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李图收回了神识了,道:“魏老,张公的病倒是不用太担心,事情应该会有转机。”
“希望如此吧,毕竟张老的年纪也大了,已经七十余岁了。”魏子正道,并没有注意到李图的话外之意。
山子道、陈民等三名书生,想不到自己来白鹿洞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张公重病了。
“小睿见过魏公。”此时,那名锦衣少年快步走到魏子正面前行礼道。
魏子正点了点头,不过等看清少年的面貌时,心中有些意外。眼前的这名锦衣少年,正是琅琊国的琅琊郡王,司马睿,年仅十五岁就依例袭琅琊王爵。
在去年,晋武帝去世,继立的司马衷鲁愚迟钝,无力驾驭政局。在动荡险恶的政治环境中,处于帝室疏族地位的司马睿无兵无权,为避杀身之祸,他采取恭俭退让的方针,尽量避免卷入斗争的旋涡,得到了不少名士的赞赏。想不到,现在已经拜入张载的门下了。
而锦衣少年行礼后,抬头看到背着古琴、静静伫立着的李图,眼睛不由瞪了一下。此人的面貌,他一生难以忘记,脑海中立即想了八个多月前,在西湖那一夜,不禁惊叫了起来:“琴圣?”
看到锦衣少年如此失态,魏子正楞了一下,接着又想了在驿亭之中,苏小小的所言。一路来,虽然没有见过李图抚琴,无法真正见到其琴艺,却是见过李图指点苏小小的琴艺。而且,他也是略懂音律之人,自然也知道李图的琴艺高超。但是,要说超过了一代宗师禾山,倒是有些难以让人相信,心中也有些难以接受。
不过,又想到眼前的这名青年,就连他的的棋艺已经超过了自己。即使他的琴艺再超过了禾山,一代琴圣,倒不是不可能。只是,这未免是有些吓人了,毕竟一个人的精力有限,而且也需要绝世的天赋……
接着,众人也没有多言,立即走进了山谷中。毕竟又传出张老咳血的消息,魏子正有些担心自己这名老友的安危,也没有心情要这里折腾下去。
“张老授课,素来有教无类,附庐听讲并无区别,拜入其草堂的学子有很多。”魏子正径直自顾自地往前走,步伐颇快,口中却说道,“只是,若过了草堂三考的弟子,张老每月考问一次,倘若偷懒耍滑不思进取,则留观后效一月,若还是如此,曰后也就不用留在草堂听讲了。”
“魏公所言不错。”司马睿道,在前面引着路。
“谢过魏公。”跟在身后的山子道三人感激地道,自然知道这些说话乃是说给他们三人听的。
越过了此前见过的那些草屋,众人跟着锦衣少年一路前行到了山崖之下。山崖旁边的那些藤蔓,就犹如天然的屏障,将其拉开,一个岩洞便呈现在眼前。
走入其中,光线乍然昏暗下来,但没走几步,前方便渐渐有了些光亮,里面的景物一下子变得清晰了起来。
当众人山走到洞腹中,终于看清楚了居中那一具矮坐榻上的老者,身边围着几名弟子。
那老者年已过古稀,看起来很年迈,高高的额头上满是皱纹,眯着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褶皱重重,就连灰白的头发也让其平添几分苍老。宽大的袍服穿在他那干瘦的身上,显得很不相称,更不消说那露在袖子之外干柴似的手了。
“老师没事,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这只是老病而已,你们也太大惊小怪了。我即便体力渐弱,给人讲课却还是做得到的。”老者笑着对着围着自己身边的弟子道,一幅无事的样子,但说起话来,明显是中气不足。
“老师,您就不用再……”一名中年弟子有些哽咽道。
然而在此时,发现有人进来,老者立即睁大眼睛,随即露出笑容看人的时候,众人却能感觉到那笑容中不掺任何杂质的慈和欣悦。
司马睿赶紧上前行礼,道:“老师,魏公来拜访您了。”
老者闻言后,不禁一喜,含着笑对着魏子正点点头,道:“子正你来了,正好我的手又痒了。”
魏子正看到已经变得如此老迈的张载,立即老泪纵横,喉咙中有些咽住了,对着一直静静跟在身后中年男子道:“马明,摆棋局。”
走进了山洞之中,李图立即就感受到了那名老者心胸中,被压制着的那一股浩浩荡荡的浩然之气,心中有些感慨。
……(未完待续。)
第一六○章
看着半躺在坐榻上,被病魔折磨得如同干柴般的年迈老者,李图静静地伫立着,心中有些感慨了起来。而且,那一股浩荡的浩然之气,被压制在心胸之中无法吞吐,无法与天地间的浩然之气交融,也无法真正滋养躯体。此时,对于他来说,反而成为了一种负担,如同一股压抑多年的闷气堵在胸口之中,无法释放,让人堵得难受无比,让病情更严重了。
此时老者身上的血气已经非常虚弱,似乎已经被消耗一空,生机将断;如果再这样下去,或者活不了两三个月了。
如今一路行来,李图或多或少从魏子正和三名书生等众人的嘴中听了张载的为人事迹,能够放下自己名满天下的名头,丢下了**的安稳生活,到这山野之地隐居。而且,并不是一人独善其身,而是广收**教学,传道解惑,姓情坚韧高洁……
这样的儒家学士,值得他人去尊敬。
如果他生活在燕云七国,绝对是堪比太学宫文武二公般的人物,只是可惜了。
他不懂真正的养气法门,不懂开辟胸中天地,却能够在胸中养出了一股浩浩荡荡的浩然之气,一身正气让鬼神退避。这已经说明了一切……
现在,他已经病入膏肓,生机将尽,世间的普通药物已经不能再起作用了。
想到此,李图微微叹息了一声,虽然他从云梦山中得到了不少惊世骇俗的药理绝学,但是他根本就没有系统地学习过医术。即使是他完全记了下来,也一点不懂医学。
虽然他的《符命之书》中,还有着不少的世间珍稀药材,可令其补血气,续其生机。但对于已经病入膏肓的张载来说,根本就不能起作用。
如果冒然进补,反而成了毒药,断了生机也说不定。
一直静静跟在身后沉默寡言的那名中年男子,听到了魏子正的说话,立即解下了负在背上的棋盘和两个竹棋笥,放在洞中的一张石桌上,分开摆着。
“子正,我们也有两年没有练过手了,现在正好解解瘾……咳、咳……”张载对着魏子正笑着道,只是没有说完一句话,又是猛然咳嗽了起来,脸色似乎有些痛苦,而且还咳出了不少的血迹。
如同干柴般的身子,此时显得更是虚弱了。
看到如此的情况,一直围在身边的几名**,不由大急了起来,连连劝老师休息。
“张老哥,您还是休息一会儿吧,下棋不急,这次我会住很长一段时间的,时间多的是。”魏子正急声道,心无比担心张载的身体,此时已经忘记了李图等人。
“没事,这只是多年来的老病而已,咳咳就好,咳了之后也就通畅舒服了。”张载向身边的**摆了摆手,勉强笑了笑道。
“唉,好吧!”魏子正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老师,药来了。”
此时,一名国字脸浓眉大眼的中年人,手捧着一碗药汤急急地走了进来,此人大概三十余岁的样子,一身书生装束,显得成熟沉稳。
“大郎,此药已经对老师没有用了,喝与不喝都没有多大的区别。”张载含笑地看着国字脸浓眉大眼的中年男子说道,而且多年来一直喝着黑不溜秋、气味难闻的药汤,心中也有些反胃。
“老师,**虽然也知道这药已经没有什么药效,但可以让您减少一些痛苦。”国字脸浓眉大眼中年人,看着碗中黑不溜秋的药汤说道,脸色有些沉静。多年来,一直跟在老师的身边,对病情自然是最了解,老师说的也是实话。
“既然这药汤没有什么药效,倒是不用喝了,喝多了反成了毒药。”此时,李图出声道,虽然他不懂医学,无法医治张载,但也晓一些药理,而且他还想到了一个可以帮助张载的法子。
看到有人说话,围在张载身边的几名**不由望向了李图,只见此人一身洁净的白衣,身背古琴,显得气宇轩昂,非常出采。虽然在刚刚魏子正进来时,随意看了一眼,但他们的注意力都落在老师的身上,并没有多留意。
“你说什么,不懂就不要乱说。”此时,一名青年人不悦地道。
“二郎,不可无礼。”张载道,虽然睁大了眼睛,但也只是看到一个模糊的白衣身影,看不清其容貌。不过,却感受到这名年轻的身上,散发着一股与众不同的气息,心中不由十分喜欢,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些年来,不仅被肺病折磨,而且眼疾也越来越严重了,看东西已经看不清楚。
“是了,张老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子为,是我路遇的知交,是一位奇人。虽然年纪轻轻,但他的才学,即使是我也是有所不如,对儒学了解非常之深,令人醒醐灌顶。就连他的棋艺来,即使是我也不是他的对手,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令人可畏啊。”魏子正感叹地道。
众人听到魏子正的说话,不禁心中一惊,连连打量着李图,张载更是出声问着:“子正,连你都不是他的对手?”
魏子正点了点头,道:“不错,子为的棋艺已经远远地超过了我。”
“呵呵,想不到啊,子正你称霸棋坛将近十年,终于遇到了对手,与人对弈不用再让子了。”张载开心地笑了笑道,似乎相信了魏子正的说话。
“老师,当初小睿所说的那一位琴圣就是他,抚琴可让百鸟来朝,鱼儿戏水。”此时,司马睿出声道,脑海中又出现了那难忘的一幕。
“什么?”张载惊讶了一下,又是瞪大了眼睛,想看清李图的容貌,“这世间真的可百鸟来朝?”
魏子正听到司马睿如此说,也不禁有些惊讶了起来,虽然他已经猜测出李图的琴艺不错,但可使百鸟来朝、鱼儿戏水,则是有些玄幻了,令人难以相信。
不过,百鸟来朝古书中倒是有记载,只是一直没有人能够做到而已。
于是出声问着:“子为,可真是如此?”
发觉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看,李图笑了笑,道:“这个倒是可以,但不算什么。”
众人听到李图如此说,心中不禁又是一惊,还是有些难以相信。
“张公、魏公,我师说的自然是实话,此乃是小小亲眼所见。”此时苏小小出声道,眼中不觉地流露出一丝骄傲。
众人听到眼前的那名翩翩少年称李图为老师,心中惊讶了一下,想不到李图如此年轻就收**了,不免有些误人子弟的感觉。而司马睿看了数眼苏小小后,也大概认出了对方是何人,心中倒是没有这样的想法,因为他真正见识过李图的琴艺,自然是知道厉害。
李图走前了两步向张载行了一礼,沉默了一下,道:“张公,你的病……世间的普通药物已经无法起药效了,现在……也,只剩下两三个月的生机了。”
“你说什么?”张载身边的几名**怒喝着,想不到李图突然说出这样的说话来。
“李图说的是实话,张公的病已经病入膏肓,而且身上的血气也被消耗一空,生机将尽。”李图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把张载的病情向大家言明,然后才好着手实施自己的法子。
虽然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