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皂这人品行不端,当初于未央海见我一个弱女便欲行不轨。无奈之下,我便道出了自己的来意,并指出了洞府的所在。他无法破除石门的禁制,这才答应与我联手。可要寻找十个金丹修士作为破禁的血食,着实不易。如此这般,又耗去了数年的工夫,这才凑够了人数……”
花尘话语轻软,款款道来,好似与人促膝谈心一般。她接着说道:“不过,没人想骗你林一哦,是你自己冒出来的。祝皂与阮查是怕被你分了好处,阮青玉是想借你之力……她倒是有眼光,还真的倚仗你的庇护才逃得了一条性命。这人性啊真是有趣,而我呢……”
四象旗阵撑起了一片十余丈大小的地方,林一安危无虞。他将金龙剑横于膝头,安然而坐,听那女说话。
“破禁的时候血食不够,正好拿你可以充数!嘻嘻!”天真烂漫地笑着,花尘又说道:“祝皂死了便死了,谁让他隐藏修为骗我呢!还有你,同样不是个老实人……嘻嘻!”
见林一始终默不作声,花尘极为有耐心地说道:“你以为我在骗你吗?没有啊……我一个弱女,总不好与人打打杀杀,惟有行君之道。与你这些男比拼心智,可不就是如此吗……”
仅凭着口舌之利,便使得十位金丹修士殒命于此。好一个君之道!林一突然出声问道:“你来自何门何派?”
问话声穿过阵法传了出来,自言自语中的花尘好似被惊扰了,不由愣了一下神。她咦了一声之后,笑道:“我便是说出了自身的来历,你又会相信吗?”
“说不说在你,信不信在我……”林一随声回了一句。
花尘端坐于大石之上,任海风吹来扰乱了鬓发。她轻抬起精巧的下巴,淡淡瞥了一眼阵法中的林一。见其坦然处之的模样,这女不以为然地狡黠一笑。随其,眼光又落在了自己右手腕的那只玉镯之上。
将那只玉镯轻轻摩挲了下,花尘的秀眸中闪过一丝黯然。片刻之后,她没来由地发出了一声轻叹,转而看向了那碧海,还有蓝天。
少顷,花尘说道:“你已逃不出阵法,我便是说了又有何妨……”见林一不出声,她将玉腕隐于粉红色的裙袖中,这才接着说道:“我来自梁州的天道门……”
林一双目微阖,神识中却是留意四周的一切。闻声,他神色一动。天道门乃是有着化神后期高手坐镇的大仙门,这女的来头不小。其随后问道:“魔修?那位松云散人,便是你师父?”
花尘未曾答话,先是嘻嘻笑了一声,却是多了几分暗讽的意味。她说道:“魔修即天道,天道即魔修啊!有何不可呢……你所说的乃是我师门的祖师,梁州第一人,九州盟的九大长老之一。而我……没有师父!”
话至最后,提到师父一说,花尘语气多了几分寒意。只不过,魔修即天道的说法,使得林一颇为的诧异。
“那石门的背后,便是松云散人的洞府吗?你之前所说的秘辛,又是何意?莫非,这一切只是你的一个借口?”察觉到了花尘的异样,林一无心计较,问了一句之后,继续说道:“破除魔禁,竟要十条人命献祭,这法着实歹毒!你天道门行事之龌龊,令人不齿……”
花尘佯作惊呼了一声,而阵法中的林一无动于衷。她秀眸闪动,又轻笑道:“你年纪不大,胆却是不小,竟敢指责起闻名九州的天道门。若是让我那些同门知晓,你又岂有命在呀!”
此时已是日落时分,海天尽为彩霞浸染。花尘往西远眺,眸光里一片斑斓。其脸颊上罩着一层霞光,愈发显得美艳动人。
花尘冲着远方默默出神,须臾过后,又转过来看向阵法中的林一,有些无奈地说道:“先前所说,并非谎言,此祖师非彼祖师呀!这洞府已存在数千年之久,据传……”
稍示踌躇,花尘又冲着林一轻笑道:“你有所问,我有所答,足见彼此联手的诚意呀!”见对方依然不为所动,她不以为意地接着说道:“我九州境内,后土仙境早已是众所周知,可还有一处勾陈仙境不为人所知晓……”
话至此处,花尘有意卖了关。却见那人兀自波澜不惊的样,她不由娥眉微蹙,娇哼了一声,说道:“据传,于后天仙境中,这位祖师曾获得勾陈仙境的下落,并将其所在的情形,拓印在了玉简上……”
林一虽是不动声色,心头却是讶然不已。当初从玄天上人留下的乾坤袋中得到不少的东西,其中便有这个勾陈仙境的舆图。花尘的为人不足为信,可她这番话或许是真假参半……
“之后,祖师便于此处……闭关,直至身陨道消。勾陈仙境的去向就此成迷……”花尘说着话,禁不住再次翘首西望——
残阳如血,将海面上映得火红一片,于沉入黑夜之际,怒放着它最后一次的灿烂……
“九州的修士,从未有人飞升成仙。化神的修为,已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可修至化神又如何?便如这日暮,免不了坠落呀!既然知晓了最终的下场,我不甘,我不愿……”
花尘轻声自语着,远处的火红缓缓沉去,又在她的眸中渐渐燃起。
海边的大石上,这女于沉醉的霞光中留下一抹剪影,宛若一尊玉雕,沉静而优美!
阵法之中,林一不禁抬头看去。
那女转首回望,秀眸明亮,神情委婉。脉脉看着林一,她柔声说道:“我进了洞府之后,只寻那载有勾陈仙境的图简。天才地宝、丹药秘笈,尽为你所有,如何?”
暮色之中,花尘更显俊俏而楚楚动人。其话语婉转,情深意切!这好似一个娇弱女,予取予求,只为天涯与共,使人不忍、亦不能拒绝……
第六百二十三章 老妖精
谁能想到;花尘子这么一个柔美的女子,竟伙同他人骗杀了十个金丹修士。若非亲眼所见,断难相信。如此疯狂的行径,与这女子本人看来,却又是这般的天经地义!
荒唐吗?无利之所诱,谁又会甘愿为人所驱?亦或许,花尘子自有她的道理吧!
不过,林一若是轻易信了方才的那一番话,又与那个祝皂何异!看着这个变幻多端的女子,他冷冷说道:“撤去你的阵法……”
“你这是……进了洞府之后,但有所求,我遵从便是,你又何故如此呢……?”见林一没有应允的意思,花尘子变得幽怨起来。
“你视同道为草芥,拿性命作儿戏,以谎言蒙昧良知,我又何故不能如此……?”林一不假辞色,又冷哼道:“彼此注定不是同路人,无须啰嗦!”
“你欺负人……”花尘子愠怒起来,高声斥了一句后,转而又无力地祈求道:“我已道出了门中的秘辛,你为何还如此相欺?你让人家要怎样才好呀?”
“呵呵!”林一嘲笑了一声,反诘道:“一个金丹修士,竟然可以欺负一个元婴修士,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三番两次暗下杀手,如今又用阵法设伏,无不想置我死地而后快!你说说看,我又该如何呢?”
暮色四沉,明月跃上了天空。波光粼粼,涛声如息,荒寂的未央海,于此时多了几分异样的旖旎。
花尘子静静坐着,默默守着阵法。她曼妙的身躯好似与身下的石头融为一体,惟有那双明眸在忽闪着,神情中透着无奈。其只手托腮,忖思了会儿,自语道:“撤去阵法断然不可!放你林一离开此处,只会让洞府大白于天下,那才是大祸来临呢!”
好似了有了计较,花尘子扬声又道:“林一,十日内我若是杀不了你,自会撤去阵法,如何呀?”
林一冷哼了一声,回道:“莫说十日,便是百日、千日又如何?不过,我奉劝你一句,此时撤去阵法未为晚矣……”
“咦!你敢吓我?”花尘子佯作害怕的样子,忽而嘻嘻笑了起来。她看着阵法中安然自若的林一,暗暗掐动了手诀,不忘说道:“我就是不撤去阵法,你又能怎样?看我瓮中捉鳖……”
“轰、轰、轰——”花尘子话语未落,一阵轰鸣声在这片谷地中响起。
阵法之中,尽为黑雾所笼罩,还有数不清的怪物冲着林一凶狠狠扑去。他操持四象旗阵与之相抗,一时无虞,却是不胜其扰。
这些怪物皆为魔气所化,不知疲倦,不畏生死,一个个凶残而暴戾,如群蚁噬骨一般,冲着四象旗阵,无休无止地撕咬着、轰击着……
月光明朗,清风习习,静谧的夜色下,未央海的这处小岛上却是好大的动静!
原先的水塘,尽为光芒覆盖,还有不断的轰鸣声隆隆传响。一旁的大石头上,花尘子兴致盎然,一边掐动手诀,一边念叨着,我瓮中捉鳖……
面对如此疯狂的围攻,面对这样一个不择手段的女子,林一深深锁起了眉头。
若是没有阵法设伏这一出,林一杀不了花尘子之后,或许早已抽身离去。与其来说,那洞府事不关己,又何必涉身其中。可对方并不知晓地下的石门早已打开,并以此威逼利诱,他又怎会就范。
花尘子如此煞费心机,则必有所图。莫非,她真的是为了那勾陈仙境的图简?
四象旗阵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林一手掌一翻,拿出了乾坤阵盘往下一拍。顿时,阵法稳固起来。他又祭出法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霎时为之一静。其淡淡瞥了下那花尘子,随即双目微阖……
见状,花尘子不忿起来。随着她十指莲花般绽开,一个个闪动灵力光芒的手诀,如同萤火般划过夜色,倏然扑入那数十丈大小的阵法之中。顿时间,冰凌呼啸,火焰四射,那些个魔物的个头亦随着大了一圈,疯狂挥动着粗大的牙棒涌向了林一的四象旗阵。
如此这般,便是三日过去……
又一日来临的时候,朝晖之下,未央海披了一层暖暖的金黄。花尘子那张俊俏的面容上,呈现出了一抹倦意。而其面前的那干涸水塘中的阵法,终于消停了下来。
不分昼夜的狂虐,用尽了手段,花尘子还是未能动得林一分毫。不得已,她只得暂且歇息一番,再作计较。看着阵法中那人安然无恙,这女子不禁鼻尖轻蹙,娇声哼了下。一个金丹后期的修士,怎会如此的难以对付呢?若是没有那旗阵防身,我定要你好看……
撤去阵法,另寻他策?耗去数十年的工夫才探知此处的所在,断然不能让他人,或天道门的同门知晓。若是被师伯获悉此事,这一切怕是与自己无缘了……不!我绝不……
花尘子的眸子闪动着,神色中现出一丝疯狂的执拗。她胸脯起伏了下,冲着阵法中那人怨声道:“林一,莫要得意!从我便罢,不从,彼此便这般耗下去,直至你寿元终结的那一日!哼!你这是自寻苦头,看看谁能活到最后……”
即便是出言恫吓,花尘子还是带着那似真似幻的稚气,使人难辨真伪。不过,林一还是从其话语中听出了几分的异常。那女子的神情中,少了妩媚,而多了不羁的野性。
“怕你个老妖精不成?有本事便在此处耗上个几百年……”林一冷言相讥。识海之中,突然传来老龙的嗤笑声:“被一个女子困在此处,林小子的脸上挂不住了,哈哈……”
林一眼皮一翻,对老龙的幸灾乐祸不予理会,藏于袍袖中的双手却是暗暗动了起来。
“你……你敢骂我老妖精?”顾不得歇息,花尘子已是粉面绯红,霍然而起。她一手卡腰,一手指着阵法中的林一怒道:“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