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雕说:“好诗,好诗,原来你还有花花的诗肠子!”
黄栌听了,一阵冷笑,停下绣花针。
黄栌说:“雕虫小技。”
金老歪说:“那你来一首。”
黄栌说:“来就来一首。”
黄栌说:“戏总会演完,有一天,我们总得将幕布落地,我绣穿红尘的戏服,你露出真实的胴体,靴子的响声远去了,只剩下空空的桌椅……”
老雕说:“有味道!有味道。”
金老歪说:“我这10年私塾白念了。”
黄栌冷笑一声,一拂玉袖,一股强风袭来。
老雕的稀发抖动。
蔡若媚手中的花手帕飘起来,落在僧人甲的秃头上。
僧人乙看见,一发功,那花手帕飘了起来,飘到二楼,落在黄栌的绣盘上。
众人惊愕了。
棋盘飘走,棋子散落。
僧人在石地上用手指切画出一块棋盘。
二人依旧聚精会神地对弈。
老雕暗暗吃惊,坐在一张茶桌前。
蔡若媚飞快走上楼梯,附在金老歪的耳边说:“我看今天凶多吉少,都不是善主,还是小心为妙。”
金老歪说:“有好戏看了。”
蔡若媚说:“我估摸着,他们在等什么人?”
金老歪说:“等谁呢?”
门开了,一阵风卷进来,夹杂着一股香气。白蕾、王璇、龙飞、七哥走了进来。
白蕾问:“掌柜的有空房吗?”
蔡若媚看得呆了,听她呼唤,急忙应道:“有,有,二楼最东间一间,屋暖炕热……”
蔡若媚扯扯金老歪的袖子:“这小妞儿怎么这么像小薇?是送军火的人到了吧,那个妇人就是我家的三老婆王璇。”
金老歪说:“虽然是自己人,这年头太乱,还是加些小心。”
白蕾说:“又不是冬天,要什么屋暖炕热,你要把我烙烧饼?”
蔡若媚说:“不,不,说错了,屋爽炕凉,要不要一壶好茶?”
白蕾说:“我还没吃饭呢。”
蔡若媚说:“哟,别饿断了小姐的肠子,小姐吃点什么?”
白蕾问:“你这里有什么?”
蔡若媚如数家珍地说:“有驴肉、马肉、鸡肉、鸭肉、骆驼肉,包子、饺子、饼子、果子和面条。”
白蕾说:“来四碗牛肉面,少放点辣椒。”
蔡若媚朝里间喊道:“来四碗牛肉面,热乎的,少放点辣椒,客人怕辣着肠子!”
白蕾说:“画蛇添足,没把你当哑巴卖了。”
金老歪说:“我去端去。”
蔡若媚用眼睛一瞥他:“没你事,你又不是这店里的伙计,是不是又看上了这小白菩萨脸?我告诉你,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第一部分第五章 梅花组织在香港(7)
四人拣了空座位坐下来。
老雕的双眼狠狠地盯着白蕾。
二楼黄栌也冷眼瞟着白蕾。
金老歪在白蕾对面坐下。
金老歪说:“掌柜的,来一碗智慧水饺。”
蔡若媚说:“真是铁丝尿罩子——瞎编!哪儿有什么智慧水饺?”
金老歪说:“就是多搁一点木耳。”
老雕在一旁听了,笑道:“狗屁!我们那里有的是黑木耳,吃了多半辈子,也没有见多长几个脑子!”
一个伙计端着四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放在四人桌前。
金老歪探头看了看,对那个伙计说:“鸡蛋太少,多放一些鸡蛋。”
蔡若媚‘啪’地啐了一口唾沫:“那是牛肉面,放的哪门子鸡蛋?!张飞战韩信——乱弹琴!”
金老歪问白蕾:“小姐这是出远门呀?”
白蕾一掷筷子:“你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金老歪说:“我是好心,今天这客店味道不对呀,我是替你们着想呀!”
白蕾说:“你还是等着吃你的智慧水饺吧。”
白蕾问:“你是干什么的?”
金老歪说:“我是专看手相,一看就灵。请小姐伸过右手,男左女右。”
蔡若媚双手抱肘,嘿嘿笑道:“你挺会套磁儿。”
一伙计端着热气腾腾的水饺放在金老歪面前。
白蕾冷冷地说:“还是吃你的智慧水饺吧,小心,别烫了舌头。”
白蕾说完,飘然上楼去了。
王璇、龙飞、七哥也相继上楼。
金老歪迷醉地望着她的背影。
蔡若媚来到金老歪身旁小声说:“我猜出来了,这位一定是我家三小姐了,在美国长大的。怎么?鱼钩坏了,不灵了吧。”
金老歪苦笑一声。
客房内,白蕾轻轻拢头。
王璇悄无声息地闪到她的身后。
王璇说:“客店情况复杂,今晚要多留心。”
白蕾问:“还有多少路?”
王璇说:“该你打听的打听,不该你打听的不要打听。”
白蕾说:“我渴了。”
王璇说:“我叫伙计送水来。”
白蕾说:“我才不喝他们送来的水,八成有蒙汗药,我要亲自到井里打水喝。”
王璇说:“别走远了,让七哥陪你去。”
白蕾摇摇头:“不用。”
白蕾一扭一扭地下了楼,两个下棋的僧人仍在聚精会神地下棋。
蔡若媚、老雕不见了,金老歪斜靠着桌子打着盹儿。
二楼上黄栌仍在全神贯注地绣花,她在绣一朵大梅花。
金老歪说:“白小姐,来,喝两盅。”
白蕾听了,吃了一惊。
金老歪说:“你多像我家的白小姐,好一个水灵灵的花骨朵。”
白蕾瞪了他一眼:“喝你的马尿吧。”
金老歪说:“小姐,你怎么骂人?”
白蕾瞪了他一眼,走出门口。
她问一个伙计:“水井在哪儿?”
伙计回答:“在后院。”
白蕾来到后院,只见有一个井台,旁边有个驼背人正在喂马。那驼背人肮脏不堪,汗流浃背。
白蕾走到井台前,垂下吊桶,一会儿吊上半桶清凉的井水。
她拿起瓢舀了半瓢水,大口大口地喝着。
白蕾咂吧咂吧嘴,说:“好甜啊!”
驼背人一声不吭,依旧喂马。
白蕾问:“喂,驼背人,你说这井水为什么这么清凉?”
驼背人说:“心也可以清,清心也可以,以清心也可,可以清心也。”
白蕾说:“你答非所问,我问的是这井水为什么这么清凉?”
驼背人指指耳朵,说:“我耳朵聋,听不见。”
白蕾说:“废物!就知道喂马,你是属马的吧。”
驼背人慢悠悠地说:“这口古井可遇而不可求,遇上是你的造化,有一种人就像这古井,表面上看起来是一圈死水,静静的,不管风来不来,它都不起波澜。路人走过时,也不会多看它一眼。可是,有一天你渴了,你站在这儿舀水来喝,你就会发现,这口古井,竟是那么的深不可测,舀上来的水,竟是这么的清,清澈见底,而这井水的味道,甜得让你灵魂出窍。”驼背人说完,飘然而去。
白蕾望着他颤颤巍巍的背影,叹道:“才华不外露,已属难能可贵;大智若愚,更是难上加难。”
第一部分第五章 梅花组织在香港(8)
黄栌已停止绣花,收了花盘,走进自己的房间,姐妹们散去。
蔡若媚闪进来,倚住门框。她问:“妹子好模样,出远门吗?”
黄栌回答:“串个亲戚。”
蔡若媚说:“我看你总惦记着那个包袱,里面八成藏着宝贝。”
黄栌一听,有些惊慌失措,说:“没有,没有……只是一些路上换的衣服。”
蔡若媚说:“要先取之,必先与之。别弄得紧张兮兮的,先用热水泡泡脚,再泡壶茶喝。”
蔡若媚一挑门帘,朝外嚷道:“伙计,端盆热乎乎的洗脚水来,再泡过来上等的西湖龙井茶,小姐要上床了!”
一个伙计应道:“知道了,洗脚水,茶水,茶水泡洗脚水!”
蔡若媚急匆匆来到自己房间,正见金老歪躺在自己的床上。
蔡若媚说:“吓老娘一跳。”
金老歪拉过蔡若媚,揽到怀里,从怀里摸出一支玉簪,插到她的发髻上。
蔡若媚“滋滋”地笑着:“看上那个小妞了吧?又在打老娘的主意了。”
金老歪从兜里摸出一个小纸包,塞到蔡若媚的手里。
他神秘地说:“把它放到绣花女的茶壶里……”
蔡若媚瞪他一眼,说:“老把戏,又是蒙汗药。”
厨房内,烛火摇曳。暗影中蔡若媚打开药包,把蒙汗药拌入茶壶之中。
客房内,
屋内,黄栌洗完脚,上炕盘腿。
伙计敲门。
黄栌头也没抬,说:“进来。”
伙计把茶具放在炕桌上,说:“小姐,用茶。”
黄栌说:“谢谢。”
伙计说:“小姐有事吩咐。”
伙计出去了。
黄栌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蔡若媚在窗洞中瞥见,喜盈盈地走了。
客房内,黄栌下地插了门闩,褪去衣物,吹灭蜡烛,猛的感到一阵晕眩,歪倒在炕上,不省人事。
门闩被金老歪挑开,他溜了进来,脱衣上炕奸污了黄栌。
一阵风吹进来,蔡若媚闪了进来。
蔡若媚问:“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金老歪穿好衣服,推了推黄栌,声息全无,有点慌了:“八成是蒙汗药用过头了吧?”
蔡若媚说:“别在这挺尸。”
她点燃了蜡烛。
黄栌正好翻身,露出了肚脐处的小金梅花。
金老歪一见大吃一惊,惊得一时语塞。
蔡若媚问:“她肚脐眼怎么也有一朵小金梅花。”
金老歪说:“坏了,自家人不认自家人了。”
蔡若媚说:“只有咱白家的三个小姐和黄飞虎家的两个小姐的肚脐眼,才有这小金梅花……坏了!她八成是黄飞虎家的大小姐黄栌?”
金老歪叫道:“唉哟,那黄司令要是知道了还不把我的老头割下来。”
窗纸被舌渍舔破,露出一双阴冷冷的眼睛,正是王璇。
蔡若媚问:“她的包袱你翻过了吗?”
金老歪摇摇头。
蔡若媚说:“你这个老花贼,正经事不干。”
蔡若媚扯过黄栌的包袱,抖开了,只见在衣服中有几张图,原来是各种美式枪支图。
蔡若媚大吃一惊,说:“这如何是好?”
金老歪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趁她还没醒过来,咱们撤吧。”
蔡若媚问:“那梅花图呢?”
金老歪说:“顾不了这么多了。”
客栈大厅。
老雕探头望着白蕾的房间。
两个僧人,各嚼着一个馒头,依旧对弈。
老雕蹑手蹑脚摸上楼梯。
僧人甲问:“关外的客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