知承担不起酒资,只得含笑回避。不远处的金须老者兀自盘膝而坐,眼皮都不抬一下。
虎爷继续独饮,一时惬意无双。在登船之前,用仙晶糊弄了几个渡海的同行者,又借机扫荡了几家酒肆的酒窖。此时那两位定是眼馋不已,哈哈……
转眼便是三日过去,船行如旧。
据说,由百溪谷至千荒,估摸有着两个月的航程。龙虎山庄一方,马威每日都会带着两个手下外出巡查三五回。马天海师徒以及余下的众人,则是在船舱中不见身影。而二十多位搭乘者除了饮食方便之外,皆不敢随意走动,一个个在甲板上或坐或卧,静静打发着渡海的时光。
虎爷托运上船的十余坛子酒,终于被饮了个干净。他也因此消停下来,却又仰面朝天躺在甲板上打起了呼噜。
船头的银须老者好像是坐累了,也跟着躺下并闭上了双眼。而其头枕手臂,似睡非睡,却又眉梢轻耸,仿若在留意着什么动静。
船尾的船楼,三丈多高,却只有一层。其下端与船舱、木梯相连,上端则是一大一小、主次不同的两间舱室,分别住着马天海师徒与马威等人。
此时,在船楼的主室之中,一对师徒正在说话。
“师父!此番出海甚为匆忙,弟子不解……”
“每隔数年总要走一趟千荒,如今不过循例而行罢了……”
“弟子明白!而师父却有言,此行非三、五年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