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好现在告诉您,”邦德压低声音,“我脑子里一直在盘算特里比·施赖温汉姆的兄弟,我想见见他和他叔叔。”他还想告诉莫洛尼先生,他对哈丽雅特和波力的疑虑,可是更令他不安的事发生了。
为了增强保险系数,医院已经把那个自称为阿梅德·埃尔·卡达的人转移到诊所的最底层。他们绕过电梯,徒步上了两段楼梯,来到设在地下二楼的特里比·施赖温汉姆的病房。
病房外的值班人员不见了,过道里也不见警卫,邦德的心一下提了上来,他加快步伐,最后变成小跑。年长的莫洛尼喘着粗气,紧跟在后面,他也感到情况不妙。
邦德推开门,怔住了,被眼前的恐怖情景惊呆了。值班护士倦身躺在地上,她的头不自然地扭向一边。屋内像是屠宰场,特里比的身体一半悬在床外,长发像瀑布一样垂落在地板上,胳膊上的滴注器被扯了下来,散落在地上。
“该死,是我的过失。”在莫洛尼从他身旁冲过去时,邦德低语道,“我不应该让那帮家伙独自到这里来。”他身手去掏夹克里面的手枪,转身准备冲上楼去。
这时,在姑娘身边的莫洛尼告诉他,病人还活着,同时伸手打算按电铃召唤助手。“我去找人。”邦德向楼梯跑去,就在这时,一位身着制服的护士出现在楼梯的上部。“到这儿来”,邦德冲她喊道,“到施赖温汉姆小姐的病房去,杰姆斯先生需要你。”
护士集中起身体的全部能量,摇摇晃晃走下楼来,邦德见她脸色惨白,目光透着惊恐。
“楼上……”在他们擦肩而过时,她站住了。她的话语勾画出一幅惨不忍睹的景象。“上面!保安人员!我想他们全……全都死了!死了!快一点,我的丈夫也在里面。”
“下楼到杰姆斯先生那里去,”邦德命令,“我去处理其他事情。”说完便猛冲上去。”
邦德握着手枪,来到保安室所在的走廊尽头,滑动铁门开着,他停留片刻,审视了一下周围的情况。两名保安人员已经死在小屋里,邦德从来没有见过在这样狭窄的空间里流淌着这么多鲜血。
邦德对两名保安人员已经无能为力。于是继续向大厅冲去。他后背紧贴着墙,向接待室里面望去,那儿是一个大屠杀的场面。他奇怪匪徒做了这一切竟没有发出一点响动。
他举着手枪继续前行,脑子里想起曾经用心记住的小事。特里比·施赖温汉姆确曾有过一个兄弟,问题是那是过去的事了。她的兄弟霍·马卡思·施赖温汉姆5 年前在一次登山意外中,死于瑞士勃朗峰。他想着,好像此事在目前还有什么关系似的。
13“猎枪”
一具尸体的脸部好像中了一颗大口径的子弹,已经面目全非。邦德只能从他的形体和制服辨认出是那位前皇家海军第42 支队队员。窄小的操作室里到处是血,那不可能全部是从一名保安队员身上流出来的。
接着,邦德又发现一处惨不忍睹的场面。一名护士仰面躺着;另一名好似张开双翼的飞禽一样伸开双臂,那样子像是曾被抛起撞到墙上,然后又重重地落在地上。她的裙子卷起,身体几乎裸露,女性的尊严完全被践踏了。
两名女护士是被枪杀的,可是为什么没有响动呢,邦德不断在思考着。
子弹全部射中了人体的动脉。动脉断裂时,血液通常会喷射很远。
此时,邦德想到波力和哈丽雅特,他们是否参与了?冒充特里比兄弟和叔叔的人肯定是刽子手。但是,空军特勤处的上士或美国国税局的女人有没有协助他们呢?
诊所外面的台阶上趴着另一具尸体,从尸体上淌出的深红色血液形成一股涓涓细流顺阶而下。死者是个大块头,黑发,身着一套刻板的黑色条纹西服,穿戴很整齐。邦德心想那是谁呢?是特里比的叔叔,还是兄弟?但肯定不是波力。
站在台阶上,邦德可以看见小型的警卫岗亭和检查窗口的圆柱招牌。招牌仍旧立着,可岗亭四周的玻璃都已粉碎了。
邦德握着手枪,快步走下台阶,穿过前面的场地,径直朝岗亭跑去,可是已经太迟了。两名警卫已经死亡,其中一名仍坐在玻璃已经粉碎的检查窗口的后面,他的面目因惊恐而扭曲,制服的前襟已被鲜血染成深褐色。
邦德需要立即处理一些事情,于是转身往回走。他边走边巡视,没想到他的绿色本特利跑车还停在原处,而急救车不见了。
在诊所的接待室,邦德抹去电话上的血迹,拨打了急救号码。所有属于情报局的设施都安装了紧急救援系统,它类似于公众求助急救、报警和灭火的999 电话网络。一旦拨通急救系统,离出事地点最近的秘密情报局的下属部门就会知晓。下属部门可能是特别情报处,也可能是陆、海、空军基地的军事侦察处。诊所离设在法恩巴勒空军军事侦察处最近,那儿原是一处供世界各国飞机表演的场所,后来在各种借口下,场地扩大了一倍,目的是增设皇家空军部队,自然也包括秘密侦察处。
邦德在向对方通报了自己的接头姓名“捕食者”之后,又告知诊所的代号“救济院”和十万火紧的隐语“闪红”。过一会儿,一支后备队和全副武装的保安人员将以最快速度赶到诊所。
邦德打完电话后,其实已无事可做,不需要待在现场了。当他从电话机旁走向大门的数秒钟里,伦敦方面就会知道一切情况了。他走出房门,低头端详台阶上的尸体。离尸体几步远的地方有一只手枪。邦德不用拿起来,就能看出那是一把沃尔瑟P1 型手枪。由于枪筒上装着长圆型的消音器,所以手枪的长度比它的正规尺寸长三倍,看上去好像是大型的沃尔瑟P4 手枪。
这种手枪的消音效果极好,可以在无声无息之中击毙对手。
为了在离去前向杰姆斯先生道别,邦德又走回诊所,只要他的车还在原地,他就能开走,因为他有一组备用钥匙,放在一个焊在底盘后部的磁铁盒里。在任何情况下,他都可以用遥控器取出钥匙。
莫洛尼和护士小姐身旁又多了一位男护士,他们正在抢救特里比,戴着套袖的杰姆斯先生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邦德。
“她会没事的。”他已经换了一个新的滴注器,正在特里比胳膊上固定针头。“我猜想我们的保卫人员没有认真检查来访者。”
“他们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邦德朝女护士看去,她的丈夫是遇难的保安人员中的一位。一片阴影掠过女护士的脸庞,但她没有停止工作。“我希望,”邦德继续道,“您清点一下您的全部员工。”
“已经在做了,”男护士说。
莫洛尼补充说,他们的两位外科医生正在来这里的路上。
“恐怕他们现在帮不上什么忙,”邦德向前迈了一步,“新的保安人员马上就到,你们当中有谁知道原来停在外面那辆急救车的车牌号码?”
男护士很快说出了注册的号码,邦德非常感谢他。“我不知道他们逃跑的路线,但是我可以把车牌号码通报给有关方面。我想他们一定是开那辆车逃走的。我马上就上路。杰姆斯先生,我建议您把那个忍者伤员尽可能监护起来,那帮逃匪一定原打算救他,同时把特里比干掉。”
莫洛尼点点头:“从各种迹象上看,你的同事惊吓了他们。”
可能吧,邦德想。但愿他们只是惊吓而不是帮助了那些冒名顶替的忍者教徒。
在邦德准备离开诊所时,两辆卡车,三辆轿车和一辆急救车开进了前院。
一名红脸膛的皇家空军军官拿着手枪,拦住了他。军官在检查了邦德的身份证并向座落在摄政公园旁边的总部打电话核对之后,才让他离开。
邦德走向自己的本特利牌轿车时,清理工作仍在进行。虽然皇家空军的领队已经让他离开现场,但是邦德为自己着想,还是把那辆急救车的号码告诉了到来的高级便衣警官。
邦德又想起那辆急救车,他花了一会儿时间查看周围的地面。当他向急救车原来所在的划着线的停车位走去时,脚碰上了一个东西。邦德俯身细看,原来是他轿车的钥匙。钥匙环上好像附着什么东西。他捡起来,发现一个小型的领带别针挂在钥匙环上。在别针不锋利的一端有一个黑色商标,商标上清晰地刻着肉眼几乎看不见的三个小字,那是国税局的缩写标识。
邦德觉得这可能是哈丽雅特有意留下的某种信息。为了验证汽车下面是否被人安装了异物,他谨慎地打开本特利的车门,用那总是放在衣服后兜里的遥控器发动了引擎。
一切正常。他满意地上了车,坐在驾驶座位上。汽车开出三英里后,他才打开无线报话机,叫通了摄政公园总部的控制室。
他首先告知对方那辆匪徒用于逃跑的急救车的详细情况并简要汇报了伤亡人数,然后他建议诊所应由秘密情报局的保安人员负责警戒,他要求一有急救车的消息马上通知他。最后,他提出一个请求。
“请准许我立即使用‘猎枪’。”
对方许久没有回答,邦德知道控制室值班员的手指正在一列长长的密码表上从上向下滑动。他也知道对方在猎枪一字下面会看到一行字:“只有秘密情报局负责人才能批准使用猎枪。”这意味不管M 批准与否,无线控制室的人也不知道“猎枪”的含意。
只有M 、参谋长和6 名出于工作需要的资深官员知道,“猎枪”是本部门设在伦敦的绝密地点,主要用于M 和便衣进行高度机密的会晤。邦德申请使用“猎枪”是为了躲避忍者的跟踪,获得一片安全喘息的空间。同时他知道在夜幕降临后,M 会去那里,他有一肚子的话要告诉他的上司。
邦德驾车穿过庞伯恩,驶抵M4 公路,那是到达“猎枪”最近的路线。在行进至通往希思罗机场出口的东边时,无线电报话机响了。
“怪球致意捕食者,捕食者请回答。”
邦德应答之后,对方说道:“捕食者,你刚才提到的急救车已经找到,被遗弃在拜弗利特的一条偏僻的路上。迹象表明他们换了另一辆车。有搏斗的痕迹。完毕。”
邦德致谢之后,不禁感到他对哈丽雅特和波力,或是他们中的一个太冷酷了。他的体内顿时涌起一股热血,他多么希望被误解的人是哈丽雅特啊。
紧接着,一个严酷的现实又闯进他的脑海,她还活着吗?按照忍者的一贯做法,他们是不会把那些已经证明是真正敌人的人留在世上的。
汽车驶过奥林匹亚,朝“猎枪”开去。
在伊尔斯·库尔特大道的肯辛顿街的尽头,有一条死巷,通往一个环境优美的小广场。广场的中央有一个很大的金莲花花坛,它的三面座落着乔治时代风格的三层平顶楼房。被称做“猎枪”的秘密地点就是地处西南角的最后一栋楼,它的墙体是淡黄色的、门和窗框是灰色的。在二层和三层的两个窗户外面装有护窗板。在中午的阳光照射下,护窗板明亮耀眼。人们走近看才会发现窗户上还装有铁条,这并不特殊,因为此地是富人区,家家都精心安装了保安设施。大型的红色预警箱处处可见,各家一层的窗户都用防盗器材加固了。
邦德把车开到停车场,下车前,他关掉无线报话机并打开防盗预警装置。
“猎枪”的看管人马德琳·芬德利夫人是M 的老同事的女儿、是少数几个对邦德的魅力不以为意的漂亮女人中的一个,他曾多次在她面前尽力表现自己,可是毫无效果。